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蒋恒云的电话,陈京头都大了。
红云会所忽然被突击检查,蒋恒云和周清流竟然被带到了公安局,可怜两人谁也不敢说出自己的身份,蒋恒云平常在粤州路子野得很,可是出了这样的事儿,他哪里敢伸张?
他只能是给陈京打电话,陈京急急匆匆的先去会所开车,然后左思右想,找不到妥善的解决办法。
他自然不知道,蒋恒云和周清流两个倒霉鬼之所以倒霉,根源不在于别人,而是在于陈京。
陈京不被陆涛盯上,陆涛会花这么大的代价整出这些事儿来?
对蒋恒云和周清流两个人,周清流倒也罢了,他本身就是才子风流,这事传出去,最多是些花边新闻,但是对蒋恒云来说,这件事情处理不好,那可以说就相当的致命了。
陈京和蒋恒云之间的关系一直保持得比较良好,在粤州地界,陈京经常托蒋恒云帮忙,现在蒋恒云遭遇到了这样的尴尬,陈京怎么说也不能撒手不管。
陈京脑子里转过很多念头,他想过找佟其为帮忙,想过跟胡俊中汇报,他甚至想过借唐玉在省城的门路熟,他去找找关系。
最后,陈京终于想到了一个人——章一群,他是省公安厅副厅长,在邻角公安系统是很有影响力,现在这事是不是能够找他想想办法?
陈京立刻给章一群打电话,委婉的说了事情的经过,章一群沉吟了很久,道:
“小陈,这事要相当慎重啊!我跟你透个底,这事你找我,我能够让你两个朋友立刻出来,但是我不能保证这件事能捂得住。粤州公安局读力姓是很强的,我们省厅也不能够完全掌握得了!”
章一群这话说得相当实在,陈京也听得明白。
粤州公安局地位特殊,其肩负维护省城治安,甚至部分保障省城安全的任务,其权力是相当大的。
粤州公安局局长陆子山本身是市委常委,而粤州又是副部级市,陆子山是正厅级干部。
他的级别比章一群还要高,章一群又岂能完全干预到粤州的事情?
可能是因为陈京两次找他办事,章一群都没给予肯定答复,这一点让他有些过意不去。
陈京的身份他也了解,知道这年轻人背景很深,前途不可限量。
而且海山的风波章一群知道一些,陈京破除万难能够执着坚持自己的执政,而且下面的人都很拥护他,陈京可以说是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也赢得了很多人的尊重,甚至章一群都觉得这年轻人了不起。
章一群沉吟了一会儿,又道:“小陈,这样好不好,我们来个双保险。这事我马上想办法去斡旋,你在给赵将军打个电话,他面子大,如果他能出面说一句话,这事指定就没有问题。”
就这样,陈京一通电话就打到了岭南武警总队司令赵奇志那里。
赵奇志听完陈京一通说明,他皱皱眉头道:“都是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这点屁事,还值得你一个电话打到我这里来?党员干部不学好,竟然去那种场所找刺激,找乐子,我说他们简直是活该。
如果按照我的意见,就得让他们丢丢面子,让他们没有颜面,以后他们才会涨记姓!”
陈京讪讪说不出话来。
出了这样的事情,蒋恒云和周清流的的确确是够尴尬的。
两人都是有身份的人,在粤州甚至在岭南,凭两人的神通,要办什么事儿,几乎可以说是无往不利。
可两人现在偏偏摊上了这事,以两人的这种身份,那就是天大的篓子了。
“小陈,你跟我说实话,你现在是不是很庆幸,自己没被逮住啊?据我所知,你的车可一直都停在红云会所的停车场哦!”赵奇志忽然道。
陈京大惊失色,忙道:“赵叔,这话您可不能乱说啊,我的车是借给了朋友开的,我……哎……”
陈京话说一半,忽然想到自己可能还真值得庆幸。
今天如果不是自己到了地方不想进去,说不定此时自己也尴尬了。
一想到这里,陈京心中一凛,对官场上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理解更深了一分。
而他忽然又想,赵奇志怎么知道自己的车停在红云会所?这事儿他知道了吗?
很多疑问在陈京脑子里面盘旋,赵奇志在电话那头又道:“小陈,我可跟你讲,作风问题可不是小问题,你得小心再小心,如不然因为这样的问题,影响了你的前途,那真就太让人扼腕了!
还有啊,你新婚燕尔,在这个时候,你可不能对不起婉琦啊……”
陈京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百口难辨,他沉吟了很久,道:“赵叔,我谨遵您的教诲,但是这方面问题您放心,我是不会犯错的!”
赵奇志在电话那头淡淡一笑,道:“你不犯错,有时候是别人给你下套,让你犯错!你要明白,人走的位置越高,身边盯着的人就越多,并不是每个人都是怀有善意的!”
和赵奇志通完电话,陈京也没得到他的一个准确答复。
但是半个小时之后,蒋恒云的电话又来了,他此时尴尬窘迫得不行,道:
“陈京,我什么多余的话都不说了,这事谢谢你了!我……”
后面的话他不知道怎么开口,想来这样尴尬的囧事,他也是第一次经历,实在是不知道如何面对。
陈京心中松了一口气,道:“蒋主任,事儿过去了这是最重要的,吃一堑,长一智……”
……海山邻角。
陈京最近为南港海山两地合作的事儿奔忙。
他不得不承认,他以前想的很多东西都有些肤浅了,南港和海山的合作难度,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
从原因来说,源于两地从上到下,从官员到普通百姓,这么多年形成的固定思维还有内心的芥蒂和顾忌有莫大的关系。
岭南的政治,在改革开放之初,山头主义,地方主义是很盛行的,从那个时候海山和南港之间的矛盾就很深。
南港最早是特区,享受很多中央优惠政策,那个时候海山还没开放,南港几乎把属于海山所有的资源都占过去了。
曾今有一段时间,凡属在南港任职的干部提拔都很快,相反,海山就是个死角,是书记坟墓,市长坟墓。那个时候两地搞汕头主义也达到了顶峰,双方的党政主要干部,甚至闹矛盾闹到了中央。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在民间南港和海山之间的矛盾也同时升温。
南港最先富起来的人把海山人看成乡巴佬,岭南人地方与地方之前本就文化差异大,而且一个地方的人抱团又厉害,所以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两地毗邻,但是民间交流却相当的少,直到现在,两地的人互相之间都看不顺眼。
对主政者来说,要改变一个地方的文化和思维习惯和定式是相当困难的,陈京现在就遇到了这样的阻力。
在邻角内部,由于现在外来人口比较多,陈京吹风又吹得厉害,阻力都还不大。
但是,合作是双方面的事情,南港那边并不这么乐观。
乔正清最近到南港还有海山两地都做了调研,双方也都有了两地加强合作的共识。
但是有共识,到集体行动,却还相隔十万八千里,如何把共识尽快落实到行动上,这是很让人头疼的事情。
黄公庙镇,紧邻南港的前沿,站在一个小土丘上,陈京拿着望眼镜几乎可以把南港整个市区尽收眼底。
他盯着镜头的那一边看了很久,放下手中的望远镜,一旁的秘书卓峰将望远镜接过去,陈京扭头对黄公庙镇党委书记侯吉勇道:
“看看,什么叫咫尺天涯,这就是咫尺天涯啊!”
侯吉勇点头道:“书记,两地合作的事情,我们嚷嚷太久了,但是一直没有行动,内面的矛盾很多,问题很复杂,人们长期在脑子里面积累下来的思想观念要想破除比较困难,一时半会,要解决这些问题很不容易啊!”
陈京一语不发,在岭南待得越久,他对岭南的风土人情了解越深。
这个地方经济全国最发达,但是这个地方人的思想也是极端的守旧和传统。
老百姓本土观念强,信迷信,就以海山一个市来说,各个区说话都有区别。
本地人一开口说话,别人马上就能判断你是哪个区的人。
陈京在邻角干出了成绩,之所以在海山遭到那么多人记恨,不仅是大家互相竞争互相妒忌,这中间甚至还有民间的原因。
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下展开工作,如果不是改革开发,现在外来人口占据了大多数,陈京无法想象岭南的经济发展会是什么模样。
“老侯啊,合作是大趋势,有条件我们要开展合作,没有条件,我们创造条件也要合作,岭南要永远保持经济活力,改革要从思想上下功夫了。有些禁锢要打破,从上到下思想要充分的解放,这不是邻角一个区的问题,而是岭南一个省的问题,我们敢为天下先,我们有这个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