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舟来到主席台,却并没有太靠近。如果他走得离赵德良太近,可能造成一种误解,让赵德良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事。他站得稍远,赵德良自然明白,他是在关注这场酒战,随时准备替赵德良出手。严维司见唐小舟站在一旁,立即走过来,对他说,唐处,怎么站在这里?请过来坐吧。唐小舟一见到他,胸中的火便发了出来,他说,在你们党校,我可不敢坐。刚才如果不是有个女学员救了我,我连逃都没地方逃。严维司脸色立即一变,问道,唐处唐小舟根本不想和他说,打断了他,说道,严主任如果有心,去救一下那个女同志吧,她可是为我受过了。你们党校有高人啊,不想让人吃饭,方法还真是多。说过之后,故意看着赵书记那桌,给了严维司一个侧脸。严维司的脸自然有些挂不住,愣了片刻,转头便走。唐小舟只不过说说,出一出心中的恶气,他自然没料到,党校很快便掀起了一场斗争,刘副主任,极其自然地成了这场斗争的栖牲品。这种人原本就不适合官场,栖牲是必然的事,只不过,此事与自己牵征上了关系,唐小舟还是有点戚戚的感觉。严维司刚刚离开,池仁纲端着酒杯过来了。整个酒场上,最兴奋和活跃的人是池仁纲,他的酒量不浅,但显然已经有点过了。池仁纲一定要给唐小舟敬酒,唐小舟原想拒绝,却又找不到理由。池仁纲非常真诚地说,唐处唐老弟,当初幸亏你及时提醒,我才找到新的定位。来到党校之后,我全力以赴抓党建,这件事,不仅引起了赵书记的高度关注,也引起了马书记的重视。我能有今天,多亏了你老弟,这杯酒,你一定要喝。唐小舟不肯喝这杯酒,但又不能不给池仁纲面子。两人拉拉拉拉之间,赵德良看到了。赵德良偏过头,对唐小舟说,小舟,仁纲同志是副校长,是主人啊。我们是客人,这杯酒你如果不喝,太不给主人面子了吧。赵德良的话,听上去更像是玩笑,唐小舟却清廷,这是在暗示他,池仁纲的这个面子,一定要给。唐小舟突然觉得,赵德良今天所做的一切,是在力挺池仁纲,并且做得很着痕迹。另一方面,他又不十分明白,力挺池仁纲,有这个必要玛?现在池仁纲只是副厅级干部,赵德良假若要恢复池仁纲的正厅级,根本不是一件难事吧。副书记、组织部长、宣传部长、政法委书记都是他的人,如今的常委会,他拥有绝对优势,若想恢复池仁纲的正厅级职务,犯得着绕这么大一圈?

    假如不是这一目标,赵德良又为了什么夕唐小舟实在看不懂了。喝过这杯酒,赵德良对唐小舟说,小舟,吃好没有夕如果吃好了,我们走吧唐小舟巴不得早点离开,他立即说,我去看冯彪。晚餐还在进行,赵德良和党校有关负责人打了一声招呼,起身离席。学校的副校长们自然要礼送。汽车就停在门口,赵德良分别与各人握手,然后上车。唐小舟将后车门关好,立即上了副手席,汽车启动,学校的领导们还站在那里挥手。赵德良已经闭上眼睛,似乎进入了沉思。唐小舟暗暗得意,认定自己可以很快去见秋月婷。却不料汽车驶出党校大门不久,赵德良对冯彪说,把车开进那条巷子去。唐小舟暗自愣了一下,不知赵德良要干什么。冯彪一言未发,扭动方向盘,悄悄地转向旁边的一条窄街。刚刚进去,赵德良又发出了一道命令,说,靠边停。赵德良一行有三台车,前面一台警用开道车,后面还有一台奥迪车。这两台车上,坐的都是安保人员。前面的开道车不知道赵德良要改变路线,已经驶离了较远,后面那台车,已经悄悄地跟了上来,见赵德良的车减速停下,他们也停下来。赵德良说,冯彪,你的车就停在这里,等我们一下。接着又对唐小舟说,小舟,把墨镜给我,我们两人一起下去走走,刚吃饱饭,消消食。唐小舟知道,赵德良肯定不是要消食,而是要干点别的什么。这是赵德良的风格,总喜欢搞点出人意料的事。唐小舟刚当秘书那阵,多次陪赵德良搞这种小动作,那时,他觉得心安理得。每次,赵德良要摆脱办公厅或者警卫处的人时,唐小舟均和赵德良密切配合。但此一时彼一时,以前他觉得,领导人应该多深入民间,了解民情。现在他的想法不同了,领导人如果改变既定行程,其实是对程序的破坏,任何破坏程序的行为,都将引起f}乱,甚至造成一定的损失。比如赵德良突然改变已经确定的午餐计划,势必涉及几百人午餐计划的调整,这就是损失。还有更重要一点,赵德良毕竟是一方大员,他的安全方面如果有任何错失,不仅仅是要对省委负责的事,还必须对中央负责。唐小舟打开包,拿出墨镜,同时拉开车门下车,又拉开后门。赵德良下车后,唐小舟将墨镜递上去。趁着赵德良戴墨镜的机会,唐小舟问,要不要开道车也过来?赵德良说.让他们停在那里吧.别太张扬。说着.抬腿向前走去。

    唐小舟在侧后面跟着,拿出电话,还没来得及拨,电话铃声已经响起。他看了一眼,是赵书记的警卫秘书。警卫秘书问,老爷子要去哪里?唐小舟说,你带一个人跟着就行了,保持距离,其他人原地待命吧。说过这句话,唐小舟不待他说话,立即挂断了。赵德良一边向前走,一边问,你知道石板街怎么走吗?仅仅这句话,唐小舟立即明白赵德良想干什么了。石板街是省委党校前面的一条横街。省委党校在雍州的西面,基本处于市区的边缘,又因为是背山,只有当面一条路进出。与这条路交叉的,有一条横向的小街。这条小街,早年曾极其风光,一条青石板路,光可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