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按部就班,就地解决的话,江南省最有可能接替副书记职务的人有四个,一个是常务副省长彭清源,他和赵德良走得比较近,将彭清源提起来,更有利于他和陈运达之间的制衡。第二个是夏春和,他目前是纪委书记,在常委中排在游杰的后面,如果是排队上的话,他自然就顺上去了。第三个是罗先晖,他是政法委书记,在常委中,他排在彭清源的后面,列第七位。但此次扫黑行动获得巨大成功,也同时显现了罗先晖的政绩一般,加上他和陈运达的关系相对密切,赵德良用他的可能很小。第四个人便是组织部长马昭武。在省委常委中,组织部长是一个关键性职位,通常情况下,排名靠前,不过,马昭武的资历稍浅,进入常委的时间也较晚,他是前任省委书记袁百鸣提起的人,在今天的江南省官场,显得比较孤立。赵德良到达江南省后,他是第一个明确向赵德良靠拢的人,对于赵德良来说,让马昭武上来当副书记,远比其他人好。

    前面的三个人,如果当了专职副书记,都可以说顺理成章水到渠成,谁都不认为是赵德良从中起了作用,自然也不会对赵德良感恩戴德。相反,省委书记和省委副书记,在工作中难免出现这样那样的矛盾,在这类矛盾中,起着关键作用的,并不仅仅是你这个人,更重要的还是你背后的势力。若以势力评估,赵德良的首选,应该是马昭武,最不愿选的人,大概就是彭清源了。

    然而,这仅仅只是按照理论上的次序或者说按照赵德良的角度思考得出的结果。这个结果并不一定是最终的事实。毕竟,省委副书记一职,省委没有决定权,只有建议权。既然决定权在上面,最终谁上,就需要八仙过海。如果神通广大,排在后面的常委,同样有可能一跃而到达第三位。别说排在后面的常委有这种可能,就算是未能排上常委的副省级干部,也完全有可能。即使是那些已经去了人大政协,理论上已经没有机会的副省级以上干部,只要年龄还没有踩线,同样有咸鱼翻身的机会。

    退一步说,即使自己当不了副书记,排排坐吃果果,大家的位置顺次往上移一移,也是完全可能的。如果出现交通拥塞时依次放行的结果,常委中,宣传部长丁应平这个位置定下来还不到一年时间,动的可能性不大。夏春和当了八年常委而余丹鸿的秘书长也当了七年,是排在最前面的两个人,其次就是彭清源、罗先晖、马昭武。

    若是让余丹鸿本人挑选,他的首选自然是担任副书记,在赵德良不是太信任他的情况下,拿到副书记这个职位,需要强大的后台。除了副书记之外,还有两个位子是余丹鸿梦寐以求的,一个是常务副省长,一个是组织部长。彭清源和马昭武,哪一个当了副书记,余丹鸿都有可能顶替他们。如果能去当常务副省长,自己和陈运达的关系密切,陈运达自然也乐于见到这一结果。至于组织部长,是所有常委中,除了省委书记之外,实权最大的官,他手里握着全省的官帽子,就算他不将这些官帽子公开标价出售,一年捞个几百万,也是稀松平常的事。如果胆大一些,敢卖官鬻爵,一年便能出好几个千万富翁。

    权力金字塔的每一次松动,能给身处官场之中的每一个人带来希望。

    自然界常常提到蝴蝶效应,那是因为美国气象学家爱德华罗伦兹向纽约科学院提交了一份论文,说,一个气象学家提及,如果这个理论被证明正确,一只海鸥扇动翅膀足以永远改变天气变化。在以后的演讲中和论文中,他用了更加有诗意的蝴蝶,说,一只蝴蝶在巴西轻拍翅膀,可以导致一个月后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蝴蝶效应是否存在,并没有被科学界证实,因此,这种效应,只能算是一种假想。但在其他很多方面,人们都能感受到蝴蝶效应的存在。比如在经济学界,人们常说,华尔街打个喷嚏,全世界金融市场就会患感冒。这就是蝴蝶效应在经济学界的典型体现。而在官场,蝴蝶效应同样是存在的。比如现在,游杰的省委副书记位置一旦空出,蝴蝶效应立即就会显现,某一人递补这一职位的结果,后面可能出现一连串的顺次递补。这种官场蝴蝶效应,都有可能神奇地改变一个应届大学生的命运。比如说,顺势而动的结果,使得一名公务员升上了副科长,而这个单位,也因此出现了一名公务员的缺额,最终,这个缺额,便有可能被一名应届大学生填补。

    接到这个电话后,余丹鸿立即进来向赵德良汇报。那一瞬间,赵德良心里到底想了些什么,除了他自己,谁都无法知道。唐小舟原以为,各位领导依次发言后,赵德良肯定会进行一番总结发言。可这些程序,都因意外而中止。

    下午还有几个议程,比如赵德良看望了几个贫困户,又给唐家坳的乡亲们拜年。唐小舟已经看出来,这些程序,赵德良走得很勉强,一个小时不到就结束了。此时,大家都已经清楚了原因,每个人心里都明白,江南省的官场结构发生了地震,赵德良必须赶回省里,指挥抗震救灾。

    所有人坐上汽车,正启程返回的时候,唐小舟接到一个电话。

    如果说,有关游杰的消息令江南省官场几乎所有人心灵深处刮起一场风暴的话,这个电话,却让唐小舟感受到了一声惊雷。

    在全省扫黑行动中落马的原泸源市公安局局长孟庆西送医途中,被一伙身份不明的人劫走了,目前去向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