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黎飞飞被抓的同时,省城熊老板等一伙毒贩也落入法网。以熊老板等人为主犯的毒品案件是大案,在全省很有影响,警方花大气力追捕漏网分子,要彻底摧毁这个吸、贩毒犯罪团伙,在深入审讯的过程中,祁北市无业青年叶毛参与贩毒的事实也浮出水面。

    省公安厅辑毒部门协同祁北市警方动手抓捕叶毛。毕竟是贩毒案件,警方荷枪实弹,如临大敌,好几辆警车“呜儿呜儿“叫着,径直来到叶毛家楼下,形成包围态势。然后好几个警察带着武器和手铐,猫着腰,很迅捷地上楼,直扑叶毛家住宅。这天早上恰好叶毛毒瘾犯了,跑到张秋秋那里吸食毒品,人不在家,警察扑了个空。病情严重的寇粉英受了惊吓,突然昏迷。没抓到犯罪嫌疑人,却差点儿弄出人命,警察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幸好现场指挥的警官很有经验,当机立断留下两个年龄大、有经验的警察,负责打电话叫120救治寇粉英,其余人继续追捕叶毛。

    警方对叶毛的行动规律有所掌握,他们从叶家出来,第二个目标去了程剑正在重新装修的“绚烂年华“酒吧,也没找到犯罪嫌疑人。警察一走,程剑立即拨通张秋秋手机,让她转告叶毛,警察正在抓捕他,要么赶紧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要么赶紧躲开,再看有没有别的办法可想。

    “我估计警察很快就会找到你们,毛毛的电话不能再用。我也帮不上忙,你俩好自为之吧。”程剑说完立即挂断电话。

    接到程剑通风报信的电话,张秋秋慌了手脚:“毛毛,怎么办呢?警察要来抓你,被抓住你就完蛋了,赶紧跑吧。也不知道能不能跑出去?要么我跟你一起跑,行不行?我快要吓死了。”

    “你甭害怕,怕也没用。不过秋秋,我恐怕真要完蛋了。”叶毛让张秋秋别害怕,自己小腿肚子却直打哆嗦。

    “哇……那该怎么办呀?”张秋秋哭了。

    “秋秋你甭哭,没啥大不了的。”叶毛暗暗给自己壮了壮胆,作出一副很镇静的样子,“我不怕,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我估计咱想跑也跑不了,想躲也躲不掉,干脆,车到山前必有路,该死的娃娃毬朝天,管他呢!”

    “你要想办法,总不能静静等着让警察把你抓起来?你要出事了,我还能活吗?”张秋秋继续呜呜哭着,眼泪汹涌。

    “我无所谓,豁出去了。不过秋秋,我在想,假如我就这么被抓,被判刑,被枪毙,那也太对不起你了。而且,我最放心不下我妈,我要真完蛋了,她老人家估计也活不成。我一直想着给她换肾,现在麻烦了,恐怕真弄不成了,这该咋办呢?”叶毛手足无措,心如乱麻,头上不住冒虚汗。

    街道上传来警笛声,“呜儿呜儿呜儿呜儿呜儿呜儿……”

    叶毛如惊弓之鸟,越来越强烈地感受到危险正在临近。他需要积极应对,需要想出切实可行的办法和措施。他需要头脑风暴,也需要勇气和胆量,他甚至希望自己能在一瞬间变得力大无穷,或者像孙悟空那样能上天入地七十二般变化……

    叶毛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转来转去,焦躁不安。他一方面惊恐万状,另一方面似乎又期盼着该降临的灾祸尽快降临,否则这种状况持续更长时间,那就根本用不着警察采取行动,自己就急疯了,或者干脆给吓死了。

    “毛毛你不要转来转去,把我转晕了。”张秋秋说。

    叶毛铁青着脸不搭理张秋秋,继续原地转磨磨。

    “你赶紧想办法呀,要么赶紧跑。你难道没听见警笛声,警察眼看就要来了,你再不跑来不及了!”张秋秋也快急疯了,但她对叶毛无可奈何。

    叶毛转来转去,忽然有了主张。

    “我不能束手就擒。”叶毛说。

    “你要逃跑?”张秋秋问。

    “逃跑?能跑得了吗?再说,我要是跑了,谁来管我妈,她病得那样重。”

    “你到底要怎么办?”

    “我现在顾不上自己,要死要活由它去吧,不过,我宁可死,也必须救我妈。我现在特别害怕嘁哩喀喳、三下五除二警察把我的命要了,这样的话我妈就太惨了。我想好了,要跟警察谈判,我要求他们答应我把肾脏捐献给我妈。”叶毛不像说胡话,表情十分冷峻。

    “警察能听你的?叶毛你不要胡想,程剑说得对,你要是跑不了,就赶紧下楼投案自首吧。这样你被逮起来,不管判多少年,我都给你送衣服送饭,等你出来,跟你结婚,咱俩白头偕老过一辈子。”张秋秋说。

    “秋秋,你想得太天真。要是我投案自首,他们照样判我死刑怎么办?到那时候就被动了,我现在必须想出办法来。”叶毛说。

    “你能想啥办法?毛毛你咋就不听劝呢?”张秋秋认为叶毛异想天开,她十分着急。

    “我现在必须挟持一个人质,这样就能跟警察谈判。”

    “你到哪里去挟持人质?难道你要挟持我不成?”

    “我这会儿立即下楼,他们在大街上抓捕,我随便抓个人就能当人质,只是我需要拿把刀。”

    “毛毛你不能胡来,挟持人质罪加一等,说不定警察当场就能把你打死。毛毛你千万不能这样做,你还是赶紧自首吧。”张秋秋又急哭了。

    刺耳的警笛声越来越近,叶毛和张秋秋所在的楼房迅速被包围。

    “毛毛你跑不了啦,也无处能躲,你赶紧自首吧。”张秋秋劝叶毛。

    “你跟我上楼顶。”叶毛不知啥时候手里操了一把厨刀,看上去很锋利。

    叶毛拽了张秋秋的手,出门,沿楼梯上到最高一层,那里有一个通往楼顶的天窗和铁梯。叶毛先把张秋秋推上去,然后自己攀援铁梯来到楼顶。张秋秋糊里糊涂,只能听任叶毛摆布。

    叶毛在楼顶隐约能听见楼道里的动静,他估计警察一定拿着手枪,带着锃亮的铐子,闯进张秋秋租住的房间抓他去了。警察找不到他,很快就会冲到楼顶来,那个天窗口没有盖子,也没有其他障碍物,消极等待只能束手就擒。不,绝不能这样!叶毛脑子急剧转动,他要寻求更加有利的方式方法,争取能够主导接下来事情的进程。

    叶毛拽着张秋秋往楼顶平台的边缘走。他一边走一边对秋秋说:“你放心,我绝不会伤害你,你现在必须配合我演戏。我顾不上给你细说,咱也来不及排练,你要现场发挥,尽量演好……”

    “你要干啥?你到底要干啥?”张秋秋带着哭腔。

    叶毛拽着张秋秋忽然出现在楼下的警察和众多围观者的视线里,他们站在7层住宅楼顶一道矮墙后面,叶毛手里的厨刀在张秋秋脖子上比划。

    警笛声停止了,警灯继续闪烁。叶毛的出现让围观者发出欷歔声,然后现场有了短暂的安静。

    一位警官站在警车旁向叶毛喊话:“楼顶上的犯罪嫌疑人你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手中的凶器,立即向警方投降,是你目前唯一的出路。挟持人质只能罪加一等,我警告你,绝不能伤害人质!你必须放下凶器,立即投降,自动走下楼来,争取从宽处理!犯罪嫌疑人听着,放下你手中的凶器,向人民警察缴械投降,这是你目前唯一的出路,这是你唯一的出路……”

    “咳,咳!”叶毛清了清嗓子,他需要向楼下警察喊话,他手里没有电喇叭扩音器,所以需要把嗓子清理顺畅。他其实万分紧张,两只手都在出汗。

    “你到底要干啥呀?”张秋秋小声问叶毛。她一点儿都不为自己危险的处境而害怕,却非常担忧叶毛会有怎样的结果。

    “你别管,我跟他们说。”叶毛小声说,“我绝不会伤你一根毫毛,你甭害怕。”

    “楼顶上的犯罪嫌疑人你听着,放下手中的凶器,缴械投降,是你唯一的出路……”

    楼下警官的喊话在继续。附近楼房上某个射击点,狙击手的枪口已经瞄准叶毛,进到楼内的武警也正想方设法靠近叶毛。因为犯罪嫌疑人劫持人质,案件向恶性化方向发展,抓捕和制服罪犯需要更多的警力,警方正在紧锣密鼓部署调动……

    “楼下的警察听着,我要跟你们谈判,我有一个条件你们必须答应!”叶毛开始向警察喊话,“你们要是能答应我的条件,我心甘情愿投降。你们听到没有,我有一个条件……”

    “犯罪嫌疑人你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负隅顽抗绝没有好下场,挟持人质、伤害人质罪加一等!立即向警方投降是你唯一的出路,你必须立即投降,自己走下楼来,争取从宽处理!如果你还执迷不悟,继续犯罪,一切后果由你自己承担!放下凶器,缴械投降,是你目前唯一的出路!”警察继续喊话。

    “毛毛,你赶紧自首吧,我不愿意看着你死。我求求你了,叶毛……”张秋秋一方面受了惊吓,另一方面她的确很伤心,也很绝望,她低泣着对叶毛说。

    叶毛顾不上理会张秋秋,继续对着楼下大声喊:“你们要是不答应我的条件,我就先杀了她!你们要是从楼梯间上来抓我,我就抱着她跳楼!”

    警方本来想采取强攻的方式拿下叶毛,实在不行就将犯罪嫌疑人当场击毙。叶毛参与贩卖毒品的数量足以判他死刑,再加上挟持人质与警方对抗,打死他也没什么错。但是随着事态的发展,警方考虑到叶毛挟持一个女子,又有利刃在手,强攻有可能使人质生命安全受到威胁,那样的话此次行动不仅不完满,简直可以说是失败,于是现场指挥决定先答应跟犯罪嫌疑人谈判,稳住他,然后再伺机采取行动。

    “犯罪嫌疑人你听着,我们允许你简短地阐述理由,你有什么条件可以讲出来!”楼下喊话的警官说。

    “我的条件很简单。你们听着,我知道我犯罪了,我被坏人欺骗吸毒,参与贩毒,对社会和他人造成危害。我没有工作,没有生活来源,一个大小伙子不能对社会做出贡献,连我生病的母亲也不能照顾,更谈不上挣钱给她老人家治病。所以,我活着也没啥意义,我心甘情愿认罪伏法,哪怕政府枪毙我,我也一点儿意见都没有。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在我临死之前,请允许我将自己的肾脏捐献给我的母亲。用我的肾脏救了我妈的命,我死而无憾,而且衷心感谢党和政府。你们要能答应这个条件,我马上下楼投案,你们要是不答应,我就杀了这个女子,自己也从楼上跳下来,给政府节省一粒子弹!”叶毛声嘶力竭喊完这些话,嗓子都哑了。

    现场的警察谁也没想到犯罪嫌疑人竟能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们面面相觑。后来经过打电话请示上级,然后对叶毛喊话说:“我们答应你的请求。请你放下手里的凶器,自己从楼梯走下来。只要你服服帖帖投案,我们保证不对你采取武力行动!”

    叶毛朝楼下看了看,找出墙根下没人的地方,把手里的厨刀扔了下去。

    “毛毛!”张秋秋紧紧拥抱了叶毛,放声痛哭。

    叶毛也紧紧拥抱了张秋秋,两人抱头痛哭。

    楼下的警察看到凶犯和人质如此亲密无间,颇觉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