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虞听罢,凑近了刘瑾。却听刘瑾低声说道:“那些什么玉玺、凶器之类,纯属栽赃。不过,咱家府里另一处隐秘所在,却不曾翻出。在我书房底层右角,有个暗格。里头有一块玉牌、一卷名册,那便是咱家所说大富贵了。”
“玉牌?名册?”冯虞听糊涂了。
“不瞒你说,说咱家谋反那是冤枉,不过有人倒真是要反。十年前,咱家一入东宫,便有人寻上门来,图谋大事。此人确是有眼光、有韬略。当时咱俩约好了。咱家在朝他在野,两人同心谋大业。五年前,咱家一举上位,他便敛了行迹,一门心思积蓄人力钱财。咱家只需帮着他做一件事,便是保他无事。至于他能帮着咱家的,一是数万手下任咱家差遣,二是替咱家除去某些人物,三是允诺咱家一日在位,他便一日不反。”
冯虞听了暗自心惊,江湖上竟有如此手眼通天的人物?“这是哪方人物?”
“呵呵,此人你理应认识,他的堂口你还带兵剿过。”
冯虞脑海中电光一闪“莫非是罗教?”
“正是。”
冯虞一下子恍然大悟“难怪当年我将罗教情形上报朝廷,却一直没见什么动静。难怪那罗梦鸿如此嚣张,耳目又灵通。原来症结在此!”
“刘公公,我这就不明白了。自从皇上登基,你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何必要与这等草莽匪类结交?即便是老交情,他毕竟迟早是要反的,而这大明天下可说是尽在公公股掌之间,他反明,不就是反公公你么?”
刘瑾淡淡一笑:“这几年咱家是风光,可十年之前却不是这般光景。这深宫大内。你当是什么所在?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生死场!先帝越是宠爱太子,眼红咱家呆的这个位子的越多,算计咱家的可不知有多少。要想保命、想发达,就得有手段有能耐。宫里头头脑脑巴结不上。这外头多个帮手总是好的。罗梦鸿,有人有钱,正是能帮得着咱家地人物。不结交他,结交哪个?至于咱家发达之后。依然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将死之人,也没什么好瞒着的,这几年,罗教的杀手替咱家办了不少事。别个不说,王岳那老东西便是他们打发地。这等人,留着总归是个祸根。”
冯虞点了点头。说道:“那罗梦鸿又许诺公公一日不倒,他便一日不反。刘公公你觉着自己驾驭得了罗教,留着还能帮你做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当,于是便养虎为患。”
“不错。”
“如今公公已是这步田地,为何要将此事说与我听?反正他罗教反与不反,总是你身后事了。”
刘瑾惨然一笑:“既然与咱家无关了,又何必再替他保守?再说了,他罗梦鸿是不能对咱家不利,可他却要对皇上不利。你莫蒙蔽挑唆。才下了这等诏命。总有一日,皇上会替咱家洗冤报仇。再说了。咱家伺候皇上十年,十年啦!说句大不敬的话。咱家是真拿皇上当自家至亲骨肉看待了。他罗梦鸿要对皇上不利,呵呵。门都没有!”说着,刘瑾眼中似有浊泪泛起。
“既然这么说,公公为何不奏明皇上,也好一表心迹?”
“上奏?那不是坐实了咱家勾连反贼心存不轨?说与不说,咱家原本心存犹疑。今日正逢你来探监。你冯虞虽说鬼主意太多,可大事上却是忠直之人,这个,咱家看得一清二楚。这事说与你听,你必会设法剪灭罗教,事后又不会吞咱家的功劳。”
冯虞此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楞了片刻,这才说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刘公公,到了此时方见真性情,可惜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罢了,你只管放心去吧,此事便交与我来处置。对了,方才你说那名册,可是罗教名册?”
刘瑾点头应道:“整个罗教名册太过庞杂,咱家手上拿了也没用。那名册是罗教在朝中、州府、军中为官党羽名录。那罗梦鸿给我这名册,是怕咱家收拾错了人,之外若有机会提携一二。这份名册,可说是罗梦鸿十几年苦心经营地心血。你只需按图索骥,罗教势力便摧折大半了。不过咱家提点你一句,那罗教中还是颇有些高手,你一旦对罗教下手,可得小心身家性命!”
冯虞笑了笑:“这个我有数。不过,邪不胜正,凭着这些伎俩就想取天下?山河之固,甲兵之利,皆不如人心向背。罗教靠着装神弄鬼邀买人心,上不了台面。刘公公,我这就去了,你好自为之。若有所求,便找狱卒,我已吩咐过。”
刘瑾点点头,不再出言。冯虞拱了拱手,起身出了牢房。
等冯虞出来,赖时亨凑了过来,用手暗指远处那狱卒“可要清理了?”
冯虞摇头道:“不必。此事正大光明。”说罢,他又转向陈琛。“思献,替我交代下去,这两日,好酒好菜只管上,纸笔也随要随取。只是要加派人手,务必盯牢此处,千万小心看守。”
“怎么,怕人劫狱?”
“不错。凡事小心无大错。干脆调他一个营的侍卫亲军过来,将诏狱天牢给我看死了,一只苍蝇都不许进来。”
对话简要说了一遍。“现下锦衣卫由我代管,万一出事,便是惊天大事,咱们吃罪不起。现下你辛苦一趟,即刻往军中调兵增援。”
“好,我这就去。”陈琛答应一声,转头匆匆离去。
冯虞又对赖时亨下令“按着高得林改过的名册,按单拿人。不许放跑一个。否则提头来见。”
“是!哦…那石、高两位指挥呢?”
“一并拿下,听候发落。噢,这两人不用上绑,分开关押。盯紧着些,莫让他们生出些异常举动来。锦衣卫一般官佐随员,各自先在房中候旨,也不准乱说乱动。告诉他们,皇上此番只惩首恶,胁从不问。你再点一个排,随我前往刘瑾府上起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