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四拉开车门,穿着黑礼服的何可待上车。

    另外几个马仔上了另一辆车。

    两辆车驶离。

    何可待坐在车内,从怀里掏出左轮手枪,转动轮子后又复位,把枪放回怀里。

    两辆车在繁华街道行驶。

    何可待、阿四及另几个马仔从轿车上下来,进入饭店大堂。

    何可待停住脚步,四周看了看,悄声说:“阿四,你们听着,如果今天我死了,你们俩一定要从这个大厅抬出去,走正门。”

    “大哥,你想好了吗,咱们得站着进来,站着出去。”

    “你要发怵,马上离开。”

    阿四一拍胸脯说:“谁发怵了?你说得好呀,不要命的怕急等着死的。实在不行我一把火把他的饭店点着了。”

    何可待冷笑道:“胡说!放火杀人的事是咱们干的吗?饭店的客人招谁惹谁了,咱们不能让无辜的人受一点损失。”

    何可待气宇轩昂地往里走。

    阿四对另外两个马仔说:“你们在这儿等着,断后。”

    一张长桌,两把椅子,何可待与焦东方隔着长桌面对面坐。

    阿四与张起金一律黑色西服,黑色领花,肃立在何可待左右两侧。

    焦东方的两个卫士一律白色西服,红色领花,守卫在焦东方左右。

    桌子上什么也没有,没有台布,没有酒杯,没有鲜花,每人眼前只有一个玻璃烟缸。

    何可待冷冷地盯着焦东方,一言不发。

    回答何可待冷眼相通的是凝固在焦东方嘴角的冷笑。

    何可待打破了沉默。

    “东方,今天咱们哥俩儿赌一把。”

    “好,赌什么?”

    何可待伸出手,阿四把一把左轮手枪放在何可待的手里。他把枪放在桌子上。

    焦东方的两位卫士立刻敏捷地各自掏出手枪对准何可待。

    与此同时,阿四与张起金掏出手枪对准焦东方。

    焦东方的脸吓白了,他的声音颤抖,“可待,别胡来!这是我的饭店,你不想活啦!”

    “别紧张,东方,我说是赌一把,没有别的意思。”

    焦东方一挥,两名卫士收起枪。

    阿四他们也收起枪。

    焦东方紧张地问:“怎么赌?”

    何可待拿起手枪,打开转轮,装入一粒子弹,把手枪放在桌上,然后猛地把手枪推给焦东方。

    手枪沿着长桌滑动了很长一段时间。

    “你查查,只有一粒子弹。我们每人对着自己的脑袋开一枪。要是我死了,什么也不问了。要是你死了,我问你什么也是白搭。要是我们俩都没死,你要回答我两个问题,就这么赌,你敢吗?”

    焦东方打开转轮,确认了只有一粒子弹后,合上转轮,把枪顺着桌面推给何可待。

    左轮手枪再次在桌面上旋转滑动,何可待伸手接住了手枪。

    “可待,这不是越南,你是(猎鹿人)之类的电影看多了。咱们哥俩什么话不能说,何必玩这个。”

    “这个好玩。怎么,你害怕了?那么换个方式,我一个人开枪,如果我不死,你要回答我两个问题。”

    ‘如果你坚持,我只好同意。但我还要劝你一句,别玩这个,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赌。”

    “不,就玩这个。那么,我开始了。”

    何可待左手拿起左轮,手扳动转轮,转了几下后停住。他把手枪顶住自己的太阳穴。

    所有的人都紧张得喘不出气,等待这一枪的结果。

    “东方,如果我死了,你不要报警,我的弟兄自然会把我尸体格出去处理,我已写好遗书,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我不死,你答应我的条件吗?”

    “我答应。”

    “谢谢。”

    何可待屏住呼吸,扣动了扳机。

    手枪轻轻地发出味唉声,子弹没有出膛。

    包括焦东方在内,所有的人都出了一口长气,他不愿意何可待死在自己的饭店里,虽然心里已不得他死。

    何可待微笑着把枪还给阿四。

    焦东方出了口气说:“谢天谢地,你总算没出事。我遵守诺言,你问吧。”

    “第一个问题。我们是多年的朋友,你为什么在骑王俱乐部对我下毒手?”

    “这是没有的事,那是一场事故。”

    “东方,你不是男子汉,男子汉要敢作敢当,明白告诉您,朱妮在我手里,她全招了,是你指使她,她又找了人,买了骑王俱乐部的骑师,换了一个小马驹又做了手脚,朱妮有意撞我的马,使马受到惊吓。我没冤枉你吧。”

    “你不要听那个女人挑拨离间,我没有理由害你。”

    “不,你有理由,你要杀人灭口。我知道你的事太多,捅出去一件,你就得下大狱。”

    焦东方的面颊抽搐了一下,他真希望刚才的一枪子弹出膛。

    “可待,这是你疑心太重。我知道你是个讲义气的人,怎么会杀人灭口呢!”

    “还不止如此,你更怕的是我追查我爸爸的死因,一旦真相揭开,必然会牵涉你爸爸的,所以你要杀人灭口。”

    “你越来越离谱!”

    “策一个问题其实我并不需要回答,我只是告诉你,我知道你干了些什么。现在我问你第二个问题,我爸爸是被什么人杀死的?”

    “何副市长是自杀身亡,市委已经有了结论,你怎么会来问我?”

    “因为他没有自杀的理由。此事和你有关系没有?”

    “如果我事先知道你爸爸自杀,我会阻止他。可惜,我们事先都不知道。可待,你一定是神经受了刺激。噢,你把朱妮弄到哪儿去了?”

    “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我警告你,东方,你不要再打我的主意,别忘了,朱妮在我手里,她掌握着大量的秘密,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她是活证据。你不把我逼急了,我不会把她交给陈虎。你要逼急了我,我也只好对不起作了。”

    “你放心,可待,我们永远都是朋友。我们去吃法国大菜吧。”

    “让你吓着了吧?再见。”

    “法国大菜很有气派的。”

    “对不起,我拍板里有毒。咱们走。”

    何可待在阿四保护下离开了房间。

    焦东方狠狠拍桌子。

    “刚才这一枪怎么会愣没响!这小坏蛋,命是大。”

    何可待带着他的人离开了地平线饭店。在大门口,阿四紧张地说:“大哥,我刚才手心都出汗了,真怕子弹出来。这种死法,太不值当了。你真是很大命大造化大!”

    哈哈哈哈……何可待一阵大笑。他拍着阿四的肩膀说:“你们一帮笨蛋,我能装美子弹?哈哈……”

    “那你倒早告诉我们呀。”

    ‘军告诉你,不就不刺激了吗。你们的枪不是也没子弹吗。咱们就是玩,玩潇洒。哪儿有真潇洒呀,你们这帮傻冒儿。”

    这帮人笑着钻进了汽车。

    周森林谦恭地向坐在沙发上的焦鹏远汇报。

    ‘焦书记,你要的过江桥塌毁调查材料,我已给您带来了。”

    周森林把六本卷宗递上。

    焦鹏远看也不看,‘“你说要点吧。郝相寿出差,三人小组就剩下你和我,你的担子很重哟。”

    “经过周密的调查、取证、技术专家论证,结论是大桥塌毁是原承建商的全部责任,已经把原承建商贺喜来逮捕。第二点,调查中没有发现黎尚民副市长有任何不法行为,相反许多调查材料证明他是个廉洁干部。第三点,据贺喜来交待,是焦东方的助理杨可强迫他把工程转包给倪侠,倪侠与黎尚民有亲戚关系。对倪侠的调查没有发现他有偷工减料、不按工艺规范施工等方面的问题。”

    焦鹏远皱眉说:“怎么会与东方有关系?”

    “我们已经找杨可调查过,我对材料作了技术处理,从材料上看,焦东方并不知情。”

    焦鹏远松了一口气,周森林还是听招呼的。

    “既然这样,材料我不看了。杨可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考虑到杨可是东方的助理,我们不会动他。”

    焦鹏远点点头,“老周,我听说你们还在查何启章?”

    “没有啊,没有扩大线索。”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何启章即使有问题,也该由上级派人查嘛。”

    “我明白,我明白。”

    “你找方浩汇报过没有?”

    “找不到他,这样更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以后你有事,不方便找方浩的,直接来找我好了。噢,我忘了告诉你,市委已经讨论通过你任检察长,还需要市人大发个文件。老周,好好干吧。”

    四

    陈虎进入了市检察院档案室,对保管员小郭说:“我借用一下易新套汇案的卷宗。”

    “陈处,你有郝主任的批条吗?”

    “以前借旧案卷宗,不要批条呀。”

    “这是郝相寿主任来了之后定的制度。”

    “那好吧,我去找郝主任。”

    没有找到郝相寿,陈虎去找周森林。得到了一个令他内心很不安的消息。

    “陈虎,我听说郝主任出差了。”

    “出差了?郝主任到什么地方出差?”

    “领导出差,还要向下级请示吗?”

    “郝主任走了几天?”

    “不知道,刚走吧,我也是有事找他,听沈石说他出差了,我才知道。好像去几个地方外调。”

    “方书记知道吗?”

    周森林用手指按自己的嘴,然后向顶棚、房框指指,意思是说小心有人窃听。陈虎沉默地点点头。

    “噢,我借套汇案卷宗,说要郝主任的批条。”

    “三年前的旧案了。”

    陈虎知道说话不便,用钢笔在纸上刷刷写下一行字:易新的妻子参加了何启章的追悼会,我觉得不太符合情理。想看看过去的卷宗,总觉得现在的事与过去有什么联系。

    “好吧,我给你批条子。”

    陈虎回到档案室,把批条交给保管员。

    “给你,周局的批条。”

    “全给你拿来吗?很厚的。”

    “对,全要。”

    很快,保管员抱着一尺多厚的十大本卷宗回来,放到桌上。

    “谢谢。”

    陈虎坐下,先把十本卷宗大致翻阅了一下,挑出三本与尚未追回的三百五十万元赃款有关的卷宗摊开来仔细查阅。

    保管员拿着一本登记簿过来。

    “陈处,请在借阅登记簿上签个字。”

    陈虎在登记簿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焦小玉进来。

    “陈处,我来了。”

    “坐下吧。这一本由你查。这些全是三年前巨额套汇案的卷宗。财政局分管外汇额度的科长易新,私刻了‘国家外汇管理局中央业务处’的公章,利用财政局外汇额度调拨单,填上数字,作案十六起,累计从国家金库套汇六千万美元,再转手倒卖急需外汇额度的单位,获利~千二百万人民币。两名案犯,已被执行死刑,但留下了一个尾巴,尚有三百五十万元人民币赃款不知下落。我是在继续追查时被调走办别的案子,我记得我看到的易新有一份供词,他交待说三百五十万元交给了一个姓何的港商。当时我曾提出去找这个人取证,没有批准。现在,咱们主要是找易新的这份供词。你明白了吧?”

    “明白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

    焦小玉摇摇头。

    “我这本里没有关于三百五十万元的供词。”

    “我这两本里也没有。按说,易新的供词应该在这三本里呀!”

    “会不会夹在别的本里?”

    陈虎有些焦虑。

    “我们只好一本一本地找了。你注意,供词是我做的笔录,有易新的签字和手印。”

    他们开始一本一本地查。

    三个小时过去了。

    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仍然没有找到。焦小玉拍着她的五本卷宗。“查了两遍,我这里没有你要的东西。”“我查了三遍,也没有。”

    “怎么办?”

    陈虎擦擦额上的汗珠。

    “小郭,全部卷宗都在这里吗?”

    “对,我全给你们拿来了。”

    陈虎把他眼前的卷宗推给焦小玉,又把她的卷宗拿过来。

    “咱俩换着再查一遍。”

    “陈处,该吃中午饭了。”

    “不吃了,也耽误你吃午饭了,对不起。”

    “没关系,我泡方便面陪你们。我给你俩也每人泡一碗。”

    “谢谢,不用了。小玉,你饿吗?”

    “你不饿,我也不饿,咱们查吧。”

    又两个小时过去。

    他们互相望了一眼,从对方失望的表情知道仍是一无所获。

    “不对呀,我记得很清楚,是两张纸,是我亲自做的笔录,每一张上都有易新的手印和签字,怎么会不翼而飞了呢?”

    “你不会记错吧?”

    “当然不会记错,这三百五十万,我一直挂在心上。”

    陈虎用手轻轻敲着自己的印堂穴,他忽然有所发现似的说。

    “小郭,小郭,你过来!”

    保管员从一排排档案架的后面闪出身来。

    “什么事,我正在整理档案呢。”

    “麻烦你过来一趟。”

    保管员走到桌旁。

    “这份卷宗,以前有人借阅过吗?”

    “那记不清了。不过,凡是借阅的人,都有登记,这是制度。我一直就知道。”

    保管员查完借阅登记簿说:“今年和去年没有人借阅过,我再查查前年的。”

    保管员叫出了声:“有啦!在这里,前年四月三十日下午,葛萌萌借阅过。除她之外,再没有别人借阅这份卷宗。”

    “拿来我看。”

    在登记簿上一栏上,果然有葛萌萌的签字。

    “谢谢。”

    离开档案室,在走廊上焦小玉边走边问:“葛萌萌是谁?”

    “是个女人,当时她在市委办公厅,是副处长,后来离职去香港办公司。前些天,在地平线饭店的招待会上我还见过她。”

    “供词的失踪,会与葛萌萌有关系吗?”

    “现在还不能肯定,但她有嫌疑。问题的关键在于,如果是她,当然也不能排除别人,是谁?出于什么目的,要偷走易新关于三百五十万元的供词?”

    五

    方浩在中纪委参加了一周的会议,刚回来就在秘密办公室召见陈虎、周森林、包保柱。

    “方书记,您回来了,郝相寿出差了。”

    “坐吧,我也刚知道,我已经让秘书到他可能去的地方打电话找他。”

    “郝相寿有受贿嫌疑,应当限制他的行动,至少从内部先控制他。”

    “但还没有确凿、充分的证据。郝相寿是人民代表,逮捕他,手续更复杂一些,最主要的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什么时候揭锅合适,要看全局。”

    “我是担心他畏罪潜逃,已经跑了。”

    “郝相寿的问题,我还没有向焦书记汇报,慎重些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来,大家一块坐吧。”

    方浩、陈虎、周森林、包保柱四人围着方桌坐下。每个人都神情严肃。

    “同志们,高检、中纪委、中组部对何启章一案非常重视,中组部当初在考察何启章时就有明确意见,不赞成何启章担任副市长。但由于焦书记的一再坚持,和一些不正常的因素,才造成了后果。中央有两点指示,一是坚决一直到底,二是证据不仅要确凿,还要充分。中央亲自抓这个案子,我们要积极配合,在侦查上,我们既要有原则性,根本的原则就是在政治上与中央保持一致,又要有灵活性,侦查手段可以多样化,你们谈谈情况吧。”

    陈虎从公文包拿出两厚本卷宗,放在桌上说:“这些是关于李浩义与何副市长的材料,牵涉到其他一些市委干部的也在里面。”

    方浩的手掌压在卷宗上说:“是干货吗,陈虎?”

    “全是干货。您是先看材料,还是先听我汇报?”

    “好,那我先汇报市发展办主任李浩义的案件,我与高检的沈处长去H市提审了李浩义非法集资案的主犯冯艾菊。冯艾菊利用她的投资公司,主要是在南方,也涉及到包括我市在内的北方地区,以高回报为诱饵,非法集资高达三十亿人民币,比沈太福长城非法集资数额还大,此案正在审理中。据冯文菊交待,李浩义分两次,每次调用人民币一千万,以信汇自带的方式存人冯文菊户头。第一笔一千万,是何副市长批条,市财政局长马忠良从计划外资金中拨出的。第二笔是从市钢铁公司孙奇那里借用的。第一笔一千万存入两个月后,冯艾菊除了还清一千万的本之外,给了李浩义三百五十万元的高额回报,其中一千万随一百万的本息,打到李浩义指定的账号上。这笔钱据李浩义交待最终转回到市财政局的账上,补上了一千万的支出,还赚了一百万,何副市长对此表示满意。但其中二百五十万落入了李浩义的腰包,冯艾菊是派专人把现款送到李浩义手里的。据李浩义交待,他给了焦书记的秘书沈石二十万元,感谢沈石的帮忙;给了何副市长三十万元,因为是何副市长批的条子;给了市财政局马忠良二十万元,因为是马局长经办的;其余的李浩义存到银行里,也挥霍了不少。第二笔从市钢铁公司借用的一千万元,存入冯文菊户头的两个月后,冯文菊又回报了三百五十万元,直接汇到市钢铁公司账号上的是一千一百万元,另外二百五十万又进人李浩义的腰包。据李浩义交待,他给了孙奇五十万元表示感谢;给了市委办公厅副主任郝相寿三十万元,因为是郝相寿跟孙奇打了招呼,孙奇才拿出一千万;他给了焦书记的儿子、地平线饭店总裁焦东方二十万元;把一百五十万元作为股份给了新境月饭店的香港老板丘思雨。李浩义揭发交待涉及到的沈石、马忠良、孙奇、郝相寿的受贿问题,还没有取证落实。关于李浩义一案,目前只掌握这些。”

    方浩边翻边听,眉头紧锁,他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几口,离桌踱步,市委一些重要干部牵涉在内,使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和棘手。

    “同志们,这些情况非常重要,必然会在市委市政府引起地震,此案重大,此案重大呀!我们要在高检和中纪委的统一部署下进行,注意策略,但手不能软。陈虎,你说说何启章吧。”

    “何启章在五月二号晚上七点左右,在御苑饭店他的长期包间洗澡,他的司机证实,丘思雨打来过一个电话,要求何启章为她去南京谈生意写一封推荐信,何启章草草用饭店的信纸和信封写了一封信,就赶去市电视台录节目。何启章忘记拿打火机,他的司机回房间取,看见信仍在抽屉里。经市电视台节目主持人美女宋慧慧证实,何启章确实是到了演播室。十点左右,何启章曾到演播室走廊接电话,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还不知道。十点半左右,何启章的司机杜心正看见焦东方开奔驰560到电视台,十几分钟后何启章与焦东方走出演播室,各自上了自己的车。焦东方找何启章是为了什么事,现在还不知道。何启章让司机把他直接送到市政府他的办公室,让司机回饭店等。直到第二天早晨七点左右,何启章的司机才到市政府接他。何启章在回到他的办公室这一夜干了些什么?与谁见过面?现在还不知道。汽车开到野山坡招待所后,何启章让司机返回御苑饭店去取给丘思雨写的推荐信,说再补充几句让司机直接送到机场,因为丘思雨要搭下午的飞机去南京。司机返回房间取信,他发现信封已经被调换了,调换的时间应是五月三号早晨七点半到中午这四个小时之内,是什么人调换的现在还不知道。此时司机手里拿的已经是何启章的自杀遗书。等司机再返回野山坡招待所,才知道何启章已经死了。遗书是电脑打的,在何启章的电脑和办公室里的电脑,都没有找到遗书的内存,打印字体不同,经笔迹技术鉴定,何启章的所谓自杀遗书上的亲笔签名纯属伪造。关于何启章的手枪是这样的:五月三号去野山坡招待所。何启章给了司机一万块钱作结婚礼,司机不要,往何启章的手提包塞回钱的时候,发现里面有手枪。经调查,现场响过两枪,找到两个子弹壳,对何启章颅骨解剖证实,要了他命的子弹是他从警卫班借的手枪射出的。那么美式警用手枪射击目标是什么,现在还不知道。关于我去野山坡何启章出事现场勘查抬到子弹壳,回来时刹车被人破坏,才造成车毁人亡事故的调查,已经有了进展。市公安局刑侦处长陶铁良告诉我,野山坡派出所根据一个小偷的揭发,知道了破坏刹车的人是摩托车修理铺的老板史海。陶铁良对野山坡派出所当即下了拘留的命令,但当我们赶到去提审时,才知道史海在捕前被人毒死,经化验是氰化钾中毒。什么人毒死史海,现在还不知道。最后,汇报卷宗里没有一个最新发现。我在前几天何可待为他爸爸举行的追悼会来宾中发现了两个女人,一个是巨额套汇案主犯易新的妻子张芝兰,一个是中国著名的女模特崔燕。张芝兰与何启章的关系好理解,因为他的丈夫是财政局科长,当时何启章是财政局长,他们是认识的,但张芝兰为什么要参加何启章的追悼会,我还不知道。崔燕与何启章也是认识的,但她与何启章究竟是什么关系,也还不清楚。张芝兰的出现使我想起没有下落的三百五十万元赃款,于是我去档案室查阅案件的全部卷宗,想找到当时易新关于三百五十万元下落的供词,是我亲自作的笔录,他说三百五十万元交给了一个何姓的港商。当时,我申请去香港找何先生取证,被调出来了。全部卷宗仔细查了三遍,发现易新关于三百五十万元的供词不翼而飞。检查借阅档案的签名簿发现,一九九三年四月三十日下午当时任市委办公厅副处长的葛萌萌借阅过案件卷宗,除她之外,再没有别人借阅过,所以葛萌萌有盗窃供词的嫌疑。但究竟是不是她,及出于什么动机现在还不知道。方书记,我的汇报粗略如此,详情请您看卷宗。”

    方浩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脉络清楚,知道的说得很清楚,暂时不知道的说得也很清楚。那么,我们要把不知道的通过调查取证变为知道。你现在有十个不知道的两个没落实的。第一个是五月二号十点左右,是谁给何启章打来的电话不知道。第二个是焦东方到电视台找何启章谈了什么不知道。第三个是何启章五月二号夜里回到办公室干了些什么不知道。第四个是谁在五月三日上午从御苑饭店何启章的单间调换了信件不知道。第五个是谁伪造了自杀遗书不知道。第六个是美式手枪的持枪人是谁不知道。第七个是谁毒死了史海不知道。第八个是史海的幕后主使人是谁不知道。第九个是为什么要破坏你的刹车不知道。七、八、九三个不知道其实是一个问题的三个侧面。第十是张芝兰与崔燕参加何启章的追悼会的动机不知道。两个没落实的第一是沈石、孙奇、马忠良、焦东方、郝相寿、何启章是否从李浩义手里接受贿赂没落实。目前只有李浩义单方面的供词,需要进一步调查取证。第二个没落实是盗走案件主犯易新的供词对葛萌萌有嫌疑,是不是她,没落实。我分析得对吗,同志们?”

    周森林叹服地说:“你的记忆力惊人。”

    “哪有什么记忆力惊人,我是天天琢磨这个连环套呀。你们沿着十个不知道继续侦查,关于七、八、九三个不知道,也就是你翻车的案件,继续交公安局刑侦处陶铁良同志负责。”

    “是,陶铁良同志一直在进行翻车案的有关调查。”

    “同志们,我市财政局有一亿元计划外的资金,存在去向不明的问题。通过这条线索与马忠良接触。马忠良是何启章一手提上来的,接任何启章当了财政局长,他与何启章关系不会如我们这样君子之交谈如水吧。先不要提他受贿的事,注意策略。”

    周森林点点头,“我明白。”

    方浩清陈虎抽烟,陈虎摇摇头,掏出自己的烟。

    方浩笑着说:“陈虎,咱们换个轻松的话题,对焦小玉还满意吗?”

    陈虎的胜有些发红,“她不怕吃苦,有原则性,这几天正逐一调查参加追悼会的来宾,希望她有所发现。目前她只负责外围侦查。”

    “噢,涉及到领导干部受贿嫌疑的事,她知道多少?”

    “她知道的不多。”

    “为什么呢?”

    “她是焦东方的堂妹,焦书记的亲侄女。我觉得还不到让焦小玉深度介入的时候。我必须在得到领导的指示后才能行动,操之过急或走露风声,有可能打草惊蛇,所以没说得太多。案情完全控制在我们手里。”

    方浩站起来,走了几步又回到椅子坐下,“嗯,根据我对焦小玉的观察,她是个好同志。我也想过,因涉及到焦东方,是不是让焦小玉回避?她与焦东方有堂兄妹关系,只要小玉能坚持党的原则,也许对侦查更加有利。当初,有人特意把焦小玉安排到你身边,也许是想来个蒋干盗书。只怕将来,他们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何启章的黑皮本就是焦小玉发现的。噢,焦小玉还有一个发现,她从何可待的嘴里知道了一件奇怪的事,有人曾偷偷进入河副市长家,打开了保险柜,输了三万美元外,还偷走了三份文件。”

    “这个情况,小玉对我也汇报过。小偷为什么要份文件呢?你们在周局的指挥下,再接再厉。我们按照中央的部署办事,有了新精神我会及时通知大家。”

    六

    陈虎驾着他的切诺基朝市财政局驶去。

    焦小玉坐在他的旁边,掏出一包炸土豆片断开。

    “他吃吗?特脆,特香。”

    “女孩子才吃零食。小玉,你跑了两天有什么收获?”

    “有点收获,不大。参加追悼会的人,大多数都从何副市长手里捞到过好处,这一点何可待说得不惜。已经查证落实的六人分到的房是何副市长批的条子,其中三居室三套,两居室一套,四居室两套。按正常情况,他们都不属于分房户。有两个人说何副市长支持过他们的公司,仅用什么办法支持,他们不肯说。有五个人是在何副市长批条子后进入了大学学习,由自费生转公费生。其他的人还在继续调查,目前就这些。”

    陈虎满意地一笑。

    “收获很大嘛!光跑路就不少吧?”

    “从早上六点出家门,晚上十一二点才回家,跑路倒没什么,就是到处遭人白眼。有的一问三摇头,有的骂骂叽叽,说什么,你们有能耐去抓老虎,打死老鼠算什么英雄!还有一个老太太说,你们留点阴德吧,人都死了,你们还查什么!有个从自费生转为公费生的大学生说,何副市长是市场经济条件下的好干部,他贪点怕什么,只要他为老百姓平的好事比他的坏事多,就是好干部;两袖清风倒是洁身自好了,但不给老百姓办事,还不如办事的贪官呢!你听,这都是什么逻辑严

    “这不奇怪,他们是腐败的受益者。腐败的受害者绝不会持这种观点。”

    焦小玉把土豆片装入挎包,“你说对了,还真有这么一个人,是一家计算机公司的总经理,何启章给了他一套四居室,他说是优惠价买的,不怕查。你猜这位经理先生说什么,他居然有一套腐败有益的理论根据!”

    “噢,这很有意思,他怎么说的?”

    “他说,任何存在都有合理性和必然性,腐败也是一样。现行的机制太僵化,走正规渠道,按程序办事,一份文件批下来最快也要三个月,拖你一年两年也是常有的事,但激烈的市场竞争不允许企业家耐心等待,等文件批下来市场行清早过去了。为了争取时间,只好花钱买通政府官员,为此花几十万几百万并不算多,因为提前批下来,争取到的时间就是金钱,抓住行情和机遇能挣大钱,行贿的几百万是一种投资。他说,所谓行贿的钱在这里已经不再是钱,它是政府僵化机制的润滑剂,你不加润滑剂齿轮就不转动。他认为只要官本位制度不改变,腐败就不能根除,因为企业家不能等僵化机制理顺才做生意,市场不等人,于是社会有人用钱当润滑剂使齿轮转得快一些。所以他得出一个结论,腐败也有两重性格,它破坏社会的结构,又稳定社会的结构;它破坏经济秩序,也有促进繁荣的好的一面。进而他认为我们的反贪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陈虎,你说他这套理论怪不怪?够赤裸裸的吧?”

    陈虎的车拐了个弯,这一套奇谈怪论让他陷入了沉思。他说:“这位经理先生的高论,讲了一个狼外婆的故事。但至少有一个作用,它从反面证明了反腐败的艰巨性,我们要两面作战,一方面对付腐败的官员,一方面对付为谋取利润的行贿者。当然,铲除腐败的根本途径是加快经济体制和政治体制的改革。这是治理结构性腐败的根本!从这个意义说,我赞成那位先生的看法,照这个样子反腐败确实是杯水车薪。”

    汽车驶入了市财政局大楼的院门。

    陈虎和焦小玉下车登上台阶,迎面下来一个头发花白的女人。

    焦小玉先是一愣,忙上前亲热地打招呼。

    “婶婶!”

    陈虎怔住了。市财政局怎么会出了一个焦小玉的婶婶?

    “小玉呀!来找我吗?”

    “不是,来办点事。我来介绍,这是陈虎同志,这是我婶婶。”

    “您好!”

    陈虎伸出手。老女人热情地握着陈虎的手。

    “听说过。咦,小玉,你叔叔让你来玩,你怎么不来呀?”

    “这一阵子忙得脚丫子朝天,等我有功夫一定去看你们。”

    “小玉,来办什么事呀?”

    “小事,用不着麻烦您。婶婶,我们进去了。”

    “去吧,别忘了,有功夫回家看看。”

    “嗯”

    陈虎和焦小玉进入一楼大厅。

    婶婶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一眼,才向一辆奥迪走去,上了车。

    “你这是哪儿来的婶婶?”

    “我就这么一个婶婶呀,她就是本市第一夫人,焦书记的妻子。”

    “原来焦书记的夫人在财政局工作?”

    “是呀,快退休了。”

    “小玉,我要嘱咐你一句,要严守机密,不该讲的对谁也不能讲。”

    “你放心吧,我是一名党员,懂得什么是原则。要不,我在这里等你。”

    焦小至扭身要往外走,陈虎拉住她。

    “别要小孩子脾气,我们上楼吧。”

    他们进人马忠良办公室。

    陈虎一眼看出马忠良明显地衰老了,这是精神焦虑的结果。他要以此为突破口,力求使语气带有弦外之音,产生威慑力。

    “马局长,你脸色这么不好,头发也比以前白了许多,是不是有什么病呀?”

    焦小玉帮衬说:“是呀,我看您眼圈黑,印堂也黑呢!”

    马忠良掩饰地一笑。

    “是吗?我没觉出有什么病呀,身体还成,也可能是最近累的吧。”

    “你最近忙什么?”

    “主要是筹措外环公路的资金,还有一大块缺口,所以着了点急。市委焦书记指示,一定要资金到位,保证公路施工,压力是大了些。”

    “马局长,外环公路的资金,我在《情况通报》上看到焦书记的一篇讲话,在去年底就到位了,怎么会今年忽然又出现缺口?”

    马忠良紧张地干咳了几声。

    “详细的我就不太清楚了,也许焦书记当时只是随便说说,实际上并没有到位。再说,去年是去年,今年是今年,计划赶不上变化嘛。”

    陈虎冷峻地盯着马忠良的眼睛说:“焦书记在年终总结报告中怎么可以随便说说呢?你说计划赶不上变化,那你说说,究竟是什么变化?”

    马忠良无奈地摊开手说:“这,这变化太多,一两句怎么能说清楚。资金缺口是普遍现象,各方面都伸手向财政局要钱,我是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马局长,我不是学经济的,门外汉。但一亿元原资金不能说不是米吧?据我所知,这一亿元原应该用于外环公路修建费用,并没有用在这个项目上,为此黎副市长多次找过你,这是巧媳妇难做无米之炊呢,还是另外烧了一锅饭?”

    马忠良的脸色越来越灰,有些语无伦次。

    “这……我查查……不太了解情况……也许已经用上了,账目上出了什么差错……”

    “马局长,你最后一次见到何副市长是什么时候?”

    “是五月一号上午。”

    “请你说说详细情况。”

    “我去他的办公室找他,谈了半个小时,后来再也没见过。”

    “谈了什么?”

    “我汇报工作,他是分管财政的副市长。焦书记一再追问一亿元的事,”马忠良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赶忙改口,“不是,我记错了,焦书记关心公路施工速度,追问资金到位的事,所以我向何副市长请示怎么办。就谈了一会儿,他太忙,我就离开了。”

    “后来,你和何副市长通过电话没有?”

    “有过一次,是他打到我家里,五月二号夜里一点多吧,也可说是五月三号凌晨一点多。他在电话中说,说……”

    马忠良张口结舌。陈虎单刀直入,“他来电话说些什么?”

    “他还是间关于公路筹资的事,没说别的,他说让我五号去御苑饭店找他,电话就挂断了。谁想到他三号就自杀了呢!唉,他不该死呀,他一死,好多事就不好讲清楚啦!”

    马忠良意识到自己言多语失,故作镇静地抽烟说:“也没什么,何副市长分管财政,财政大事我都向他请示汇报,他很了解情况,他要是活着,许多事你们直接去找他问就行了。我一个小局长,能做什么主。”

    陈虎觉得初战获胜,便站起来。

    “马局长,不打扰您了。您像有什么病,还是及早治疗为好呀!”

    “谢谢,谢谢。我送送你们。”

    “别送了,您印堂发黑不是好事呀,再见。”

    返回的途中,陈虎兴奋地推进一盒录音带,传出“妹妹你大胆往前走”的歌声。

    “小玉,到我家,我请你吃饺子,今天收获不少,庆祝庆祝!”

    “我跟你往前走是没问题的,我生来胆大。但马忠良刚乱了神,你不乘胜追击,怎么匆匆结束了呢?”

    “第一次接触,达到敲山震虎的效果就是胜利。马忠良这只老虎被我们惊吓了一下,他一定要下山找出路,他一活动,我们不就扩大了视野吗?”

    “你真是老谋深算。”

    “他今天给我们三个重要线索,他说者无意,但我们听者有心。第一,一亿元资金显然已挪作它用,而此事何副市长知道,焦书记也可能知道。第二,五月一号上午,何副市长与马忠良谈话的主要内容仍是以一亿元资金为中心,马忠良说走了嘴。第三,五月三号凌晨一点多,何副市长给马忠良打电话,仍然是为了一亿元的事。据此,我们可以初步有两个判断:第一个判断,一亿资金的去向困扰着马忠良和何启章;第二个判断,何启章在五月二号整个晚上在办公室的活动,仍然围绕着一亿元进行。你说,这个收获还不值一顿饺子?”

    焦小玉心悦诚服地点头。

    “你确实有个不同寻常的脑袋瓜,没白吃饺子。但那一亿元流向哪儿去了呢?”

    “这正是我们要知道的。”

    焦小玉驾着焦东方送给她的桑塔纳。她最终收下了东哥的赠车,是经过周森林批准,以免焦东方对她产生戒备心理。桑塔纳到公安局门口。

    她来到陶铁良的办公室,把叶宝信的照片放在桌子上。

    “陶处帮个忙,查查这个人是干什么的?”

    陶铁良看看照片,“哪儿来的?”

    “我偷拍的,我发现他鬼鬼祟祟,好像有什么目的。”

    “这个人我认识,他叫叶宝信。我市第一家私人调查所就是他开的,后来被吊销了营业执照。搞私人侦探,还不乱了套。现在没有正当职业,目前还没有发现他有什么违法行为。”

    “原来是个私人侦探。你能把他的住址给我吗?”

    ‘徒,我带你去,从电脑里一调就有。”

    焦小玉按照陶铁良提供的地址,驾车守候在叶宝信家的胡同口。

    叶宝信带着照相机,走出家门,进入夏利。

    夏利开走。焦小玉驾桑塔纳尾随。她自言自语:“我倒要看看,你这个私人侦探对什么感兴趣。”

    夏利在前,驶入了繁华街道。桑塔纳在后尾随。夏利开到地平线饭店进货的后门停下,叶宝信很容易混进后门,他进了一辆开着车门的大客车内。焦小玉把车停下后却找不到了叶宝信,只好在车内守候。

    惊弓之鸟马忠良在地平线饭店进货的后门找到了焦东方。

    焦东方的两个卫士指挥工人往卡车上搬运一米高、二尺宽的木箱。

    木箱上贴着玻璃杯的图案,这是易碎物品的标志。

    杨可申斥着搬运工人,“小心点,轻拿轻放!”

    焦东方把一条万宝路塞到赵五州手里说:“五州,装完货,就直接送到火车货场,办理好集装箱,这些东西拍碎,不能出差错。”

    “放心吧,老板。十个箱子发上海,十个箱子发重庆,错不了。”

    叶宝信躲在后门外稍远处的大客车里,用三百毫米长焦镜头偷偷拍装车的场面。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马忠良焦急地走来,他拉住焦东方的手。

    “东方,装卡车的事你还亲自管呀,找个地方我有话说。”

    焦东方冲杨可嚷了一声:“装完车,告诉我。”

    焦东方推开车道旁的一间值班室,里面有一名警卫。

    “你先出去一会儿。”

    警卫乖乖地离开。焦东方点上支烟说:“听我妈说,陈虎昨天去找过你。让你来,就谈这件事,他问了你些什么?”

    “陈虎像有准备而来,主要问了一亿元的事。”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说不太了解情况,后来他见没问出什么,就走了。”

    焦东方把眼睛一瞪,“你怎么能说不了解情况呢?你是财政局长,不了解一亿元资金的去向,就凭这一条也能定你一个玩忽职守罪。”

    “我实在是不好说呀!”

    “你是财政局长,要敢于负责任。把一亿元化整为零,做到几个项目的账里去,不就解决问题啦!”

    “不那么简单,他们能查账。”

    “查账能查出什么问题?你是做假账的老手,这点技术问题都解决不了,还当什么财政局长!”

    马忠良几乎要跪下来,“东方,你帮个忙,一亿元的花账不是那么好做的。你跟焦书记好好说说,从哪个部委调一亿进来,我补个资金往来手续,应付过去,咱们再把钱转回去,这个方法比较好。”

    “马忠良,天王老子也不是想拆借一个亿就能轻易到手的。再说,我爸爸根本不知道这一个亿的事,现在去提,你的乌纱帽还想戴不想戴了?是你责任范围的事,你就自己想办法去解决。要不,你去找何启章商量!”

    马忠良哭丧着脸。

    “何副市长死了,你让我怎么找他商量?”

    焦东方阴险地笑着。

    “你不会动脑筋,也许你正己不得死人会说话呢!”

    杨可和赵五州敲门进来。

    “总裁,车装好了。”

    焦东方沉着脸说:“马局长,对不起,我还有事。”

    马忠良一脸沮丧地走了。

    赵五州驾着卡车和两辆奔驰离开饭店,朝火车货场开去。焦东方亲自押车去货场,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连杨可都认为多余。

    八

    到了火车站货场,赵五州跳下卡车,与从奔驰上下来的杨可去调度室办理集装箱手续。

    很快,调度员引导卡车开到两个空的集装箱前。

    “就这两个箱子,你们装箱吧。装完了我好封箱。”

    坐在卡车上的四名工人,解开绑绳,把木箱分别装进集装箱。

    焦东方在旁检查每一个木箱。

    工人抬着木箱朝东面的集装箱走,焦东方叫住他。

    “站住!”

    工人站住了,焦东方看看箱子上的阿拉伯数字。

    “这个箱子装西头的集装箱。”

    赵五州走过来说:“老板,这个箱子原来放在前头,应该装发往上海的集装箱才对呀!”

    焦东方笑笑。

    “我改主意了。这个箱子发往重庆。”

    “听您的。”

    两个集装箱装好,焦东方觉得很疲劳,说话也没了力气。

    “让他们封箱吧。”

    调度员锁好集装箱,打上了铅封。

    焦东方满意地看着赵五州。

    “你干事还利落,不要回出租车队了,上大车队吧,饭店的运输任务很重要。辛苦一点,但工资高。”

    “谢谢老板。”

    突然,杨可发现了有人躲在一辆夏利里朝这个方向偷偷拍照,他把焦东方拉到一旁。

    “那辆夏利,有人偷拍咱们。”

    焦东方果断地说:“把他弄过来。”

    夏利里正是叶宝信,他知道自己被发觉,放下照相机,倒车,掉转车头驶出门外。

    杨可转身上了奔驰,由于车身长,掉头比较困难,他加大油门追出。

    焦小玉尾随叶宝信来到货场,她看见了叶宝信逃窜,看到了奔驰去追夏利。她的桑塔纳向奔驰追去。

    夏利在先,奔驰居中,桑塔纳尾随,三辆车一辆追一辆疾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