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唐旭东果然又来到了陈庆东的办公室,要报名参与小营口煤矿的竞标,陈庆东也没有食言,没有让唐旭东亲自去跑手续,而是把企业办主任杨玉琴叫了过来,现场帮着唐旭东办好了手续。
本来,吕长松分管着企业办,而那时候杨玉琴还是一棵墙头草,经常会偏向吕长松那边,所以这一块也算是吕长松的一幕三十分地,但由于企业办在全镇的地位非常重要,陈庆东则借着全镇工矿企业改革,而他又担任这个改革小组组长的契机,让杨玉琴以后直接对他负责,间接的架空了吕长松对企业办的控制。
在替唐旭东他们办完报名手续之后,陈庆东晚上又在北苑饭店宴请了他们,并且让吴镇长、杨玉琴他们作陪。
在吃饭的过程中,陈庆东看到杨玉琴中间出去了一趟之后,回来则一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但或许是碍于唐旭东和宋玉在场,他便没有汇报。
陈庆东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过了一会,便借口出去上厕所,给杨玉琴使了个眼神,两个人便走了出来。
来到外面一个隐蔽的地方,陈庆东问道:“玉琴,有什么事吧?”
杨玉琴一副很担心的样子说道:“陈书记,确实出了点事,刚才我们办公室的小王过来了一趟,说他今天在办公室发现了一份匿名信……”
“匿名信?”陈庆东皱了皱眉头,“什么内容?”
杨玉琴眼神闪烁的看着陈庆东,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不敢说。
陈庆东瞪了他一眼,道:“到底是什么内容?说!”
杨玉琴这才连忙说道:“是!是!陈书记,那封匿名信是写给你的,大体意思是说,你要是真的敢把矿口对外公开竞标,断了他们的财路,他们就要你……就要你……”
后面的话,杨玉琴实在不敢说下去了。
陈庆东冷笑一声,道:“就要我的什么?就要我的命?”
杨玉琴点了下头,不过马上又说道:“陈书记,我觉得这就是封无聊的恐吓信,其实写信的人就是胡扯,他根本就是有胆子写,没胆子做!不过,我觉得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应该加强戒备,最后让赵所长派两个民警以后随身跟着你,不要着了那些鼠辈的道!”
陈庆东对杨玉琴的建议不置可否,问道:“玉琴,这份信是怎么发现的?”
杨玉琴道:“是今天小王他们吃了晚饭之后,回到办公室,在办公室桌子上发现了这份信,上面还写着‘陈庆东收’这几个字,由于这几个字写的扭扭把把,就像是小学生写的,所以小王就打开看了,结果发现是这种内容,就立马跟我联系了?”
“信呢?”
“我怕这一会不方便跟你说,又怕我喝了酒不小心把信给弄坏了,就让小王把信保存着。陈书记你放心,小王绝对可靠,不会出什么事。”
“现在都有谁知道这件事了?”
“只有企业办的人知道,我告诉他们了,不许把这件事往外说,如果消息传了出去,那么查出来是谁泄露的,处理谁!”
“玉琴,你做的很对!”陈庆东表扬了杨玉琴,又问道:“玉琴,你说这封给我的信怎么会送到企业办,而不是直接给我?”
杨玉琴想了想说道:“我觉得可能是这几天企业办要办理竞标报名登记的工作,经常会有外面的人进来,这个人把信放在这儿比较方便,不会轻易被人发现。陈书记你的办公室在二楼走廊的最西头,要去你的办公室还需要经过好几个其他的办公室,而且二楼一般外人不太多,想把信放到你办公室去恐怕不太容易,所以这个人才把信放在了我们企业办这儿。写信的人肯定也知道,不管这份心放在这儿,不管是谁看了这封信,都会第一时间去向你汇报,那么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陈庆东认为杨玉琴的这个分析很有道理,这两天进出企业办的人实在是太多,企业办又没有装摄像头,有人偷偷放那儿一封信,如果不是被人当场看见,那么根本就不可能查到是谁放的。
杨玉琴又道:“陈书记,我觉得你应该引起对这事引起注意,有必要让赵所长对你做个安保措施。”
陈庆东又冷冷一笑,说道:“想要我的命?呵呵,好啊,我倒也想看看是谁有这么大能力!玉琴,这事你不用担心了,我有分寸,我看根本就没有人敢这么做,最多就是写写信吓唬吓唬我罢了!我也根本就不用让赵所长给我制定什么安保措施,更不用让民警跟着我当保镖。要是真这么做了,那些小心或许还以为我真的怕了呢!玉琴,你也不要对这事担心,咱们该怎么工作,还是继续怎么工作,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打退堂鼓,知道吗?”
杨玉琴虽然还是非常担心,但是他却也不敢再多说,只好顺着陈庆东的说道:“是,陈书记,我觉得你说得对,这人最多也就是写一封恐吓信,根本就不敢动真格的,这些人就是真真正正的鼠辈,就敢藏在老鼠洞里叫两声,根本不敢露面!陈书记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因为这是打退堂鼓!咱们收到这份恐吓信,还正说明咱们的工作真的有成效了呢!陈书记,我以人格保证,绝对跟着你把这个工作干好,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陈庆东拍了拍杨玉琴的肩膀,说道:“玉琴,你能有这种觉悟,真是好样的!发现好干部、推荐好干部、培养好干部,也是我工作责任的一部分,只要有机会,我在这方面一定会考虑你的!”
杨玉琴听了陈庆东的这番许诺,心里十分激动,表面上却还是很恭敬的说道:“陈书记,能跟着你干工作是我的荣幸,不管怎么样,我永远都是你的一个大头兵!你让我往东,我绝对不会往西!”
陈庆东微微一笑,说道:“玉琴,我明白。好了,咱们先不想这个事了,接着进去喝酒!”
进了房间坐在以后,旁边的唐旭东问道:“陈书记,没事吧?”
陈庆东一脸轻松的样子,笑道:“什么事都没有!唐总,咱们接着喝酒。今天是你第一次到我们这儿来喝酒,咱们必须要不醉不归!”
唐旭东在机关混了这么多年,察言观色的能力早已经炉火纯青,其实从杨玉琴刚才的表情,以及陈庆东和杨玉琴出去了这么久时间上,他已经看得出来,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只不过是陈庆东不方便也没有必要对自己说罢了。
不过,唐旭东知道,人家不说归不说,但是他自己却一定要识相。
于是,接下来唐旭东和宋玉也没有再喝多少,就借口回县城还有事要早点回去,陈庆东劝了他们一番之后,也没有强劝,便把他们送走了。
唐旭东他们离开之后,吴振山也凑到陈庆东身边,问道:“陈书记,到底出什么事了?”
陈庆东淡淡一笑,道:“刚才有人在企业办发现一封匿名信,上面写的内容是让我不要再整顿矿口了,如果我要是再接着弄,他们就要弄死我,呵呵……”
吴振山大惊,道:“有这种事!陈书记,这事你可必须要引起重视才行啊!据我所知,有好几个开矿的人都有一些社会关系,如果把他们逼急了,说不定他们还真能做出来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陈庆东严肃的说道:“吴镇长,在这儿不适合说这个事,咱们回去之后再详谈。”
吴振山对陈庆东点了点头,道:“好,不过这事不能拖,咱们今天晚上就得商量出来一个计划,以免夜长梦多,真的出了什么事。”
陈庆东道:“好,咱们回去就商量。”
在回单位的路上,陈庆东、吴振山、杨玉琴他们都没有再说话,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陈庆东刚才跟杨玉琴说这些的时候,语气非常轻松,他是因为他担心自己重视了这件事之后会引起杨玉琴以及企业办工作人员的恐慌,因为这次矿口整顿的具体工作大都是由他们企业办来负责的,如果他们这些人因为害怕而打了退堂鼓,那就比较麻烦了。
但其实,陈庆东在心里也非常重视这件事,因为他已经被人追杀过一次了,所以他深知确实有些亡命之徒,为了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而在牯牛岭山上开金矿的冯四和刘越都不是什么好鸟!
虽然这一次陈庆东大力开展的矿口整顿,主要面对的是几个快要到期的煤矿和镁矿、萤石矿等,但是由于他们已经在公告中说明,以后任何矿口承包期结束之后,镇上都会把所有权收回来,然后以公开竞标的方式对外发包。
而冯四和刘越的金矿虽然都还有一年多才到期,但是按照这个政策,到时候一旦到了期,那他们的矿口也会被整顿,而前段时间,刘越和冯四都主动提高了承包费,所以面对这个政策,他们十分愤怒,甚至要对自己不利也是很有可能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冯四和刘越前段时间主动提高承包费的时候,口径不一样,这才让本来准备“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陈庆东,在春节期间拿定了主意,新年一开始,就着手了这么轰轰烈烈的大整顿!
陈庆东对自己的安全问题其实是非常看重的,但是他不愿意让赵龙源从派出所找两个人随身保护自己,首要的原因是陈庆东对陌生的人不放心,谁知道这些表面上对他毕恭毕敬的民警私下里是不是那些矿老板有什么关系,是不是跟写这份恐吓信的人有什么瓜葛?
如果被自己的人给阴了,那陈庆东真是没有地方说理去了。
第二个原因,则是陈庆东除了派出所民警之外,还有其他选择,这个选择就是王放!
陈庆东当时来陈桥上任的时候,坚持把王放带过来,并让王放给他当司机,就是已经考虑到了将来他要整顿矿企的时候,肯定会遇到很多阻力,也可能会有危险,这个时候,如果能有知根知底的王放在他身边当保镖,那安全系数就大大增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