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招招心情大好。

    本来他以为今天见陈京是一次艰难之旅,现在外面的大环境不好,从中|央到地方,都在紧缩银根,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个地方对资源和资金的争夺更是空前激烈。

    就以德高论,现在已经铺开的摊子,资金缺口就以多少亿来论。

    而德水作为德高最发达的地方,去年到今年新增投资也有数亿元,而现在国家发改委对诸多项目和投资忽然一叫停,下面就非常困难了。

    搞服装集散中心,需要投资,目前来说,这一块资金缺口上亿,但是,服装贸易大楼启动在即,各方面优惠政策和专项资金又必须要到位了。在这一块,现在刘积仁放权后,陈京的位置非常关键。

    聂光对这一块反响积极,甚至可以说有些迫不及待。搞服装大楼,这最早是他的主意,能够把这个市场搞起来,搞出规模,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显赫的政绩。

    现在这个时候,恰恰是需要政绩的时候,聂光在和陈京的竞争中,开局不利,如果在这个时候,服装大楼能够搞起来,能够把声势搞大,搞得有规模效应,他完全有可能重新占据主动。

    这一点,就是唐招招担心的地方。

    这事对聂光有利,陈京会爽爽快快的答应?

    陈京要在这件事情上制造阻碍,他随便编个理由就够了,根本不需要刻意的去刁难。

    现在资金紧张,很困难,按照市委的要求,资金要用到刀刃上。

    根据市委打造特色经济、特色旅游市的规划,什么才是最需要资金的地方?

    不管从哪个方面说,反正服装城肯定不在其中。德高只是一个中小型城市,这样的城市不适合大力发展商业,你把资金都投到搞服装去了,这不是完完全全和市委的指示精神背道而驰吗?

    陈京本身又是伍大鸣的秘书出身,在市里的关系相当的硬,他完全有能力让聂光在这件事情上很被动。

    但是唐招招万万没料到,陈京会这样爽快,不仅同意了唐招招给他汇报的整套方案,而且,他还认为光那样做还不够,为了服装贸易大楼的知名度计,德水可以仿照其他的地方搞一个服装批发节。

    邀请一些服装厂商和大型的服装贸易商到现场来,来个现场促销,另外,为了增加人气,可以请一些明星模特,搞几台高质量的文艺晚会,不仅要让德高人知道这个消息。

    还要让周边的庸州甚至是楚北省的人也知道德高有了一个服装贸易大市场,在这里拥有整个中原地区种类最齐全,价格最公道,货品样式最时尚的服装交易平台,这个平台欢迎南来北往的生意人前来订货,前来考察!

    陈京认真的对唐招招道:“老唐,我们既然花了这么大的代价,就不能够舍不得最后的那点钱。说起来,我们现在要做的工作,属于营销的范畴。要搞营销,就要会造势,就要搞出声势来。

    小打小敲,没有一定的声势,钱又花了,效果又没达到,这不是我们想要的。”

    唐招招被陈京这一段话说得有些懵,但是很快,他内心就是狂喜。

    能够得到陈京的支持,他的计划就畅通无阻,而服装大楼的启动,马上就可以进行了,可以想象,这个市场一旦启动,而且是以如此大声势的启动,这将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唐招招作为常委一直分管这一块工作,现在终于到了出成绩的时候了,他怎能不激动?

    他心中激动,看陈京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陈京年纪轻轻,不仅有手腕、有城府,而且还有胸怀。

    在原则问题上,陈京很坚持,在上次章武侠那个案子上,他可以将聂光的老底掀开,不留丝毫的情面。

    而这一次,在服装贸易楼启动的问题上,他却能支持聂光把这事办成办好,仅此一点,就可以看出,陈京在大局和原则上面,头脑是很清晰的!

    唐招招有些不敢相信陈京还只有二十多岁,二十多岁的人,有这样的胸怀,也难怪年纪轻轻就能到此高位,组织选拔人才,果然是很独到。

    ……秋雨朦胧,天空灰蒙蒙一片。

    秋天的德高女子监狱上空尽是阴霾。在探监室,邵冰莹已经剪成了短发,素面朝天,面容有些憔悴。

    尤其是一双眼睛,分外的无神,看上去她整个人老了差不多十岁。

    她有些木讷的看着铁窗外的邵洪岸,嘴唇抿得很紧,一语不发。

    “妹子,妹子!”邵洪岸叫了她两声,将手中的一个包裹放在外面,道:“我给你带东西来了,通过检查后,你就可以用了!你思想包袱不要太重,哥已经在活动关系,慢慢的给你减刑,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自由了。

    邵冰莹点点头,道:“你答应过我的事儿,你做好了?”

    邵洪岸脸色变了变,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淡去。

    这句话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懂,的确,邵洪岸答应过她,一定要替她把拉她下马的人给整垮,给整倒!

    可是到现在,邵洪岸这句话都成了空话。

    邵洪岸从来就没有放弃过要整垮陈京的想法,但是陈京到现在为止,一直都还在仕途上高歌猛进,不仅没有被整垮,反倒活得很滋润,比他邵洪岸滋润多了。

    邵洪岸离开了临星拖拉机厂,现在成了丧家之犬,寄人篱下,集团内部纷争不休,为了应付这一块的内耗,就足够让他绞尽脑汁了。

    再说,现在的陈京,早已经不是当年在澧河的那个小角色了。

    现在陈京在德水区手握重权,已经成为了德水政坛最耀眼的新星了,他邵洪岸拿什么跟他掰腕子?

    一个是官,一个是民,邵洪岸在德高的很多业务,陈京如果要刁难他,那都是分分秒秒的事情。

    就因为他和邵坤两兄弟和陈京的关系不好,让他们在集团内部饱受其他人的诟病,认为他们在德水拓展业务不力,没有很好的把握到德水新一轮的发展机遇。

    轻轻的按掉对话器,邵洪岸缓缓站起身来,慢慢的退出了探监室。

    走出女子监狱,邵洪岸的脸色像天空一般阴沉,他的助手跟着后面,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邵洪岸脾气不太好,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极易动怒,他一动怒,轻则一通臭骂,重则动手打人。

    他的助理年纪轻轻,自跟随邵洪岸以来,就被扇过好几次耳光。

    所以他对邵洪岸是又恨又怕,他走在邵洪岸后面,心中有些恶毒的想,这家伙如果从台阶上这样摔下去,肯定可以摔死,到了那个时候,以后他就再也不用蹲监狱了。

    “那个姓聂的来了吗?你联系了没有?”邵洪岸瓮声道。

    助手上前一步道:“聂区长已经到了,正在等您!刚才他的秘书已经打电话催了!”

    邵洪岸皱了皱眉头,再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背后高墙坚壁的监狱,轻轻的哼了一声,道:“让他们多等等就不耐烦了?这样的心姓,怎么能当上区长,八成也就是一个酒囊饭袋吧!”

    他的助手选择的沉默,但是心中却暗道,邵癞毛才是个酒囊饭袋呢!

    邵洪岸在公司里面人缘不好,老是爱摆姿态,耍脾气,打官腔,由于其脑袋上头发不多,所以,很多人就叫他邵癞毛,在三江地产,这个名字已经成为了员工私下里对他的常态称呼了。

    聂光!

    邵洪岸眯着眼睛,眼芒中精芒闪烁,他最近在学相人之术。

    聂光这个人,从相术的角度来看,这家伙就是个典型的薄情寡恩之相,这样的人,只能利用,不能合作。

    这么长的时间,邵洪岸一直蛰伏,但是他也并没有吃闲饭。

    他深知,自己要在德高重新崛起,就必须要想办法在政坛上掌握一定的资源,到目前为止,他手上的资源已经相当充裕了,是该到了出手的时候了!

    这个时候再不动手,以后就没有机会翻身了!

    一念及此,邵洪岸脸上闪过了一丝狠辣,扭头道:“我们走!去会会这个聂区长!”

    上车后,汽车开动,刚刚行进一小段,邵洪岸忽然道:“等一下,再等十五分钟!”

    他仰躺在座椅上,微闭双目,他心中在盘算着自己的计划。

    他一直就在等一个机会,要等一个合适的人来启动这个计划,现在有了一个聂光,终于是万事俱备了!

    他并不相信聂光,在他看来,聂光就是一个草包。

    陈京单枪匹马进德水,可以说是孤立无援,在那样的情况下,陈京能够立足,并且现在声望高涨,他聂光根本就遏制不住其往上的势头,不是酒囊饭袋是什么?

    在邵洪岸的世界里,政治就是人与人斗,你斗不过别人,别人就会把你踩在脚下。

    官场上,一共就那么多位子,想坐这些位子的屁股又是铺天盖地,真是往下看全是笑脸,往前看全是屁股。

    别人屁股挪动了,你竞争不过对手,看到的也只能是别人的屁股,像聂光这样的人,就是个看别人屁股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