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仉书记……是……是您,我们不清楚,瞎……瞎……瞎了眼……”
仉笑非劈头给了他一记耳光,厉声说:
“浑蛋!带上你的人,给我滚!”
三个家伙连滚带爬地狼狈而去。
或许是真的喝得多了一点,加上折腾了一个晚上,洗漱过后,我躺在床上,眼皮一阵阵发粘。蒙眬中感觉到杨依依似乎起身进到盥洗室,在若有若无的流水声里,我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隐隐约约听到一阵饮泣声。我好像是在梦里,翻了个身又睡去。可是,哭泣声变成了抽噎,我打个激灵,突然明白了,是杨依依的声音。
我吃了一惊,睡意全消,半坐起身,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在没有灯光的房间里,投入我眼帘的是一幅美丽的剪影——杨依依侧卧在自己的床上,背对着我,双腿半蜷,蜂腰丰臀,身姿分外婀娜,只是两臂拢在头上,肩部在剧烈颤抖,看上去非常伤心。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这样难过,便唤着她的名字,问她是怎么回事。
杨依依不应,在我一再追问下,才说:“没什么,你睡你的吧!”
我松口气,重新躺下,劝道:“瞧你,昨晚还那么高兴,这半夜三更的,忽然发起神经来!真弄不明白你们女人。”
杨依依不语,过了许久,才幽幽地问道:“我就那么令你讨厌?”
这句话,从语气到内容都是那样的暧昧,我敢说,再蠢再笨的男人听了也会明白其中的含义。在这个关头,我的没出息劲又一次表现无遗,心里竟然怦怦地敲起小鼓来,半晌,才讪讪地用玩笑口气说:
“说到哪里去了!这样近距离地一亲芳泽,我还以为是在梦里呢!俺家祖坟上这会儿肯定正在冒青烟哩……”
不料,没等我话音落下,杨依依跳过床来,整个身子扑在我身上,紧紧地把我抱住,滑腻腻的香唇准准地堵住我的嘴巴,我立时感到脸上湿漉漉的,那一定是她的泪水。
我感到一阵窒息。
这个看上去玲珑有致的女人,其实长得非常丰腴,浑身肌肤滑若凝脂,摸在手上像一匹上好的缎子。她的浴袍敞着怀,不用看我就知道里面不着寸缕,圆润的柳肩柔若无骨,两只饱满结实的Rx房有力地压在我的胸膛上,使人想不激动都不行!
我挣扎着想摆脱她的亲吻,可是她却很执著,女人在这一时刻真像一簇洒上酒精的火,一旦沾上身,想躲都躲不开。半是被动半是主动,我也把双手伸进她的浴袍里,拢在她背上,轻轻抚摩着这具宛若从天而降的美妙胴体,脑子里一忽又一忽地发晕。
“我爱你,秋老师!”一阵令人迷乱的狂吻之后,杨依依喃喃地说,“我崇拜你,更爱你,自从那天认识你以后,我没有一天不在想着你……”
她用轻盈的小手掐了我一下,恨恨地说:“可是你为什么对我不动心?”
这一句话提醒了我。是呵,我一向以“士子班头、风流领袖”自诩,终日生活在蜂狂蝶舞的场合,擅长寻芳猎艳,打情骂俏,何以会漠视这样一个天生尤物?说到底,还是那天饭局散席后张也那句话给我打了预防针,他说过,这个女人很前卫,既想离婚,又急于想生一个孩子。
而我,肯定是不想当这个“送子观音”的。何况,她还是现役军人的配偶!
一念至此,我的满腔激情顿时开始消融。我慢慢吻干净她脸上的泪痕,轻轻把她从身上推下来,帮她系好浴袍的带子,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她也乖巧地躺在我身边,用手抚摸着我的面颊。
“依依,天快亮了,睡一会儿吧,好吗?你昨天晚上喝得太多了,该好好补一觉了。”
“不,我不嘛!”
杨依依的身躯像蛇一样扭动着,撒娇道。
“听话,宝贝——”
我的话还没说完,猛然听到有人在敲门,随之是一个粗暴的声音:
“1028号,把门打开!”
杨依依浑身一抖,忽地坐起身来。我也吓了一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便伸手揿亮了床头灯。
“别怕!”我竖起中指示意,提高声音问:“什么事?”
“叫你开门你就开门,公安局查房的!”
真是莫名其妙。这么多年来,我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社会开放到如今这个地步,这一类遭人诟病的土匪打劫式的入室盘查早就不允许发生了,没想到在仙人峰大酒店这样的五星级饭店里还会出现。我倒是久历沙场无所畏惧的了,只怕身边这女人没经过这样的阵势。我瞥了杨依依一眼,果然发现她的脸色有些发白。
我尽量做出轻松的样子对她笑笑,走到廊下扭开了房门。
两个披着雨衣的粗壮汉子次第走进来,跟在后面的是昨晚值夜的那个服务员。我打量他们一眼,领头的那个家伙穿着一套警服,第二个人是便装,手里却拎着一根电警棍,这显然是个协勤的角色。而服务员则是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我冷冷地问:“半夜三更,有什么事吗?”
警察亮出一个小本本,以证明自己不是冒牌货,然后盛气凌人地问:
“男女同宿一室,是什么关系?”
我笑了,嘲讽地反问:“这跟您老人家有什么关系?”
协勤抢着说:“没学过《治安管理处罚条例》吗?如果不是夫妻,不是近亲属,男女睡在一起,便是嫖娼奸宿。”
我用依旧平静的口吻非常恶狠狠地回应他一句:“你是说话还是在放屁?哪条法律规定,不是夫妻,不是近亲属,男女就不能在一个房间里睡觉?”
警察显然也觉得协勤的话过于冒失,便想往回挽一挽,声音放得和气了一点:“国庆节快到了,我们正在全市组织大干,重点防范黄、赌、毒,特别是卖淫嫖娼活动,希望你们配合我们,把事情搞清楚。”
“我们不是夫妻,也不是近亲属,只是朋友,怎么啦?不行吗?”我说。
警察的语气有些得意起来:“男女朋友,不在家过夜,出外开房,总是不太正常吧?”
“法律禁止这一条了吗?”我反诘道,“法无禁止皆可为,你这个执法者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
警察盯了我半晌,转头对准了杨依依,大概认为这个柔弱女子能好对付一点:“老实交代,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以我的经验判断,即使不是性交易,至少也是情人……”
不料,杨依依猛然爆发了:“你说对了,我们就是情人!怎么啦?我就是愿意给他当情人,就是愿意跟他睡觉,你们走了,我还要和他睡!干你什么事?!”
她像一头暴怒的母狮子,高声叫道,不光是三个闯入者,连我也吃了一惊。
“那好嘛!”警察从懵怔中醒过腔,用命令的口气说,“既然认账了,那就跟我们走一趟吧!——到局里做个笔录,我们得深入审查审查。”
协勤连忙跟上一句:“当然如果你们能认识自己的错误,可以交点罚款,这样我们就不会把这件事通报给你们各自单位了。”
我笑了:“罚款?好嘛,多少钱哪?”
两个人互相望一眼,警察说:“看你们也不像是惯犯,就从轻发落吧!——一个人交五千就行了!”
“哦,不多不多。”我掏出手机,“容我找个人送钱来。”
“凭什么要交罚款?不交!看他们能把咱们怎么着!”杨依依怒不可遏地对我说。
“别这样,宝贝,他们也不容易。”劝止了杨依依,我走进洗浴室拨通了电话,眼睛瞄见两个家伙露出得意的神色,知道这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
简单洗了把脸,出来后,我边擦毛巾边问:“现在不是不允许以罚代刑吗?你们这样干,上级知道了怎么办?”
“那是呀,”警察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态,“这不还是看着你们都是老实人,咱们也不忍心让这点小事毁了你们的前程嘛!”
曙色微露,几个人都不停地看表,二十多分钟后,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从走廊里传来,服务员急不可耐地拉开门,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进得屋来。
是仉笑非。
“怎么回事?”他沉着脸问。
我笑着指指两个家伙,说:“你问问他们吧!”
警察显然认识这位本市公检法系统的最高长官,更是没想到我的电话竟然惊动了这样一个大人物,立刻明白自己是猫戏老鼠闹腾到老虎的鼻子下边了,一时目瞪口呆,不知说什么好:
“仉书记……是……是您,我们不清楚,瞎……瞎……瞎了眼……”
仉笑非劈头给了他一记耳光,厉声说:
“浑蛋!带上你的人,给我滚!”
三个家伙连滚带爬地狼狈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