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六年六月初三日,两军游骑于胶莱河以东沙河镇遭伤一人,响马亡三人、伤一人、被俘二人。决战序幕就此拉开。

 审俘后,明军得知,青州失守后第二日,贼伪大将军府传讯各地,将分散布防整训之二十六万贼军全数调至莱州府周边集结,并令各股人马动身时将地方存粮搜刮一空,无用辎重尽行抛弃。至今日,大军尚未集结完毕,不过各路游骑已撒出,侦巡要点就是昌邑方向。

 冯虞闻报,心中已然有数,当即将统帅府移至昌邑,并将囤于县之弹葯储备尽行北运。统帅府又派出飞骑传令,着中路范长安部严密监控平度州方向,若无敌情则伺机拿下平度;着南线陆完部全线东进,进占即墨后分兵攻略莱阳、文登、栖霞、宁海,进而占据并肃清艾山、牙山这登莱半岛中央两麓,居高临下,控扼四方。

 与北线赵承庆等会合后,冯虞下定决心,亲率北线全数侍卫亲军当日渡河,于胶莱河东岸新河镇背水迎敌,许泰、永、冯祯率边军蹭属地方卫军于西岸两翼展开,承担封堵、增援、包抄之责。

 冯虞这一部署,令部将大吃一惊,纷纷劝谏。冯虞一摆手“诸位好意,本帅明白。不过,我军能战之兵不过十万,若是平均用力封堵百里河岸,捉襟见肘。二十余万贼兵只要选定一点,一拥而上,便能轻易达成突破。而我军以一部进占河东防区中段,不论敌军将渡河点选在此地或是两翼,对敌行军、作战都是极大威胁,不得不拔除。此外,若是渡河兵力过少,则难以坚持,兵力过多,则敌军或避让而南下。我军决战意图则落空。诸位放心,当日我一万侍卫亲军既然能抵挡十万鞑靼精锐全力突击,今日本帅便有十分把握,以两万雄兵破二十万流贼!”

 当夜,侍卫亲军步二师附骑一团两万余人全装开过胶莱河,进占新河镇,疏散居民后连夜布防,将整个镇子改筑成一座大炮垒。忙活了一宿,周遭毫无敌踪,后方补运弹葯则毫无阻碍源源而来,直到初四日日落时分,东面尘土飞扬,贼寇大队终于滚滚而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冯虞登上刁斗,往东极目远眺。只见贼寇绵延几十里的大营中篝火星星点点,人喊马嘶之声不断。远方还有无数火把源源不断地涌来,深夜不息。望了一阵,冯虞不再探看,抬眼看天际间,星汉灿烂。

 “明日又是个好天,倒是适宜炮火发挥。”冯虞自语道。

 此时,明军大营中将士们都已歇下。不过明日眼见得便是一场大战,将士们能否安然入梦就不得而知了。远处传来巡夜军士整齐的脚步声,冯虞思绪绵绵,低声慨叹:“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不知明日这一战,多少忠勇将士为国殒身,人世间又要平添多少离人泪。”

 此时,冯虞隐隐听得对面军前一阵箫声随风飘来,凄惶而委婉。“贼寇中倒有这等风雅人物,只可惜走错了道,明日或许便是玉石俱焚了。”

 冯虞摇了摇头。似要将一干心事统统抛到脑后。待会子回到帐中焚一炉香。好好定下心神。养精蓄锐。以待明日。

 此时。坐于营门外一块大青石上地罗梦鸿一曲终了。恹恹地放下玉箫。抬眼望向天际。久久不语。此次青州骤然失陷。大出他意料之外。酒筵散后。他连夜广布游骑。侦察官兵动向。不待回报。第二天一早便檄令各兵马汇聚莱州准备突围。随后两日。探马陆续回报。无数官兵似从天而降。已将登莱半岛堵了个严严实实。他当即点齐众将。商定沿海岸向昌邑、青州、德州一线突围。杀回畿南平原。在河北闹他个天翻地覆。

 罗梦鸿自问此番应对不可谓不迅疾自如。却给官兵处处抢了先机。竟似给牵着鼻子走一般。这让一向自视极高地罗梦鸿心里堵得难受。眼见得前方这一股明军横亘在前。如鲠在喉。兵贵神速。在这胶莱河畔多逗留一天。就多一分败亡地风险。

 管他什么侍卫亲军。就是天兵天将挡道。明日也要一鼓荡平。

 正德六年六月初五日清晨。伴随着一轮红日跃起东方。两军大营中战鼓声骤然而起。

 不用官长多做训示。双方将士皆知今日是生死之战。两军步骑官兵默默集结、移动、进入战位。脚步声、兵器碰击声、战马嘶鸣声。加上军旗猎猎之声。令人心底里涌起一股莫名地躁动。许多军卒面孔扭曲。双手紧攥。恶狠狠地队着前方。似乎深信目光也能杀人。而那些身经百战地老兵。则是一脸满不在乎地神色。双手却一刻不停。不是整理衣冠。以免待会子厮杀起来有所牵绊。就是将军器挪到最称手地位子。只要军令一下。抄起家伙帘便能用上劲道。沙场上。生死往往只在一瞬间。

 约小半个时辰,明军步兵已全部进入已构筑完成的镇外正面工事。扫清射界、诸元标定、障碍布设这些动作昨日已全部完成。骑兵则在两翼展开。步兵身后,虎蹲炮、轻炮、重炮依次展开。此时,寨墙加固的炮垒上,一群群兵士来回搬运炮弹、葯包。随着队官一声号令,炮手们齐刷刷拉开炮闩,将第一汾弹塞进了一门门重炮那黝黑光滑的炮膛。

 此时,对面的响马还未完成集结,正一队队地涌出营门,在明军战阵千余步外列阵。两个来月地整训,让这些原本只知道一窝蜂往前冲的汉子学会了排出还算有些严整的军阵,不过,也仅限于最简单地方阵而已。至于兵器,一时也没法子做到整齐划一,除去一些最精锐的亲兵队,一般方阵中都是刀枪杂陈,有些新入伙的手上拎地还是叉耙铡刀。难得的倒是各队各营都有了军旗,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彩斑斓,上书队官名号,想来是依着头领喜好取色,尚无一定之规。

 看着响马们磨磨蹭蹭,许多明军将士都已显出不耐的神色。冯虞站在寨墙敌台上看得真切,叫人备马正准备来个阵前讲话,给将士们提提精神,却见赵承庆轻轻摆手,便收住脚步上前问个究竟。只听赵承庆说道:“大帅不必担心。眼见得一师地兄

 仗,吃肥肉,咱们二师地将士们连口汤都没捞着,:嗷嗷叫了。别看眼下这副模样,待会子打起来您就瞧着吧。”

 冯虞笑着点点头:“如此就好。诶,老赵,贼军这阵势你可看出什么门道来了?”

 “站着不动还能凑合看看,待会子冲起来,够呛。”

 “呵呵。我是说,按着他们这种布阵法,等贼寇发起冲锋,那阵型可是够密集的。”

 “不错,贼寇喜欢扎堆猛冲,倒是有些排山倒海的阵势,一般卫军还真挡不住这三板斧。”

 “看样子他们是准备一鼓作气,开打就不留后手全军压上了。我打算,不用炮火拦射,放他们到两百步,然后所有火器一齐开火,给他来个全程覆盖。一棍子打断他脊梁骨。你意如何?”

 “这倒是过瘾。我看行,阵前这几百步之内全是各色障碍混杂,就是不开火,三两下也冲不过来。”

 “那就如此干了。”

 说话间,对面响马军阵已大致结成。猛听得响马军中号角声起,阵形左右一分,冒出一辆驷马大车来,车上载着黑漆漆一件大块头。冯虞仔细一看,居然是一口棺材。也不知是从哪个大户人家抢来的寿棺。“这是干嘛?抬棺决战?”

 果然,响马军中随即鼓声大作,伴随着惊逃诏地的喊杀声,前排的数万流贼步兵紧随着那辆马车,如潮水一般向明军缓缓压了过来。

 二师地官兵未曾经历过当初与鞑靼精锐铁骑的那一番苦战。虽说这一战例在军中已是反复宣讲、研讨、推演,每一名将士可说是烂熟于胸。不过,真要面对数万敌军地压迫,那种窒息感不亲身遭逢是难以言说地。前头守卫战壕、堡垒地军士神情如何,冯虞看不出来,不过,各队军官变了调的口令却是尽入耳中。

 冯虞嘴角挂着笑,看了一眼身边地二师师长郝超。郝超臊得无地自容,拔腿就要冲到阵上教训一番,却给冯虞一把拉住。

 “初次面对如此阵势,心头发紧也是寻常事。”冯虞宽慰了一句,四下看了看。“炮兵指挥官是哪个?”

 “末将在!”一名中校闻声飞跑过来,立正行礼。

 冯虞指了指周遭炮位“哪门炮准头最好?”

 “回大帅,末将方才所邻位便是基准炮,我部各炮位,这一组操炮最是精准。”

 “好。看见那辆拉棺材的大车没有?让你那班弟兄们盯紧了,五百步之外,只要有把握,随时开火,轰他个灰飞烟灭,让那贼酋死了也无处安身。”

 那中校领命而去。冯虞回头对赵承庆、超笑道:“看着吧,弟兄们过会子就没事了。”

 眼见得敌军在那棺车引领下逼至七百步距离,猛听得寨墙上一声巨响,敌军阵前火光闪过,在剧烈的爆炸声中,那棺车连车带马散了架,棺材被崩成许多小块四下飞散,紧随其后的响马同时被炸翻击倒十余骑。数万贼军队形一顿,前进步伐当即停顿下来。后头地贼兵还不知前头那一声霹雳巨响到底是怎么回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明军将士也给突如其来的炮声下了一跳,眼见着那刺眼的棺材给炸开了花,众将士随即明白了怎么回事,顿时欢呼雀跃起来。许多官兵转过身来冲着寨墙上的炮兵弟兄大声叫好。

 “炮兵弟兄打得好!”“再干他一炮!”

 “揍他个狗娘养的!”

 冯虞见弟兄们士气昂扬,当即下令:“气可鼓,不可懈。传令,所有重炮八发急速射,狠狠打!”

 一声令下,炮火急袭。重炮有效射程远在两千步之外,打数百步距离上的目标近乎直瞄,加上响马步军队形紧密,炮兵几乎闭着眼就能命中目标。明军十几门重炮一齐开火,炮弹带着慑人地呼啸声落入敌群炸响,千百破片横扫四方,烟雾带着血肉衣甲四下飞溅,转眼间响马的军阵中出现了数十个血坑,上千贼兵死伤累累。

 看着炮弹还在队列中接连炸响,成片地收割人命,这些被征入军伍地庄稼汉再也忍耐不住,不知是谁发一声喊,数万将兵扭头就逃。几个想要拦阻的头目就如海中飞溅地浪花一般,扑腾了一下,转眼就被人潮吞没。

 见着这些来势汹汹地贼寇还没近身就给炮兵打垮,步骑军兵哈哈大笑,不少人大声起哄。那边压阵地罗梦鸿却是气得脸色铁青。在他看来,明军火炮不过是动静大些,竟让数万精心编练的大军转眼溃散,实为起兵以来所未见。原本还打算让这些新丁耗耗官军的兵力,现在这等情形…实在是靠不住。

 罗梦鸿当即令前排骑兵将败兵驱向两翼,以免冲动本阵,不战自败。

 哪知这些天杀的新兵败退起来确是勇猛难当,看见骑兵挡道竟一拥而上,厮打冲突起来。待驱开溃兵,粗粗点算,方才的炮击杀伤不过两千,可刚才那一番前堵后拥自相践踏,伤亡却在三四千人。

 罗梦鸿一时气结,怒骂道:“官军炮火再犀利,也不是密不透风。加紧脚步冲过去就是了。咱们可耽搁不得了。齐彦名,还得指望老弟兄啊。传信给刘家兄弟,带领骑兵开道,全军冲锋,步军随后跟上。给我踏平明军营盘,冲过胶莱河!”

 传令兵飞马将罗梦鸿军令传往军中各队,响马军阵应声而动。只见七万骑兵阵前聚拢,催动战马,携着冲天的尘土涌向明军军阵。轰隆隆地马蹄声响震耳欲聋,如林的刀枪遮天蔽日,骑兵大规模集团冲锋,那种声势远非步军可比。

 不过,经历方才那一幕,明军官兵已是镇定了许多,各守战位,静静等待军官口令。

 最先打响的依然是重炮。骑兵一过千步距离,重炮便以最高射速自由轰击,炮弹在敌群中再次炸响,一片又一片地响马骑兵被炸翻在地,还有许多惊马不顾骑手的控驭,四下乱窜,直到与周边的奔马撞在一起,双双栽倒,随即被无数劈头盖脑地马蹄踩成一滩滩血肉。即便如此,无数骑兵依然踏着同伴的血肉奔腾向前,骑兵一旦发起冲锋,便是开工再无回头箭,要么冲破敌阵,要么血溅沙场。

 响马突入七百

 处炮垒的明军轻炮全数开火。上百门步兵炮威力虽射速却要高出不少。成群的炮弹在骑兵群中炸成一片。紧接着,更多地虎蹲炮也加入炮击。

 冲入三百步。遍地的铁钉、蒺藜、拒马、陷坑令侥幸冲出炮火覆盖区的响马们猝不及防,连人带马纷纷栽倒。紧随其后的贼兵又被集火攒射的明军火枪打得东倒西歪。此时,部分步兵炮换用霰弹平射,更如挥舞的犁耙一般,一扫一大片。

 冯虞在寨墙上看得真切,拦射地炮火在响马骑兵群中来回肆虐耕,密集的爆炸声已经分不出点来。远处密匝匝汹涌而来骑兵义无反顾地一头扎进烟火之中,在碎片织就地火网中挣扎前行。队形由稠变稀,直至在枪林弹雨中全队阵亡。

 可是,这些响马骑兵不愧流贼中坚,一个又一个几千上万人的大队将马速提到最高,前赴后继地扑入火网,顽强地将阵线一寸一寸地前推。

 在战地那头,罗梦鸿瞪着血红地眼睛攥紧双拳,目送无数弟兄扑入战场,在不断升腾的烟火间挣扎倒毙。指甲已掐破了掌心地皮肉,他却毫不自知,只觉心尖一阵阵的抽紧。这些骑兵,大多是从畿南一路跟随转战千里而来,可说是义军中精华所在。今日眼睁睁看着这些忠勇将士成百上千地战损,却不能突入明军战阵一步…

 正在这时,刘七催马来到罗梦鸿面前,抱拳拱手。“大将军,我大哥与各兵统领方才都已带队冲锋,生死不明。如今该轮着我了。大将军,若是再冲不动,还是及早收兵另寻出路才是,莫把老兄弟们拼光了。”

 说完这些,刘七转身要走,想了想,又回头说了一句:“请大将军给我家娘子稍句话,就说我刘七对不起她。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刘七来生再报。”说罢抬手一鞭,拍马而去。身后一万头扎白巾的骑兵将士高举战刀,昂首挺胸,高声喊杀着如飞蛾扑火般涌入铁火烟尘之中。

 罗梦鸿抬手便想叫住刘七,却怎么也发不出声,一只手如被折断一般无力地垂了下来。他不曾发觉,军阵侧后的一些步军队形已经有些散乱了。

 战况趋于炽烈。冯虞麾下一干将领已分头下到各处阵地,声嘶力竭地调配火力。这时,重炮炮位上有人突然大喊:“水!快拿水来!太热了!炮要炸膛了。”一群兵丁赶忙解下水囊,七手八脚浇了下去,随着“吱吱”声响,一阵白烟腾起,原本有些发红的炮管黯淡下来。

 冯虞站在一旁看着,轻轻摇头。这么打下去,这炮可要提早报废了。

 就在此时,另几处炮位上又接连喊叫起来。各人所带饮水转眼就浇完了,大家大眼瞪小眼,急得跳脚。现派人打水缓不济急。就在这时,冯虞脑海中突然想起了什么,不自觉高声叫道:“脱裤子,撒!”

 怪异的一幕随即在墙头出现。一时间墙头各处明军将士纷纷解带宽衣掏家什,随即便是液横飞,白烟升腾。幸好此时墙下众人都已杀红了眼,疯狂地射击投弹。否则若是有人回头一顾,只怕是要登时笑倒,打不下去了。

 这一幕,在战场上不过是无关痛痒的枝节。此时,响马骑军以血肉之躯冒着炮火,填平障碍,已多路突进至明军战阵前沿。不过,这也是响马推进的极限。毕竟响马不是全军压上,不过是小股零星冲击,在密集地弹与手榴弹的集火轰击下,转眼间便成累累伏尸。

 此时,赵承庆、超已不在一线上蹿下跳,回到冯虞身边。冯虞冲着二人点了点头:“两位辛苦,最险的时候已然是过了。我看,是反击的时候了。”

 赵承庆、郝超两人点头附和。“大帅,下令吧。”

 “嗯。超步军由你指挥,即刻到位。”超乐得摩拳擦掌,匆匆行了个礼,扭头就跑。

 “老赵,炮兵归你指挥,弹幕徐进,为步军反击开道。”

 “是。”

 看着超兴冲冲奔到二师指挥战位,冯虞发令“旗牌,打旗语,令二师全线出击,以紧密横排队形跟随弹幕推进。左右骑军迅速完成展开,准备迂回包抄。”

 在此起彼伏的口令声中,一队队明军兵士上好刺刀跃出战壕,迅速在宽广正面上结成三排密集横队,和着军鼓的鼓点节奏齐步前进。此时,明军炮火已集中到步军阵前两百步远,炸成一道火墙,而后徐徐前推。偶有突破弹幕的小群敌骑,转眼便被劈头盖脸攒射而来地弹雨打倒。

 二师步军步步推进,侥幸躲过炮火封锁突进的敌骑则越来越少。就在这时,腾起的烟火中飞出一骑,马上地战将灰头土脸,头盔已被气浪带飞。身上血迹斑斑,不知是自己负伤还是战友的血肉。只见此人手中高擎一杆书写着“奉天倡义”四字的杏黄大旗,高声喊杀着直冲过来。

 看着这奋力冲锋地孤单身影,当面的明军兵士不知为何,一个个呆呆看着,竟无人朝他射击。

 这时,只见郝超催马来到前阵,见此情形,眉头一皱,高声发令:“我是师长,听我口令,举枪!”

 “哗”得一声,超身侧一个连百余名官兵一起举枪。

 “瞄准!”百余枝火枪齐齐对准了来将。

 待此人冲至五十步内,超猛一挥手中马鞭“放!”

 一片枪声响过,喊杀声骤停。明军前进的脚步由远而近,随即一个接一个地跨过贼将尸体。步军过后,超来到此人尸身前,从马上侧身打量着此人还算完整的面庞,又回头问身后亲兵:“哪个识得此人?”

 一名亲兵回到:“小地看此人,长得与海捕文书上刘七的画影图形有些神似。只是脑门上挨的这一枪打坏头形,不敢十分肯定。”

 “刘七?算条大鱼。你将此人尸体驼回镇子,找大帅报功。”

 看着步军即将穿过尸体枕藉的战场,渐向贼军本阵逼近。贼兵所余兵马已呈乱象。冯虞又令中军官打出旗语:“包抄敌阵,两翼骑军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