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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贴着“三和”标签的大肉和各色新鲜蔬菜很快进入宣北区所属的中学,洪芳一激动,买了五辆微型货车,车身上装饰了请专人设计的“三和”标志。丘白华和林安东也是信心大增,忙得不亦乐乎。丘白华这人,身上真有股蛮劲,他现在是运输队队长,起早贪黑不说,还一边忙一边不断地发展着货源。按他的话说,学校是个无底洞,你往里填多少东西它都不满。滟秋算是发现了他的优点,这人除了讲义气,还有一点特招人爱,就是从来不跟人争功。他把三和既看成自己的,又看成大家的,而且,他舍不得让洪芳和滟秋她们出力气。

  “出臭力是大老爷们的活,你们就安安心心坐办公室数钱吧。”

  这点上,他比林安东强,林安东多少还带点秀才味,再者,林安东喜欢偷,对光明正大的事情,做起来反倒缩手缩脚。其实滟秋不知道,丘白华寻找货源,说服那些屠宰户还有肉联厂加盟三和,是动用了一些小伎俩的。丘白华找了一批小混混,这些混混有的蹲过大牢,有的没,但跟蹲过大牢的混在一起。丘白华找了他的狱友于干头,于干头入狱比丘白华早,曾经也是狱霸,后来让新进去的人打得趴下叫了爷,乖乖当起了狱里的小二,伺候人家吃喝拉撒。直到丘白华做了狱霸,他的日子才好过一点。于干头出来后没找到正经事做,带着一帮小哥们在安庆县城混,丘白华讲明来历,并说有财大家一起发,于干头二话没说,胸脯一拍:“放心吧老大,安庆这地盘以后就是你的。”

  狱中一日恩,出来十年报,况且丘白华在狱中对于干头的恩,远不是一日两日。这么说吧,如果当年不是丘白华把狱霸制伏,说不定,于干头这条命,就丢在狱中了。

  安庆果然成了丘白华的,接下来,于干头又找化成、五佛那边的弟兄,很快便建立了一个网。当然这中间也有不服的,有个叫毒球的,以前是五佛县生猪屠宰厂的车间主任,屠宰厂垮了后,他通过一些手段,将厂子买到了自己名下。这些年靠着小范围的垄断,狠发了一笔财。于干头带着丘白华找到他,如此这般说了一番,没想毒球说:“靠他娘的,哪里冒出个棒槌,敢打老子的主意。”丘白华要发作,于干头拦住了他。过了些日子,于干头再次找上门去,带了一份厚礼,说要拜毒球为师,学杀猪。毒球理也没理于干头,提着一条猪尾巴,哼着一首刀郎的歌,往外走了。他手下将于干头提去的礼物扔出了门。于干头没捡,紧追几步撵上去,从毒球手里硬抢过猪尾巴:“师傅,徒弟替你提着,别累着师傅了。”毒球转过身:“你叫谁师傅?”

  “就叫你啊,师傅,收我为徒吧,我真想杀猪。”

  “真想杀?”

  “想杀。”

  “把它吃了,我就收你为徒。”说完,毒球背着手,又往前走了。他的厂子很大,县上这种厂子占地都很大。毒球已经扒了原来一半厂房,在开发房地产了,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屈服于丘白华这种瘪三呢,这是毒球的真实想法。

  毒球还在审视着他盖了一半的楼,他的秘书,一个很妖冶的女人张张皇皇冲他说:“老板,你看,你快看呐。”

  毒球回过身,就见于干头抱着那条生猪尾巴在啃,他啃得很香,仿佛在吞下一根火腿肠,那是毒球刚才在屠宰车间转时捡的,他打算拎着它,去找车间主任,问问他,如果每天扔一条猪尾巴,一年会损失多少?没想真就让于干头给吃了,那上面还乱蓬蓬的长着扎眼的猪毛呢。

  于干头一边啃,一边笑呵呵地望着毒球。

  毒球打了个哆嗦,但他坚定住,问于干头:“好吃?”

  “好吃,真香。”于干头说着,打出一个嗝,嘴两边的猪血往下流。

  “好吃你就把它全吃了!”毒球原想,于干头是吃不完那条猪尾巴的,顶多也就是给他做做样子,这种装小样吓人的小混混他实在是见得多了,就跟那些乱哄哄叫的小猪崽一样,你踢它一脚,没准它就号叫着跑了。

  等那个妖冶的女秘书二次慌慌张张跟毒球说时,毒球就惊讶地发现,那条猪尾巴不见了,于干头染着两只血手,还有大半个血脸,鬼一样笑着望他。“师傅,我把它全吃了,你看,肚子都鼓了起来。”说着,掀起衣服,露出白生生的肚子。毒球真实地看见,于干头的肚子上有刀伤,结着很厚的疤。毒球的眼睛疼了一下,心狠狠地响了一声,好像被什么东西击着了。他嘴里打着哈哈:“真……真吃了啊,你个……于……”毒球没敢把干头二字叫出来。

  “师傅,这下该收我做徒弟了吧。”于干头美美地咽了一下,把最后一口生猪肉吞下去,手在肚子上抹了一把,那道长长的刀疤立刻血淋淋起来。

  “这……这……你真吃了呀。”毒球不知怎么回答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目光四处乱瞅,生怕冷不丁从哪冒出一干人来,要了他的命。

  “吃了,师傅,还有比这更好吃的么?”

  毒球也算是有种,其实他本来一条腿已踩进了黑社会,就差拉起旗帜做老大了,所以虽是被于干头吓着了,但还没吓得立刻管于干头叫爹。毒球想采取拖延术,一边稳住于干头,一边再找人摆平这猪日的。于干头及时识破了毒球的诡计。妈的,猪尾巴不是白吃的,除非你把老子屙下的全吃了!这天毒球去东州城找顺三,他想花二十万块钱,请顺三摆平于干头,没想顺三不在,毒球灰溜溜地回来了。车子过了离厂子不远的白水桥,驶上通往屠宰厂的白水巷时,路上突然冲过来一个人影,司机一个急刹车,车子是停住了,但还是撞着了那人。司机跳下车,见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膝盖磕破了,血汩汩地渗出来,身子蜷缩成一团躺在车下。司机摸了摸小年轻的鼻子,还有热气,知道没死。愤愤地骂:“找死啊你,长着眼睛是出气的啊。”小年轻只管呻吟,不理司机。司机刚要抬起脚,想一脚把这丧门星踹开,于干头出现了,鼓着掌:“好啊,撞了人还要打人,到底是毒球,厉害。”毒球从车里走下来,冲着于干头:“是你小子玩的?”

  于干头也不躲闪,坦率道:“哥们缺钱花了,想找几个钱花。”

  “瞎眼了吧,也不看看老子是谁?”

  “毒球啊,五佛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的毒球毒大爷。”于干头呵呵笑道。

  “算你还识眼色,把他抬走!”

  “抬走?兄弟这不是白撞了?”

  “怎么,还想讹人不成?”毒球两只眼怒瞪住于干头,脸上是一股杀气。

  “讹人的事本大爷从来不干,不过撞了人就得赔钱,见了血就得赔命。”

  “就冲你?”毒球知道遇上了麻烦,但他很镇定。“把他抬走!”他又喝了一声。

  “我要是不抬呢?”

  “那老子就亲自动手!”毒球说着,走向车前,正要伸手拉小年轻,没想小年轻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还没等毒球弄清怎么回身,他的头上就重重挨了一下,毒球只觉眼前一黑,栽了下去,紧接着,他的头就被摁在了路面上。

  “叫……叫警察。”毒球冲闻声跑过来的女秘书说。

  女秘书刚要打电话报警,于干头的声音到了:“是请交警呢还是请公安?”

  “都……都叫。”毒球挣扎着说。

  “不用了,爷已替你请了回来。”说着,于干头手一拍,就见路边闪出一干人,两个马仔抬着一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丘白华。丘白华这天十分神气,他穿着一身交警服,手里把玩着交警的帽子。

  两个马仔将椅子一放,丘白华就坐在了毒球对面。司机一看架势不妙,想跑去叫人,被于干头的手下一铁棍就打得趴下了。女秘书发出一声惨叫,她还没见过如此恐怖的场面。于干头走过去,轻轻一把,就捏住了女秘书的脖子:“再叫老子拧断你脖子!”女秘书吓得浑身发抖,不停地喊饶命。于干头将她的手机拿过来,看也没看,扔脚下踩碎了。

  “撞了人还想打人,毒球,你也太过分了吧?”丘白华道。

  小年轻放开了毒球,毒球强撑着说:“你想怎么着?”

  “赔钱啊,赔了钱给我兄弟疗伤。”丘白华一边玩着帽子一边说。

  “他……他是故意的。”毒球的口气软下去。

  “他当然是故意的,他不故意你怎么能撞得到他?”

  “你—”

  “说吧毒球,你想赔多少?”

  “休想!”毒球叫了一声。

  丘白华转向于干头:“他不赔钱,你们说怎么办?”

  “那就把他的腿也断了!”于干头手下说。

  “看来只能这样了。”丘白华挥了挥手,就有两个马仔走出来,抡起铁棍,朝毒球腿上一阵乱打。毒球发出嗷嗷的惨叫:“我要……告……你们。”又一棍下去,他的膝盖响出清脆的一声,毒球知道自己的膝盖骨碎了。

  “可以啊,是告到法院还是告给公安?”丘白华说着,又挥了挥手,于干头走毒球面前,拔通电话:“给,你要是不告,就不是你娘下的。”

  毒球以为真的让他打电话,忍着巨痛接过了手机,哪知刚对耳朵上,他的两个眼珠子就突了出来。

  电话里传来他儿子的声音:“爸爸,救我,快救我。”

  “你们……?”毒球瞪着两个恐龙蛋似的眼球,脸上已全然没了血色。

  丘白华离开椅子,俯下身,手掌轻轻在毒球脸上拍打两下:“还告不告?”

  毒球咬着自己的舌头,不说话,眼睛里却是两道子毒火。

  “说啊,还告不告?”于干头接过手下的铁棍,一棍子敲了下去。毒球不敢装哑了,再装,他的另一条腿也会断。

  “不告了,赔钱。”

  “好,这话我爱听。说吧,赔多少?”

  “大哥说,到底要多少?”毒球开始识趣。

  “你不老实,一点也不老实,你撞了人,反倒让我说,来啊弟兄们,让他老实点。”话没落地,于干头手里的铁棍便像棒槌一样砸向毒球,毒球痛得满地打滚。于干头边打边问:“还找不找顺三了,还让老子吃不吃猪尾巴了?!”

  毒球一连说了无数个不,爷叫了一大堆,于干头才把铁棍递给了马仔。

  “拿笔来!”于干头喝了一声,就有手下走过来,递给毒球纸和笔。

  “写吧,撞了老子的兄弟,赔五十万。猪尾巴吃坏老子肚子,再赔五十万。”

  “大哥,别这么狠啊。”毒球跪地求饶。

  “嗯?”于干头重重嗯了一声。又把电话递毒球耳朵上,这一次毒球听到的是老婆的惨叫。

  “我写,我写。”

  毒球乖乖写了一百万的借条。

  “这就对了,早这么识趣,哪有这回事。对了,上次跟你说的那事,你还记得不?”

  “记得,记得,我照大哥吩咐的办,我一定照大哥吩咐的办。”毒球再也没了霸气,磕头如捣蒜。

  于干头收起欠条,看了看四周,冲手下说:“那辆车看着怎么那么碍眼,来啊,让它也长点记性,以后别撞人。”

  几个人扑上去,一阵乱砸,车子发出叮叮哐哐的声响。可怜的毒球,他花五十好几万买的车,眨眼工夫,就成了一堆废铁。

  于干头还不甘心,又冲毒球道:“这次兄弟只玩点小的,要是胆敢跟警察说半个字,老子割你儿子一只耳朵,胆敢说一个字,老子断你儿子一只手!”

  毒球就这样被制伏,第二天于干头等人开着车子进入屠宰厂,毒球躺在轮椅里,浑身打着石膏,亲自指挥着职工给于干头装肉。

  制服了毒球,就等于制伏了五佛。丘白华又为三和打下一片天地。

  眨眼两个月过去,滟秋和洪芳也是捷报频频。这段时间她们集中跑几所高等院校,洪芳这次长了记性,不再无目的地瞎撞了,她开始动用一切社会关系,先从上面找人,打点通了,再让上面给下面传话。工夫不负有心人,两个月下来,洪芳和滟秋把三分之二的高校食堂打通了。

  三和这块招牌终于打响,洪芳一不做二不休,她把原来的三和商贸公司更名为三和绿色食品有限公司,又托人从银行贷出二百多万,加上滟秋从周火雷那里借来的三百万,将那幢九层楼装饰一新,一楼开起了水产和肉食超市,二楼改造成了车间,跟光头孙百发合着引进了一条生产线,决定加工速冻食品,包括饺子、汤圆什么的。洪芳决计大干一场。等那块巨大的“三和食品”广告牌竖起在楼顶时,洪芳决计公司重新开业,她要举办一场盛大的开业庆典。

  又是两个月后,三和食品开业庆典隆重开幕。这一天,来了不少头面人物,除市区两级负责食品加工和食品监督的部门外,洪芳还特意邀请了一位副市长,这位副市长是洪芳通过一位神秘人物搭上线的,搭上后,洪芳就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很快拉近了跟副市长的关系。这位副市长说来也怪,别人邀请他从来不出面,洪芳盛情一邀,他立马答应前来剪彩。

  副市长姓钱,叫钱谦,面相温和,看上去真像是一位谦谦君子。钱副市长一来,人大政协那边的领导也都来了,区上自不用说,领导多得主席台上都坐不下。区教育局长任熊年也来了,带着两位督学还有几位校长。这天的任熊年打扮得很精神,西装革履,风度翩翩。他本来是不想来的,滟秋耍了他,她根本就没炒洪芳鱿鱼,发现事实后任熊年很是生了一场气,无奈滟秋功夫到家,愣是把他的气消了,不过他也警告滟秋,再敢这样胡来,让她的三和滚蛋。滟秋笑笑,她在盘算着让任熊年滚蛋的时候。任熊年来了就找滟秋,滟秋这天打扮得更是靓丽,一套墨绿色的职业套裙,里面配着白色丝质衬衫,衬托得她既古典又性感,全然一副职业女性的风采,两条修长的腿在人群中划着美丽的弧,引得众人的目光频频朝她腿上碰。任熊年张望半天,不见滟秋有跟他打招呼的意思,滟秋像个天使,完全被市区两级的领导还有那些前来捧场的企业界人士包围了,任熊年就觉有些失望,他后悔答应了这女人,让她一夜间从丑小鸭变成了天鹅。这时候钱副市长的秘书史小哲走过来,微笑着跟任熊年打招呼,说:“任局长不简单啊,扶持了这么一家绿色企业。”任熊年赶忙跟史小哲客气:“哪里哪里,是人家干得好,为我们教育界做了一件大好事。”市领导这些秘书,任熊年是得罪不起的,得罪了他们,人家随便搞个小动作,自己这顶小官帽就不知飞哪里了。任熊年正要跟史小哲套近乎,史小哲又说:“还是任局长扶持得好,我听说这家公司两位女老总为攻下任局长这个关,可是颇费了一番心血啊。”任熊年脊背上的冷汗嗖地就出来了:“瞎说瞎说,我跟她们还不熟呢……”后面的话还没说,史小哲已经笑着跟别人打招呼了,把任熊年冷在那里。任熊年一边擦汗一边犯哆嗦,不知道两个女人跟史小哲说了什么。

  过河拆桥,后来他想到这么一个词。

  剪彩仪式既热烈又隆重,钱副市长代表市委、市政府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大意就是对这种绿色企业,市区两级一定要大力扶持,要把它做大做强,做成骨干企业。同时各级银行也要大力扶持,解决企业发展中的资金问题。钱副市长还热情洋溢地鼓励洪芳和滟秋,要放开手脚,解放思想,抓住机遇,把三和这个品牌做成食品行业一个强势品牌,做到全国去,为东州争光,为海东争光。

  市政协副主席是洪芳父亲的老战友,也是老上级,他代表政协致了词,也是激情澎湃的话,听得人热血沸腾。

  剪彩结束后,钱副市长说还有个庆典仪式要参加,先走一步。钱副市长一走,市区两级的领导也陆续走了,剩下的,除了工商界朋友,再就是洪芳以前的姐妹还有信用社那帮人,他们是专程为洪芳捧场来的。任熊年又等了一会,仍不见滟秋前来跟他打招呼,滟秋像是不知道他来了似的,任熊年恨恨地离开,感觉让人从屁股后面踹了一冷脚。

  热闹的气氛还在继续,谁也没想到,滟秋的好朋友,那位在北京已有点名气的歌星谭敏敏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她带来了足足有五十号人,十二辆车的一个车队。妈呀,滟秋看到谭敏敏,惊得不敢相信。她真没想到她会赶来捧这个场。谭敏敏把披风扔给助手,一个留着披肩长发的小伙子,摘掉墨镜,亲热地搂了滟秋,说:“想死我了秋子,没想到啊,你能干出这么一番事业。”

  “还事业呢,就一卖肉的,羞死我了,快让我看看,我的大歌星,我不是做梦吧?”滟秋激动得语无伦次,两只手在谭敏敏身上摸来摸去,忽儿捧住脸,忽儿又抓住她的衣角,感觉放哪儿也新鲜,放哪儿也不过瘾。

  谭敏敏告诉滟秋,她是来东州拍戏的,正好听说滟秋公司要开张,挤出一个小时,前来凑凑热闹。

  “天哪,你都拍戏了。”滟秋嘴巴大张,感觉要栽过去。半天,忽然记起走了的钱副市长,有点遗憾地说:“你早来几分钟就好了,市长刚走。”

  “没关系的,他会请我吃饭,改天我给你打电话,你可一定要来。”

  吃饭……钱副市长会请谭敏敏吃饭?滟秋怀疑自己听错了,可一看谭敏敏脸上那得意劲,就知道,谭敏敏没说大话,她现在真成人物了。

  谭敏敏献了一首歌,把气氛推到了高xdx潮,现场有人呐喊,有人高呼着谭敏敏的名字,好像她比那英还有名。光头孙百发更是绝,一看谭敏敏到场,马上开车去买花,他把附近一个花店的花全都拉来了,自个抱了一大抱子,像个花球一样滚向谭敏敏。谭敏敏大约也没见过这么叫绝的场面,感动得泪都出来了。

  谭敏敏是名人,时间非常有限,尽管滟秋跟洪芳一再挽留,她还是急着要回去。她的助手说:“误了时间,赶不上场,其他演员要闹意见的。”谭敏敏坐在车里,冲滟秋说“拜拜”,滟秋觉得这一切恍然若梦,半天都回不过神。

  谭敏敏走后不到半小时,滟秋他们正要收拾场子,热闹这东西,闹得太久也不好。突然就听说,顺三来了。

  顺三开了五辆车,带着二十个弟兄,大摇大摆朝滟秋她们走来。他身后的弟兄清一色的小寸头,穿黑色西装,像是发丧似的。滟秋一眼就望见了那个花圈,顺三居然跑来向他们献花圈!

  丘白华见状,就要冲过去,被洪芳喝住。光头孙百发和他的手下也跃跃欲试,有人甚至奔回楼里,去找菜刀了。洪芳说谁也别乱来,听我的。说完,大步朝顺三走过去。顺三老早就抱拳:“恭喜啊恭喜,大妹子,恭喜你开张卖肉。”

  “谢了。”洪芳说,伸手就要接花圈。这个时候,人群外突然响出一声:“慢!”众人回头一看,竟是张朋。

  张朋着一身中山装,立领,他没带多少人,身后只跟着两个。一个是众人皆知的他的保镖兼司机,坐过三回牢身上据说有二十六处刀伤三处枪伤、人称小阎王的阎三平。这三平还有另一种说法,叫平天平地平女人。阎三平第一次砍人,据说就是为了女人,他身上的刀疤,大都跟女人有关,有人说他是情种,有人也说他是女人的克星。总之,在江湖上,“小阎王”这三个字,是能让人抖一抖的。

  小阎王后面跟的,是一高大英俊的男人,脸上也有疤。滟秋觉得眼熟,等看清楚时,心里猛就一热,这不正是那个叫棉球的吗,他怎么会跟在张朋后面?

  滟秋还在犯怔,就听顺三变了声音,一副讨好的样子:“是朋哥啊,没想到你老人家也会来。”

  张朋道:“我是不请自来。”回头看一眼顺三手下举的花圈:“怎么,小顺子,你们老大没出事吧?”

  “没,没,托朋哥福,我们老大活得很好。”

  “那你拿那个玩意儿干嘛,是不是你眼睛跑光了,辩不清颜色?”说着,朝小阎王递了个眼色,小阎王往前跨一步:“顺三,要不要我给你把眼睛里的光找回来?”

  “不麻烦三平老弟了,我有眼无珠,我马上去换,马上去换。”说着,摆了摆手,他手下知道惹不过张朋,拿着花圈跟着顺三灰溜溜走了。

  洪芳僵在那里,极不情愿跟张朋打招呼,似乎,她跟张朋之间有什么解不开的仇。张朋也不计较,冲小阎王说:“我们就不进去了,把花蓝送过去,就算我朋哥一点心意。告诉她们,这霸王肉卖得好。”

  小阎王和棉球两个人从车上取下花蓝,滟秋赶忙奔过去,她的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过棉球。棉球瞅了她一眼,很木然地说:“霸王肉。”说完,掏出一个红包,丢给了慌慌张张赶来的丘白华。

  直到张朋他们的影子完全消失,滟秋还愣在那里,她脑子里忽然是棉球那张冷漠的脸,忽然又是几个月前时代超市门前那次奇遇。

  到后来,滟秋就只记住了三个字:霸王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