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许多大老板差不多,江源的办公室也是轩敞豪华,并且附有舒适的休息间。不同的是,江源的休息间里还有一间密室。密室入口的外表是一个小书柜,贴墙立着,转动书柜便会现出一扇门。门内的小天地只供他一个人受用,连他包养的二奶三奶们都进不去,她们甚至都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去处。在这间密室里,他可以充分地放松自己,心驰四极,神游八荒,自觉忽而是玉皇大帝,忽而是耶稣基督,有时还是美国总统或联合国秘书长。当然有时也是男歌星、男影星,抑或是与女歌星、女影星上床的高官大佬……这要取决于他每次进入密室前的兴奋点是什么。今天进入密室前他曾浏览小报,无意间看见一条消息:美国著名影星伊丽莎白?泰勒第九次再嫁。进入密室后,那位世界级的大美人、奥斯卡影后便从他所看过的影片中跳出来,与他缠缠绵绵,卿卿我我,刚要携手巫山,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了。

    是一个朋友打来的:“快上网看看,利华上网络头条了!”

    江源打了个哈欠,颇为不耐地说:“上头条还不好?免费做广告了。”

    对方说:“利华快成‘污染门’了,你还有心思说笑话,赶紧想办法吧!”

    江源这才一惊,急忙起身,出了密室进入休息间,又出了休息间来到办公室,打开电脑,刚在网页上敲下“清凌利华纸业”几个字,一连串的信息便在屏幕上显示出来了,《形象工程害死人》独占魁首。他随意点击了几条,原来放松着的一张脸,越绷越紧,越绷越吓人。再看了一些网民的跟帖,一腔怒火简直像要把他烧着了一样。根据IP地址显示,跟帖的大多是清凌人,网民们不断地把各种恶毒的字眼喷向利华纸业。有人干脆骂起了江源,说他就是吃肉不吐骨头的黑社会,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占全了,硬是把清凌江弄得污浊不堪,把清凌百姓推进了水深火热之中,他应该趁早滚出清凌,滚出L省,滚出地球。还有人将江源的祖宗八代骂了个遍,下面居然盖起了一层层的网帖“高楼”,还假托其他各省之名发来了贺电。

    江源坐在巨大的办公台后面,随手拿起水杯狠狠地扔了出去,水洒了一地,空空的水杯在地板上转了几圈才慢慢地停了下来,无辜地躺在那儿。他盯了杯子一会儿,像是不解气,在办公台上使劲拍打了几下,才用力地向后靠在椅子上,闭起眼睛。他的脑子飞速地运转着,分析着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会给利华和他本人带来的不利影响,以及可能会带来的利益损失。

    前段时间,因为《环境时报》上的报道,省环保厅会同市环保局,安排专业人员组成调查组到清凌实地调查,多地点采集水样,全面分析水质。分析结果一出来,清凌江变黑变臭、COD超标的罪名全都记在了利华纸业的头上,企业几度停产。想到这些,江源的心里极度不平衡:企业生产时上交利税,市领导们皆大欢喜,那停产造成的经济损失谁能给补上?还不是企业自己承担!现在《环境时报》安分了,省市的环保部门也不来找麻烦了,网络却又跟着凑热闹。他分析了半天,琢磨着要想把网上的负面新闻压下去,就得把其涉及的人全部调动起来,共同对付这些负面新闻的不利影响。负面新闻涉及谁?田敬儒的名誉、何继盛的利益……田敬儒表面上一团和气,不能代表他们利益上的共享,未必能指望得上。最应该指望的还是何继盛,只要这棵大树不倒,就算弄出了狂风暴雨,过一阵子还是会风平浪静的。

    他拿起电话,打给何继盛。

    “大哥,我是江源。”

    对方压低了声音说:“我正在开会,半小时后到我办公室谈。”

    放下电话,江源坐不住了,自己开着车,提前赶到了何继盛的办公室。秘书见到他,堆出一脸笑容,把他请进去,随手带上了门。

    江源一个人待在何继盛的办公室里,坐在纯白色的意大利真皮沙发上,一会儿东看看,一会儿西瞧瞧,不得安宁。

    一会儿工夫,办公室的门开了,进来的人除了何继盛还有李副市长。李副市长本想要汇报工作,看到江源,打了个招呼,对何继盛说了句:“我一会儿再来汇报吧。”转身出去了。

    门关上了,何继盛坐到江源对面,问:“怎么了?一脸的阶级斗争。”

    江源气哼哼地说:“有人对利华开炮了,我还笑得出来?”

    何继盛说:“环保局来找麻烦了?”

    江源狠狠地说:“他们敢!”

    何继盛转了一下眼珠,不阴不阳地说:“估计也不敢,现在老弟可是市委书记身边的红人了。”

    江源脸上立刻堆出了笑,说:“大哥,到什么时候我也是你的跟班啊,怎么成了他身边的红人了?你别听人胡说八道。”

    何继盛整理了一下衣襟,说:“我也是开开玩笑。说吧,出什么事了,惹得我们江总不高兴了?”

    江源指着何继盛办公台上的电脑,说:“就这东西闹的。刚才有个哥们打电话我才知道,网上现在全是利华纸业污染问题的新闻。”

    何继盛的嘴角出现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坐到电脑前,说:“不能吧。早上网络信息管理办的蒋主任跟我汇报,清凌贴吧上发现了关于田书记的负面新闻,已经删除了。怎么才删除了那个,又出了利华的负面新闻?也是在清凌贴吧?”

    江源走到何继盛身边说:“要是只在清凌贴吧就好说了,现在网上到处都是,跟得了传染病似的,在搜索引擎上打上‘清凌利华纸业’,能出来几十页的新闻提示。帖子我看了,都是一个,叫什么《形象工程害死人》。内容是针对田敬儒的,可跟帖、转帖,拐来拐去就把利华给捎进去了,现在枪口全调头冲着利华来了。我就纳闷了,谁吃饱撑着了,没事编这些东西?”

    何继盛诧异地问:“针对姓田的,怎么转到利华上去了?”

    江源说:“网上的东西就这样,转来转去就变模样了,指鹿为马的事还少啊?”

    何继盛感叹一声,说:“看来,你是跟着倒霉了。”

    江源说:“大哥的意思是……”

    何继盛说:“前些日子《环境时报》的事你忘了?”

    江源说:“那事能忘吗?差点没把我折腾死。苏小糖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安排的人守在她家门口几天了,就是没见着人。北京那边的消息说,人没回去。大哥的意思是,这事是她干的?”

    何继盛安慰说:“这个说不太好,不过,你也别为这事上火,真要是查下来,第一个要追究责任的是市里的决策者。”

    江源眼里闪着冷光,咬了咬牙,说:“要是让我找着那个小丫头片子,我非得把她生吞活剥了不可!”

    何继盛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说:“也别太着急了,真要是因为这事把姓田的调离了,未尝不是件好事。”

    江源看了何继盛一眼,发现他的目光同往常不太一样,心里不自觉地咯噔一下,说:“对网络这玩意儿,我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还是请大哥想想办法吧。利华是咱兄弟俩的,受了损失,我亏你也赢不了。”

    何继盛说:“我不会坐视不理的,我这就给小蒋打电话。”当着江源的面,他把电话打给网络信息管理办的蒋主任,一顿狠批之后,明确要求,必须把网络上关于清凌的一切负面新闻封锁住,绝对不能扩大,绝对不允许给清凌和利华纸业造成不良影响。

    两人又谈了一会儿,江源总算满意地离开了。

    送走江源,何继盛走到办公室的窗前,凝望着窗外的景色,厚重浓密的绿色已经覆盖了清凌的街巷,彰显着一种霸气。已经取得的战果和渴望一统天下的斗志使他激情满怀,全身充满了力量,他仿佛看到田敬儒已经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来来回回地乱窜着;仿佛看到自己沿着市委办公楼内的红色印花地毯走进装饰一新的市委书记办公室,那间办公室,要按照自己喜欢的风格重新规划设计,纯白色的意大利沙发,休息室要放上一张纯白色的软床,在上面翻云覆雨……何继盛的眼里又闪出了刚才被江源无意间发现的光芒。其实对于他来说,变化的何止是目光,还包括心情、感觉和状态。一切都按照他最初设计的方向发展着,在网络上引发的热潮和讨论是他全力谋划的结果,是他热切盼望的结果。他心里像是开出了一朵花儿,轻轻地摇曳着,散发着淡淡的芳香。

    但是,何继盛却忽视了网络负面新闻给江源带来的利益损害,以及他利益受损后可能暴发的急风骤雨,忘记了最浅显的道理:利益链条之上的共享者,永远是一荣俱荣、一毁俱毁。

    清凌贴吧里的帖子被删除时,雅雯曾经打电话给何继盛,娇滴滴地问他能不能使用一些行政手段干预一下,当时就被他给骂了:“你怎么不动动脑筋?那不是等于告诉别人,帖子是我找人弄的吗?”雅雯在电话里委屈地哭出了声,说:“人家也是一时着急嘛!”何继盛说:“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啊!继续在别的地方贴,就不信贴不死他!”

    就在何继盛心花怒放的时候,雅雯的电话恰好打了进来:“宝宝,在忙什么呀?”

    何继盛故作深沉地说:“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间,工作时间,你说我能忙什么?”

    雅雯清脆的声音立刻降下了八度,说:“我开车经过你楼下,心里想你就打了个电话,想也不让人想呀?”

    何继盛哈哈一乐,说:“不能光在心里想,也要在床上想,要使真劲地想,动实招地想,要得出实实在在的真效果。”

    雅雯说:“你这个坏东西,脑子里想什么呢?打个电话也像作报告,全是官话、套话。”

    何继盛说:“想你洗澡时的样儿呢,晚上我亲自给你洗!”

    雅雯的声音立马又提高了,说:“市长大人亲自当搓澡工,我当然是早早恭候啦!”

    放下电话,何继盛满脑子里全是温热的水冲过雅雯玲珑有致的身体、越过一道道山梁沟壑时的情景,身体不由得产生了一阵阵的冲动,恨不得立刻抱住雅雯冲进水里。

    当天晚上,何继盛和雅雯心情大好,行风施雨之后,居然从江滨酒店的包房走出来,到餐厅的小包间里去吃夜宵。江源听到宾馆经理的汇报,忙不迭地跑进包间作陪。

    江源和何继盛两人说话的时候,雅雯摆弄起了红色的手提电脑。江源一眼认出了那正是自己给何继盛选的电脑,何继盛当时说要红色的,他就猜到了是给雅雯用,结果果然是。他问:“小嫂子喜欢上网?”陪在何继盛身边的每个女人,江源都会主动称呼其小嫂子。

    雅雯刚要开口说话。何继盛抢先回答了:“她就是玩玩QQ、斗斗地主,整个一网盲,电脑在她手里就是一台游戏机。”

    雅雯瞪了何继盛一眼,说:“你就损我吧,谁网盲啊?我都上网十几年了!”

    何继盛的手在雅雯白皙的大腿上轻轻地捏了一把,说:“十几年也是白费,浪费了网络资源。”

    雅雯这才醒悟,调转话头,说:“不跟你们说了,女人的乐趣你们男人根本不懂!”

    何继盛和江源同时哈哈大笑。江源说:“男人不用懂女人的乐趣,懂得怎么给女人送去乐趣就行了。”

    清凌的天空阴沉着,云层越来越低,好像要压向大地。沉闷了很久,突然云层中蹿出了一道道的闪电,将天空划得四分五裂,一阵阵震耳的雷声轰隆隆地滚过、炸响。先是零零星星的雨点儿,接着很快汇聚成漫天水线,倾斜着从天空射下。街上毫无准备的行人纷纷跑向路边的店铺,躲闪着不期而至的大雨。

    雨中,冯皓东的车停在了清凌市委大楼的停车场,他是专程来送苏小糖的。

    昨天,苏小糖在网络上看到了《形象工程害死人》的帖子,帖子里的一些观点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行文风格与她也极为相似。她猜帖子一定是冯皓东写的。除了崔明,冯皓东是最了解她文风的人,也只有他才能把自己的文笔模仿得那么像。

    她拿起手机打给了他:“干吗呢?”

    冯皓东说:“我现在有事儿,一会儿跟你说。”

    电话里传来了嘟嘟声。苏小糖挺得直溜溜的脊背打了个弯,无可奈何地抿了抿嘴角。

    冯皓东没有食言,二十分钟后,苏小糖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她跑到门厅,正是她盼着的人。她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搂住冯皓东的脖子,问:“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冯皓东拽下她的胳膊说:“不回来怕你又惹事!”

    苏小糖不悦地说:“我在家里待着能惹什么事,胡乱给我定罪名。”

    冯皓东说:“在家你也没闲着,现在网上都传遍了,《形象工程害死人》是不是你写的?”

    苏小糖瞪大眼睛,说:“怎么是我?我还以为是你写的呢。”

    冯皓东问:“我要是写了,还能不告诉你?你跟我讲真话,这条新闻是不是你写的?”

    苏小糖张了张嘴,把话又压了下去,一拧身,回了卧室,坐在了床上。

    冯皓东忙跟了过去,拉住苏小糖,说:“不是就不是,干吗生气呢?还不吱声了,怎么像个小孩儿呢?”

    苏小糖又是一拧,拿后背对着冯皓东。

    冯皓东硬生生地扳过她的身子,捧起她的脸,说:“看这张小脸,快拉成长白山了。”

    苏小糖抡起小拳头,连着打了冯皓东几下,歪着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过了几分钟,猛地起身,坐到电脑前,在键盘上敲出“形象工程害死人”几个字,点开网页,仔细地读起来,一边读一边嘟囔着:“能是谁写的呢?”

    冯皓东坐在她身边,看着她脸上一会儿晴,一会儿阴的,问:“小妖精,发现什么了?”

    苏小糖说:“刚看到这条新闻,我真以为是你写的。乍一看内容全是关于清凌形象工程的,有些细节不了解的人根本写不出来。不过稍加琢磨,就会发现字字句句都咬着清凌的一号人物,你们的书记大人田敬儒!如果我没猜错,这条新闻就是冲着他去的!”

    冯皓东点燃了一根烟,说:“才发现里面的问题吧?怪不得急急忙忙给我打电话。我是早上到报社才知道这个帖子的,发现里面有问题,正想打电话问你,你的电话就进来了。同事在身边不方便说话,所以干脆直接回来了。”

    苏小糖问:“能猜到这帖子是谁写的吗?”

    冯皓东说:“现在外面都传疯了,说是你写的!”

    苏小糖嗖地站起来,气哼哼地说:“怎么会猜到我头上?我喜欢说实话,但不喜欢说瞎话,更不会凭空给田敬儒捏造出什么罪名!”

    冯皓东沉吟了片刻说:“估计是有人故意想要陷害田敬儒。官场上你争我夺的,谁都难免得罪人,何况他还是一把手。有些时候,得罪人了,他自己都未必知道。不过,能费这么多心思的,估计也没几个人……”

    苏小糖突然问:“会不会是……”

    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同时脱口而出:“何继盛!”

    苏小糖瞪大了眼睛,说:“一定是他,只有他会这么做!我给他做专访时,你就提醒我,他和田敬儒之间有矛盾。如果田敬儒怎么样了,第一个高兴得拍巴掌的人肯定是他!”

    冯皓东犹豫了一下,说:“他们的关系是比较紧张,但何继盛不会做出这么低级的事吧?田敬儒根本不是网上说的那种人!真要说官商勾结,何继盛得排在清凌市的头一位。即使田敬儒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自然有党纪国法处置。责任追究下来,作为政府的一把手,何继盛对这些事情能没责任吗?何况这里面还牵扯着江源。江源手里握着他的把柄,一旦利益受到损害,江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如果这事真是他干的,他这招棋走得实在是……”

    苏小糖问:“会不会是田敬儒得罪的那些人干的?他不是叫‘辣手书记’吗?以前收拾过好些的街道主任和局长们吧。”

    冯皓东说:“也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那些人不可能了解到这么多的内情。三年前,利华纸业是清凌最大的招商引资项目,除了市委常委们,谁都不能掌握这么多的细节。”

    苏小糖问:“有道理!你觉得这条新闻真像我写的?”

    冯皓东说:“冷不丁瞧一遍真的很像,要不外界怎么把这个‘功劳’记在了你头上呢?大家都说‘辣手书记’这回碰到敌手了。”

    苏小糖拿起电脑桌上的一块巧克力,使劲儿地嚼了起来,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转了几圈,说:“我可比窦娥还冤了!窦娥还有六月飞雪证明她的清白呢,我这让人连吓带追的,就差没撵回老家了。”她又拿起一块巧克力,“不能平白无故地让人当了冤死鬼,我要去找田敬儒,我得告诉他,这事不是我做的!”

    冯皓东笑着说:“我真拿你没办法,一根筋,一条道跑到黑!”

    苏小糖说:“清者自清,我最恨别人诬陷我了!是我做的我不赖,不是我做的赖我身上也不行!”

    冯皓东说:“好好,我的小姑奶奶,容我想想。真要去找也得按着套路来,你可不能直接冲到书记办公室。”

    苏小糖说:“放心吧,我先去见曹跃斌,让他通报,这总行了吧?唉,见个市委书记还要一层一层地通报,领导们下去检查工作都是警车开道,比皇上大便还威风!”

    “皇上大便?”

    “出恭(宫)嘛!”

    冯皓东哈哈一笑,说:“看来你还没被气短路,还有兴致说古论今呢。”

    苏小糖说:“我说有什么用?那些领导们真要能从古推今就好喽!”

    冯皓东把她搂进怀里,说:“行啦,咱们别研究这个了,民以食为天,咱们还是研究中午吃啥吧。”

    两人来来回回地想了好久,这天一早,冯皓东便开着车,顶风冒雨地把苏小糖带到了市委楼前的停车场。他在车里一再叮嘱她:“稳住神,见不到田敬儒什么都别说。我在这儿等你。”

    苏小糖歪过头,在冯皓东的脸上吻了一下,说:“放心吧,我可是让清凌市领导们头疼的‘小刺猬’!”打开车门,她的一只脚刚迈出去,冯皓东紧握了一下她的手。苏小糖心里一动,不敢再回头,急忙下了车,撑着印有卡通人物的塑料雨伞,一溜小跑进了市委办公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