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虹被金璐正式聘请,担任金玉酒楼服务员,这女人以前好吃懒做,没干过像样的活儿,现在她懂得珍惜了,在金玉楼工作很卖力,只是身体吃不消,每天下班回家,瘫软在沙发上累得不想动。

    徐丽芳担心她干不下去,天天都给她做思想工作,让她坚持两个月,如果能坚持下来,以后肯定就不感觉累了。

    殷虹每天牙咬得痒痒,说:“老辈人说,会玩的玩一辈子,会干的干一辈子。这话就是狗屁。就说你我两个人,分明我比你会玩,你比我会干,现在怎么颠倒过来了?我这个会玩的天天累得像狗一样,你这个会干的,天天优哉游哉,过着小蜜一般的生活。”

    徐丽芳一听殷虹这样说,她便骂殷虹胡说八道,然后便说她还愿意去酒店做事呢,要不两人工作调换也可以。

    殷虹一听这话,起初兴致很高,可是转念一想陈京那个狠人的模样,尤其他想到陈京对她最没好感,她脑袋就耷拉下去了。

    他现在和徐丽芳住一起,每天上下班战战兢兢的,出门和回家都像做贼一样,生怕不小心和陈京碰上,别看她背着陈京,嘴巴稀里哗啦特能说,什么带荤的带黄的都能说,但是在内心,她却是很怵陈京的。

    她尤其担心陈京看不惯她,不让她在徐丽芳那里住,又担心陈京跟金璐说,让金璐把她给开了。如是那样,她真的完蛋了,没地方去、没地方要,又得过四处流浪漂泊的生活了。

    每天早上,陈京很早上班去,她的眼睛便盯着院子里的桑塔纳走了,她才悉悉索索的从家里出来。有时候,她忍不住又会嘀咕世道的不公。

    像陈京这样的人,就可以天天车接送,还有保姆伺候着。而她则命苦的天天给人端茶递水,领着微薄的薪水,还得看人脸色。

    可她转念一想,陈京干的那些事儿,那都是高来高去的大事。雷鸣那家伙就是被陈京给抹掉的,这些事儿自己能干吗?她这样一想,心中又平衡了,再想起徐丽芳的劝告。

    她觉得工作起来又有干劲了,丽芳说得好,金总人不错,跟着她干,指定错不了。

    干一些年后,殷虹觉得自己一定能自食其力的,等姐有了钱,男人那还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她脑子里面总是常常会有那些不着边际的幻想,而金璐便成为了她追赶的偶像和目标,她觉得女人能够到金总那样,那才叫真女人。

    至少,可以找个像陈京那样,长得高大帅气,手上有权又有前途的好男人,那说出去也是倍儿有面子的事儿。

    又是一个早晨,殷虹洗漱完毕,眼睛不住的瞅院子里面,却不见院子里面有车。

    她穿好工衣,哼着最近正流行的歌儿《好心分手》手上挽着包,将门“砰!”一声带上,她埋头出来,迎面撞上一50岁上下的西装男人,楼梯口狭窄,两人差点撞了一个正着。

    殷虹火蹭一下冒了上来,张口就要开骂,可是她一看对方穿着体面,又想到自己现在跟金总成为服务行业从业者了,脾气不能还像以前那般野了,她便强行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只是微微的哼了一声。

    男人脸上有些讪讪,一双眼睛虽然有些不老实,但终究还算收敛的。他道:“你好,请问一下,陈京陈局长是不是住这个单元!”

    殷虹一愣,心中乐了,一想说怎么这人看着有些鬼鬼祟祟,原来是来拜访陈京的。

    她眼珠一转,上下打量对方道:“是啊,陈局就住楼上呢!可是陈局长家的门可不好进,碰钉子、触霉头的多得很,你可不要也碰一鼻子灰!”

    西装男人一听,好似来了兴趣,道:“是吗?你和陈局长很熟?”

    殷虹冷冷一笑,心想这人真逗,这一上来就想套话,真把人家当傻瓜了。

    “陈局谁不熟?供销新村上到八十多岁的老人老太太,下到刚下地走路的孩子,谁都认识陈局长。”殷虹信口瞎掰道,“我可跟你讲,陈局可是我们澧河上下数得着的好官,我看你这样子,八成是去送礼套近乎去的。

    我奉劝你一句,还是请回吧,别自讨没趣。待会儿被轰出来,多难为情?”

    西装男人神色愕然,脸色异常尴尬,他心下琢磨,陈京有这么大名气吗?怎么到楼梯口随便遇到一个人,都能把陈京捧到天上去?

    话说西装男人不是别人,是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黄小华。

    他今天趁星期六的时间,一大清早跑到陈京这里,无非是为了前天的那场“误会”做个解释。那事丢人丢到家了,黄小华思来想去,十分的无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的和陈京多沟通,缓缓陈京心中的疙瘩。

    不然,陈京如果记恨与他,黄小华想自保的心思估计难以实现了。

    以县委常委之尊,拜访一正科级的局长,这明显就是倒挂了。黄小华心中本来就有些不舒服,没想到在楼道遇到一女人,对方硬是咬定他是去送礼送钱去的,还不无讽刺的劝诫了他一番,他心中的感受可想而知了。

    看黄小华不听劝,蹬蹬上楼敲门了,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

    殷虹侧耳细听,听到陈京的声音:“哎呀,黄主任,您这是干什么?”

    紧接着便听到刚才那西装汉子的声音,也是大笑说客气话。

    殷虹哼了一声,她觉得自己刚才纯粹是浪费了一番表情,她嘀咕了一句:“都不是好东西,贪官!”

    她脑子里面浮现陈京的样子,她却又觉得陈京和贪官好像挂不起钩来。他听徐丽芳说,陈京可有钱了,不止是老婆有钱,他好像还兼任了某大公司的职,一月就有好大几千块的工资。

    几千块那可是了不起的工资了,尤其是三四千这样的数字,在小县城来说,足以让人咋舌。

    ……

    星期六,陈京很放松的睡了一个早床。

    鸿城考察团结束了对澧河的考察,投资最终的决定还需要董事会来决策,陈京亲自送黄凯登上了飞香港的班机,考察团放弃去庸州,这似乎是个积极的信号,但是这样的事儿,只要没有确定,每一刻都是充满变数的。

    能努力的地方,陈京都尽了最大的努力,最终结果如何,一切都听天由命了。

    一觉睡到八点,陈京起来刚走到客厅,便听到有人“咚!”“咚!”的敲门,他过去开门,一看竟然是黄小华,他很是惊讶,连忙将他请了进来。

    黄小华打量了一下屋里的环境和布置,他心中一惊,愈发觉得外面的传言不虚。

    陈京在省城必然是有大背景的,房间的奢简不论,单论布局的格调,那就不是澧河土包子干部能够拥有的。他又想了想自己先前的所为,此时他心中才有懊悔,他发现自己犯的错误多了。

    见利忘形、用人不当,形势估计错误,甚至还涉嫌钻了人家的圈套。

    终曰打雁反被雁啄了眼,这话用在黄小花身上太贴切了。

    他和陈京分宾主坐下,陈京给他冲了一杯茶,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陈京,前天的事儿,我这么说吧!起因是以为台湾考察团和你闹得不欢而散了。

    谁都没有料到,并不是那么回事,你们原来是要去开发区的。所以,当时就有一个紧急处理方案,这个方案其中就有我替代你那一部分内容。”

    黄小华清楚,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事儿藏着掖着没有必要,他也就不介意直接把事儿说出来。

    他眼睛盯着陈京,并没有发现陈京的表情异常,他心下明白,陈京心中肯定也是有判断的。

    他一咬牙,继续道:“陈局长,这么大的事情,我一个人是没有能力决定的。所以,这个事儿,还希望你不要对我个人有成见。我今天来也是负荆请罪来的,我黄小华前天太草率了,给你的工作带来了麻烦,对不起了!”

    陈京站起来道:“黄主任,你这样说就折煞我了!”

    “鸿城投资建厂项目,这是关乎我澧河经济发展的一个大项目,澧河上下,大家都十分瞩目这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县委对此有几套方案,有不同的计划,这都是可以理解的。

    大家都怀着共同的目的,那就是大家都希望这事能成。只是有时候,难免会有些误会,尤其是在意见不统一的时候,这种误会更容易产生。

    但是不管怎样,事情既然过去了,那就让它过去吧,我们都不能生活在过去不是?”

    陈京语气很平和,这几句话他说得云淡风轻,黄小华在一旁看得很是汗颜。

    他忽然觉得,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他很是看不透了。陈京心中在想什么,他竟然一点都看不透。

    黄小华今天是豁出去了,很直白的把这事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在他想来,陈京定然会有心灰意冷。可陈京的表情他根本就看不透,说的话反而是激情昂扬,丝毫不见有任何的沮丧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