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病房里以后,陈庆东走到蔡春喜床前,想要跟他聊聊这事,但是看到他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知道这虽然是他自己的事,但是他却什么都自己做不了主,一切都听蔡三儿的。
不过,陈庆东还是问道:“春喜,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说一说。”
蔡春喜根本就不敢看陈庆东的眼睛,嗫嚅的说道:“这事……都让……让三哥替我做主吧。”
站在一旁的蔡三儿听到这句话,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既然跟蔡春喜聊也没什么用,陈庆东也就懒得再跟他说话了,转过头跟陈红兵说道:“哥,咱们走吧,回去再说。”
蔡三儿又凑过来跟他们说道:“陈总,庆东,我跟你们说,等一会春喜好了,我跟他好好聊聊,该怎么办,咱们再坐下来谈行吧?”
“行啊。”陈庆东说道。
“要是我弟弟觉得下半辈子得找个指望,你们都是有钱人,就慷慨慷慨,给我弟弟的钱,让他去盘个店面什么的,也算有个营生是吧?”蔡三儿又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听了这句话,陈庆东就知道蔡三儿这是准备狮子大开口了,伸手在蔡三儿肩膀上拍了一下,意味深长的说道:“蔡三儿,有个词叫‘适可而止’,你得听过吧?春喜是挺可怜的,我们也想把他安排的好一点,另外,我们确实也都不想惹事。但是,我们不想惹事归不想惹事,但是有人惹我们,我们也绝不会怕事,你自己掂量掂量。”
蔡三儿脸上的笑容慢慢僵硬,故意咳嗽了一声,往地上吐了一口痰,这才瞪着陈庆东说道:“陈庆东,我也给你说一句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陈红兵看到蔡三儿这幅欠揍的模样,要是按照以前的脾气,早就用拳头跟他聊聊了,只不过自从开公司以后,陈红兵深刻的感受到拳头并不能解决问题,自己的能力跟郑洪涛和陈庆东这两个兄弟比起来,相差很多,所以出面的事,他也就自觉的退后,全都交给他们两个去做,他只是留在后面,加强学习,以缩小自己跟两个弟弟之间的差距。
但是,他绝对不准任何人威胁他的弟弟!
陈红兵上前在蔡三儿胸口推了一把,说道:“蔡三儿,别给你脸不要脸!”
蔡三儿仗着有这么多亲戚在场,毫不示弱,嘴里叫着:“干嘛呢你!”同时伸出手,也准备推一把陈红兵!
不过,蔡三儿的手还没有推到陈红兵身上,陈红兵已经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猛一用力,蔡三儿就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蔡三儿其他的亲戚这时都围了过来,纷纷叫嚷!
“干啥呢你们?”
“想打架是吧!”
“还敢在医院里打人呢,真是……”
不过,这些人虽然叫的大声,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蔡三儿从地上爬起来之后,作势就要向陈红兵冲过去,被陈庆东一把拉住!
蔡三儿作势使劲挣脱陈庆东,但其实根本就没有使什么劲,指着陈红兵大叫:“你再动我一下试试!你再动我一下试试啊!”
陈庆东使劲拽了一把蔡三儿,说道:“蔡三儿,春喜的事,我们改天再谈!”
蔡三儿这才整理了整理皱巴巴的外套,气咻咻的说道:“行,该天谈,等着吧!”
陈庆东又拉了一下陈红兵的胳膊,两个兄弟向前走了过去,围观的人根本没有人 敢挡路,纷纷让开了。
走出住院楼以后,陈庆东递给哥哥一支烟,两人一边抽烟一边向医院大门走。
“哥,别跟那种人一般见识。”陈庆东说道。
陈红兵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陈庆东看了一眼哥哥面无表情的面容,心想这段时间以来,哥哥越来越少说话了,本来哥哥虽然是个刺头,但其实还是挺爱说爱笑的,现在真是越来越沉默了。
“哥,放心吧,没事。”陈庆东安慰道。
陈红兵苦笑了一下,突然说道:“老二,我跟你嫂子离婚了。”
陈庆东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镇住了,待在原地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哥哥跟嫂子杨玉兰关系一直都不好,原因是在百货大楼做售货员的杨玉兰一直都嫌弃陈红兵没有出息,挣不到钱,还整天喝酒打架。当初哥哥跟洪涛哥一块开小饭店的时候,哥哥晚上打烊之后,就经常不回他家,而是回老院子跟爸妈一块住。自从他们一块来双山镇开养殖场以后,杨玉兰根本不了解他这个养殖场的规模,只认为他没有出息,竟然又从城里混到乡下去了!
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日益冷淡。
但是,现在听到哥哥跟嫂子已经离婚了的消息,陈庆东还是既震惊又难过。
虽然在陈庆东的思想里,离婚并不算是什么大事,两个人既然没有感情了,硬是在一起凑合着过,两个人都不快乐,还不如离婚了好。只是在如今的柳林县,其实人们的传统其实还是很封建,离婚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更重要的是,他们的爸爸是个思想非常传统守旧的人,他知道了这事,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她不想过了,那就离了吧。”陈红兵又略带自嘲的说道。
“嗯。”陈庆东应了一声,想说一些什么安慰安慰哥哥,但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还是直接问道,“哥,咱爸妈知道这事了吗?”
“还不知道。”陈红兵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一只脚踩在花台子上,看着一盆花朵已经枯萎的菊花,接着说道,“现在先不告诉他们了,等以后有什么机会再说吧。老二,这事你帮我瞒着点。”
“嗯,我知道了,哥。”陈庆东道,“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她想离婚已经有段日子了,事儿是前天办的,那套房子给她了,我净身出户。”陈红兵淡淡的说道。
陈庆东不由得想起了张檬,然后突然又想到了李小璐,脑子里有点乱,晃了晃脑袋,说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哥。”
陈红兵被这句话逗笑了,用力拍了一下陈庆东的胳膊,笑道:“你小子……”
第二天下午,陈庆东在企业办接到了蔡三儿的电话,约他出来谈谈。
来到距离双山镇集场不远处的一个小池塘,陈庆东看到了正蹲在那里抽烟的蔡三儿。
陈庆东走到蔡三儿的身后,说道:“来了,三儿。”
蔡三儿没有起身,直接转过头来,陈庆东发现一天没见,蔡三儿的左眼竟然变成了黑眼圈,眼角还被包了一块纱布,不知道是被谁打了个眼蓝。
陈庆东不由得笑了起来:“呵呵,蔡三儿,这是怎么回事?”
蔡三儿没好气的瞥了一眼陈庆东,说道:“陈庆东,别整别的,我今天是来跟你谈正事的。”
“说吧,怎么谈。”
“也很简单,一口价,十万块钱,春喜的事算是没了。”
陈庆东被蔡三儿的这个叫价逗乐了,又问道:“呵呵,你说多少?”
“十万!”蔡三儿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春喜的意思?”陈庆东明知故问道。
“我的意思春喜的意思!”蔡三儿理直气壮的说道,“要是不信,你自个儿去医院问春喜去啊!”
“呵呵,我自个儿就不去了。”陈庆东自顾自的点上一根烟,笑道,“不过你可以转告春喜,这事不用想了。本来春喜从架子上掉下来,就是他自己没带安全带,违反了我们的安全条例的,我们根本就没有责任给他治病。现在我们愿意给他治病,还愿意赔偿给他一笔钱,完全是看着他可怜,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才这么做的。他要是觉得我们是怕事了,呵呵,那好,我们从现在开始就不管了。”
蔡三儿本来想着陈庆东最多就是跟他讨价还价,却没有想到陈庆东是这幅光棍的表态,顿时有些气急败坏,怒道:“陈庆东,你别给我整这些没用的!春喜是给养殖场干活的时候摔下来的,养殖场就得负责!你要是做不了主,就让养殖场老板来跟我谈!”
陈庆东冷笑道:“你不是说这是春喜的意思吗?我给你说这些话,是让你去带给春喜的?你能做春喜的主吗?要不然我们去找春喜面对面谈好了。”
“春喜听我的,你跟他谈,也是这个意思!”
“是吗?那我们找个时间去医院跟春喜谈谈,看是不是这样。不过今天单位上忙得很,就不奉陪了。”
陈庆东说完,转身就走。
蔡三儿一愣,连忙追上来,一把抓住了陈庆东,气急败坏的说道:“陈庆东,你什么意思啊?”
“我的意思很简单啊,还用我再给你说一遍吗?”陈庆东微笑道。
“草!”蔡三儿暗暗骂了一句,只好撕破脸说道,“陈庆东,反正春喜这事交给我办了,你要是识相,就拿出十万块钱来,啥事都没有。要是你不识相,我……我就去镇政府、县政府上访!你们的养殖场,也别想办下去!”
陈庆东用力甩开蔡三儿的手,冷笑道:“是吗?蔡三儿,你的本事不小啊?不过,你别只说不做。你想去上访是吧?去啊!现在就去啊!镇政府怎么走,你知道,县政府怎么走,你知道吗?要不要我给你画个路线图?”
蔡三儿被陈庆东的这种态度给弄得摸不清头脑了,结结巴巴的说道:“陈庆东,你……”
“蔡三儿,我再最后给你说一遍。”陈庆东正色说道,“你要是愿意老老实实的谈,我们会给春喜治病的,等他伤好了,也会安置他。至于你,到时候也会多少给你些好处。要是你非要这么胡搅蛮缠,还想狮子大开口敲诈几个钱,那你真是找错地方了!我告诉你,我不怕你怎么搞!想上访是吧?随便!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说完这番话,陈庆东留下呆若木鸡的蔡三儿,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