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一双眼睛很大,没有化妆,但是长长的睫毛依旧很有型。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金璐,金玉酒楼就是我的生意。”女人主动伸手向陈京。陈京点点头,努努嘴道:“坐吧,不用那么客气。”
金玉酒楼陈京听过,在县城唯一可以和房山宾馆竞争的就是金玉酒楼,酒楼不提供住宿,只有餐饮。金玉酒楼餐饮的特点就是山里特色,据说设施很豪华,追捧者很多,县城的有身份的人都喜欢光顾那个地方。
陈京没有去过金玉酒楼,也不知道经营这么大一家酒楼的人竟然是这样漂亮的一个女人。
他看得出来,这个女人很自信,陈京也能够想象,能在县城开数一数二酒楼的人,其手眼必定很宽,在澧河这个地方想冒头,没有背景关系,那想都不用想,肯定冒不了头的。
女人坐在陈京的对面,服务员上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给她,她手捧茶杯,目光流转,举止十分优雅。
她的眼睛瞟向陈京手上线状本书,轻笑道:“陈局是个雅人,选择这个地方喝茶读书,今天我来倒是叨扰了!”
陈京淡的笑笑,道:“金总能来这个地方,而且是来找我的,说句实在话,我很是受宠若惊啊!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有什么事情我能帮到你!”
金璐眼神闪烁,似乎有些惊讶陈京的开门见山。
她沉吟片刻,道:“是这样陈局,我听说局里正在组织搞全县餐饮的突击检查,主要是检查野味餐馆的供货来源,不瞒您说,我金玉酒楼搞野味是一个特色,澧河特色嘛,没有野味怎么能称得上有澧河特色?”
女人顿了顿,道:“我今天来得有些冒昧,但是我就是想强调,那就是我们的货物来源绝对是正路,而且很多货物并不是来自于我们澧河。我知道,现在澧河在申请自然保护区,对这事,作为澧河的一员我也是相当支持的。
我个人愿意出一笔资金来支持我们澧河的林业和生态保护,就不知道陈局是否能够综合考虑一下我金玉酒楼的实际情况!”
陈京皱了皱眉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抬头道:“是蒙虎跟你说的吗?”
金璐和他目光对视,略微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道:“是蒙哥说的,他说让我要办合法的经营手续!”
陈京吸了一口气,心中有些无奈,他查餐饮的灵感来自于河西土菜馆,来自于郑爽。陈京现在思路很清晰,县委和政斧一直强调林业,书记和县长都亲自过问林业工作。
而县里又确定了要申请自然保护区的大方向。在这样的情况下,林业执法要硬起来,要做一些大动作,拔一些刺头,搞一些有社会影响力的案子出来,这是必然的。
陈京的思路不止是查餐馆,他还要封餐馆,河西土菜馆他第一个要查封,河西土菜馆的相关负责人,他也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他的计划是这样,但是他万万没有料到,这中途会杀出一个不打自招的金璐,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今天金璐既然主动找来了,那金玉酒楼必然也就是有问题的。
陈京沉吟不语,金璐却在仔细观察他。
陈京说得对,以前金璐还真不知道澧河有陈京这么一号人物。金璐在澧河的关系宽,识人广,一般稍有点名气的官员她都认识,而且和这些官员打交道,她也特别的有经验。
所以对陈京这个副局长,金璐是有绝对信心搞拈的,他的金玉酒楼开了好几年了,这一路来遇到的麻烦多不胜数,但金玉酒楼照样车水马龙。
遇水修桥,逢山开路,遇到问题解决问题,做生意本就是这样。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这一点金璐一直都这样认为。
“金总,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一步了,我就不隐瞒你了!蒙虎的话说得有些委婉了,林业局这次不是检查餐饮野味的进货渠道,而是要查封几家影响力大,群众反映强烈的野味餐馆。
本来金玉酒楼我还不知道存在问题,今天你来了,想来是有问题的了。
我个人建议,你最好立刻改正酒店的经营思路,这个办法可能最稳妥可行!”陈京道。
金璐眼睛一眯,听出了陈京言语中的强硬意思,她笑了笑,道:“陈局年轻有为,这一点值得人佩服。但是澧河经营野味的可不止是我金玉酒楼,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陈京淡淡的笑笑,道:“什么年轻有为,你心里是想我初生牛犊,不识厉害,好出风头吧?我知道不止是金玉酒楼,我自己非常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金璐脸色连变,极度尴尬。
而就在这时,金璐的手提袋中滴滴的响起来,金璐打开手提包,从内拿出一部手机,她看了一下来电,皱皱眉头接听。
“我是金璐,什么事情?”
“……啊……你说的是真的?”
金璐明显很震惊,眼睛瞅向陈京,神色已经起了很大的变化。
“好,好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回来再说!”金璐快速的结束的电话。
陈京抬手看看表,一晃已经下午三点多了,这时间流逝还真是快啊,事儿应该办得差不多了吧?……
“你的消息够灵通嘛!果然是步入了信息时代啊!”陈京轻笑道,“不错,正如你刚才接到的消息,今天我们第一家查封的餐馆就是河西土菜馆!我们做事都是有证有据的,用不了多久,河西土菜馆违法向客人兜售珍稀野味的证据就会向全社会公布。”
金璐的脸上有些泛白,但她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整个人依旧很镇定,她沉吟良久,道:“为什么第一家是河西土菜馆?”
陈京笑了笑,神色有些腼腆,道:“说起来你不信。我来澧河两年,澧河好吃好喝的地方我从来就没去过。前段时间平洞乡书记王清闲请我去河西土菜馆,好家伙,上菜就是炖黄麂,请我这个林业执法的吃野味,而且是珍惜动物,我查封河西菜馆证据都不需要。
所以说起来是河西土菜馆倒霉,如果那天王清闲请我去你那儿,我如果吃到了类似的东西,那第一个封的可能就是金玉酒楼了,说起来就这么简单!”
金璐怔怔的看着陈京,脑子里忽然有一种荒谬的感觉。
说到陈京,她刚进来的时候有些瞧不上,觉得对方年级太轻,根本不可能有多少城府和处事经验,她稍微用点手段,必然可以将事情迎刃而解。
可是她和陈京交流几句,陈京言语间处处强硬,这不由得让她觉得陈京是个愣头青,不谙官场规则,急功近利想出政绩,不识得厉害。
而当她接到电话,得知河西土菜馆被封的事情后,又感到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因为陈京可以不认识自己,但他不可能不认识郑爽。
郑爽那是黑白两道通吃的角色,官方背景极深,绝对属于那种长袖善舞的家伙。郑爽在澧河的根基,要动岂能那么容易?金璐根本就不相信陈京有这样的魄力!
封河西土菜馆,这无啻是给郑爽封面一巴掌,如果这个事情郑爽就将这口气咽下去了,以后郑爽还能在澧河混下去?
所以郑爽的反击是必然的,陈京说起来是个外来户,在澧河势单力薄,而且充其量就是一个小小的副局长,他想和郑爽及其背后的力量掰腕子还嫩了一些。
金璐忍不住想问问陈京深层次的原因,她万万没料到陈京会给她这样一个哭笑不得的回答。
陈京的话说得很实诚,的确就是河西土菜馆倒霉,陈京如果不去那里吃饭,他怎么会知道那里经营珍惜野味?
不知道这个事儿,后面的一切想法都是不成立的,即使那天徐丽芳说得事儿,陈京依旧了解了郑爽其人,但是没有这个由头,他也不能拿人家奈何的。
金璐将杯盖盖上,道:“陈局,说句冒昧的话,莫非你和郑爽有仇?”
“好了,金总,你不用套我的话。也不用说些挑拨离间的话。你既然说到这里了,我还真不怕告诉你,郑爽这人我还真不太喜欢!不是说他澧河黑白两道通吃吗?我这次就碰碰试试,我倒看看他能把我怎样!”陈京轻声笑道。
他顿了顿,语气一转,眼睛看向金璐道:“不过金总,我对你印象倒不错,所以我还真不想封金玉酒楼!所以啊,我劝你改变一下经营思路。澧河特色不一定是野味,这一点你要转变观点。
要不然下次我封了金玉酒楼,别人问我原因,我就会告诉他,我本不知道金玉酒楼的事儿的。只是金璐自己上门找我说起这事,‘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她都主动找我了,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所以啊,我第二个就查封了金玉酒楼!”
陈京说得一本正经,但他的话却又充满了戏谑和玩笑,金璐的脸罕见的泛红,斜睨陈京的眼睛中多了一丝嗔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