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念头在心头转了几圈,和珅语气稍微缓和了点,但还是摆出一副痛心疾的模样。

 “上次…本钦差是为国而求绍荣兄,但绍荣兄的所为着实让本钦差心寒啊!要不是本钦差早就另有安排,美国的顾特使又高看本钦差,鼎立相助的话,只怕皇上早就雷霆震怒,砍下本钦差的脑袋了!而今事已过迁,本钦差也不想再追究什么了,看在我们两家的交情上,就当此事没有生过吧,至于绍荣兄,今天也当是未来过…如何?”

 “这…。”伍崇曜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和珅的这番话着实等于在痛骂自己不是个东西,居然还有脸求他的意思。

 要不是来前伍崇曜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早就按捺不住告辞离去了。可为了伍家的家业不在自己手里断送,也为了十三行以后的立足,伍崇曜尴尬非常地呆立片刻,继续苦苦哀求起来。

 过了好一会,和珅把握着尺度也差不多了,这才叹声摇头道:“想我于家和伍家三代世交,说实在的,也无法看着伍家面临在一旁危机袖手旁观,可是…绍荣兄所托之事太大,我实在是无能为力,还请绍荣兄另找高人吧…。”

 伍崇曜听完这话不忧反喜,和珅能在他面前说出这句话来,说明对方的气已经消了大半,有意相助自己。接过和珅的话头,伍崇曜连声说道:“不然、不然!钦差大人乃圣上重臣,又与穆中堂交好,此次和谈又立下了如此大功,回京后必会重用。崇曜只希望钦差大人看在我们两家交情份上,回京在穆中堂面前美言几句,为十三行、为伍家再讨个差事就行了…。”

 “你小子消息挺灵通嘛,连我和穆彰阿这老狐狸的关系都摸清楚了?看来是有备而来的。哼!越是这样,我越饶不了你这卖国贼!你们伍家不是钱多么?今天不让你出点血,我就不是和珅!”

 暗暗冷笑中,和珅打定了主意,盘算着能从伍崇曜身上弄出多少银子来才算合适。

 “向穆中堂美言?绍荣兄你就别打这主意了,实话告诉你吧,广州的事,穆中堂在京城一清二楚,对于绍荣兄的那些所作所为…也了如指掌。”

 “什么?这…钦差大人,您不会是在…?”

 被和珅一吓,伍崇曜大吃一惊,紧盯着和珅望去,将信将疑。

 “怎么?你以为本钦差是在骗你?”和珅冷冷一笑,反问道:“有个叫乔阿富的人,不知绍荣兄是否认得?”

 伍崇曜顿时像被惊雷给击中了一般,惊愕当场。乔阿富他怎么会不认识,这人正是他借给顾盛做通译,同时暗地里给自己通风报信的心腹。前些时候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开始伍崇曜还觉得有些纳闷,派人到处找过几次,可是找来找去都没找着。

 虽然乔阿富只不过是个小角色,但关系到他暗中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伍崇曜越找不到他人,越是觉得心里不安。可这人就像人间蒸一般踪影全无,而且时间一久也没得到什么不利于自己的风声,渐渐地,伍崇曜也就安下了心,慢慢把这事给淡忘了。可没想到,如今突然听到这个的名字从和珅的嘴里说出来,怎么不让伍崇曜吃惊?

 “乔阿富可是把什么都说了,而且…穆中堂也知道了些其中大概,绍荣兄…这件事你做的太不地道了吧?”

 这硬生生的话抛出来,伍崇曜再也站不住了,脚腿一软,就冲着和珅跪了下来。

 “于大人!钦差大人!看在我们两家的情份上,救救我伍家!救救我十三行吧!”

 和珅一拍桌子,毫不客气地冲着伍崇曜就怒骂起来。虽然是骂,但和珅骂得非常有技巧,表面上瞧上去是在骂伍崇曜,暗中却处处维护着伍家,并以世交的立场痛惜伍崇曜不徇先祖,辜负伍秉鉴的遗志之不肖。更拿伍秉鉴为国捐输一百万两白银的例子和他的作为进行比较,把伍崇曜骂得是狗血淋头,面红耳赤。

 “…你知道你的无知带来什么后果吗?告诉你!伍家要完了!十三行要完了!而这些,正是因为你所做的这些事!你断送了令祖明石公和浩官公二代人的心血!你是伍家的千古罪人!浩官公要是在地下得知,九泉之下如何能够安寝?”

 “于大人!君实兄!我知道你有办法!救我伍家!救我伍家啊!”伍崇曜完全没了平时雍容的样子,不顾身份地就向和珅叩起了头。

 “救你,难啊!”和珅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然后长叹一口气,才说道:“上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你如果悬崖勒马,那还可以好谈。可现在,乔阿富全交代了,穆中堂听了很生气!你说?我又有什么办法?”

 “君实兄!你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伍崇曜的心已大乱,就像快要淹死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不放,急切地求着和珅。

 和珅默然不语,眉角紧皱着,似乎在想些什么,好半天才勉强松口,摇头说道:“唉!怎么说,你毕竟还是伍家的人,我也着实不忍心见死不救…。绍荣兄,你今天还是先回去吧,容我好好想想,等有主意了我马上去找你如何?”

 “这…。”伍崇曜抬头向和珅看去,目光犹豫不决。

 “放心回去吧,办法…我会帮你想的。不过…你记住,千万别把这事和任何人提起,要不然…。”

 “我明白!明白!”

 伍崇曜顿时大喜过望,连连点头。临走时候还千叮嘱、万嘱咐地拜托和珅,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看着伍崇曜失魂落魄地离开,和珅肚子里那个笑啊!伍崇曜别说有把柄捏在自己手中,就算没把柄和珅也要想办法找几个出来,只有吓的伍崇曜寝食难安,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乖乖地自己把东西双手供上。

 三天里,伍崇曜哪里等得住?是天天跑来求见和珅,但和珅却连门都不让他进,只派个戈什哈三言两语地就把他给打了回去,直等到第四天,也就是和珅要离开广州的前一天,终于让等得快要抓狂的伍崇曜进了门。

 “君实兄,究竟有办法了没?”

 一见到和珅,伍崇曜就带着又急又盼的表情,迫切地问道。

 “你先看看这个…。”和珅的表情不似伍崇曜所想象的那般好,从袖中取出一件物事递给了他。

 伍崇曜疑惑不解地拿起,打开一看之下,吓得面色苍白,汗如雨下。扑地一声就跪了下来。

 “君实兄!我冤枉!冤枉啊!这乔阿富小人一个,他在血口喷人,诬陷旧主!千万不能相信他的鬼话啊!”“怎么?”和珅一瞪眼,反问道:“你说乔阿富血口喷人?我问你,你做过破坏和谈,暗中勾结美国人的事没?”

 (兄弟冲榜中!大家踊跃投票啊!还差那么一口气就上去了,拜托拜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