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叔的外甥范哲进林业局的事情,陈京没有藏着掖着,林业局现在缺人才,范哲林业大学苗木专业科班出身,而且其顺利的通过了人事局的综合考试。

    陈京直接和唐连打招呼,要求唐连将范哲安排进了林木种苗工作站。

    提起唐连,这其中又还有故事。

    对陈京出任常务副局长、局党委副书记,唐连内心是最不平衡的。他唐连资历比陈京老,人脉比陈京广,陈京凭什么爬到他头上?

    就凭陈京在平洞和河西出了两拨风头?

    唐连的政治斗争意识很强,手段和方法也有,但是判断形势的能力明显是短板。

    在他想来,陈京出任常务副局长,而且上面明确要求林业局曰常工作由陈京负责,林中则内心肯定会不平衡,肯定情绪最多。

    所以,唐连是理直气壮的抱林中则的大腿,三天两头跑到林中则那里抱怨。

    就在陈京安排范哲进林业局的当天,唐连就趁中午的机会跑到林中则办公室,茶只喝一口,他便道:“林局,您看看我们局现在的态势,有人是要搞一言堂啊!人事问题竟然事先都没有征求我的意见,直接打招呼就是要安排人。

    我林业局又不是谁家的菜园大门,谁想进都能进的?”

    林中则端着一只白色的瓷杯沉吟品茶,有些心不在焉。最近他除了出席必须要他出席的活动外,他基本又重新回到了深居简出的生活。

    林业局现在大事小事都是陈京在抓,林中则管的所谓方向战略,那就是一句空话,林业局这个舵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了!

    见林中则无动于衷,唐连站起身来,将身子凑到他的面前:“林局,我就搞不懂了,林业局局长是您,书记也是您,怎么现在就是他陈京发号施令了?他眼中还有没有您这个局长?全局上下,现在都唯他陈京马首是瞻吗?”

    林中则眼睛眯成一条缝,以一种平和的目光审视着自己面前这个有些竭斯底里的副局长,良久,他淡淡的笑了笑,道:“行,这个问题我们今天议一议!”

    说完,他抓起刚刚给局领导配置的程控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只有片刻,陈京便敲门进来,恭谨的叫一声:“林局长!”

    林中则淡淡的点点头,陈京刚刚将门掩上,林中则便劈头盖脸的对唐连道:“老唐,你对陈局有什么不满或者意见建议,你现在就当面对他说!我来做裁判,看你们说得谁有理?”

    陈京一愣,看向唐连,唐连则当场变成了傻鸟,满脸通红,尴尬到了极点,支支吾吾半天才道:“没,没……我只是对人事的问题有些疑虑,我……”

    陈京看唐连的那副神情就能判断出是怎么回事。

    他心中暗暗冷笑,唐连看上去很机灵的,有时候做事却是愚蠢。

    现在上面明显是在打压林中则,在这个当口,林中则会在林业局出幺蛾子?

    即使林中则内心再不平衡,再不舒服,他对陈京也得绝对支持。支持陈京工作,是一个态度,有没有这个态度,就决定了林中则是否在改变。

    林中则自己心中很清楚,如果他再执迷不悟,后果绝对会很凄惨。

    所以在现在这个时候,陈京在林业局越又作为,林中则反倒是越安全,越有利的。

    唐连竟然看不透这一点,企图抱林中则的大腿,这不是要把林中则当枪使吗?林中则是什么人?其能上唐连的当?

    “人事问题一直都由唐局负责,我只是提一些意见和建议!这次委培生都是从人事局通过考试过来的,对其中一人的具体安排,我做了指示的,老唐,你对我的这个意见有疑虑?”陈京皱眉问道。

    唐连脸成了猪肝色,背后议论人本来就不光彩,现在林中则把陈京叫过了,让他和陈京两人当面锣、对面鼓的讲清楚,他哪里能讲清楚?

    官大一级压死人,陈京现在管林业局曰常工作,方方面面的工作他都可以过问。

    别说是人事局新分配过来的应届生的具体安排问题,就算是股长、站长的安排问题,陈京说要怎么安排,唐连还能阻挠陈京的意志?

    “唐局有意见但说无妨,没有意见我就先去忙,不打扰您和林局谈话了!”陈京淡淡的道,他边说边从身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盒茶叶放到林中则桌面上:“茶叶一盒,火栗尖的雨前茶,我这次去平洞了,硬是让王清闲书记从他们的私房茶中给我找的。我跟他讲得很明白,我们林局就只喝雨前茶……”

    林中则脸上露出笑容,道:“老王懂我啊,把茶留下你去忙,我和老唐再交交心!”

    陈京不知道林中则和唐连两人怎么交心的,反正自此以后,唐连是要多规矩有多规矩,比另外两个新副局长更加收敛了……

    范哲能进县局林木种苗工作站,他们全家喜得不行。

    工作在县城,而且是行政编制,又还享受职称工资,这完全不是委培生的待遇,正儿八经全曰制大学毕业分配,分配得好才有这个待遇。

    范思名两口子最近是天天往徐叔家跑,送这送那的,一番好的感谢。

    而且两老又还让徐叔出面,非得请陈京去他们家吃饭,陈京盛情难却,还真吃了一顿地道的澧河大宴。

    陈京看得出来,别说老范两口子高兴,就是徐叔两老内心也是高兴的。

    两老本来心地就善良,外甥能够有个好的工作,他们自然欣慰。更重要的是,通过了这个事儿,两姐妹家关系融洽了。

    以前范思名有些看不起老徐家,觉得他们一家都是公家人,老徐两老搞个烧烤摊,怎么能够和他家平起平坐?再说老徐脾气硬,见范思名也是冷嘲热讽的,两家的关系因此很紧张。

    现在则不一样了,说起来,范哲能够分配得这么好,那基本是老徐出的力。

    如果不是老徐,陈京断然也不可能知道有范哲这样一个人,范思名可能钱花了,到头来工作还搞不到现在这般满意,这一来一去差别太大了。

    范思名虽然有些势利,但归根到底还是几个老实人,得了老徐家这么大的好,以前的势利都化为了愧疚,现在头倒是低下去了……

    ……

    杜青进县委组织部,非得要请客,陈京是逃都逃不掉。

    请客的地点又是在金玉酒楼,陈京去的时候,酒楼包房一屋子人。

    男男女女都很年轻,陈京看得有些眼花,他都怀疑整个澧河最潮的一帮年轻人都进了这间屋子。

    杜青小丫头,推着他的后背,将他推进屋子,然后挥动双手,扯开嗓子就叫:“大家都静一静,静一静!我跟大家介绍,这位就是林业局那位厉害局长,陈京!杜爽现在遵监狱,就是我们陈局长的杰作,怎么样,我有面子吧!今天把他都请来捧场了!”

    “哦,哟!”一屋子人欢呼,女孩子尖叫,齐齐凑过来想看仔细一些。

    “别,别!”杜青挡在陈京面前,神情有些激动,“你们别花痴,别吓到了我的贵客,我的贵客,你们知道吗?”

    “你的贵客我们知道,我们不吓他,只是想认识一下,我们可早就久仰大名啊!”一花格子裙女孩嘻嘻笑道,主动伸出手来和陈京打招呼。

    陈京伸手和他握了一下,轻轻点头:“你好!”

    屋子里终于安静,陈京也顺利落座,刚坐下,两年轻小伙一人端一杯啤酒过来,毕恭毕敬:“陈局,不介意叫你一声陈哥!我二毛,他叫王林,我们这辈子没服人,现在就服你陈哥!我读书不行,好打架,但现在想当警察了,我干郑爽那帮鸟毛玩意儿……

    我俩今天敬了一杯,我们干了,您随意……”

    两小伙一人一杯啤酒干净,早有人给陈京塞了一杯酒在手上,陈京也是一饮而尽,整个场面一下火爆起来。

    陈京几乎就在一杯酒的功夫,一下成为了所有人的中心。

    面对这么多男男女女敬酒,陈京哪里能够坚持住,好在他毕竟久经考验,抽了一个空,将在一旁笑嘻嘻看热闹的杜青拉过来,道:

    “各位,你们都是杜青的朋友,我跟你们讲组织部是什么地方,组织部就是提拔干部的部门。以后我们杜小姐就是组织部领导了,你们这个时候还不抓紧和她搞好关系,更待何时?”

    “哟,嗬!”

    又有人起哄欢呼,杜青周围立马围拢了几人,陈京趁机抽身。

    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肚子,微醺醉意,看着这一群比自己小不了多少岁,但是头脑还是一张白纸的年轻人,他心情复杂……

    三年说起来很短,但三年却能改变一个人。

    三年前的自己和眼前的这群年轻人是一样的,但是现在,他已经是一名很称职的副局长了,从一名大学毕业生,到一个百人局的副局长,这一段心路历程是一场翻天覆地的大蜕变,陈京现在只能从这群年轻人上看到自己过去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