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东就爱跟宋晖这样爽快的人聊天,便说道:“宋晖,其实我就是打听打听咱们县官场的一些情况。最近这几天,你也知道,咱们县官场简直是炸了锅了,各种举报信满天飞,我在外面,什么消息也不知道,你在县委工作,肯定了解不少情况吧?”

    宋晖看着陈庆东笑道:“怎么,庆东,你担心这些举报信也有举报你的?”

    陈庆东苦笑道:“是啊!我们木雕厂现在正处于改制的关键阶段,你也明白,历来国企改制都是非常敏感的事情,而且我们厂现在的情况这么差,很多人心里都窝着火,以前我们厂的工人去县政府上访的事情也时有发生,所以我真的是心里没底啊!而且说实话,我现在对于县里的这场漩涡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感觉十分被动啊!宋晖,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宋晖觉得自己知道陈庆东是想问什么了,有些无奈的说道:“庆东,我们政法委虽然属于县委,但是我们毕竟不是属于县委办公室,而且这些举报信大都是寄到纪委的,纪委的工作纪律非常严格,有什么敏感的消息也不会轻易的往外说。所所以我了解的信息还真的是十分有限。不过我倒是没有听说过有什么举报你的信件,当然了,我也说了,我了解的情况非常有限,不过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对不对?”

    陈庆东却还是双眉紧缩的样子,说道:“你说的对呀!不过,我这心里还是空落落的,真是没有想到咱们县竟然会发生这样的地震。”

    宋晖安慰道:“庆东,你不要担心这么多,只要自己行的端、坐得正,管他有什么地震呢,跟你没什么关系。”

    陈庆东轻轻摇头道:“我自己当然是没有犯什么事,不过,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在这么一滩浑水里面,我现在又处在这么一个敏感的位置,谁知道会不会受牵连啊!要是我们木雕厂改制的事受了这次官场地震的影响,我也被动的沾上了什么事,那就真的够郁闷的了。”

    宋晖理解陈庆东的这种担忧,道:“庆东你说的倒也是,不过没办法呀,当时你来木雕厂当厂长的时候,我们给你祝贺,当时我们就给你说了,你来木雕厂当厂长当然是好事,高升了嘛!不过,木雕厂的情况非常复杂,而且历来国企改制都是一件十分复杂的事情,保不齐就会受什么牵连,所以这就是一把双刃剑。现在遇到这种情况,看来是对你有些不利了。”

    说完这些,宋晖又安慰道:“不过,庆东,你也不要太担心,我还是那句话,只要自己行的端、坐得正,没做什么违法违纪的事,那就算是有脏水往你身上泼,也不是那么容易泼上去的。”

    陈庆东对自己当然还是非常自信的,他现在跟郭少强以及唐旭东这两伙人的关系在表面上都还处的很好,并没有影响到谁的利益,以前在双山镇工作的时候,他的人际关系也处的非常融洽,没有树立任何一个真正的敌人,更没有落下什么明显的把柄,所以他相信应该不会有人举报他才对,就算是有人举报,也不会真正伤到他的元气。

    他今天把宋晖单独请出来,自然也不是为了自己的事,而是想要打听打听像徐明磊、程学宏、鹿光明等这些县委高官的事情,另外,再让宋晖陪自己去找一下魏一涛。刚才跟宋晖谈自己的事情只不过是做铺垫而已,以显得不那么突兀。

    现在做好了铺垫,陈庆东便开始往主题上引:“宋晖,你说的这些倒也不错,我也明白,但是……唉,我心里就是没有底啊。我们木雕厂改制之后,我还是想交流回到机关的,当初县里一些领导也给了我承诺。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我真的害怕事情越闹越大之后,到时候县领导无暇他顾,我再随着木雕厂的改制被分流出去,那就真是没地方哭去了!”

    宋晖是懂规矩的人,他自然不会去瞎打听是哪位县领导给了陈庆东这种承诺,也皱起了眉头说道:“听你这么说,那你现在的情况还真是有些急人,万一县领导那边真的遇到了什么问题,木雕厂改制之后,还真是恐怕到时候他顾不上你,让你落在了空里,或者是给你安排一个不好的位子,那可就麻烦了。”

    “是啊!我就是担心这个啊!”陈庆东焦急的说道,“宋晖,你们政法委是要领导公检法司工作的,没听到什么严重的消息吧?”

    宋晖沉吟了一下说道:“庆东,咱们两个关起门来说话,我也就不管什么工作纪律了,我知道的都给你说一说,不过这些话,出了门之后,我可就不认账啦!”

    陈庆东连忙说道:“这是当然的!宋晖,你放心,我绝对不是乱说话的人!”

    宋晖点了点头,道:“庆东,说实话,据我所知,我们政法委这边确实还没有接到什么实质性的情况,所以应该是还没有什么移交司法的案子。不过,我倒是从小道消息得知,鹿光明书记最近的情况有些不太妙啊!”

    “鹿书记出事了?”

    “出事倒还没有出事,不过我听说,最近针对鹿书记的举报信特别多,市纪委如今已经派出了一个检查组秘密的入驻柳林了,目的主要就是查鹿书记。”

    陈庆东心里一惊,道:“既然市纪委的检查组都来了,那看来他们是已经掌握了鹿书记的一些实质性问题了。”

    “是啊!”宋晖说道,“不过,我觉得鹿书记这一次也不一定就会出事。”

    “为什么?”陈庆东好奇的问道。

    宋晖对陈庆东苦笑了一下,说道:“庆东,说起来,这也是我听来的小道消息,不一定是真的,我就姑且说之,你也姑且听之。”

    “行,你说。”

    “我听说,市纪委书记方铭跟鹿书记有些关系!”

    “是吗?”陈庆东惊奇的说道,“鹿书记跟方铭还有关系?”

    “我也是听人说的,方铭不是咱们柳林人,不过他妈却是咱们柳林人,方铭小的的时候,父母离异,他就跟着他姥爷、姥娘在柳林生活了很多年,直到他快要上初中的时候才被他妈接到了景江上学。方铭的姥爷是咱们县实验中学的老师,而鹿书记的父亲也是咱们县实验中学的老师,据说他们那时候都在实验中学的家属院住,而且他们两个的年龄又相仿,鹿书记只比方铭大两三岁,方铭小时候还经常跟着鹿书记一块玩呢!”宋晖说道。

    听完宋晖的这番话,陈庆东惊讶的说道:“宋晖,要是你说的都是真的,那鹿书记和方铭可就不是有些关系这么简单了,他们简直可以说是发小啊,而且他们的长辈又是同事,这可是大有渊源啊!”

    “谁说不是啊!”宋晖道。

    “不过,既然鹿书记跟方铭有这层关系,按说这应该是一件大事啊,我怎么从来就没听人说过?”陈庆东疑惑的问道。

    宋晖笑道:“别说是你了,就连我也是前几天参加一个饭局的时候,听跟鹿书记关系很好的公安局政委喝多了酒之后多嘴说出来的,我们当时听了都大吃一惊呢!公安局政委的酒量不行,喝酒经常失忆,估计第二天他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吧!我倒是分析了分析,鹿书记平时可是个比较低调的人,而且很有城府,而且我听说方铭也是个更低调,更有城府的人,要是鹿书记跟方铭真的有这种硬关系,或许是方铭故意告诉他,不要随便乱说这事的吧。”

    陈庆东认为宋晖分析的这个原因非常有道理,而且鹿光明跟方铭之间的这层渊源还非常有可能是真的!

    当初他得知鹿俊钦在龙湾开了不少公司的时候,就有点纳闷,按说鹿光明只不过是柳林的县委副书记,权势也就只不过在柳林县内罢了,怎么鹿俊钦跑到龙湾去做生意了,而且明显没有什么经商能力的鹿俊钦还把权钱交易的生意做的这么风生水起?

    如果这么一联想的话,恐怕鹿俊钦在龙湾是得到了方铭的照顾啊!

    另外,陈庆东考虑到鹿俊钦又是搞权钱交易,又是涉黑的,那么官声很好的方铭实际上恐怕也不是什么好鸟啊!

    此外,陈庆东又联想到了徐明磊在这一系列事件中的态度,徐明磊明知道双山木雕厂存在很多问题,郭少强等人都是导致木雕厂凋零的硕鼠,但是徐明磊却并不直接把他们拿掉,虽然这对于徐明磊来说,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另外,徐明磊几次给自己暗示要掌握鹿光明的把柄,后来又让自己故意设套,让唐旭东和邵经理这两伙人“互相残杀”。

    从这些反常的情况来看,徐明磊的枪口肯定是对准了鹿光明,但是也应该牵涉到了方铭才对!或许是徐明磊也并不完全是为了对付鹿光明,而是对方铭也有所牵涉才对吧!毕竟,方铭可是市委常委,又是手握生杀大权的纪委书记,他对徐明磊的仕途是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的!

    看来,徐明磊下的也是一盘大棋啊!

    想到这些之后,陈庆东胸中陡然升起一团寒气,权力斗争之复杂,真是比自己想象的还有复杂许多啊!自己所想到的这些,只不过是从有限的信息中所总结出来的冰山一角而已,还有更多隐藏在水面以下的冰山,是以自己现在所了解的信息所无法真正看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