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可儿的到来使苏小糖觉得尴尬,徐子萌的突然来访则使冯皓东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可儿回家的当天晚上,徐子萌拎着最新款的芭比娃娃和两大袋小食品出现在了冯皓东家里。已经三十六岁的徐子萌身材凹凸有致,洋溢着成熟女人的味道。她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唇红齿白,像是一只正在开屏的孔雀,一进门就把穿着家居服、素面朝天的苏小糖衬得黯淡无光。

    徐子萌神情自若地换上拖鞋,跟冯皓东打着招呼,说:“我给妈打电话说过去看可儿,妈说可儿回家了……哟,有朋友在呀?皓东,快介绍一下!”

    冯皓东听徐子萌如此亲热地称呼自己和母亲,觉得十分别扭。当初两人在一起时,徐子萌也没这么亲热过。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她这样做,显然是故意在苏小糖面前作戏。令他更感觉奇怪的是,为什么会这么巧,可儿刚到家没两个小时她就赶过来了?他迟疑了一下,不自然地指了指苏小糖,说:“苏小糖……我女朋友!”接着又向苏小糖介绍徐子萌,“徐子萌,可儿的妈妈。”

    苏小糖略显羞涩,说:“您好。”

    徐子萌盯着苏小糖,说:“皓东这人说话就是语无伦次,他忘了跟你介绍最重要的一点,我除了是可儿的妈,还是与皓东共同生活了十来年的前妻!”她环视了一下房间,“我跟这房子是真有感情,住了那么多年想忘都忘不掉。房子也好,东西也罢,要是让谁住过,让谁碰过,就会沾上谁的气息,不管过了多久,气味、脾气、习性,都能刻在那些用过的东西上,就像一部老电影,一点一滴的过往,酸甜苦辣的滋味,都能记录得清清楚楚……我说得对不,可儿她爸?这房子里到处都是我的影子吧!”

    冯皓东尴尬地笑笑,略带讥讽地说:“徐子萌,你在那儿写哲理散文呢?”

    徐子萌当时就瞪起了眼睛,想要发脾气,不过很快又压了下去,对着苏小糖说:“皓东这人嘴甜,他以前总是说我秀外慧中。女人就是傻,两句好话就让他哄到手了。”

    冯皓东气得七窍生烟,又不希望在苏小糖面前引发一场大战。他用眼角余光扫了扫苏小糖,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苏小糖低着头,盯着拖鞋上来回晃动着耳朵的米老鼠,不看徐子萌,也不看冯皓东。

    听到徐子萌的声音,刚才睡着的可儿醒了过来,像一只小燕子似的从自己的卧室飞出来,快活地扑进了徐子萌的怀里,喊着:“妈咪呀,我好想你!”

    徐子萌的眼睛一下子变得亮晶晶的,她抱起可儿,坐在沙发上,对着可儿的脸颊左右开弓,使劲儿地亲着,说:“我的小宝贝儿,小心肝儿,想死妈咪了!快来看妈咪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她把芭比娃娃和好吃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在沙发上,“看看,有你最喜欢的娃娃,还有好多的好吃的,薯片、巧克力、夹心软糖……”

    可儿搂着她的脖子,使劲儿地亲着,说:“妈咪,你真好!”大眼睛不时地瞄瞄冯皓东,又瞅瞅苏小糖,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

    苏小糖看着亲热的母女俩和站在一边默不做声的冯皓东,鼻子一酸,泪水眼看就要往外淌,她忙转过身,走向卧室。

    徐子萌看着苏小糖的背影,说:“皓东,你的品位越来越差了,瞧你这件家居服,老气横秋的,穿上像个小老头儿!”

    正要关门的苏小糖听到这话,心里更加不痛快。冯皓东和她身上的家居服是她选的情侣装,冯皓东第一天穿的时候格外开心,还跟她讲,衣服选得既大方又舒服,就是他心里想要的样子和料子,现在却被徐子萌贬得一塌糊涂。她回过头看似不经意地瞧了冯皓东一眼,“咣”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冯皓东注意到了苏小糖的目光,他拽了拽衣襟,说:“像老头儿吗?我怎么没那感觉呢?我倒觉得这衣服穿着很舒服。家居服是穿在家里的,又不是给别人看的,舒服不舒服只有自己知道,是好是赖自己说了算。”

    徐子萌说:“怕是好赖也不由你做主!”

    冯皓东说:“谁做主也不关你的事了!”

    徐子萌嗓音提高了八度,说:“冯皓东,你……”说了一半,她又把声音压下了下去,“算了,我今天是来看可儿的,不是跟你吵架来的,也没有必要再跟你吵什么了!”

    冯皓东说:“那最好!”

    俩人又不做声了。

    可儿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妈妈,突然哇的一声哭了。

    冯皓东和徐子萌一起凑到可儿身边,紧张地问:“可儿怎么了?哪儿难受了?”

    可儿抽抽搭搭地说:“可儿不要爸爸妈妈吵架,不要爸爸妈妈分开,不要臭女人待在家里!”

    冯皓东的两道浓眉立刻拧到了一起,压低了声音,说:“可儿不许没礼貌,小糖阿姨听见会伤心的,小糖阿姨多疼你啊!”

    徐子萌瞄着卧室的门,说:“你跟孩子凶什么!别人伤心你心疼,可儿伤心你就不心疼了?难怪人家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爹!”

    冯皓东眼睛一瞪,说:“徐子萌,请你在孩子面前说话注意点儿,这里已经不是你的家了!”

    徐子萌一怔,眼泪一下涌了出来,说:“冯皓东,你不用跟我来这套,要不是为了可儿,你请我,我都不过来!”她转过头,对着可儿说,“宝贝儿,今晚跟妈妈去姥姥家住一晚好吗?”

    可儿一下子没了主意,转过头怯怯地看着冯皓东,吞吞吐吐地问:“那……那爸爸还让我回家吗?”

    徐子萌说:“当然让呀!”她蹲下身子,盯着可儿的眼睛,“可儿,你记着妈咪的话,这个世界上,只有奶奶和妈咪是最疼你的!”说完拽起可儿就往门口走。

    可儿挣了一下,问冯皓东:“爸爸,我可以去吗?”眼神中写满了期盼。

    冯皓东叹了口气,说:“去吧,去吧……等等,我给可儿找件厚衣裳,晚上天凉。”

    徐子萌和可儿娘俩一起走了,冯皓东这才进了卧室。

    苏小糖正坐在电脑桌前,用QQ聊天,冯皓东故意凑过去,问:“跟谁聊天呢?”

    苏小糖假装没听到他的话,继续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敲着。

    冯皓东探着脖子看了几眼,跟苏小糖聊天的人是崔明,正在询问她在清凌的情况。站了一会儿,见苏小糖还没有理他的意思,冯皓东觉得没趣,折回床上,靠在床头,随意抓过本书读了起来。

    只读了几页书,冯皓东突然想起应该告诉老妈,徐子萌明天会把可儿送回去。因为到家里时刚给老妈打过电话,他拿起床头电话,按下了重拨键,小小的显示屏上却闪出了徐子萌的手机号,手机彩铃响了一声,他急忙挂断了。

    坐在那儿对着电话愣了会儿神,冯皓东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可儿前脚到家,徐子萌后脚就跟过来了。一定是可儿在自己房间里悄悄地用分机电话给徐子萌打了电话。孩子的心事也挺重啊,小小的年纪就这么有主意。看来,一场失败的婚姻,最受伤的是孩子。按照可儿的性格,应该跟有着严重孩子气的苏小糖特别合得来。可儿之所以对苏小糖怀有那么大的敌意,完全是因为她小脑袋里认定了苏小糖是父母婚姻中间出现的“坏蛋”。已经离婚这么久了,虽然法院的宣判是可儿与父亲共同生活,但实际上可儿却是待在长托幼儿园的时候多,周六、周日也是待在奶奶身边。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是不是过于忽视可儿了?单亲家庭的孩子应该怎么教育?苏小糖好像特别生气,她生气是为了可儿还是为了徐子萌?如果以后能够与她建立家庭,她是否愿意接受可儿呢……就这样想来想去,冯皓东靠在床头,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苏小糖向崔明汇报完在清凌的各种情况,下了QQ,回头看到冯皓东倚着床头睡着了,小声嘟囔了一句:“大笨蛋,睡觉也不知道盖被子。”起身为他盖好了被子,她重新坐回到电脑前,打开名叫“时光记忆”的文件夹,写下了内心深处的感受。

    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记日记了。最近真的是各种滋味在心头,好像命运中的许多变数都汇聚在了清凌这座小小的城市里。

    没想到会在这座城市遇到冯皓东这样的男人。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除了烟瘾太重,我真的挑不出他有什么缺点。他很博学,各方面的知识都有所涉猎;他很包容,接受着我的坏脾气和任性;他很睿智,许多事情分析得特别透彻;他很细心,总能体察到我情绪上的一点点的变化。最重要的是他很疼我,我能感觉到,这种疼有爱有怜,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被人宠爱着的小孩子,可以在他面前尽情地撒娇,完全地放松。我迷恋这种感觉,就像有了毒瘾,欲罢不能。可是说不出为什么,我的心里又有种隐隐的不安,也许是因为他与前妻之间的亲热,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破坏他家庭的第三者,是个多余的人。现在他正沉沉地睡着,我真想学会读心术,读一读他的心里究竟有几分爱我,几分在意我。还有可儿,她好像特别讨厌我。其实我蛮喜欢这个孩子的,她像小天使一样可爱,她会不会一直这样讨厌我呢?

    夜已经深了,我自己在这里傻里傻气地想着这些,写下这些,不知道老妈、老爸会怎么看呢?即便我跟冯皓东真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老妈会同意我嫁给一个比我年长近十岁的单亲爸爸吗?年龄会成为爱情和婚姻的障碍吗?

    没想到田敬儒那么信任我,那么相信网络上关于清凌的负面新闻不是我写的。其实他完全有理由怀疑我,更有理由恨我。可是他却没有,他是在用心地看人、品人,才会把人看到骨子里。可是看着网络上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我真有些替他担心。凭直觉,我认为那些新闻是有人故意放到网上去的,放上去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田敬儒。如果负面新闻继续疯传下去,中纪委、省纪委和相关部门一定会来做调查。如果有一天,真相被揭开,田敬儒能够平安无事吗?官场之上,一旦出现问题,能够全身而退的又有几人?说不清楚为什么我会这样地惦记他,难道仅仅因为我们是老乡,还是因为我敬佩他为人的正直善良?前几天去看董文英时提到了田敬儒,董文英一再地说,“田书记是个好人”。她还指着家里放着的豆油和大米,告诉我,“这些都是田书记悄悄送来的”。一个心里装着百姓冷暖的市委书记会是个坏官吗?好与坏又怎么划分呢?有时想想,我的担心可能是多余的,官场之上经历了这么多,他早就应该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能够从容地面对这些新闻吧。虽然对他的政绩观我一直持有不同的态度,但还是为他送上祝福,毕竟从某种角度来说,他还能算得上是位为民办事的好官。

    同时,我也没想到崔总会那样地支持我。看来,对于清凌的新闻,他是不甘心就这样轻轻放下啊!要不然他一定又会催着我回北京了。想想自己真是幸运,能遇到这样的好上司。

    不知道老妈、老爸最近好不好,抽时间一定要和老妈聊聊天。还有小粒,他说要来看我,怎么向他介绍冯皓东呢?这家伙会不会在老妈面前出卖我?估计他不敢,要不然,我这就使出“巫术”收拾他!

    晚安清凌,晚安自己。

    江源又一次出现在田敬儒的办公室。

    这些天,江源被负面新闻搞得焦头烂额,他没想到田敬儒会在此时主动“召见”自己,放下电话,没用十分钟,他就赶到了田敬儒的办公室。

    一路上,江源的脑袋里不停地思考着如何把田敬儒拉到自己的战线上。在他看来,在共同利益的驱动下何继盛绝对会与自己保持战略上的同盟关系,说句难听的,两人是拴在一根线上的两只蚂蚱,这只受伤,另一只也难以保全。换个角度想,利华纸业要是出了问题,何继盛也撇不清,仅凭这一点,他信心十足地认为,何继盛在这场由负面新闻引发的风暴中,一定会坚定不移地站在自己这一边。而田敬儒能否像何继盛那样,成为他们这条线上的第三只蚂蚱,他还没有把握。

    负面新闻的出现对利华纸业来说会有多大危害,会造成多大的影响,江源没有想得更深更远。在他的思维中,任何事情都是喜忧参半,包括负面新闻,关键是如何化负为正,化不利为有利,化劣势为优势。他想,如果能够因此将田敬儒和利华纸业紧紧地“捆绑”在一起,利华纸业能得到市委书记、市长的共同支持,那么利华完全有希望走出眼前的困境,重现过去的辉煌。

    走到田敬儒的办公室门口,江源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本来就有些向后挺的腰杆儿更加向后,远远看去,像是田野里长年被风吹得倒向一侧的歪脖子树。他抬手敲了敲门,听到一声“请进”,才轻轻地推开门。

    田敬儒见他进来,放下了正在审阅的文件,站起身,说:“江总来了,快请坐。”一边让着江源,一边要亲自倒茶。

    江源受宠若惊,忙拦着,说:“田书记,可不能让您给我倒茶,这不是折我的寿吗?这可不行!”

    田敬儒打趣地说:“我是公仆,你是人民,公仆给人民倒点茶还不行?”

    江源抢过田敬儒手里的茶叶罐,说:“不行,绝对不行,百分百不行!”

    恰好市委办公厅的秘书这时送来了一份文件。

    田敬儒就势放下茶叶罐,接过文件,坐在了另一只沙发上,看了起来。

    秘书忙为江源和田敬儒倒好了茶,关上门出去了。

    田敬儒这才放下手里的文件,笑呵呵地对江源说:“我想着给你倒杯茶,算是表示歉意,你还不给机会了。”

    江源一脸的诚惶诚恐,说:“田书记,您饶了我吧,您再这样说,我就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田敬儒说:“咱们别为了一杯茶再争论了。今天把你请来,主要是想谈谈网上的那些新闻……估计江总也看了吧?说起来,这新闻都是我引起的,拐来拐去就拐到了利华纸业,把江总也给拉到沟里去了,真是抱歉!”

    江源说:“田书记,您这么说让我心里难受啊!那些新闻我也看见了,纯粹是胡说八道,也不知道是哪个记者吃了疯狗药,逮着谁咬谁!要说这条新闻的真伪,我最有说话权!我还不清楚您?您可没拿过利华纸业一分钱啊,这些人实在是太冤枉您了!天地良心,谁要是说您搞什么官商勾结简直应该诛九族、挨千刀!”

    田敬儒摆摆手,说:“言重了。冤不冤的我倒不怕,就算中纪委、省纪委查下来,我也说得清楚,身正不怕影子斜。可是我怕因此耽误了利华纸业的发展,更怕影响了全市的经济增长。今年不管对于清凌,还是对于利华纸业,都是多事之秋。利华几次出现停产事故,原因是多方面的,造成了一定的经济损失,你心里的难受,不用说我也清楚。企业环保做得好,生产搞得好,利税才能上去,才能促进经济发展;企业停产,等于是把白花花的银子装进了别人的口袋,江总你着急,我也是一样的心情。”

    江源顿时忘记了田敬儒下令利华纸业停产整顿的“故事”,激动地握住田敬儒的手,抽了下鼻子,说:“那是,那是!田书记,还是您理解我的心情啊!”

    田敬儒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江源的手背,说:“商场竞争激烈,官场上也是一样的道理。这两天我就琢磨,这话说得还真有道理。只是有些人使出的手段太过卑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害得江总也跟着倒霉!”

    江源觉得田敬儒似乎话里有话,问:“田书记,您的意思是?”

    田敬儒一笑,说:“我就是随便说说,江总不用放在心上。”

    江源说:“是,是!”心里却把田敬儒的这句话和前些天何继盛的那些话对上了号。转念他又否定了自己,纯粹是胡乱猜想,何继盛跟利华息息相关,怎么可能那么干呢?那么聪明的人会办出这么糊涂的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田敬儒看出江源在走神,轻咳了一声,说:“曹部长已经安排人去调查这条新闻的最初来源了,有了消息,一定转告江总。”

    江源说:“您这一说倒是提醒我了,回去我也安排人查一查。”

    田敬儒说:“那好,我们双管齐下。捅出了这么大的马蜂窝,谁干的咱们总得心里有数吧。”

    江源说:“那是您大人有大量,要是我查出来了,不把他收拾得哭爹喊娘,我就不姓江了!”

    田敬儒未置可否,淡然一笑。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最近企业的情况,江源起身和田敬儒告辞。

    江源前脚刚离开,后脚消息就传到了何继盛的耳朵里。

    何继盛听完汇报就开始生气。他在心里骂道:江源啊江源,你真是一条喂不熟的白眼狼!要是没有我给你撑着,利华能在清凌立住脚?你倒好,嘴上说着跟我一条心,背地里却屁颠屁颠地往姓田的那儿跑。难怪白居易在《琵琶行》里写商人重利,古人真是一点儿都没说错,商人就是唯利是图。你不就是看田敬儒是市委书记吗?你就没想想,姓田的会跟你一条心?狼肉什么时候贴到过羊身上?退一万步说,就算姓田的跟你一条心又如何?今时不同往日,按照网络新闻炒作的速度和影响力,恐怕那棵“甜菜帮子”自身都难保了,这时候他还顾得了你?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认清形势或潮流的人才能做得成大事。看来,利华活该是要搅进去,事情发展到现在的程度也怪不得我了。你以为你有了把柄我就怕你了?你就忘记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句话,我既然能把利华捧成清凌的第一外企,我也能让你什么都不是!

    何继盛的牙齿咬得咔咔作响,仿佛在啃咬着田敬儒和江源。

    他的手机消息提示音恰在此时响起:

    宝贝儿,一切按你的部署进行着,成果显著。你得好好地犒赏我!

    何继盛看完短信,脸上现出了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