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高五里山景区经过一番大力改造,整个景区的十大景点已经初具雏形。

    省市旅游局对五里山景区的推介会在即,整个德高市委和市政斧两套班子,最近都围绕着这件事忙得团团转。

    五里山景区的建设,政斧采取了极其开放的态度。

    不仅允许社会资本进入景区,而且对景区的基础建设和酒店设施等也是完全放开,政斧对率先投资景区的商家,给予了相当优惠的政策。

    “乡里人家”特色度假村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入驻五里山的,在五里山山南麓,乡里人家圈地数十亩,修建极具农家特色的柴火菜馆,搞得异常红火,一下成为了五里山的一道靓丽的风景。

    在乡里人家的特色包房,德水区府办主任鲁平笑嘻嘻的冲着甄巩道:“领导,今天你都看见了,在座的都是我们一群老哥们,咱五里山好山好水,我们今天得多喝点!”

    鲁平和甄巩两人先后都干过五里山管委会的一把手。

    五里山以前属于前河区,是正科级编制,甄巩去德水是刘积仁慧眼识人,而鲁平能够紧随甄巩之后,也是甄巩一力推荐的结果。

    刘积仁很在意府办主任这个位子,在他看来,政斧和党委工作是否能够协调,很大程度上就在于两个主任能否很好的沟通。所以,聂光上任德水区长之前,刘积仁就已经替他物色好了府办主任。

    而一直以来,甄巩和鲁平两人联系都很紧密,平常协调沟通,都是十分顺畅。

    即使是最近刘积仁和聂光之间的矛盾凸显,甄巩和鲁平依旧能够把整个局面稳住,这也让两人在德水有了焦孟之称。

    对鲁平的话,甄巩轻轻的摇了摇头,轻轻的将烟头上的烟灰弹去。

    鲁平道:“怎么?领导,你好像心思很重哦!”

    甄巩左右环顾,今天在座的几个人都是以前五里山的老部下,现在五里山开发了,升格成了正处级单位,以前五里山管委会只留少数几个领导,其余的人都靠边了。

    人就是这样,一朝掌权了,可能记不得老领导了,但一朝失落了,准不会忘记老领导。

    鲁平就是利用五里山老班子在解散前最后的机会,让小舅子把南麓这块风水宝地盘下来搞了这个度假村,而今天就是他宴请一帮“功臣”吃饭,在这样的饭局上,他自然希望大家都高高兴兴的尽兴。

    甄巩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中,他对面的老杨,以前也是五里山班子成员,他笑道:

    “甄主任心思重,想的那定然是大事,照我看,我们现在五里山景区最大的事情就是阴阳不调和!按照风水的角度来说,阴阳不和,就不能够和谐!”老杨脸有些红,喝了不少酒。

    他这一开腔,就有些刹不住车,打了一个酒嗝继续道:“鲁主任、甄主任,您看我说得对不对,大凡名山名景,有和尚庙,就一定有尼姑庵,有健身房就一定有娱乐场所。

    有俊男,就一定有美女……”

    甄巩皱了皱眉头,接下来老杨说的话是越来越不在谱上,各种带黄色露骨的话都从嘴里蹦了出来。

    按照他的意思,这乡里人家好是好,就是没女人,如果有几个小姐陪着吃、陪着喝,甚至还陪着玩儿,那就更是完美了!

    鲁平一见他越说越不像话,便道:“老杨,你可不能犯作风错误,这年头,组织上对这类错误是严打,你最好别往枪口上撞!”

    老杨脸红脖子粗的道:“什么这错误那错误的?我现在又不是领导,谁揪我的小辫子?我跟你鲁主任说,现在这年头,就是人斗人、人整人,人家整你,人家斗你,无非就是你拦了人家的路,挡住了人家的前途。

    我就是被人斗下来的,整下来的,现在我一无所有,我还怕什么?

    我是想开了,人生得意须尽欢,我现在天天吃好玩好,没有你们领导干部那么多拘谨,也没有那么多道貌岸然……”

    “老杨!”甄巩瓮声道,语气开始拉高了!

    甄巩以前在班子中威信就高,他这一将声音拉高,老杨倒也有些怯意。

    但是他嘴上还是不肯服软,便道:“我……我这人姓子就是直,就因为这个姓格开罪了领导,才导致了今天……”

    甄巩又给自己点了一支烟,不再说话了!

    鲁平脸上挂不住,站起身来让周围的几个人劝老杨出去,大家散场。

    一通好忙活,鲁平终于把周围无关人等给清场,桌上的酒菜也命人收拾一空,并安排了上好的清茶,他才讪讪的冲甄巩道:“领导,今天这事弄得,实在是对不起,我哪知道这个老杨竟然成这模样了,嘿!”

    甄巩黑着脸,道:“你看你,都请的一些什么人吃饭,在人家眼中,你我都是道貌岸然的家伙,你请这样的人吃饭,别人会领你的情?”

    鲁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领导,是我错了!是我识人不明,你我吃饭喝酒,是不该让这些无关人等搅合,坏了您的心情了!”

    甄巩脸色好看了一些,道:“那倒不能那样说,我是自己心中有事!”

    鲁平凑近甄巩,道:“什么事儿?是为了书记调动的事儿吗?”

    甄巩轻轻的哼了一声,瞪了鲁平一眼,道:“就你鲁平心眼多,什么都知道!”

    鲁平嘿嘿笑笑,用手挠挠头,做出一副傻乎乎的模样。

    对甄巩来说,自从刘积仁上次单独找他谈过话后,他就一直心神不宁。

    在现在的德水,他最大的依仗就是刘积仁。

    刘积仁提拔他不是没考虑过,但是刘积仁会离开德高进省城,他就真没有心理准备。

    他心中很清楚,刘积仁如果仓促离开,对他的仕途来说,会是一个极大的难局。

    这些年,他一心为刘积仁做事,把自己打造成了刘积仁的左右手,得罪了不少人。

    如果刘积仁现在拍拍屁股走了,他如何在德水立足?新上任的书记会不会继续使用他这个主任?

    最近几天,刘积仁在刻意的试探陈京,他将各种资料文件全往陈京办公室送。可是陈京做事情依旧有条不紊,不该他做主的事情,他坚决不越权,一律都批示“转书记阅”。

    有些文件到了刘积仁那里,大多数文件到了刘积仁那里,他都不签字,直接跟甄巩说:“陈书记认为妥当就执行,以后都按这个规矩来!”

    这让甄巩心中打鼓得很,而每到这个时候,陈京就会到刘积仁办公室亲自汇报工作,把情况说清楚,说明白。

    在甄巩的记忆中,刘积仁几乎每次给陈京的答案都一样,那就是他完全支持陈京的意见。

    其中有几个涉及区级领导的问题,有几个人对陈京的意见阳奉阴违。

    刘积仁还大为光火,亲自打电话过去骂娘,问对方是不是想不干了,连区委的指示都敢耍小心眼。

    不得不说,陈京手上的权利是眼见的爆涨,区委几乎所有的重要文件,现在陈京点头签字差不多就能生效。

    陈京谨慎小心,目前才华也是了不得,在班子中的威信是曰渐高涨,而这就是甄巩内心不安,心事重重的根源。

    他一直和陈京保持的是若即若离的关系,他能够感觉出来,陈京对他是看得比较透彻的。

    在所有的区领导中,甄巩除了对刘积仁敬服外,以前对聂光会有几分怯意。但是现在,对陈京,他从内心深处会有些胆怯,他总觉得自己在陈京目光的注视之下,就是赤裸裸的,毫无秘密可言。

    他的所谓智慧和聪明,在陈京面前显得太小儿科,而对陈京的心思,他根本就摸不清楚。

    “甄领导,咱说正事!我摆脱您做的那个事儿,现在怎么样?有眉目了吗?”鲁平轻声道。

    甄巩摇摇头,道:“老鲁啊,那个事儿你知道,现在教育战线一个普通老师进城,那都得有陈书记的签字。教育局任何领导,不能够私自调老师进城,这事那么好办吗?”

    鲁平愣了愣,道:“废话,就知道这事难才找你,要不然我自己早办了!”

    他顿了顿,道:“现在的教育局啊,牛得很,上上下下,好像有些针扎不见,水泼不进了!这样的局面比之以前真的好的吗?我怎么就感觉不到呢?”

    “这样的局面终究是要改变的,我们教育战线以前有[***],但是是开放的。现在好像是清廉了,但是也自闭了。我们以这么大的代价换清廉,是不是就一定是正确的?我认为就值得商榷!”

    鲁平语气颇为不好,牢搔满腹。

    陈京轻轻的笑了笑,道:“老鲁,这个话你在这里说说可以,但是在外面说,你就得谨慎一些。我可以跟你明说,这年头,该糊涂的时候就要糊涂,有些人总以为自己聪明,总以为自己看得清楚,其实根本就看不清楚,什么都看不明白,这样的人,才是真正大傻瓜!”

    鲁平脸色变了变,端起桌上的一杯茶,想细细的喝一口,却是烫得舌头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