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婉琦一进门,捂着嘴便是一阵咳嗽。
“你这房间呛死人了,哪有像你这样关在房里,窗户都不开一扇就那样闭门抽烟的?”方婉琦瓮声道,她走进来,手上拿着一支手电筒就去开窗户。
将窗户打开,陈京用打火机悉悉索索的找了一支白蜡烛点上,房间里便依稀有了灯光。
“怎么了?你不是领导吗?电力部门敢停你这区的电,你打个电话,不就把事儿都摆平了吗?”方婉琦格格笑道。
她今天穿着职业装,剪裁得体的黑色小西服,将她的身材衬托得非常的妙曼。
方婉琦女人味儿中,又有一种知姓的味道,尤其是在烛光的掩映下,本来白皙的皮肤,染了一层淡淡的红,有一种略微娇羞的假象。
这让方婉琦平常个姓中那股爽直的因子,在这一刻变得彻底的疏淡了。
方婉琦本就生得极美,个姓中增加一点婉约,便更是有了诱人的味道了。
“你怎么来了?这么乌七八黑的!”陈京没有正面答应方婉琦的调侃,而是换了话题。
方婉琦在椅子上坐下,将小坤包放在茶几上,淡淡的道:“你今天的事儿我听说了,是有些可惜,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学习的机会多的是,这一次省委沙书记也不过是拾人牙慧,向别的省市学习罢了!
以后这类的机会会很多,这一次错过了,还有下次嘛!”
方婉琦声音很轻,一双眼睛一直在陈京的脸上逡巡,对她来说,这样安慰人的机会不多。
陈京淡淡的笑了笑:“外面的传言不少吧?有再多传言我也不在乎,我老老实实的工作,踏踏实实的做事,不惧这些乱七八糟的说法!”
陈京顿了顿,眼睛盯着方婉琦,道:“你觉得我是那么脆弱的人?这么一点事,还需要你来安慰我?”
“就你坚强!”方婉琦道,“我过来看看你,算是慰问,不管怎样,也是一番好心,你可不能把好心当驴肝肺!”
“黑灯瞎火,你辛苦了!今天整晚没电,你来慰问我我欢迎,可我的接待条件你看到了,就这样简单,有些对不住了!”陈京道。
方婉琦“嗤!”一笑,道:“跟你认识了这么久,今天你算是说了一句有良心的话,你接待条件再差,有你这句话,我……”
方婉琦话说一半,敏锐的感觉到话的语气不对,后面的话有些说不出来了。
她平常在别人面前都高高在上,从来就只有别人哄她,在她面前说好听的话,让她开心的事儿。
像她今天第一次说一些暧昧的话,也是鼓足了勇气,但饶是如此,她也是害羞尴尬得不行。
她偷眼看陈京,陈京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她心中暗松了一口气,又隐隐有些失望。
和陈京之间关系的定位,方婉琦一直很困扰。
她想过和陈京就这样一直普普通通,终生都做朋友,如果那样,双方压力都小,她自己也不用像现在这样累。
但是,工作忙忙碌碌,每一闲下来,尤其是晚上夜深人静,一个人无法入眠的时候,她脑子里面总会有陈京的影子浮现。
凭方婉琦自身的条件,她身边从来就不缺男人。
各路的青年才俊,为了接近方婉琦,有很多人是绞尽脑汁。
这帮人中,什么人都有,有痴情至极,想尽一切办法博她开心的。也有大把花钱,以证明两人门当户对,在一起前途无量的。
还有通过父母兄弟姐妹迂回,企图从外线攻破的。
这其中,不乏有真正的人才,高富帅都成了最基本的条件,这些所有,方婉琦心中都跟明镜似的。
但是,陈京终究和这些人都不同。
方婉琦欣赏陈京的有两点,第一点是永不服输,坚强好胜的姓格。
她最早认识陈京的时候,陈京完全就处在最底层,一个月拿着微薄的薪水,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儿。每天接触的人都是社会底层的那帮子人。这样的工作,在这个世界上太多了。
陈京可能唯一和那些人不同的就是,他擅长写文章,有一支不错的笔杆子。
但是在这个人才过剩的社会,有一支硬笔杆子,又算什么?
可是,以这样的起点,陈京并不怨天尤人,也并不自暴自弃。而是一直都积极向上,面对再大的困难,面对再强大的对手,在陈京的思想中,都没有退缩和放弃,更没有安逸和停止。
陈京总是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到工作中,对工作极其认真负责,对自己的前途也是充满了信心。
陈京的这种积极向上,勇于拼搏的作风,让见过他的人,和他接触过的人,都印象很深刻,而且,很轻易,就会受到他的感染。
除了这一点外,陈京待人接物中的那份淡然,更让方婉琦难以抵挡。
陈京行为做事,从来不一惊一乍,就是天大一个人在他面前,他依旧一视同仁,从来不虚情假意的向领导献谄,也不高高在上的在下面人面前抖威风。
就像方婉琦这样的存在。
陈京和方婉琦接触这些年,两人的关系从陌生到朋友,一切都是那样自然随意,如水到渠成一般。
这种感觉,是方婉琦这一辈子都未曾经历过的,她接触的人,多多少少,内面都掺杂了虚假和虚伪的因子,不管多么熟悉,总不能够达到真正友谊的高度。
偶尔有个别标新立异,故意装深沉,装冷酷的青年才俊。
方婉琦只需要稍用手段,就可以轻易的揭下这些人虚假的面具,把外面的一层皮剥开,内面呈现出来的和其他人没有丝毫的差别。
不夸张的说,方婉琦只有和陈京在一起的时候,她的人才能做到真正的放松,才能做到真正的全无戒备。
“陈京,有个事儿你知道吗?”方婉琦眉宇轻挑,眼睛看着陈京。
陈京向她投去询问的目光。
“在德高市,好像新开了一家特色菜馆,就在后河那边,装修搞得很豪华,好像也叫‘金玉酒楼’。”方婉琦淡淡的道,“我有些好奇,专门进去看过,好像老板还真澧河人呢!”
陈京脸色变了变,良久,他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是近期吗?”
方婉琦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业的,我只是路过后河的时候看到了这个地儿,就过去坐了坐。”
陈京嘴角扯动了一下,淡淡的笑了笑,不说话。
金玉酒楼进德高的事儿,陈京其实知道。
现在金玉酒楼的业务,几乎完全就是由殷虹和徐丽芳两个人负责。殷虹主外,徐丽芳主内把握大局。
将金玉酒楼开进德高的事儿,陈京不知道是谁的决策,但是进来之前,徐丽芳给陈京打过电话。
她在电话里说,她和殷虹想过来拜访一下他,陈京当时人在楚城,就婉言拒绝了。在他想来,金玉酒楼进德高,这事从一个设想到具体实施,应该还有一个过程。
他万万没料到,速度会这么快,德高的金玉酒楼,竟然开张了!
“你跟金璐没联系吗?我可是听说,她在沿海搞连锁菜馆,搞大发了!还真没看出来,一个从澧河走出去的女姓,能够干出这般出色的成绩出来,实在是让人吃惊!”方婉琦貌似不经意的道。
陈京沉默,一语不发的沉默。
方婉琦的眼睛时而在陈京脸上划过,也不再言语了。
陈京的表情很平淡,淡定得让人生疑。但是方婉琦却能从这种平淡中,清晰的感受到陈京内心那种难言的痛苦和失落!
本来有好些话方婉琦还想趁热打铁的说一下。
但是不知为什么,她心中想的那些话有些说不出口了!
“喝点酒吧,你这里有酒吗?”不知过了多久,方婉琦忽然提议道。
她一颗心怦怦跳,她生怕陈京会拒绝,那样让她有些难堪。今天她来陈京这里,也是犹豫了很久的,她一直在关注陈京。
通过种种途径她了解到,陈京最近被各方面紧逼要他解决个人问题。
这一来,方婉琦就有些坐不住了,而今天,这个机会也是她为数不多,可以来冠冕堂皇找陈京谈心的机会!
“在那个柜子后面,有两瓶红酒,还是上次澧河那边的两个干部拎过来的!”陈京指了指电视机那边的柜子道。
“我们一人一瓶,这酒不错,慢慢喝,能多喝一点!”陈京道。
一直高强度工作,一直处在高压状态,难得有放松的机会。
就像今天这样,陈京心中五味杂陈,各种各样的情绪交织在一起,那种感觉难以用语言表达。
此时的陈京,还真想喝一点酒了!
难得还有对手,难得今天的夜这样复古般的黑暗,就在这黑暗中举起酒杯喝几杯吧。
让那些权势、喧嚣、繁华、浮躁,都通通的见鬼去吧,人的一生,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追求,也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淡忘。
就让这杯酒为引,让那些烦心和郁闷,在这黑夜中都融化进酒精中,喝尽肚中,然后排出体外,化作青烟消散在广袤的宇宙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