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京城维多利亚妇产科医院。

    陈京焦急的在产房外面来回的踱步。

    烟一根接一根的吸着,压力却丝毫无法缓解。

    他的电话已经关机,在更远的通道外面,陈之栋两老,陈灿还有方路坚两老都在焦急的等待着。

    忽然,产房的门打开,穿着白衣的助产师嚷道:“方婉琦,方婉琦的家属!”

    “我……我是!”陈京一个箭步跨过去,神情分外激动。

    他这么多年在官场上摔打修炼的养气功夫,在这一瞬间便崩溃了。

    美丽的助产师微微一笑,道:“恭喜你,刚才你老婆为您生了一个女儿,六斤半,现在她们母女正在观察,你可以进去看看!”

    陈京连连点头,三步变作两步的走向产房。

    自动感应门缓缓的开启。

    陈京一眼便看见方婉琦正躺在产床上,很虚弱,但是脸上却挂着淡淡的笑,眼睛盯着旁边的小婴儿床。

    婴儿床上,一个红彤彤的小家伙,双眼闭着,呼吸均匀,那可爱的模样,陈京一眼看去,竟然依稀的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孩子眉毛很浓,头发细密,双手抱在胸前,手指尖尖的,虽然是初生,但是那种熟悉亲密的感觉却是从未有过。

    陈京的心脏颤动了一下,连忙凑过去亲了一口。

    小家伙皱皱鼻子,似乎很不高兴。

    陈京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眼睛看向方婉琦。

    方婉琦眨了眨眼睛,陈京凑过去亲了她一口,道:“真勇敢!辛苦了!”

    方婉琦温和的一笑,道:“这丫头片子全都像你,真是让我感到不公平……”

    陈京用手捏了捏方婉琦的手掌,脸上笑得很憨。

    方婉琦生子,这无论对陈京还是方家,都是天大的事儿。

    陈京一家三口在产房,外面已经聚集了数十人,等到方婉琦补充能量完毕,小宝贝也吃了第一份奶,陈京抱着孩子,方婉琦坐在轮椅上,一家三口出产房。

    那场面就像是英雄凯旋一般,外面很多人拿着花等着。

    陈之栋两老和方路坚两老早迫不及待的凑过来看孙女外孙女了。

    钟秀娟把孩子接过去,脸上笑得分外的甜蜜。

    在人群中,陈京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方连杰走过来冲陈京擂了一拳,然后呵呵笑道:“姐姐,你真行!一生就生个千金,我这舅舅以后可有的孩子哄了!”

    陈京已经有几年没见方连杰了。

    方连杰现在在军区是骨干干部,前景很广阔,和以前不可同曰而语。

    经历了这么多年的基层锤炼。

    他明显成熟了,言谈举止之间的那种沉稳,让人觉得很踏实。

    而他的一切动作,都显示出他军人严谨不苟的态度,和几年前那个满腹牢搔,头重脚轻的小子判若两人。

    而因此,他现在在方家内部,也是风头相当的劲。

    隐隐已经被认定其是西北一系未来的领军人物。

    由于关注度太高,陈京本来做好了伺候小公主的准备。

    可是出来以后才发现没他什么事儿。

    医院最专业的护理人员全天候伺候孩子,而且方家已经为孩子安排了两个高级月嫂。

    孩子母女,陈京根本插不上手。

    陈京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方婉琦身边,两人一起分享这种初为人父,初为人母的幸福。

    远在京城的他,安享着天伦之乐,却并不知道,在岭南的政坛已然悄然又开始了一波新的博弈。

    而这次博弈,关乎到的是他的去向的问题。

    陈京就从来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他会离开经合办。

    经合办的工作刚刚开始,一切才刚刚有头绪,他已经做好了长期发展,长远准备。

    而从省委和省政斧领导的态度上面,他也没想过自己有离开经合办的可能。

    可是事情就是这样出乎人意料。

    就在黄宏远和周子兵谈话后不久。

    省委书记莫正和省委副书记贺军,也有一次很关键的谈话。

    这次谈话的重心依旧是莞城……

    现在莫正的案头有大量关于莞城的材料。

    关于莞城负面的、正面的材料可以说是汗牛充栋。

    面对如此多的材料,面对如此多的众说纷纭,莫正对莞城表示了很深的担忧。

    他对贺军道:“贺书记,莞城的问题有如此的争议,在争议中,我们看到的是分歧,看到的是问题。现在岭南有很多干部说我不发展经济,不重视经济改革。

    对这些评论,我从来都没在意过。

    我曾经看过一句话,‘如果你走得太快,应该等一等,因为灵魂还没有跟上来。’

    这话我看很适合咱们莞城甚至整个岭南。

    我不敢批评我们岭南以前的工作。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我们岭南这么多年,我们太过盯经济了。甚至再说得不客气一点,我们太过盯经济数据了。

    我们很多地方的发展是在透支,这种透支是在透支整个社会架构。

    我们的投资环境曰益恶化,治安环境更是糟糕透顶,整个经济结构极其混乱。

    各市之间各自为战,缺少统一的规划,我们必须要承认,我们现在在竞争力上面已经落后于苏北了。

    我们的基础落后,这是最致命的。

    因为基础落后,意味着我们现在需要夯实基础,需要把各类问题解决清楚,这是我们现在必须重视的工作!”

    莫正讲话,贺军不敢评论。

    因为岭南的问题,牵扯到上任苗书记的执政。

    苗书记有苗书记的难处,他有他的苦衷。

    着力解决岭南的问题,苗书记不是没有决心,他不仅有决心,而且还有很多实际行动。

    在苗强执政岭南的时候,他就搞过大范围的治安整治专项行动,搞过打击走私,整顿市场秩序的专项行动。

    而且苗强一直致力于建立解决岭南各类问题的长效机制。

    这些工作贺军都经历过,他也是最了解苗强的人。

    但是岭南这么复杂的一个地方,岭南承载了整个共和国这么多希望的一个地方,问题哪里是那么简单的?

    不得不承认,岭南现在是共和国发达地区的象征。

    全共和国的人都盯着岭南,苗强身上又有多少压力?

    贺军知道,莫正和苗强之间的关系是有些微妙的,莫正一直对苗强的第一情结颇有微词。

    莫正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苗强为什么一直就要和苏北争,对苏北的发展如此敏感。

    明明岭南有这么多问题,却不想办法解决,却一直打肿脸充胖子要和苏北一决高下,好像什么东西压苏北一头,那就是苗强的目的,这么做有多大的价值?

    这么做给岭南会带来多少隐患和问题?

    对这一些,贺军不好评价。

    他只是清楚,在苗强时代,他必须尽全力支持苗强。

    而在莫正时代,他又必须紧跟着莫正的步子走。

    当官的人,大多数人都希望自己能够独挡一面,自己能够拿出政治主张,贯彻属于自己的意志。

    但是贺军和他们的想法不同。

    他没有那么多一把手情结。

    贺军作为副书记,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他需要努力协助书记工作,帮助书记解决实际问题。

    至于大政方针,大政方向,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擅长。就算是擅长,他也不会去把精力放在这些事情上面。

    莫正讲了很多话,贺军便很明确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他的表态并不是和以前岭南的发展方向划清界线,他的表态是表示自己一定会努力的支持莫正工作。

    不得不说,他这个表态让莫正很高兴。

    莫正便开门见山的问他,道:“老贺,那你说说,我们这次对莞城的班子调整,你有什么设想。我们要把最合适的人放在最合适的位置上,莞城必须派精兵强将过去!”

    贺军道:“书记说得好,好一个精兵强将!我看我们莞城是该要有大改革了!”

    贺军顿了顿,道:“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我选中一人书记您看怎样?”

    莫正饶有兴致的道:“哦?你选中是谁?跟我说说,我看看你的眼光!”

    贺军面色一正道:“我极力推荐现任经合办主任陈京去莞城!说得不客气一点,现在我认为去莞城实际解决问题的唯一人选就是陈京!”

    “陈京?”莫正一惊,“就是那个年轻小伙子?”

    他笑了笑,道:“你这个推荐有点意思。我见过这个小伙子,没见他有什么过人之处啊?怎么你推荐他?”

    贺军脸色不变,道:“书记,有句话叫有志不在年高。陈京很有能力,很有魄力,做事情思虑周详,的确是难得的年轻干部。您让我推荐,我就推荐他!”

    他顿了顿,道:“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具体怎么安排,还得省委统筹考虑。”

    莫正点点头,道:“陈京过莞城当政斧一把手还是太年轻了一点,而且过快的提拔,并不利于年轻干部的成长!”

    贺军道:“不,不,我推荐陈京过去干副书记,莞城的工作我们还是要对岳云松有信心,陈京作为副书记,他要发挥最大的效应,这是我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