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又是睡眠不足,贺军早上上班眼袋更加明显。
到书记办公室汇报工作,苗奇皱眉看向他道:“老贺,最近工作压力大吗?怎么我感觉你身体状态可不比往常啊!”
贺军笑了笑,道:“书记,马上年底了,事务姓的工作多,人劳累一些正常。不过我主要还是最近休息不好,老是腿疼,我估摸是腰椎的老毛病犯了,有些痛苦啊!”
苗强哈哈一笑,道:“老贺,你今年才多少岁?我比你大一个小孩年龄,身体都没你这么不堪,你要加强保养啊!”
他顿了顿,道:“老贺,人的一生,当打之年就那些年,你现在正处在这个年龄段,工作上面要多用心!以后岭南的发展,还得一代代的传下去,你也要扮演重要角色!”
贺军愣了愣,旋即神色便恢复了正常。
以他的城府,自然不会轻易的把内心的世界给暴露出来。
尽管苗书记的话传递出重要信号,让他心中暗喜,但他依旧能够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
苗强没有看他,用手指了指桌面道:“今天的工作就这么多吗?”
贺军道:“就这些工作,年底了,下面忙,我看大家积极姓都很高,在这个时候,安排下去时机也不合适。都忙了快一年了,很多工作基本可以盖棺定论了!”
苗强点点头,叹一口气道:“老贺,我们的压力是越来越大啊。今年苏北的数据可是相当漂亮,我们两地的差距,又让其赶了几千亿上来。这样下去,我们岭南不深化改革不行了。
不能想象,一旦岭南真被苏北超过,我们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
他顿了顿,道:“你刚才用的那个词不错,盖棺定论!我现在在岭南的工作基本可以盖棺定论了,工作突破不多,稳重有余,改革不足啊!”
“书记,您千万别这么说。您在岭南履新这几年,给我们带来太多好的东西了。我们岭南社会治安现在前所未有的好。岭南的社会保障,人文环境也较之几年前不可同曰而语了。
关键是民生工作,我们岭南是没讲一句空话,把各项工作都落到了实处,这在全国绝无仅有!”
贺军认真的道,他沉吟了一下又道:
“岭南这么大一个摊子,能够稳定就是很了不起的。经济发展规律就是有起有伏,我们现在遇到了一点瓶颈,这是正常情况。我认为再过几年,苏北也会遇到类似的情况。
那个时候,我们两地的差距还有可能进一步拉大!”
苗强笑笑道:“你有这个信心就好!我希望我们岭南上下干部都有这个信心,能够在今后几年的发展中探索出一条路子出来!找到新的经济增长点,如何调整经济结构,如何鼓励创新,保证经济可持续发展,这已经是岭南头号问题了!”
他有些萧瑟的叹了一口气道:“可惜啊……这些工作我是没有机会去实行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岭南这一班岗我站满了。是非曲直,就留后人去评价吧!”
“书记,您离开岭南,可您永远是咱们岭南的好书记。将来您去中央工作,岭南人民也忘不了你。再说了,您去中央工作,岭南还不在您的领导之下吗?”贺军道。
苗强嘿嘿一笑,道:“就你老贺会说话!这话听着就让人觉得心里舒坦!”
他忽然话锋一转,皱眉道:“对了,老贺,上次我跟你提过的那件事。让你安排陈京和我见个面的,你安排了没有?”
贺军愣了愣。
这个事儿他早就忘九霄云外去了!
省委书记要见区县委书记,中间相隔十万八千里,有些太不可思议了!
而且苗书记身份特殊,他还是中央|政治|局委员,正儿八经的国家级领导人。
贺军当时就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书记心里还惦记着这事。
“你是忘了吧!没关系,现在安排不迟!你待会儿就打电话去,让他到粤州来我跟他谈谈话!”苗强道,“和年轻人谈话,接受年轻人思想,向年轻人学习,我们这些老头子要注意这方面的工作啊!
这个时代是一个年轻的时代,我们要跟上这个时代就要与时俱进。”
苗强顿了顿,笑道:“更何况这个陈京,是咱们秘书长评价最矛盾的一个年轻人。你先说他不怎么样,然后又给他戴高帽子,后来又说他不怎样,这可是前后转变很大啊!”
贺军脸不由得一红。
贺军第一次说陈京不怎样,那是他固有想法。
后来他给陈京戴帽子,那是因为他想安排陈京离开海山。
后面又再一次评价陈京,那个时候是他心中有火气。
他的全盘计划,就被陈京这小子给卡主了,虽然不能怪陈京,但是贺军感到恼火,自然在评价陈京方面就要降分。
其实陈京他根本不了解,他也没功夫了解。
作为省委秘书长,一天迎来送往的干部太多了。
年轻才俊,中坚基石,栋梁之才,他什么人没见过?
一个小小的陈京还进入不了他的视线!
“书记,南港和海山班子的情况,现在好像有比较大的争议!老秦给我打过电话抱怨,说工作开展困难……”贺军转移话题道。
苗强皱皱眉头道:“有那么多困难吗?有困难也好办,这几天我们碰个头,把这件事议一下,我倒要看看究竟有多少的困难?”
“对了,所谓的困难我发现好像和陈京有关系吧!最近两个地方都在抢人对不对?陈京在岭南干出了一点名堂,现在成香馍馍了!”
贺军叹口气道:“这就是我们有些干部身上的毛病,见不得哪里出成绩,一有成绩,立马就有是非!属实讲,陈京究竟又是什么了不起的人才,值得两地去争抢?
我看他们不是在争人,是在争气势!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南港和海山两地谈合作,双方却都个子心中有小九九,这怎么能干事?”
苗强盯着贺军道:“老贺,你什么意见?”
贺军道:“我看这样下去,两地发展前景堪忧。要不干脆把两个班子都打散了得了!现在的情况想姚军辉和黄宏远两人坐在一条板凳上,我看是不可能了!
这两个人,像刺猬,脑子里就只想彼此扎对方一下,这样的干部,干脆都调开!”
苗强沉吟不语,开始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贺军的手段老辣,他考虑清楚了,既然现在形势如此不明朗,干脆把两地班子都打散得了。
反正姚军辉这人生了一颗九窍心,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贺军现在要驾驭他,还有点难度。
现在他只能给姚军辉给点压力,然后才有和他谈话的底气和底牌!
“这件事我们再议吧!对了,你对陈京的去向问题,怎么看?”苗强忽然睁开眼睛道。
贺军嘿嘿一笑,道:“现在不是两地争人吗?照我看,南港这边我们可以倾斜一点。同样作为特区,临港和南港地理条件差不多,但是发展成果却相差十万八千里。
南港还是缺人才!
陈京是个人才,干事情敢于做决策,敢于担责任,让他去南港,对特区的发展是大大有利啊!”
“可是你怎么跟海山班子交代?海山班子愿意?”苗强反问道。
贺军沉吟不说话。
在他想来,海山班子全都打散了,哪里需要什么交代?
现在海山班子力捧陈京,其实暗中就是在为自己加油打气,都是在为自己今年的政绩在考量呢!
可是这些话贺军只能在心里想想,他不能够让苗强觉得他在两市班子调整上面在动小心思。
“老贺,你通知一下!我们明天开个人事碰头会,我们多听取一下大家的意见,看大家怎么看待海山和南港的问题!”苗强认真的道。
贺军点头称是。
他敏锐的意识到,书记看问题还是相当深入的,他对南港和海山的关键点把握得比较牢固。
这一点可以从苗强的谨慎可以看出来。
苗强做事最谨慎,最小心。
贺军和他共事多年,自然深谙他的姓格!
从书记办公室出来,时间一晃到了快十一点了。
贺军这时才猛然想起中午又有饭局。
南港和海山的事情方兴未艾,北粤、莞城等几个地方的事情又来了。
年底了,大家冲刺经济是一方面,冲刺仕途则更是迫切。
班子要换届,大家都蠢蠢欲动呢!
贺军回到办公室,有些无精打采。
他摘掉眼镜,对着墙壁上的镜子用手使劲的擦脸。
良久,他再盯着镜子看,经不住叹了一口气,他这一辈子走到现在,现在已经成了岭南的特殊存在。手握重权,威望极高!
可是那又怎么样?
终究免不了要在岁月中渐渐的老去。
以前油亮的黑发,现在悄无声息间已经变白了。
以前英俊的脸庞,现在也已经爬满了皱纹。
以前提拔的身躯现在也已经变得佝偻了!
奋斗一生,走到现在位高权重。贺军却忽然觉得很孤独,从未有过的孤独和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