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餐聚,请大人定夺晚间值更安排,还有今夜口令。”

 冯虞想了想:“晚上各营将佐值更巡营,让兵士们吃好睡好。头一班便由我来带。今夜口令…乡音。回令,未改。”

 “…是。”

 听着陈琛脚步声渐远,冯虞转头继续看信。采妍与杨云来信大意倒是差不太多,两人不约而同提到一事,孩儿已过满月,活蹦乱跳,该起名了。冯虞一拍脑门,当初走得急,竟是连此事都没顾上。

 想到这里,冯虞摆开笔墨纸砚,咬着毛笔杆子就琢磨开这事了。小名倒是好办,大丫头生的那日正值雨过天晴,便叫晴晴。小子便叫二郎好了。至于大名么,却是颇费斟酌。女儿家名字就要柔婉些才好,冯虞左思右想,在纸上写了几十个名号,都不合意,逼急了,干脆就叫冯柔好了,今后如果再生个闺女便叫冯婉。这主意好,冯虞仰天大笑,好不得意。

 至于儿子么。冯家原本是小族小户,没什么辈谱好排。干脆今儿辛苦些,从自己下一辈起,排个辈分出来得了。冯虞又想了许久,断断续续写下“国振邦宁忠孝传家奉贤至公明书远志”十六个字,先这么着吧。日后要是不够排了自有后人操心。按着这个顺序,家里那小子便是国字辈,国什么好呢?为这个冯虞琢磨了有一顿饭工夫,最后想起《管子-牧民篇》中有一句“国有四维,一维绝则倾,二维绝则危,三维绝则覆。四维绝则灭。倾可正也,危可安也,覆可起也,灭不可复错也。何谓四维,一曰礼,二曰义,三曰廉。四曰耻。”干脆,就冯国维好了。

 计议已定,冯虞提笔在手回书一封。将方才所想统统写下,再加上些报平安的话语。这就算是了了一桩大事。

 接着再展开朱潜等人的书信,皆是拜年问安在前,接着便汇报手头事务。按着信上所说,福建、台湾两地按部就班尽在掌控,吕宋岛上却是大有斩获。胡锐待台湾援兵到后,领三千军马横扫二十六部,现已平定全岛,运往台湾的虏获财货络绎不绝。其中珠宝珍奇通过万邦园与李俨两处分销折现,年后将载于再运一批精选珍奇至军中以供打点花用。

 冯虞看罢来信,大喜过望。福建、台湾不乱。吕宋能上正轨,这日子就好过了。以吕宋养台湾,福建则厚植家底,用不了三五年,兵马钱粮足具,便可大举远图南洋。

 又读了一遍手上这些书信,冯虞突然一激灵。这些东西白纸黑字。若是中途为人截获,往朝廷一举发。蓄养私兵图谋不轨,这可是灭族的死罪,即便与正德私交再好也是没得跑了。不行,如此联络太不妥当。冯虞越想越是后怕,在帐中转个不停。猛然间,冯虞想起前生看地那些谍战小说,有一招倒是管用。

 想到这儿,冯虞当即将这几封书信在火盆上点着,眼看着烧个干净,起身将母亲捎来的皮袄换上,出帐去寻陈琛。

 这几日,陈琛忙得是不可开交。现下军中,陈琛担任的是总参谋长加上后勤部长的角色,年关军中杂事几乎都要过他的手。幸好之前冯虞将那新投军的三个文士尽数拨到他手下,冯有理也实实在在帮着分担了些,总算是勉强应付。

 冯虞来到军谘府所在营帐,看到此处依然是一派鸡飞狗跳,不禁暗笑。冯虞迈步进帐“思献何在?”

 陈琛正忙得来劲,猛听冯虞呼唤,抬头一看“大人唤我何事?”

 冯虞走到近前来,低声问道“现下什么书字数最全?”

 陈琛原以为冯虞过来是要询问晚上加餐筹备情形,要不就是军饷是否如数下发等等,没想到居然问起这个,愣了愣方说道:“只要字多么?永乐大典。”

 冯虞不禁失笑:“只要现下弄得着的。”

 “这个…”陈琛托腮想了想“倒是有一本,三国志通俗演义。字不算少了。”冯虞连连点头,就是他了。“同版地来个三五十本。”

 陈琛吓了一跳“要那么多干嘛?”

 “有大用。”

 看冯虞面色严肃,不象是说笑的模样,陈琛赶忙应承下来。“这几日没开市,初五一过,我就派人去弄。哦…要这么多书有何用处?若是给全军将佐翻阅,三五十本只怕是少了。”

 冯虞笑道:“不是这个用处,到时候自会说与你。”说着乐呵呵地扭头走了,只留下陈琛楞在当场,百思不得其解。

 冯虞回到帐中,又看了一道捎来的其他几个包袱,都是旧属送来地,里头东西可就多了,多数是御寒衣物,还有手炉之类,自然是做工精而又精,用料只求名贵。冯虞看着不禁摇头苦笑,总归是一片心意,且收着吧。

 天色渐晚,赵承庆、陈琛二人一块儿寻了过来。“国城,年夜饭已在校场备妥,咱们这便过去吧。”

 “哦,你们两位去主持便是,我去带队巡营。”

 听了这话,两人一怔,赵承庆不禁说道:“啊,你还真上首轮,年夜饭不吃了?”

 冯虞笑道:“这时候我若不去,那些官佐还不得骂娘,身先士卒正在此时。年夜饭好办,回头让伙房下碗面条就好。”

 赵承怯冖着冯虞看了一眼,点点头“既如此,我老赵便去正门站班吧。思献,校场那边就有劳你了。”

 陈琛听了一皱眉“你们两位主官皆带队值星,我怎好一个人大坑阡颐。大人,你也派我个活计好了。”

 “这却不必。”冯虞连连摇头“你是文官,平日里也没放哨值星的职守。再说了,你要再不去,满营将士哪个敢动筷子。无妨,你只管让弟兄们吃饱玩好,便是大功一件。老赵,咱们走吧。”

 此时,外头已刮起北风,雪花纷扬。冯虞披挂整齐出帐一看,数十名军官已在帐外列队候命。寒风中,从游击到哨官,一个个持刃牵马肃然挺立。冯虞冲着众将一抱拳“今日大年夜,本该是痛饮尽欢,诸位却要与我一道巡营哨,委屈大家了。”

 众人连忙还礼。一名游击朗声说道:“大人爱兵如子身先士卒,咱们这些个做僚属地还有什么说的,唯大人马首是瞻。”

 另一守备也搭腔道:“以往大年夜也就是吃吃喝喝,今年跟着都护大人站岗巡营,倒也有趣。说起来,自打升了守备之后,倒是有些年没干过这活了。”众人一片哄笑。这时有亲兵牵来红云(就是御赐骏马什伐赤,冯虞嫌拗口给改了),冯虞翻身上马“既然如此,众将听令,上马!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