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世静从陈庆东的办公室离开之后,张仲德、吕长松、尹祝山等一干党委委员也都先后来到了陈庆东的办公室,既是关心,又是表明心态的对陈庆东一番嘘寒问暖。
陈庆东知道,这件事既然已经传开,那么这些党委委员来了之后,其他那些副职人员为了表示一下对自己的关心,肯定也会来自己的办公室说这个事。陈庆东实在是不厌其烦的给大家一个个的说这个事,便只好让吴振山主持召开了一个中层以上领导班子会议,给大家通报了这件事,并且要求大家谁都不许再议论、再传播这件事。
另外,陈庆东还安排党委秘书高博在他办公室外面守着,如果有人来向他汇报工作,就让高博先问清来意,只要是说这件事的人,就一概不见。
这个会开了之后,才总算是没有人来他的办公室说这个事了。
不过,他能管住本单位的人,却管不住其他的人,虽然没有人到他办公室来了,但是电话却还是不停的打过来,而且有些人的电话却又不能不接,陈庆东便只好忍受着煎熬,一遍遍的在电话上说这件事,深切的体会到了当一只“保护动物”的感觉。
下午三点左右,陈庆东正在办公室里批阅文件,突然接到了蔡志明打来的电话。
接通之后,蔡志明劈头就用一种焦急的语气问道:“陈书记,你没事吧?”
虽然蔡志明这句话说得有些不明不白,但是陈庆东知道蔡志明是什么意思,便笑道:“蔡科长,我没事啊,你放心。”
“听说你收到了一份匿名恐吓信,这是真的假的?”
“是真的,我昨天确实是收到了一封匿名恐吓信。蔡科长,原来你也知道这事了啊, 呵呵……”
蔡志明却没有笑,而是用一种批评的语气说道:“陈书记,你的心可真够大的啊!都有人给你寄恐吓信了,你还笑的这么轻松?”
陈庆东还是笑道:“呵呵,蔡科长,那你让我怎么办?我总不能让一封恐吓信给吓得藏起来啊。再说了,这还是一封匿名信,那个写信的人到底敢不敢动真格的,还说不定呢。”
“陈书记,你可不能这么想啊!你们镇正处在整顿矿山的关键时候,既然有人给你寄了这封恐吓信,就说明有人对你有了很深的敌意!如果那人不敢动真格的倒也罢了,但如果那人愣劲上来了,真的动了真格的,你要是再受了伤,那可怎么办?所以,你这事必须要提高警惕才行啊!”蔡志明叮嘱道,一副非常为陈庆东着想的样子。
陈庆东拿不准蔡志明给自己打这个电话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徐明磊的意思,便只是顺着他的话说道:“好,蔡科长,我听你的,一定加强警惕,不能着了鼠辈的手!”
“陈书记,你这话说的可就太对了!咱们都是要做事业的人,千万不能着了鼠辈的手,那要不然,可就是太亏了!”
“呵呵,是啊,蔡科长!”
蔡志明说完这些之后,才终于提到了正题:“陈书记,徐书记让我给你打个电话,确定一下是真有这件事,还是传的谣言。我本来也觉得是谣言呢,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徐书记说了,要是真的,你就尽快到县里来一趟,徐书记要见你。陈书记,你要是现在手头没有什么要紧事的话,就立刻来一趟县城吧!”
陈庆东心想果然是徐明磊的意思,心里还挺高兴,徐明磊一听到消息,就这么火急火燎的要见自己,显然是对自己非常重视啊,便马上说道:“好,我现在就去县委。”
蔡志明道:“那好,路上注意安全。你到了县里,就直接到县委小招待所吧,徐书记中午接待了一个投资商,喝了点酒,这一会正在小招待所休息呢。”
陈庆东道:“好的,蔡科长,我明白了!”
陈庆东坐车刚出了陈桥镇,又接到了县长秘书罗赟的电话。
前几天,由于陈庆东和罗赟在青干班有过同窗之谊,而且前几天他们一块喝了一次酒之后,友情迅速升温,彼此亲近了很多。
陈庆东接通电话之后,罗赟也非常关心的直接说道:“东哥,我听说你昨天接到了一封匿名恐吓信,是真的吗?你没什么事吧?”
陈庆东轻笑道:“小赟,恐吓信是真的,不过我没什么事,你放心。”
罗赟似乎是松了口气,道:“没事就好!不过东哥,既然出了这种事,那你以后可一定要注意安全才行啊!”
陈庆东道:“小赟,谢谢你的提醒!你放心,我一定会注意好个人安全问题。”
罗赟又道:“东哥,我向应县长汇报了这件事,他很重视,也很关心你的情况,是他特意让我给你打这个电话的。”
陈庆东心里又流过一阵暖流,想到书记、县长都这么关心自己,亲自安排秘书向自己打来了电话,心里不禁有些美滋滋的,笑道:“小赟,麻烦你代我向应县长汇报一下,我非常感谢应县长的关心,一定会注意好自己的安全,不会在工作岗位上出事的。”
罗赟却说道:“东哥,我觉得应县长这么关心你,你不如亲自到县里来一趟,向应县长汇报汇报这件事,同时也汇报一下你们镇的矿产整顿情况,如果让我代你向应县长汇报这个问题,恐怕是不太妥吧。”
陈庆东听了罗赟的话,不禁心里一怔,心想自己刚才真是被那种美滋滋的小心情冲昏了头了,竟然会犯了这样低级的错误!应县长亲自安排秘书给自己打来了电话,这么直接的表示了自己的关心,这是一个多么好的跟应县长加深感情的机会啊啊,怎么能让罗赟代自己向应县长汇报工作呢?
看来,虚荣心确实会影响正常的思考,以后切记不要再犯类似的错误了!
暗自批评了自己一顿之后,陈庆东马上说道:“小赟,你说得对,我应该亲自去向应县长汇报!小赟,多谢你的提醒啊!昨天出了这事之后,我本来是想保守秘密的,但是不知道从哪里传出去了消息,差不多整个柳林都知道这件事了!今天来我办公室,以及给我打电话的人一直都没有断过,当然了,我知道大家这都是关心我,我也非常感谢大家,只不过我的脑子却有点不太转圈了!呵呵,小赟,谢谢你的提醒啊!”
罗赟轻笑道:“理解!理解!”
陈庆东又道:“小赟,今天下午程县长在家吗?有工作安排吗?”
罗赟道:“今天应县长没什么事,会一直在办公室里,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就今天过来吧。”
陈庆东马上说道:“好!好!这样吧,小赟,我把手头的这些工作处理好,一会就去县里。”
“行,东哥,你来了之后先过来找我吧。”罗赟道。
“好的!”
“东哥,那一会见啊!”
“好的,小赟,一会见!”陈庆东道。
挂了电话之后,陈庆东又不由得多考虑起这些事来。
自从应宗杰履新为代县长之后,他已经跟应宗杰见过两面了,第一次是在全体领导干部会议上,也就是应宗杰的见面会上。
但是那天所有的乡镇党政一把手,以及所有县直单位的一把手、党组书记都参加了会议,所以陈庆东在这个会议上根本就不会给应宗杰留下任何印象。
第二次则是在陈庆东在陈桥开完党委会,确定了要整顿矿山之后,去向应宗杰做了一个汇报,这也是应宗杰履新之后,陈庆东第一次向应宗杰汇报工作。
应宗杰当时也表示的很客气,勉励陈庆东大刀阔斧的开展工作就行,他一定会给与全力的支持。
总起来说,这次的见面算是中规中矩,没有表现出来他们之间关系的亲密或者是疏远。
实际上,陈庆东之前在双山木雕厂任厂长的时候,应宗杰就是当时县企业改制领导小组的副组长,也是具体的负责人,那时候他们就已经有过接触,而且应宗杰还曾经前往双山木雕厂现场视察过一次。
只是,由于他一直都是走的徐明磊路线,而且,差不多整个柳林县都知道他是徐明磊的爱将,所以他也就没有特意的去接近应宗杰。
现在应宗杰成为了县长,从这段时间的表面上来看,徐明磊和应宗杰的关系,非常的亲密无间,这要比当初徐明磊和程学宏之间的关系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而在性格上,应宗杰也比较低调,不像程学宏那么强势,这似乎可以预见,应宗杰不会跟徐明磊搞权力斗争,应该可以和睦的相处。
只不过,陈庆东却很清楚,不管在任何一级政府,一把手和二把手之间的关系都很微妙,表面上亲密无间或许是很容易做到的,但是不是能做到表里如一,陈庆东实在是不报什么希望!
其实在应宗杰履新之后,陈庆东也考虑过如何跟应宗杰相处的问题。
首先,他继续走徐明磊路线的大方向肯定是不会变的,因为徐明磊如今是柳林县无可争议的老大,跟他走得近了,自己才能进步。
第二,对待程学宏的态度上,他决定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因为他深知做一根两边倒的墙头草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如果做了墙头草,那么最后的结果很有可能不是左右逢源,而是两边都没有人理,最后被冷落到一个角落里,无人问津!
他刚才在电话中,没有经过多少思考就脱口而出,说让罗赟代他去向应宗杰汇报,就是出于这种大思路的考虑。
不过现在,陈庆东又有了一种新的想法,应宗杰毕竟是县长,而且应宗杰还很年轻,是一个有实力的少壮派官员,其前途也是不可限量,所以当应宗杰主动表示出了对自己的关心之后,自己也不能冷落了应宗杰,总不能让领导拿出来了一个热脸,却贴了自己的冷屁股!
因此,陈庆东决定采用应宗杰对待徐明磊的态度,那就是表面上可以跟他和和睦睦,甚至是比较亲密,但是这必须要让徐明磊知道,并且得到徐明磊的许可才行!
这样一来,或许是比自己原先的那个策略对自己更有利。
想到这儿,陈庆东扭过头看了看窗外遍地绿色麦苗的田野,不由得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