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玉峰和陈庆东把马中林和马中玉带进办公室的路上,陈庆东问郭玉峰:“郭镇,咱们一会谈的时候,把握一个什么尺度?”

    郭玉峰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而且张云刚此时就在办公室里,郭玉峰也不愿意自己做主,但是他作为镇长,却也不好去问张云刚该怎么把握这件事,要不然就显得他这个镇长太没有水平,也显得他拍张云刚的马屁拍的太明显。

    于是郭玉峰说道:“庆东,一会进了办公室,我先稳住他们,你去找张书记,看看张书记有什么意见。”

    “好,郭镇。”陈庆东立刻应道。

    于是,在郭玉峰、马中林、马中玉等人进了办公室以后,陈庆东便立刻去了张云刚的办公室。

    张云刚虽然刚才一直在办公室里坐着,但是他已经透过窗户观看以及通过通讯员的转述,知道了陈庆东如何处理的这件事。

    因此在陈庆东走进张云刚的办公室以后,张云刚马上就笑着说道:“庆东,这件事你处理的非常好,果断的抓到了主要矛盾,把马胜利的尸体抢了回来,干的漂亮!”

    陈庆东谦虚的说道:“谢谢张书记夸奖,其实我刚才急忙赶过来,看到这个场面,就只想着怎么先把马胜利的尸体抢过来,就没有太注意方式方法,也不知道我做的有没有出格。”

    “没有出格。”张云刚说道,“咱们乡镇的工作本来就十分复杂,所以处理起问题来,怎么快速有效就怎么处理,不用在意那么多条条框框,要不然咱们的工作就没法开展了。庆东,不得不说,你开展工作的能力和应付突然事件的能力都很强,再加以雕琢雕琢,就绝对能够成大器,非常好!”

    陈庆东被张云刚夸奖的心情荡漾,相当的愉快,表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的说道:“我年龄小,经验不足,以后还是需要张书记多多批评指点!”

    “这个没问题。”张云刚笑道,“发现并培养年轻干部,也是我这个党委书记的工作任务之一嘛!庆东,你好好努力,只要有机会,我一定给你创造条件。”

    张云刚的这句许诺已经十分明显了,这句话从很有城府的张云刚嘴里说出来尤为不易,陈庆东深知这一点,立刻感激的说道:“谢谢张书记!”

    这个话题聊到这儿已经差不多了,张云刚马上就换了个话题说道:“庆东,你们准备跟马中林他们谈判对吧?”

    “对,张书记。”陈庆东说道,“我认为他们今天过来闹事,就是想从镇政府讹诈一点钱,如果不跟他们谈,他们就赖在院子里不走,我觉得这也不是个事。”

    “谈倒是没有问题,只不过必须要注意方式方法,而且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据我了解,咱们镇每年都得有几个想不开自杀的,这些人的自杀跟咱们镇政府有关系吗?其实绝大多数都是因为家庭琐事,他们自己想不开才自杀的!所以今天的这件事必须要处理好,如果让他们轻易的从镇政府讹到了钱,那么以后再有人自杀,他们也有样学样,把尸体抬到镇政府一摆,咱们就只处理这种事就行了,也就不用工作了!”张云刚手里拿着一只笔,侃侃而谈道。

    不过,听了张云刚这番话,陈庆东倒是有点拿不住该怎么跟马中林他们谈了,是给他们一些甜头,还是完全拒绝他们这种不合理的要求呢?

    由于张云刚刚刚才夸奖了他,所以陈庆东也不好意思问张云刚到底是什么意思,以免显得他悟性太差,所以只是含糊的说道:“是,张书记。”

    好在张云刚又接着问道:“庆东,马中林他们口口声声说马胜利是因为民政所和他们村的干部联合起来克扣马胜利的东西才自杀的,是不是有这回事?”

    陈庆东很快思考了一番,然后说道:“确实是有这回事,只不过马胜利的死因却可能不是因为这个。”

    接着,陈庆东简单扼要的跟张云刚说了说他在医院里听到的那个老年男病人提起的马胜利的可能死因。

    张云刚听完沉默了十几秒钟,然后说道:“马胜利到底是怎么死的,现在已经没法查证了,但是既然民政所和他们村的干部确实是克扣过他的东西,马胜利还多次给村里的人说起过这件事……那么,这一次就干净利索的跟马中林他们达成协议,给他们一点甜头尝尝,把这件事尽快稳定下来。如果马中林他们把事闹大了,对咱们可是十分的不利!”

    陈庆东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便说道:“是,张书记,我明白了。不过,咱们跟马中林他们谈,要把握一个什么标准?”

    “标准……”张云刚沉吟道,“马中林他们无非就是想要钱,那就最多给他们一万块钱,但是这笔钱也不能立刻给他们,先付给他们一半,当他们把马胜利埋了之后,再付给他们剩余的钱。另外,你给他们谈这件事的时候,必须要把握好方式方法,而且一定要注意不能让这件事在群众中造成不好的影响。”

    “嗯,我知道了,张书记。”陈庆东说道,“那我就想个别的名义给他们这笔钱。”

    “嗯,对,就这样。庆东,处理完这件事以后,你也必须得把民政所的事好好的清理清理了。”张云刚看着陈庆东,颇有些严肃的说道,“民政所毕竟是你的一亩三分地,现在趁着问题还不大,尽快把毒瘤清除了,如果以后闹出了什么影响大的事,这恐怕就是你一辈子的污点!”

    陈庆东有点冒冷汗,道:“是,张书记,处理完这件事我就立刻整顿民政所。”

    “嗯,放手去干就行,不过有了处理意见,先让我把把关。”

    “张书记,我明白。”

    “那好,去做事吧。”张云刚道。

    陈庆东带着张云刚的意见来到了郭玉峰跟马中林他们谈判的办公室,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郭玉峰在里面大吵大叫,十分生气的样子!

    陈庆东连忙推开门走了进去,看到马中林、马中玉两个人都黑着脸坐在椅子上,郭玉峰则站在他们面前,声色俱厉的训斥着他们,这一次也不知道郭玉峰用了什么法子,马中林、马中玉两个堂兄弟竟然没有一个人敢还嘴,都乖乖的坐在那里挨训!

    看到这一幕,陈庆东不由得乐了,走到郭玉峰身边,小声问道:“郭镇,怎么回事?”

    郭玉峰对陈庆东轻轻一笑,拍了一下陈庆东的肩膀,两人走到一边,郭玉峰小声说道:“我刚得到消息,那个马中林去年年底刚偷生了一个孩子,到现在罚款都还没有交齐,孩子也没有上户口,我给他说了,要是他再敢闹事,罚款也不用交了,交了也不收,以后他孩子的户口也就别想落下了,就等着当黑户吧,以后上学、参军什么都干不了!你看马中林立马就跟个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不敢吱声了吧。妈的,要是他儿子一直上不了户口成了黑户,他就是坑了他儿子一辈子!”

    “那个马中玉怎么也这么老实了?”陈庆东又问道。

    “呵呵,他哥都不敢吱声了,他要是还敢闹,那不是拆他哥的台,不用我说话,他哥就跟他不算完!”郭玉峰说完,还得意的问了一句,“庆东,我这一招怎么样?”

    陈庆东自然不吝赞美的伸出了一个大拇指,道:“郭镇,厉害!姜还是老的辣!”

    郭玉峰被陈庆东夸得很舒服,掏出烟来,递给陈庆东一根,又问道:“刚才张书记怎么说?”

    陈庆东便把张云刚的主要意见给郭玉峰说了说,然后问道:“郭镇,你现在已经有法子制住他们了,还用的着给他们甜头吗?”

    郭玉峰想了想,说道:“既然张书记给了意见,那咱们还是要执行,咱们就给他们一万块钱。不过,这笔钱不能是给他们的赔偿,而是得换个理由才行,庆东,你有什么办法吗?”

    刚才在张云刚的办公室里,陈庆东其实就已经想好了一个理由,他认为这个理由还不错,但是也会造成一定的后遗症,想了想,还是说道:“郭镇长,我倒是有个法子。马胜利不是五保户吗,那咱们就以镇政府的名义出一万块钱当做马胜利的丧葬费。他们给马胜利下葬,肯定花不了一万,五千块钱就到顶了,这样一来,他们也有点赚头,咱们也省下了一个麻烦,在老百姓中,还能造成对咱们镇政府有利的影响。要不然,马中林他们要是不管马胜利下葬的事,给马胜利下葬的事最后还是要落咱们镇政府身上,到时候咱们也少花不了钱,还得搭功夫。”

    郭玉峰连连点头道:“行啊,庆东,你这个法子很好,就这么办了!”

    “不过,郭镇,要是用这个法子,也会有点后遗症。”陈庆东说道。

    “什么后遗症?”

    “咱们镇政府以马胜利是五保户的名义拿出来一万块钱替他下葬,那么镇上其他的那些五保户百年之后,他们的亲戚恐怕也会来镇政府要这笔钱。”

    “哟,我还没有想到这一点,这也确实是个问题。”郭玉峰说道。

    “嗯,郭镇长,要不然咱们再想想其他的法子。”陈庆东有些犹豫的说道,其实他还没有想好该不该用这个法子,毕竟时间太短,他还没有来得及好好雕琢雕琢。

    郭玉峰又想了想,然后果断的一摆手,说道:“算了,就用这个法子吧!反正咱们镇总共也就那么一百多户五保户,而且他们也都不是一块死,咱们镇政府不如就把这笔钱负担起来,也算是做了好事。”

    陈庆东却比郭玉峰想的更深一些,如果按照郭玉峰的这个做法,加入镇上一年死十个五保户,那么镇政府一年就要十万块钱,虽然双山镇政府的财政很困难,但是一年拿出来这十万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只不过,这件事没有经过张云刚拍板,就由郭玉峰定了下来,虽然郭玉峰会承担这个责任,但是这个提议毕竟是陈庆东提起来的,因此他也不愿意因为这件事在张云刚的心中留下任何的瑕疵。

    因为他觉得这个法子确实是还不够完美,这笔钱可以以这种名义给马中林他们,但却不能让他们在外面声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