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剧周报》在应天府的各大茶馆突然出现,顿时成为了京城的一大话题,所有人都在议论这张报纸,甚至包括李维正,他也没有想到,居然有这么配合的人,才仅仅四天,大明的一张报纸便面世了。
今天是休朝日,百官们都在家休息,李维正也呆在了家中,享受难得的闲暇时光,一大早,李维正的亲兵就从城里买了一份刚刚印好的《杂剧周报》,李维正拿过报纸,立刻就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这份《杂剧周报》居然和他创办的《高丽杂报》一模一样,连排版和图案都是一样,而且很多栏目都是模仿《高丽杂报》,只是略作修改,比如‘名角动态’,它改成‘名角动静’;再比如‘明日焦点’,它则改成‘明日视点’,用现在的话说,活脱脱就是《高丽杂报》的山寨版,难怪出得这么快呢!
“爹爹,让我也看一看!”
李维正的大女儿李知秋如一阵风似地跑来,看书看报从来就是她的最大兴趣,在辽东她天天都要看《高丽杂报》,可到了京城,她就没有报纸看了,今天听快嘴的亲兵说爹爹有了一份报纸,她激动得飞奔跑来。
“爹爹,我也要看!”小女儿叶子从后面追来,她从来都不甘示弱,只要是姐姐喜欢的,她就绝不会并后,尽管她对看书看报一点兴趣都没有。
李维正最疼爱的就是自己这一对孪生宝贝,他一手一个抱在自己怀中,知秋跑在前面,抢到了报纸,妹妹急得直跳脚,伸手去抢她的报纸。
“你又不喜欢看报,你抢什么?”
“谁说我不喜欢,你给我一半!”
李维正连忙笑道:“别抢!别抢!一共两张,一人一张。”
知秋没有办法,只好给了妹妹一张“你拿去看吧!”
叶子拿着报纸,却根本不看,而是伸长脖子去看姐姐的那一张,知秋忽然眉头一皱道:“爹爹,这个报纸怎么和咱们辽东的报纸一模一样。”
“哪里一样了?给我看看。”
“去!去!去!你知道什么?”
叶子立刻眼泪汪汪,扑在爹爹的怀里哭了起来“爹爹,姐姐欺负我!”
李维正慌忙哄女儿道:“叶子乖,别哭,我的叶子虽然不看报,但射箭很准,姐姐就比不过你。”
说到射箭,叶子立刻破涕为笑道:“爹爹,我昨天一箭射到解先生的屁股上,他到处找人问是谁干的。”
解先生就是解缙,他已经辞去朝廷职务,现在是李维正的幕僚,同时也是两个小丫头的先生,李维正对自己的小女儿已经无可奈何了,他苦笑一声道:“那种小箭谁不知道是你射的,你以后不能再射自己的先生了,知道吗?”
“我知道了!”叶子低头嘟囔道:“不射先生,那射亲兵大叔行不行?”
“不行!我要找他们去。”
一旁的姐姐忽然气愤地喊了起来,把李维正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
“爹爹,这份报纸分明是抄袭,除了节目表不是外,其他评论、简介和去年五月初二的《高丽杂报》一模一样,我记得很清楚,这篇长生殿的评论就是我写的。”
李维正一阵惘然,自己的女儿居然会写评论了,她才七岁啊!
“爹爹,我们去找报馆,他们不能这样抄袭。”李知秋像个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经道。
李维正想了想便笑道:“好吧!爹爹今天正好没事,带你去看看这家报馆。”
“爹爹,我也要去!”叶子撅着嘴道。
李维正一把将她抱起来,在她小脸蛋上重重亲了一下“什么时候少得了你这个小精怪。”
李维正稍微收拾了一下,李知秋也找到了证据,父女三人一起出门了,刚走到门口,却迎面见解缙走来,李叶子见到先生,害怕得把脸扭了过去。
“大人,带她们去哪里?”解缙就是来给她们上课的,见她们要出去,不由一愣。
李维正见到解缙,忽然想起,也应该让他同去才对,将来解缙可是他的笔杆子,将主导整个大明的舆论。
“解兄,今天我带小女去报馆,一起去吧!”
李知秋也施礼道:“先生,我发现今天的《杂剧周报》中有抄袭现象,先生常教导弟子说,‘学书在法,而其妙在人’,弟子要去告诉他们,就算学习也要融会贯通,别出心裁才对,不能这样邯郸学步,最后忘了自我。”
李维正见自己的女儿要变成小夫子了,不由苦笑一声,对解缙道:
“解兄果然教得高明。”
解缙哈哈一笑道:“知秋可是我的得意弟子,我七岁时还不如她呢!”
他忽然看见了叶子,不由一瞪眼道:“昨天那一箭是你射的吧!”
叶子害怕,躲在父亲的身后,李维正护犊,把女儿拖出来笑道:
“先生不会生你的气,给先生道个歉就好了。”
叶子喃喃道:“先生,弟子知错了。”
解缙摇了摇头,无可奈何道:“大人的两个女儿是一南一北,两个极端,要是融合一下多好。”
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李维正呵呵笑道:“我也没办法了,解兄,走吧!一起去。”
几个人骑马向城里而去,两个小家伙则坐上了马车,她们挤在车窗前指着京城风物窃窃私语,这会儿又成了好朋友了。
《杂剧周报》报馆的地址李维正已经着令方岚找到了,就在他们老宅刘军师桥附近,一群人来到了一条小巷前,小巷里十几个茶馆的伙计正等待着拿报纸,《杂剧周报》主要是在京城的各家茶馆销售,销量十分火爆,这也是明人酷爱杂剧的缘故,众伙计见来了大群带刀士兵,皆畏惧地闪到一旁,一名亲兵进去通报,片刻,两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跟着亲兵出来了,他们跪在李维正面前道:“草民参见总兵大人!”
看得出二人都十分害怕,李维正听他们称自己为总兵大人,便微微一笑问道:“你们可是从辽东来的?”
两人对望一眼,不敢隐瞒,年纪稍长一点的男子便实话实说道:
“大人,我们是两兄弟,我叫刘兴,弟弟叫刘荣,原是山东人,都是秀才出身,大人在山东招募人去高丽教书,我们也去了,去年十月刚刚来京城。”
“原来是这样!”
李维正明白了,难怪他们能有现成的《高丽杂报》,原来他们是从高丽过来的,不过这两兄弟的生意头脑确实不错,想到这,他温和地说道:“既然是从高丽来的,那也算得上是我的旧属了,带我去看看你们报馆。”
两人连忙将李维正请进院子,又不由对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姑娘多看了几眼,李知秋却恨恨地瞪了他们一眼,居然敢抄自己的评论。
李维正指着大女儿笑道:“这是我女儿,也是《高丽杂报》最小的撰稿人,写了不少杂剧评论,你们的报纸瞒过了我,可瞒不过她。”
刘氏兄弟脸一红,他知道自己的问题何在?原以为京城没有人会发现,没想到却被一个小姑娘给识破了,他们又要下跪请罪,解缙一把扶住他们笑道:“大人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因为你们是一张大明的报纸,所以很感兴趣来看看,估计这两天会有很多官员来参观你们的报馆。”
刘氏兄弟吓得脸色惨白,他们的报馆就是剪刀加浆糊,哪里敢让人来参观,可又不敢说,只得硬着头皮把李维正领进采编室,他们的报馆很小,就三间屋子,其中一间屋子堆满了刘氏兄弟从高丽带回来的杂报,再有一间屋子是他们吃饭休息的地方,然后还有一间屋子就是采编室了,采编室加上他们兄弟,一共四人,另外两人都是年纪颇大的秀才,在这里混碗饭吃,至于去各地采访的采风者却一个也没有,他们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剪切抄写报纸内容,然后编排节目。
虽然报馆简陋之极,但李维正还是兴致勃勃地参观,刘兴红着脸介绍道:“大人,其实我们从高丽来京城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个赚钱的机会,从去年十月开始,我们便给各家茶馆统一印刷节目表,然后配一些评论,私下印刷卖给看戏人,前几天听说朝廷允许民间办报,我们便把原来地下发行的报纸公开了,所以我们是一家,其实早就有了。”
“那你们在哪里印刷?每天印多少份?卖给谁?”李维正又问道。
“回禀大人,我们原本是自己印刷,但前天开始,我们便找了一家印刷作坊,每天印八千份,基本上都卖给各大茶馆,由他们再卖给看戏人。”
李维正点点头,他忽然又问道:“外面那些伙计模样的人就是茶馆派来买报纸的?”
“不完全是,有的人是提供节目单,各家茶馆都想上我们的头版,我们有个栏目叫做‘每日一茶馆’,就是推荐各家茶馆的看戏条件。”
“这是我祖父给《高丽杂报》想出来的点子。”
李知秋再也忍不住道:“我们叫做‘每日看戏好去处’,被你们给篡改了。”
刘氏兄弟吓得战战兢兢,对李维正道“大人,我们再也不敢了!”
李维正笑了笑,回头问解缙道:“解兄,你觉得如何?”
两人一路商量,李维正决定办一份时事评论报,由解缙在幕后操控,这样,他们就需要一个在前台出面的办报经营人,这刘氏兄弟机灵能干,善于经营,而且很有办报经验,李维正已经看中他们了,但他还要征求解缙的意见。
解缙点点头道:“可以!”
李维正便对二人笑道:“你们这样抄抄剪剪,也成不了大事,我打算办一份大明最大的报纸,但苦于没有人经营,我看你们二人颇为机灵,就想把报纸交给你们兄弟打理,给你们四成的份子,你们的杂剧周报也可以继续做下去,做一份正式的杂剧报纸,而且所有的本钱都由我来出,你们可愿意?”
有李维正这样的后台,能办成大明最大的报纸,这是他们兄弟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他们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管跪下‘砰!砰!’磕头。
李维正又指着解缙道:“这位解先生是我的代表,他不会干涉你们的经营,更不会管你们的杂剧报纸,他只管时事政治,有关时政方面的文章都必须由他一一过目。”
“大人放心,我们一定会遵从大人的意思办报。”
李维正点了点头“那好,明天就开始办报,报纸的名字我已想到了,叫做《京城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