“下来下来下来…—”刘子卫还那德行,鼻孔朝天,眼神强悍,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违章还这么横,没见过。”他点着我,严肃地说。

 我微微一笑,走下车来。

 “那个谁谁谁…—把车拉你们队里去。”刘子卫吩咐左右,当起了临时交警。“我不开口,谁也不许放。”

 那帮交警看看刘书记的表情,又瞧瞧我,好象在猜测我们的关系,没人上来。

 “好小子,行啊,还反了你…—”刘子卫给了我一拳,看起来挺生气“回去也没个电话来,跟个没事人似的。今儿个栽我手里了,看你小子往哪跑。”

 我回忆了一下,惭愧,倒是真有很久没跟他联系了…—想都没想过。

 “怎么还不动?”刘书记牛眼一鼓,看来要发脾气了。“把沈处长的车洗洗,开交警队去,明儿我找你们刘队拿。”

 交警们见刘书记动真格的了,赶紧动手。之前那哥们讪讪地走过来,一脸的笑容,把扣我那证拿在手上。“沈处长,这个…—”

 刘书记随手把本本接过来,揣进自己的兜里。然后冲我下了个斩钉截铁的命令“现在,吃饭!”

 我正要说话,他做个停的手势“是兄弟就先不说别的,现在下班了,明天起早,你想办什么我陪着你。”

 我看了下表,确实到了晚饭时间,我只好点点头。于是又跟在省城时一样,我被刘子卫搂着肩膀,一摇三晃地,上了他那辆白色本田R-V。

 晚餐是超规格的,在碧海最有档次的一个酒店。还开了瓶82年的茅台,塑料盖红飘带的那种。

 刘子卫好象喝得比较到位了,他满脸通红地拍我的胳膊,很亲热地说“老弟,来了碧海记得找你哥哥,咱就没白同学一场。”他呵呵地笑着,又问我:“你那个书记老丈人呢?拿下了吗?”

 我苦笑。想到了蓝萱…—那次她没弄死我算我走运的了。

 “喝酒,喝酒!这几位都是好兄弟,哥哥在碧海,全仗这帮兄弟们帮我撑着台子…—”刘子卫又指着我冲座上另外几个人说“你们也喝!我沈老弟,政坛的明日之星啊这是,谁调长川去,他就能罩着你们…—”

 那几个人倒没他那么随意,酒喝得不多,也不太说话。瞧他们举手投足间的作派,应该都是警察。

 我觉得心里头堵得慌,闷闷地没什么心思喝酒。刘子卫见我情绪不高,又嚷嚷着说吃过饭再搞点节目什么的。

 “不去了,刘哥。”我摇头“帮我开个房吧,让我睡上一觉,明天还有事。”开了大半天的车,东找西找地,我感觉有点累。

 “那哪成呢?不行不行。办事也是明天,晚上你得听我安排。”刘子卫把头摇得更厉害。“下回我去长川,还指着你给搞搞接待哪!”

 这家伙总有办法让你听他的,我没有一次拗过他。于是吃过饭,我们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直奔酒店的歌房。

 “老弟,这点你得体谅我。”刘子卫傍着我,边走边跟我咬耳朵。“毕竟在碧海这地方,咱的目标太大,等会有什么活动,哥哥就不方便陪你了,明白?”

 我啼笑皆非,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让他陪着搞过活动,好象尽是我陪他的。“我会叫人安排。”刘子卫丝毫没有想到这点,自顾说他的话“你放肆玩,有事算哥哥的。”他边说边在包间门口的迎宾脸上掐了一把。

 进了歌房包间,刘子卫拉着我坐进沙发里,点上支烟,然后看着上果盘的眼放淫光---我知道他也只能干看着,再借两胆,也谅他不敢在自己治下的场子里胡来。

 一个样子很风騒的女人进来了,听门口的妹妹叫她高姐,一看就是个妈咪。她好象不认识刘子卫,急匆匆地紧赶几步,上来跟我们身边的人打招呼“哟…—袁队,您今儿怎么有空啊?不是要搞什么检查吧?”

 那个袁队没什么表情,很冷淡地说:“没检查,陪朋友来的。你看着安排就行。”

 高姐瞟了我和刘子卫一眼,很殷勤地说:“袁队开口了,我们肯定得拿最好的,不然…—”

 我赶紧打断她的话,连声声明:“不用安排什么,我只唱歌,唱几个歌就行了。”其实我连唱的心情都没有,不过刘子卫这么坚持,也不好太拂他的意。

 高姐出去了,刘子卫又在我耳边嗦嗦“唱歌有什么好玩的?难得来这一趟的有什么玩什么呗,省城那地儿我知道你没谱,可到了这里你就放上一百个心,绝对不用怕。下回我去长川,你也给我搞个对等接待就行。”

 我有点烦了,我说:“行吧刘哥,要玩我自己玩,你们在这也不太方便对吧?”我其实真想一个人静会儿了。

 刘子卫乐了“了解了解,大家乐不如偷着乐。”他把脑袋点得很痛快,好象真的很了解我。“我们几个自己安排,你慢慢玩。差不多了打我电话。”说完他很爽快地带人出去了。

 我松下口气,仰倒在沙发里,看着手里的烟缕缕不绝地升起来,飘散开,还是觉得闷。

 不过我的烦闷马上消失了。

 我的眼睛看着包间门口。好象看到有很多年轻过来,好象看到高姐在跟她们说要好好招呼客人,好象在那群中间,我看见了…—伊琳。

 我用力地擦擦眼睛,认为是自己的幻觉,认为是自己一直在思考伊琳这个事的缘故。

 应该是幻觉,再看一眼就没人影了,好象我真的看错了。

 但是我不放心,我不敢肯定。我跳起身来,在周围惊讶的眼光里冲出了包间的房门。走廊的转角,我见到一个淡淡的身影飞快地闪了过去,消失了。

 我狂奔几步,冲到那个转角,然而,又有一个转角,又是一个道口。弯弯曲曲的走道上,到处都是房门,到处都是出口,我看到了很多人,可是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我撞开挡在我身前的每一个人,好象还打翻了很多端在盘子里的酒水。我在一片惊呼叫骂声里来回奔跑狼奔豕突,深恨这个地方人太多,地型太复杂。

 我没有来得及跑出这个酒店,甚至连电梯间都没找到,我就被几个保安控制住了。我大喊大叫地跟他们纠缠,直到看见那个叫高姐的妈咪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