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在吕世静家里有一个私人的聚会,参加人员除了做东的吕世静之外,还有刚从景江住院回来,最近这几天一直称病不出的陈桥镇党委副书记张仲德,陈桥镇第一副镇长吕长松,党委委员、武装部长石涛,宣传委员韦洪军,以及另外一名副镇长张启泰。
从下午开始,天空就开始飘下了今年冬天以来的第一场雪,到了傍晚的时候,雪就越下越大,整个陈桥镇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由于大雪的缘故,开商铺的人都早早的关了门,陈桥镇的老百姓们也大都闭门不出,待在温暖的家里,度过这个大雪飘飞的夜晚。
整个陈桥镇也因此变得十分静谧!
吕世静的这个新盖不到两年的院子里,却因为他们这几个人围着桌子,吃着火锅喝着酒而显得十分热闹。
这个新院子是吕世静给他那个目前还在上高中的二小子盖得,也做了简单的装修,让他以后在这儿娶媳妇。不过,他二小子由于还得几年才能娶媳妇,所以这个院子就暂时成为了吕世静跟几个密友聚会的地方。
他的这几个密友也就是张仲德、吕长松等人。
虽然外面的世界天寒地冻,但是他们几个在这个烧着大火炉,到处捂得严严实实的房间里吃着火锅,喝着白酒,倒是十分的春意盎然,身体有些肥胖的石涛还出了一身汗,把外面的皮衣都脱了,只穿着一件毛衣都还嫌热。
酒过三巡,吕世静说道:“仲德,你应该出来上班了!现在吴振山跟那个陈庆东穿一条裤子,不管陈庆东说什么,他吴振山都同意,我跟长松毕竟身份有限,就算是想反对也是有心无力!就说这次买班车的事吧,明显的就是陈庆东想拿财政资金来实现自己收买人心的目的!按照我的意思,就不能同意这件事!但是陈庆东提出来这件事之后,吴振山就立马屁颠屁颠的同意了,我和长松就算是想说什么都没法说!像石涛他们就更加没法说什么了!唉,仲德,要是你在,情况可就大大的不同了!咱们几个合力,不说能够压过陈庆东,至少能够跟他制衡啊!要是在这么下去,我看陈庆东就要成为咱们陈桥的土皇帝了!”
张仲德默默的抽着烟不说话,吕长松看了看张仲德,也说道:“是啊!陈庆东还想在咱们镇的矿口发包上大做文章,要是让他把这个事也做成了,那以后咱们就更加没有跟陈庆东回旋的余地了!张书记,年前这段时间非常重要,你要是这段时间不出山,等陈庆东把关系都理顺了,人心也收拢了,等过年以后,再想给他上眼药,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今年已经四十五周岁,脸色削瘦黝黑,一双眼睛却漆黑明亮的张仲德还是默默的抽着烟,一句话不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吕世静见张仲德一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的样子,不禁有些着急,忍不住说道:“仲德,你倒是说句话啊!”
张仲德这才把烟扔在了地上,又用千层底的手工布鞋把烟蒂慢慢的碾灭,还抖了抖披在肩膀上的一件半旧的黄色军大衣,这才缓缓的开了口:“世静,你得明白,陈庆东跟其他人可不一样!他这么年轻就能来咱们镇当书记,要是没有很深的道行,他能来得了吗?我可是听说,他在徐书记那儿可是大红人,咱们想跟他对着干,呵呵,我看没那么容易。”
吕世静着急的说道:“仲德,难道咱们就甘心让他在陈桥一手遮天?”
“一手遮天?呵呵……”张仲德冷笑两声,缓缓的说道,“他是咱们的书记嘛,就算是他一手遮天,谁也说不出来什么。”
吕世静凭着对张仲德的了解,知道张仲德说的这绝对不是心里话,便激将道:“仲德,我怎么感觉你做了个手术之后,就有点不像你了?当初周明在咱们这儿当书记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个态度啊!连周明你都不怕,现在来了个更年轻的,难道你就怕了?”
张仲德又给自己点上一根烟,用他那种惯有的缓慢语气说道:“怕倒是不至于,但是陈庆东跟周明根本就不是一类人,也不能把他们两个放在一起比较啊。”
“我没看出来他们有什么不一样,都是来抢占咱们利益的嘛!还有,仲德,本来咱们的意思是想让你来出任这个书记的,但是没想到却被陈庆东这小子给抢了,难道这口气你就真的咽得下?”吕世静继续激将道。
张仲德瞥了一眼吕世静,道:“世静,也不是我说你,首先你有这么个想法就不对。党委书记这个位子是谁的?共产党的嘛!组织的嘛!组织上想让谁来当书记,当然就谁来当书记。至于我来出任书记这事,呵呵,我早就给你们说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就连吴振山都当不上党委书记,我又何德何能来做这个党委书记?”
吕世静冷笑一声,道:“仲德,我说句到家的话,凡是在官场混的,哪有不想再高升一步的?就说在咱们镇吧,你说说谁没有想当党委书记的心思?只不过有些人想也是白想,有些人想了就有希望罢了!就像我,论年龄,现在都已经快要退二线了,而且组织上让我来了人大系统,也就是说我了一个安慰奖,在仕途上我是已经没有什么希望了。但是仲德你可不一样啊,你年龄还不算大,在党委副书记这个位子上已经干满一届了,这一次周明出事,虽然吴振山没有受牵连落马,但是我听说周明在检察院也咬了吴振山好几口,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希望履新书记!那么就算是按论资排辈,最有资格当书记的人,也是你啊!”
武装部长石涛也说道:“是啊,张书记,本来你来当这个党委书记,是咱兄弟们的心声!我们都想跟着你大干一番事业呢!但是谁知道县里竟然派来了陈庆东这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小伙子来当了书记!说实话,我这心里可真是不服!”
宣传委员韦洪军是平民家庭出身,没有什么背景,所以上升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张仲德、吕世静这伙人身上,他也是这些人里面最希望张仲德能够当上党委书记,进而能把他也往上拉一拉的人。
所以韦洪军也说道:“张书记,石部长说的对啊!我们都盼望着你能当书记,陈庆东这么年轻的人来当书记,我们真是心里不服!”
听了石涛和韦洪军的话,张仲德淡淡一笑,说道:“要是你们对我有这么大的期望,那我这次可真是要让你们失望了。老实说吧,党委书记这个位子,我这辈子都是没有希望了,你们也不要再对我抱有这样的幻想了。”
吕世静感觉张仲德这么说打击了众人的士气,便有些不满的说道:“仲德,我发现你这次做了胆囊切除手术之后,胆子还真是变小了啊!”
听了吕世静讽刺意味这么明显的话,张仲德沉默了几秒钟,才反唇相讥的说道:“世静,当年你这么强的资历,都没有从党委副书记的位子上修成正果,又何况是我呢?”
吕世静立刻有些动怒,瞪着张仲德道:“仲德,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吕长松见他们两个的火气有点盛,马上劝道:“好了!好了!咱们都是自己兄弟,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张启泰是他们这群人里的老好人,也马上劝道:“吕主任,张书记,你们都消消气,咱们有话好好说嘛。”
吕世静却还是不依不挠,阴阳怪气的的说道:“仲德,也不是我故意说你,大家都能看得出来,这次你去做了个手术,确实改变了不少啊!”
吕长松还想再劝,张仲德却淡淡一笑,说道:“世静说的对,这次去做手术,我确实改变了不少。这是因为我在医院躺着的时候,突然有了时间,就想了很多事,反思了自己以前的做法。”
吕世静继续冷言冷语的说道:“还反思了以前的做法,哼,我看你再住上一次院,都能变成哲学家了!”
吕长松劝道:“吕主任,你少说两句,张书记做了这个手术,消耗不小,可能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呢。”
吕世静今天却像是个斗鸡一样,逮谁斗谁,又冲着吕长松说道:“我少说两句?你让仲德说说,我说的不对吗?还有你,长松,这段时间我都没有怎么说你,我发现你在陈庆东面前也乖的很嘛!”
吕长松被吕世静说的很不好意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也忍不住辩解道:“吕主任,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现在对陈庆东这个示好的态度,可是咱们大家一开始就定好了的,我只不过是按咱们制定好的计划行事罢了。”
吕世静也知道自己这么说吕长松是有些强词夺理,但是他是绝对不会认错的,便又阴阳怪气的说道:“反正谁心里怎么想的自己知道,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
吕长松被吕世静呛得难受,但是又不便跟吕世静争辩,只好不说话生闷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