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陈唤诚接见的那两个年轻人并不是一般人物。万驭峰二十八岁,是中国人民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毕业后分配到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工作,从报到那天起他几乎没有在机关里上过班,他的任务是到全国各地去明察暗访,扮演了贪官污吏克星的角色,足迹踏遍了大半个中国。由于工作性质的不同,他养成了白天睡大觉,晚上出外活动的习惯,他是以中纪委特派员身份来河东的。田秀苗二十六岁,是中国公安大学毕业的研究生,这次是以侦察员身份被公安部派到河东省来协助万驭峰的。这次执行任务,领导交待让小万和小田假扮成做电脑生意的一对小夫妻,这样便于在河东省秘密开展工作,一旦发现路坦平确实有问题,中纪委将派专案组进驻河东省。

    三月一日下午小万和小田折回大野市已经下午五点多了,小万和小田首要的任务是找到合适的房子住下来,然后迅速开展工作。

    小万知道这次河东之行调查的主要对象是路坦平和苗盼雨,当他通过白杉芸的揭发信得知苗盼雨在滨海也有一套别墅时,他马上想到那里很可能是路坦平和苗盼雨幽会的地方,在那里可能会发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他们在大野市兜了一圈,熟悉了一下这座在改革开放中扮靓的城市,然后又来到滨海别墅区。为了便于监视苗盼雨和路坦平的行踪,他们决定最好能够在苗盼雨的别墅附近租一套房子住下来。可是这里空房子很多却没有人租赁,在这里能够卖起房子的人根本不会计较什么房租。只有靠近苗盼雨的别墅附近有一套别墅空着。小田装扮成一个要租房的商人向别墅区物业管理处的工作人员去打听,问起租房的事,管理处的人笑着说小姐你可真逗,这里的房子都是大富豪们的谁肯往外租?谁能看见那几个可怜的小钱?小田不死心,只好说:“我看苗盼雨苗总别墅紧挨着的那套别墅不是闲着的吗?”

    “那是天野一个大老板夏侯知的房子,不会租,绝对不会往外租。”物业管理处的人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小田心想如果她在不亮明身份的情况下去租一个大老板的房子肯定不行,如果亮明身份纪律又不允许,反复思考,想到了王步凡。王步凡原来是天野市的市委书记,肯定认识私营企业家夏侯知,如果让王步凡出面说是他自己住的,夏侯知肯定会满口答应。现在搞纪检工作的人一般是不向别人开口的,一旦开口谁也不敢拒绝,得罪搞纪检的人就等于和自己过不去,现在的人有几个敢站在纪委书记面前说自己四面净八面光的。于是小田装着惊喜的样子说:“这就好办了,夏侯知是我表哥呢。”

    保安先是有点吃惊,接着说:“那就好办,那就好办了,反正他的房子整天也闲着没人住。”

    下午陈唤诚给他们写了王步凡的手机号码,小万准备和小田到外边去给王步凡打个电话,让他亲自出面和夏侯知说。

    此时王步凡刚刚从凤凰山回到省纪委,他本来是要把李宜民替换下来的,可是李宜民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凤凰山,还劝王步凡回来,说任毅还在等着他给他安排办公室和住的地方。王步凡无奈只好回来,他和叶羡阳从电梯门口出来看见一个人等在那里,可能就是任毅。任毅四十来岁,人很精干,是省纪委办公厅的主任。他见王步凡回来急忙说:“王书记,我叫任毅,这是您的办公室。”任毅说着话把王步凡领到挂着“纪委副书记办公室”牌子的房间门口,帮他看了门又说:“省委招待所也可以住,你看……”

    “哦不用了,我先住在办公室吧。”

    任毅把一个手机和钥匙放在办公桌上说:“王书记,鉴于工作性质特殊,这个手机是省纪委给你配的手机,你原来的手机过一段时间应该停掉的。啊,时间不早了,王书记休息吧。”

    王步凡点点头,想叫他小任,忽然意识到小任和小人谐音,那么老任又和老人谐音,只好指着自己的司机叶羡阳说:“任主任,你把小叶安排到省委招待所住去吧。对了,我有一把钥匙这一把你拿着吧。”

    “好的,好的。王书记,叫我任毅就行了。哦,对了,钥匙办公厅留得有。”任毅并没有让王步凡叫他小任,可能也在忌讳小人的谐音,中国的姓氏很古怪,有些姓氏加个小字和老字好听,有些加上会很不好听,有些根本无法加,比如欧阳颂还没有听谁叫他老欧阳。

    任毅带着叶羡阳走后,王步凡自己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是收到了短信:有一种牵挂云知道,有一种关怀雨知道,有一种情怀我知道,你注定成为我生命一到亮丽的风景,在其他地方再也没有找到。手机号是生的,王步凡正在纳闷,又收到一条信息:隔着不远不近的时空,我常常会在不经意间想起你,就像今天的风吹着雨不肯停息,有风有雨请不要惊慌,那是我对你的问候和思念!!!温优兰。王步凡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么长时间没有和她联系过,没有想到她还没有忘记自己,但是他现在还不想和温优兰联系,他们虽然有过一次风流,并且还生有一个孩子,但是他知道温优兰是刘颂明的老婆,他不想和她再有什么来往招惹任何是非。

    这时办公任毅刚刚送来的那个手机响了,王步凡赶紧去接,是一个陌生人的电话“喂,是王书记吗?”

    “请问你是哪位?”

    “我的身份暂时保密,我直接受省委书记陈唤诚同志的领导,工作上需要你的配合和支持,你的手机号码是陈书记告诉我的,我们现在有个事情需要你帮忙解决。”

    “哦,哦,是这样,你说吧。”

    “滨海别墅区这里有一套空闲的别墅,是天野市一个私营企业老板夏侯知的,因工作需要我们想租用一下,我们出面说不合适,需要你出面协调一下,你认识夏侯知吗?”

    “我们是同学。”

    “这样就好。王书记,我们还有三点要求:一,让夏侯知只能说是让他做电脑生意的表弟住的,二,不能让房主夏侯知到这里来打搅,三,让房主和保安交待一下,就说是他表弟和媳妇在这里住。哈哈……这是纪律,希望王书记能够谅解和支持。”

    “哦,能够理解,肯定支持,夏侯知好像就在省城,我马上和他联系。”

    “那样更好,拜托了。”

    “不客气,都是为了工作嘛,有事尽管吩咐。”王步凡嘴上应酬着心里直犯嘀咕,面对河东省目前的复杂形势,他深知自己这个纪委副书记在工作上的难度。他下午才刚刚换了手机号码,如果不是陈唤诚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给打电话的人,他不会知道。于是又说:“我现在就和他联系,估计不会有问题,钥匙放在我这里你来取吧?”

    “不,咱们暂时不见面为好,你让他把钥匙留在房门上就行了,如果有人问起,就让他说是他表弟和媳妇在这里暂时居住。”小万这么说着,小田调皮地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

    “好的,好的,我现在就和他联系,尽快落实。”合了电话,王步凡笑着摇摇头,参加工作这么多年,这种神秘兮兮的事情他还是头一次遇到,既不能多问,还得尽快落实。他点了一支烟用原来的手机给夏侯知打电话:“猴子,在干什么呢?”

    夏侯知已经睡下,一听是同学王步凡的电话就笑着说:“正和老婆亲热呢,搅了我的好事。”夏侯知的老婆小叶嫌他说的难听,在夏侯知的脸上拧了一下。

    王步凡笑着说:“只怕你亲热不成了,省纪委要查你的账呢!有人举报你偷税漏税,情况还相当严重。”

    夏侯知吓得一下子坐起来吼道:“王步凡,你还是人吗?你还是个纪委副书记,到省纪委上任的第一天就拿老同学开刀呀?你也太不仗义了吧?我可是个奉公守法的商人,天野市政协常委……我……我什么时候偷税漏税了?”

    “哈哈……没有偷税漏税你慌什么?猴子,开个玩笑看把你吓的,不是查你,是求你,我到省城没地方住,你也不关心关心?”

    “哎呀,你就没个正形。刚刚开发的房子还没有卖完,想住几套?”

    “我又不养情人住那么多干啥?你在滨海是不是有一套别墅?我就想住那一套。”

    “哎,没有见过你这种人,住别人的房子还要最好的,我算服你了。怎么不早说,吓了我一跳。步凡,你别说这年头谁能经得起查,只要一查,没有大问题有小问题,真要查不出问题才怪呢?明天我把钥匙给你送过去。”

    “今天晚上想让我冻死啊!”

    “胡扯,堂堂一个省纪委副书记会让你站在院子里,省委招待所不让你住?又在捉弄我是吧?现在下雨了,你没听见,雨好像还很大。”

    “这是命令,你听我说,你现在必须开车把钥匙送到别墅里去,就放在你的门上,告诉你也不是我住,是你表弟和他媳妇住!”

    “又扯淡了,在省城我哪里有什么表弟啊?”

    “猴子,你记住,第一,最近不能到滨海你的房子里去,第二,谁问你什么你必须说是你表弟和他媳妇在省城做电脑生意,住在你的别墅里,记住没有?其他你什么也不能问,什么也不能说,否则有人会要你的小命,这边的形势相当复杂,从天野调到省城的那个白杉芸已经被谋杀了。”

    “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猴子,你不要多问,知道的多不如知道的少,知道的少不如不知道。这个道理你应该知道,你就照我说的做就是了。”

    “啊,好,好。”夏侯知听后一脸茫然,吓得说不出话,只啊了几声。愣了一阵子夏侯知才说:“来省城也不和我联系,什么时候请你吃个饭。”

    “饭以后再说吧,在这边的生意怎么样?”

    “还行。”

    “工程是谁给你联系的?”

    “怎么,要审查我?”

    “不是审查,是关心,你必须回答我。”

    “是欧阳颂的爱人莫妙琴联系的,怎么啦?”

    “没有什么,我害怕你上了贼船下不来。啊,赶快去执行任务吧,以后咱们再聊。”

    “啊,啊,我现在在临河花园里住,有空来玩,你现在肯定不好找。”

    “是啊,有时间我去找你,你不要给我打电话,也不要找我。”

    “好,一言为定。啊!那我一旦有事情怎么找你?”

    “这个我就不管了,相信凭你猴子的机灵肯定能够找到我。”王步凡刚才并没有听见雨声,听夏侯知说下雨了,他推开窗子,窗外大雨倾盆,一片茫茫,他想打电话问一下刚才打电话的人在什么地方,又觉得不妥。他惦记着红星煤矿上的事情和李宜民的身体,就关了窗户走出办公室来到省委办公大楼下边,办公楼大厅里静无一人,楼门口那几根镶着大理石的柱子格外醒目,省纪委还没有顾上给他安排车辆,他从天野带过来的车竟然被门口的武警拦在大门外,他只好冒雨跑到自己的车边,司机开了车门,等他上了车,外过的西装已经被雨淋透了,他脱下西装放在车座上,命令司机向凤凰山方向去,因为李宜民还带病在经星煤矿指挥抢险,王步凡想去把李宜民替换下来。

    ……

    万驭峰和田秀苗在滨海别墅区外的一个电话厅里避雨等待夏侯知,北方的三月初,夜还有点冷,天又下着雨,小田冻得身体直哆嗦,小万望了一下小田,把自己的西装脱下来披在小田身上,小田没有拒绝,却目光怪异的望着小万说:“怎么,要示爱吗?我可告诉你本小姐是铜墙铁壁,刀枪不入,别指望在我这里占到什么便宜,假扮夫妻我已经够倒霉了。”

    小万笑着调侃道:“哎呀,自作多情了不是?我已经给自己立下一个规矩,决不娶漂亮女孩为妻,容易红杏出墙,容易给丈夫戴绿帽子。告诉你想当年追我的漂亮女孩多呀……”

    “有一火车吧?”

    “嗯,多,岂止一火车。”

    “吹吧,就你这小样?”

    “我怎么了?少有的美男子!哎,小田,你刚才说到小姐我怎么就想到了美容厅,现在小姐可不是褒义词啊!我建议你以后把自己称为靓妹,不要称为小姐。”

    小田又拧了一下小万的胳膊道:“好啊,你竟敢把我比作那种女人,可恶!哎,小万,你是不是经常到那种地方去?小心得病啊。”

    “没有,没有。哎呀,本帅哥没有什么长处,只有一个长处就是坐怀不乱,不近女色,因此二十八岁还是光棍一条,不过我不准备打一辈子光棍,也不准备找一个专拧本帅哥胳膊的靓妹做老婆。”

    小田又准备去拧小万的胳膊,小万急忙嘘了一声,他们同时向滨海别墅大门口看,见一辆天野牌照的奔驰车在门口停下来,从车上下来一个肚子很大的人,向门卫交待了一阵子,然后开车进去了。又过了一会儿,见夏侯知的别墅里灯亮了,又过了几分钟见那辆天野牌照的奔驰车从大门口驶出来走了。

    小田把小万的西装还给他,说:“走吧,住别墅去。”于是两个人背着包冒雨来到别墅区大门口,保安先给他们敬了礼,然后问道:“请问你们找谁?”

    小万说:“找一个姓夏侯的老板,他是我表哥。”

    “啊,夏侯先生刚才交待过了,这是出入证,请你们带好,没有证件是不能随便出入的。”保安说。

    小万说:“同志,你看我们是两个人,能不能再给一个出入证?”

    “对不起,为了安全起见,一户只能办一个出入证。”保安又看了看两个人笑道:“从这里进出的都是豪华轿车,像你们这样步行的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雨很大,你们快点回房子里去吧,小心感冒。”

    小田向保安灿烂一笑,道了谢,然后挽住小万的胳膊向院子里去。小万小声说:“哎呀,我忽然觉得挽胳膊的感觉比拧胳膊的感觉好。”

    小田斜了小万一眼:“你就美吧,肥皂泡马上就该消失了。”

    “不行就这样站在雨中吧?”

    “你神经病啊?”

    “没有,没有,健康着呢。”

    等进了别墅的大门,小田立即松开了小万的胳膊,小万就感慨道:“但愿天天能够有肥皂泡。”

    小田笑道:“估计肥皂泡的概率肯定会比拧胳膊小。”

    小万摇摇头说:“看来我得去买护腕了,唉,不过护腕好像太细太短,戴不到胳膊上。哎,小田,给你提个建议,再拧我的时候能不能不拧胳膊拧手腕啊?”

    小田笑了笑说:“小万,不拧胳膊拧耳朵怎么样?”

    小万假装生气没有搭理小田,两个人已经来到客厅门前,见一串钥匙留在门上,门也没有锁。两个人进了客厅,小万惊叹道:“哎呀,啧啧,这么豪华的房子闲着真是太可惜了,我这一辈子只怕也弄不来这么一套房子。”

    小田则忙着去看房间,见有个房间里有一张双人床,就立即声明说:“小万,这个房间我占住了。”然后把包放在床上。

    小万急忙去看其他房间,其他房间里根本就没有床,然后又来找小田,小田已经锁了房门,小万在门口吼道:“田秀苗同志,你太自私了吧,开门!”

    “正在换衣服呢!”

    小万听见小田说换衣服,才发现自己的西装也淋湿了,就把西装脱下来,挂在衣服架上,这时小田把门开开了,小万埋怨道:“其他房间根本就没有床,你可真够损的。”

    “哎,小万同志,你知道不知道女士优先这句话?再说我已经占住了,我怎么知道这里就一张床?”

    “哪你让我怎么办?站在你床边给你当保护神?”

    “哎呀,别自作多情了,还不知道谁保护谁呢。我说有些同志怎么就那么笨,这客厅里的大沙发就不能当床吗?”

    “那你睡沙发!”

    “对不起,我已经占住床了,因此这张床就是我的。再说啦,帅哥不应该让着靓妹吗?”

    “自私鬼。”小万嘴里嘟囔着,开始去推沙发,推不动,小田急忙过来帮忙,两个人把一个大沙发推进另一个房间里,小田又从那边抱过来一套被褥,帮小万铺了一下,用手按一下笑着说:“高级席梦思床,睡着肯定舒服。愿你天天都有好梦。”

    “不然咱们换一下?祝你梦想成真。”

    “哎呀,我这个人最大的长处就是先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先公后私,先人后己,这叫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高尚的共产主义风格,这么舒服的沙发床肯定得让给你小万同志,不然怎么能够对得起阶级弟兄啊。”

    小万瞪了一眼小田准备到卫生间去,刚才在外边站久了急着撒尿,谁知小田又抢先一步说:“记住,女士优先。”随着一声门响又把小万拒之门外,小万又对着卫生间的门吼道:“自私鬼,还靓妹呢?我看你是个冷血动物。”

    卫生间发出咯咯的笑声,过了一会儿,小田从卫生间里出来,扮个鬼脸说:“房主肯定养着情人。”

    “哎,这年头大老板有几个养情人?少见多怪!”

    “男人有钱便学坏啊!”

    “女人学坏便有钱!”小万刚说完看小田又准备拧他的胳膊赶紧钻进卫生间。

    田秀苗正在客厅里笑,忽然发现对面苗盼雨的别墅里有灯光,她急忙关了客厅的灯,跑进卧室里从自己的旅行包里取出一个望远镜,爬在窗台上观看那边的动静。见房间内只有苗盼雨一个人在踱步,此时已经是夜里二点钟了,苗盼雨还没有休息。

    万驭峰从卫生间里出来见客厅里的灯关了,就问:“我说小田靓妹,你怎么把灯给关了?”

    田秀苗嘘了一声,万驭峰也发现灯亮了,刚到田秀苗身边,房间里的电话响了。万驭峰急忙去接电话,是一个女人打来的:“亲爱的,来别墅里也不和我联系一下,刚才还看见你房间里的灯亮着,怎么又灭了,准备休息?”万驭峰觉得打电话的这个女人可能是房主的情妇,应该就住在附近,如果自己不说点什么,以后她可能还要打电话,于是就说:“哦,我表哥不在,我现在没有地方住,先在我表哥的房子里住一段时间。”

    “哦,哦,是这样,对不起,打扰了,再见。”

    万驭峰刚刚放下电话,又响了,他一接又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是猴老板吧?”

    “啊,不是呀,我是他的表弟。我和老婆在大野市做电脑生意,没有地方住,先住在我表哥的房子里,你是哪位……有什么事你给我表哥打手机吧,要不然我转告我表哥?”

    “没事,没事,啊,打扰了。”

    放下电话,万驭峰来到小田身边说:“刚才接了两个电话。”

    “一个可能是房主的情人或朋友打的,一个是对面的苗盼雨打的。”小田用望远镜看着对面不经意地说。

    “哎呀,行啊小田,你可真神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难道忘了我是干什么的?如果没有这点能耐我敢到大野市来闯荡?告诉你吧小万,写揭发信的白杉芸已经被谋杀了?”

    “啊,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是被一辆出租车撞死的。”

    “别吹牛了,你是怎么知道的?”万驭峰不太相信。

    “又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吧。”

    “你敢断定白杉芸的死是被人谋杀的?”

    “不是断定,而是已经得到证实。”

    “你又没有离开过我你怎么去证实?”

    “又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

    万驭峰学着田秀苗说:“又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就会这一句话,看把你烧的,没有四十度吧?”小万看小田不说话专心在监视对面,不由自主地伸出一个大拇指说:“高,实在是高。”接着又开始贫嘴:“不过老祖宗的话可能有些道理,男子低娶,女子高嫁。小田,像你智商这么高的女人,我看这一辈子是没人敢要了,你就等着当老姑娘吧。”万驭峰说罢凑到田秀苗身边去看对面。

    “屁话!”田秀苗又在万驭峰的胳膊上拧了一下,这一下拧得大重了,万驭峰哎呀一声说:“你的手怎么这么重啊,想拧死我呀?母老虎,变态狂!”

    “我会武功,再胡说八道当心我什么时候把你的胳膊拧断。”

    “母老虎,变态狂!”

    “你再说?”

    “就说,母老虎……”

    小田又去拧小万的胳膊,小万急忙跑到自己的房间里关了房门。小田正准备去睡觉,无意间发觉对面屋里又多了一个人,她用望远镜看了一下,是路坦平和苗盼雨在说话,谈话的内容好像还比较重要,路坦平比比划划,苗盼雨洗耳恭听。小田心里一阵兴奋,没想到第一天就证实了一个问题:苗盼雨确实是路坦平的情妇。不过写揭发信的白杉芸出车祸被谋杀,看来河东省存在的问题可能要比他们想象的要严重。小田准备在适当的时候给苗盼雨的房子里安装一个窃听器。

    十四

    大野市公安局局长摆蕴菲确实无法在医院里陪丈夫李宜民治病,也无法答应女儿李燕的请求留在李宜民的身边侍候他,面对出租车司机的起死回生和省煤炭厅厅长白杉芸的遇害,她必须立即采取行动,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之中,不然就是失职,就对不起公安局长这个称号。

    摆蕴菲刚刚赶回大野市公安局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办分室,就接到省公安厅厅长薛永刚的电话:“摆捕头,煤炭厅厅长白杉芸已经确认是被谋杀的,已经惊动公安部了,上边对这个事情非常重视。你们一定要抓住已有的线索抓紧破案,作案者一个是结巴嘴,一个是少了半个耳朵的平州口音人,有了这么明显的特征破案应该没有问题吧?我建议你们立即成立专案组,布置警力在大野市进行大搜捕。摆捕头,我可告诉你,省委陈书记对白杉芸被害这个案子非常重视,同时对平州的干部可能也有些不放心,你自己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摆蕴菲脑子里轰了一下,立即反驳道:“薛厅长,平州人怎么了?难道省委书记也搞帮派吗?”

    “摆捕头,我现在怀疑平州人在省城已经形成了一股黑恶势力,你要把眼睛给我瞪大点,盯住平州人,你也是从平州调过来的,在你身上我相信不会有宗派主义思想,但是你敢保证其他人身上没有?”

    “我是共产党人,是党的干部,只知道一心为公,从来不搞宗派主义。薛厅长放心,我现在就布置下去,在大野市专查平州人。我首先是人民警察,其次才是平州人,我知道应该把什么放在第一位,也决不会成为任何人的保护伞。”

    薛永刚在那边又说:“摆捕头,现在大野市的治安形势可不容乐观啊,据警方的不完全统计,大野市的吸毒人员每年因为吸毒花费的资金已经超过一亿元,那么全省又是多少?吸毒人员百分之七十以上从事过违法犯罪活动,现在我们禁毒的任务也很大……”

    “啊,这么严重啊,那么毒品的来源又在哪里呢?我感觉这个事情比较复杂,可能大野市真的有黑恶势力……”

    “哈哈,我如果什么都清楚哪不早采取行动了?就是因为搞不清楚啊,但是我敢肯定毒源就在大野市。你们要把缉毒工作也放在议事日程上。”

    “嗯,我知道了。”挂了电话,摆蕴菲拨通了刑侦支队支队长周大海的电话,命令他立即集合所有干警,执行紧急任务……

    十分钟后摆蕴菲出现在荷枪实弹的公安干警面前,她很严肃地说:“同志们,今天傍晚时分,在滨海发生了一起谋杀案,被害人是省煤炭厅的厅长白杉芸。据可靠情报,作案者是两个平州口音的人,一个结巴嘴,一个左耳掉了半截,现在我命令你们,在大野市展开拉网式的搜查,把大野市给我查个遍,特别是在平州人出没的地方要查仔细一点,对平州人要放为重点,谁抓住犯罪嫌疑人我给谁记功,出发!”

    周大海带人出发之后,摆蕴菲不知怎么就又想起那个苗得雨,既然苗得雨有病,肯定会到某一家医院去治病,她想再去会会那个苗得雨。她坐上车对司机小满说:“小满,你开上车咱们到各医院去看一下,看能不能找到苗得雨。”

    小满一边开车一边说:“看他干啥?我最讨厌的就是像苗得雨这样的私营老板,手里有几个臭钱就他妈的找不到北了,一个独眼龙,媳妇娶了三个,平州一个,矿上养了一个,滨海别墅那边还养着一个,什么东西!现在的富豪们真是纸醉金迷,奢侈腐化。”

    摆蕴菲对小满的话很感兴趣,就盯着小满的脸问道:“小满,你认识苗得雨?”

    “怎么不认识?他平州那个老婆和我们老家是邻居呢。”

    摆蕴菲眼睛一亮,又问道:“那么苗得雨是一直叫这个名字吗?”

    “嗨,他原来叫苗禾壮,爱打架是个无赖,还不是靠了他妹妹苗盼雨神气起来的,自从到大野市闯天下之后,把名字也改了,不过他现在好像学好了,没有听说再打架。摆局长,不怕你笑话,咱们局里集房子一套三十八万,我自己只有十万块钱,那里去弄那么多钱啊,回到平州去求告父母,他们只给我凑了十万,还差十八万呢,不知怎么苗禾壮的大老婆知道消息了,一下子借给我二十万……”

    摆蕴菲把腿一拍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小满,不去看他了,掉头回局里去。”

    小满觉得在局长面前又立了一功,心里一阵高兴,一把方向调转车头又把车开回去了。在路上走着小满忽然想起别人曾经议论过车牌照的事情,就说:“摆局长,咱们能不能把车牌照换一下?现在领导的车根本没有带4的。”

    “为什么?我就不信这个斜!”

    “听人家说0094这个号不好。有一个领导的车牌照是00144,他自己说动动要试试,可是别人说动动要死死,结果那个领导在一次下乡扶贫的时候……唉……咱们这个车牌照是0094,别人说动动就……”小满忍住没有把“死”字说出口。

    “哈哈,小满,你也是共产党员,怎么能够迷信呢?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00144的车牌照本身没有什么,出不出事故与车牌照也没有什么关系,那个领导是因公出了车祸,与牌照何干?你可不能胡说啊!”摆蕴菲一半开玩笑一半批评地说。

    小满脸红了,不再说话一心开车……

    摆蕴菲一回到办公室,立即拨通了王太岳的电话:“太岳,大野市这边又有新情况了,省煤炭厅厅长白杉芸傍晚的时候在滨海被人谋杀,据受害人出租车司机称,作案者是两个平州口音的人,一个是结巴嘴,一个左耳朵掉了半截,你在苗得雨,不,已经确定苗得雨就是苗禾壮。你在苗禾壮的熟人圈里查一下,看有没有一个结巴,一个左耳朵掉了半截的人,一有结果立即向我报告。”

    “明白!”王太岳在那边接受了新任务。

    摆蕴菲又走出办公室想亲自开车到红星煤矿上去找那个孔矿长,进一步了解苗得雨的真实情况。他怕走漏消息,当司机小满要和她一起去时,被她拒绝了:“小满,你回家休息去吧,我一个人去。”

    小满有些不放心,“摆局长,我看这天好像还要下雨,路上要小心点。”

    摆蕴菲笑了一下说:“小满,放心吧,我也有二十年的驾龄了。”车刚起步,摆蕴菲又把车停下来叮嘱道:“小满,今天晚上我的行动是最高机密,不能和任何人说。”

    小满点着头,一脸狐疑,他猜不透这位女局长心里到底有什么想法,他现在并不知道局长要到哪里去。

    ……

    周大海带着刑侦支队的民警们往河东大世界门口走的时候,他用藏在口袋里的另一个手机给凌海天发了一条消息,凌海天匆匆忙忙开始了紧急疏散,疏散对象包括韩二宝和那两个杀人犯……

    周大海来到大世界门口让民警们迅速把大世界包围起来说:“同志们,对大世界的搜查一定要慎重一些,这个大世界的老板可是省长路坦平的大公子路长通,凌海天只是给人家打工的。咱们既要完成任务,又要讲究策略,对凌老板一定要礼貌一点。”这时他看见一辆警车从大世界的侧门开出来,并且还是他的战友韩二宝的车,他没有拦截韩二宝的车,见车已经离开,才下令让干警们对大世界进行搜查。

    干警们跟随周大海冲进大世界,周大海小跑着上楼来到二楼凌海天的办公室里,见到凌海神情自若地坐在办公室里,故意说:“凌子,今天大野市发生了一起大案,煤炭厅厅长白杉芸被谋杀,凶手一个是结巴,一个是左耳朵掉了半截的人,我们要在全市展开大搜捕……”

    凌海天听到这里故意说:“我对这个消息不感兴趣。”其实他内心有些震惊:公安到大世界来,是不是已经怀疑上他了?周大海从凌海天的表情已经断定白杉芸的死与凌海天有关系,甚至可能与路长通也会有关系。然后故意很严厉地说:“凌海天,我们要对这里搜查了,请你要好好地配合。”凌海天望了一眼周大海,听见周大海小声说:“这种时候可千万不要再干傻事,如果知道凶手在哪里也先不要动他,千万不能添乱,另外……”周大海只告诉凌海天出租车司机叫老四,住在老城区一个大杂院里,其他没有再说什么,他怕门外的民警听见。

    凌海天故意用傲慢的态度对待周大海,周大海故意在凌海天的办公室里磨蹭了一会儿才走出来,由于时间过于匆忙,凌海天还没有来得及通知其他嫖客客,干警们从房间里带出来一大帮子妓女和嫖客,周大海不理睬哪些妓女们,专去看那些男人,每一个都认真地看一下耳朵,然后问他们是哪里人,最后发现一个左耳朵掉了半截的人,周大海厉声问道:“那里人?”

    “平州的。”

    “干什么工作的?”

    “在一家企业建筑工地上当民工。”

    周大海给干警们使了个眼色,干警们立即把这个人拷上了铐子。接下来周大海问到一个嫖客:“哪里人?”

    “平……平……平州的。”

    “干什么工作?”

    “在……在……在一家饭馆里当……当……厨师。”

    周大海又给干警们使了个眼色,这个结巴又被铐上了。接下来周大海吼道:“凌海天,你他妈的不要以为你有靠山,老子软硬不吃,今天是打黑,不是扫黄,改天老子再来收拾你,你他妈的混蛋,大世界是个淫窝。总有一天老子要把这个淫窝端掉。走,带走!”

    妓女和嫖客们吓了一跳,见周大海只是要把那两个人带走,没有理睬其他人才松了一口气。等干警们下楼,凌海天发火了:“滚,都他妈的给我滚蛋,该干什么干什么,没有尽兴接着搞!”然后故意说:“周大海,哼,你他妈的算个球,老子不尿你,就是不尿你!”

    妓女和嫖客都必须长长出了一口气,有的下楼走了,有几个又搂着小姐回房里去。

    凌海天看大厅里已经恢复了平静,脸上露出了一丝阴森恐怖的笑容。然后很从容地拨了个电话:“三弟,你可把人给我看好,这一阵子风声紧,千万不要让他们露面,记住,好好招待他们!”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被云霞看在眼里,她知道被抓走的结巴和一只耳并不是她安排在十八楼的结巴和一只耳,那两个人已经随韩二宝走了,因此她断定警方肯定抓错了人,她把这个消息立即告诉给苗盼雨,苗盼雨叮嘱她密切注意大世界的一切动向。

    ……

    摆蕴菲开着车刚刚走到凤凰山的半道上,接到刑侦支队支队长周大海的电话:“摆局,奉你的命令,我们对河东大世界等娱乐场进行了突击审查,大野东大世界抓住了一个结巴,一个左耳半截的人,我们怀疑他们两个就是凶手。”

    摆蕴菲心情有些激动:“好,我现在就赶回去,你们抓紧审讯。”摆蕴菲简直不敢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她开着车嘴里不由自地说:“周大海,好样的!”

    ……

    在周大海离开河东大世界的时候,凌海天也开车出去了,他来到老城路一个看上去十分破败的大杂院门口停住了车。大杂院里不时有人出出进进,他戴了墨镜粘了胡须,然后下车向一位老大爷问道:“老大爷,徐老四家住在哪里?我是他的朋友。”

    老大爷望望戴眼镜的这个人说:“你说的是哪个徐老四,这个院子里有两个徐老四,一个是卖烧饼的,一个是开出租车的。”

    “就是那个开出租车的。”

    “啊,那不,就在那个小平房里住,好像他出车了,只有他老婆和孩子在家。”

    “谢谢您啊大爷。”凌海天谢过大爷就向那间平房屋走去,一到门口就笑吟吟地说:“弟妹在家吗?”

    随着凌海天的说话声从平房屋的门口探出个相貌平平的女人脑袋,手里拿了个面瓢,望了望凌海天一脸狐疑地问:“你是?”

    “啊,我是老四的朋友,能不通进去说话。”

    “你请进,你请进。”老四媳妇把凌海天让到屋内,急忙搬来凳子让他坐,凌海天没有坐。

    凌海天在屋内看了一圈又看了看那个一岁多的小孩子说:“哎呀,你可能不知道吧,我和老四小的时候关系最好,这几年我在外地做生意,一直没有见过老四,没想到现在你们的生活还是这样困难,我到省城办事刚好听说老四又出事了,就赶紧过来通知你,唉……”

    “啊,老四出事了?出什么事了?”那个女人中的面瓢吓掉在地上,面粉洒了一地。

    “你不要惊慌,老四出了车祸,现在在医院里抢救,没有人通知你吗?”

    “我们家里没有电话……这可怎么办……”

    凌海天说:“我和老四关系很好,他这一出事肯定要花钱,这是五万块钱,你收下,就当是我帮助老四的。”凌海天说着话掏出五万块钱,看没有地方放,就压在了床上的被子下边。

    老四媳妇慌了神,对钱的事他没有反映过来,只问道:“兄弟,你知道老四现在在哪里吗?”

    “知道,在医院里,走吧,我送你去。”

    “好,好,走,赶紧去。啊,我把钱捎上……”

    “不用,我已经替他支付了住院的费用。”

    “兄弟你真好,我们可怎么谢你啊!”

    “都是自家兄弟,不谢。”凌海天替那个女人抱了孩子,急急忙忙走出小杂院,然后上车,车子迅带离开小杂院,向大野市的南郊开去。

    老四媳妇只顾在车上哭哭啼啼,当凌海天把车停在市区南郊的时候,老四媳妇才清醒过来,吃惊地问道:“兄弟,你不是说拉我去医院的吗?怎么把我拉到这里了?”

    凌海天这时满脸凶光,掏出一把刀在自己脸上磨着说:“嘿嘿,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必须照我说的去做。刚才在海边发生了一起人命案,两个歹徒刧持了你丈夫的出租车,把你丈夫打昏了,现在公安局已经抓住了凶手,可能要让你丈夫去辩认。你记住,并且必须这样告诉你丈夫,不管他见到的是不是真正的凶手,都必须说那两个人就是凶手。你可要记住,我已经给你们家放了五万块钱,现在你还必须把儿子留在我的车上,如果你不按照我说的去做,你就再也见不到你的儿子了。让你丈夫照我说的话说,今晚十一点钟我把你儿子送到你家的门口,不然我就给你送个死孩子。”

    那个女人已经吓得浑身哆嗦,连声说道:“好,好,兄弟,我让他听你的,照你说的说,你一定不要伤害我的孩子。”老四媳妇已经哭不出声了,心里只有恐惧。

    ……

    在大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刑讯室里,周大海正在审讯结巴和一只耳,刚开始结巴和一只耳一直叫喊冤枉,周大海用电警棒给他们每个人击了三次,他们受不了酷刑只好承认了。当摆蕴菲出现在结巴和一只耳面前时,周大海说:“摆局,犯罪嫌疑人已经供认白杉芸厅长就是他们撞死的。”

    结巴一听说来的这个女警官是局长,突然翻供,大声喊道:“局……局长,我……冤枉啊,局……长,我……我冤枉啊!”

    “狗日的,刚才你是怎么说的?啊?你敢不老实?哼,不怕你不承认,一会儿证人就来了。”周大海说罢用眼神示意让结巴看了一下手中的电警棒。

    摆蕴菲问道:“你真的冤枉吗?”

    结巴又低头不说话了。

    摆蕴菲又问:“证人现在怎么样?”

    周大海说:“已经好多了,马上就能够带来。”

    这时出租车司机老四被抬进来,周大海不等摆蕴菲说话,先问老四说:“老四,你也是个受害人,我们很同情你的遭遇,现在犯罪嫌疑人就在你的眼前,你要好好辩认一下,看作案的是不是这两个人?”

    老四艰难地抬起头望了望结巴和一只耳,他发现并不是要置他于死地的那两个歹徒,他刚想说不是他们。妻子的哭诉声在耳边响起:老四,他们给咱送了五万块钱,儿子现在还在他们手上,他们说了,只要你说他们公安抓住的人就是罪犯,夜里十一点儿子就能回家,不然儿子就没命了,咱们也话不成啊!

    老四想起妻子的话头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流,他用手指着结巴和一只耳违心地说:“就是……就是他们!”说罢老四又昏过去了。

    摆蕴菲见证人又昏过去了,急忙说:“赶紧送医院。”

    当干警们送证人老四离开时,摆蕴菲亲自下楼送出公安局大门外,并嘱咐干警们一定要保护好证人的人身安全,抓紧治疗伤病。她正准备到二楼去,王太岳从平州回来了,摆蕴菲握住王太岳的手说:“老王,辛苦你了,怎么样,有收获吗?”

    王太岳说:“摆局,有收获。在苗禾壮的朋友中间确实有个结巴,也有个左耳掉了半截的人,都是社会上的混混,去年春节在平州打伤了人,已经逃出来一年多没有回去了,至今下落不明,会不会就是咱们抓住的那两个?”

    “走,到我办公室里去再说。”摆蕴菲带领王太岳进到办公室里亲自给王太岳倒了水,王太岳道了谢。

    “白厅长被撞的案子破获的很顺利嘛!这说明我们大野市公安局还是经得起考验的。”王太岳说。

    “是啊,这次周大海立了大功,不然我们没法向省厅交待,也没法向省委交待。罪犯是大野东大世界里抓获的我怀疑是个不太干净的地方。摆蕴菲刚说完,周大海进来了,满脸胜利的喜悦地说:“摆局,这是审讯笔录,你看一下。我看已经八点了,就把犯罪嫌疑人送往看守所羁押。”

    “好,大海同志辛苦了,你带领你的弟兄们动漫吃一顿,我给你报销,老规距,不能超标啊!”

    “一碗羊汤,两个馒头,一清二白,我知道!”周大海开玩笑说。

    摆蕴菲笑着说:知道还贫嘴?去吧。随后给你请功。”

    “请功就不必了,摆局,我这叫瞎猫碰见死耗子,赶巧了。你和王支队长不吃饭了,都八点多了。”周大海。

    “你先去,我和王支队长一会儿去吃好的,两白一清。”

    三个人都笑了,周大海笑罢给摆蕴菲敬了个礼出去了,摆蕴菲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地问王太岳:“苗禾壮的朋友是不是和苗禾壮一般大小,四十岁?”

    “是,都是四十来岁!”

    “他们叫什么?”

    “哎呀,这个没有顾上问,你说人已经抓到了我就赶回来了。”

    摆蕴菲觉得刚才那两个犯罪嫌疑人年龄似乎都不过三十五岁左右,又想起结巴看见她时大喊冤枉。就急忙翻看审讯笔录,那个结巴人叫陈子强,一只耳叫张永盛,都是三十四岁。她再仔细往下看笔录,上边没有显示作案的具体细节和作案动机,只是很笼统地说是仇杀——

    问:“杀害白杉芸是不是有人指使?”

    答:“没有,是……我自己恨白杉芸。”凭直觉摆蕴菲认为白杉芸和结巴及一只耳不可能会有什么仇恨,如果说是受什么人指使,笔录上并没有显示这方面的内容,也没有人问他们到底恨白杉芸哪一方面,为什么结下冤仇。摆蕴菲警觉起来,说:“太岳,我觉得不对劲儿呀,这个案子里边存在三个疑点。太岳你看啊,第一,年龄不符,这两个人不一定是苗禾壮认识的人。第二他们不可能与白杉芸有什么深仇大恨,要下如此毒手。如果是受人指使,他们没有把幕后指使者说出来。第三,我想起来我送证人下楼时似乎听见结巴在喊冤。我看这个审讯笔录太不详细了,存在明显的露洞。走,太岳,咱们现在到凤凰山看守所会会犯罪嫌疑人去。”

    摆蕴菲和王太岳匆匆忙忙来到公安局大院里,摆蕴菲一上车王太岳开着车驶出公安局的大门。

    三菱吉普车行驶在凤凰山的山道上,天空乌云密布,山道非常险峻,一边是悬崖,一边是万丈深渊,摆蕴菲不自觉地提醒王不岳开车小心一点。路上不时有拉煤的大卡车下山,每遇到会灯时,由于山道太窄,王太岳不得不放慢车速,有时还得停下来让车。

    来到大野市凤凰山看守所门口,他们看见看守所长韩二宝站在门口,好像已经得到消息在迎接他们。下了车摆蕴菲一边与韩二宝握手,一边问:“韩所长,出来迎接我们?”

    韩二宝样子有些窘迫:“啊,啊,我没事在这里散步正好迎接住领导。”

    “走,看看今天送来的两个犯罪嫌疑人。”

    “啊,好,好。”韩二宝应着话随摆蕴菲上车,车子驶进看守所大院。

    当摆蕴菲、王太岳和韩二宝来到关押犯人的监舍门前时,韩二宝匆然说道:“哎呀,看我这记性,支队长周大海把他们送来时交待我们继续审讯,说这是一起性质恶劣的谋杀案,一定要继续审讯,挖出幕后的指使者,周支队长认为结巴和一只耳可能还有重要的作案细节没有交待出来,结巴和一只耳分别在审讯室里关着继续交待问题呢。”

    “走,我们到审讯室看看去。”

    “好的,好的。”韩二宝答应着引摆蕴菲和王太岳往审讯室那边走,有一个狱警跑着来向韩二宝报告说:“报告韩所长,结巴和一只耳都畏罪自杀了。”

    “啊,你说什么?你们他妈的是吃干饭的?啊?怎么会让他们都自杀了呢?啊!”韩二宝一副暴跳发雷的样子,那个狱警的表情有些恐慌无奈。

    摆蕴菲他们匆匆来到审讯室里,看见曾经对着她喊冤的那个结巴,额头上一个大坑,从鼻子里流出来的血已经开始凝固,凭她的经验,如果没有外力,犯罪嫌疑人自己往墙上撞是不可能把头撞出那么大一个坑的。摆蕴菲又来到关押一只耳的审讯室里,一只耳的死与结巴的死法有着惊人的相似。那个狱警说:“我们就去吃了点饭,有人站岗,谁知道他们竟然会畏罪自杀。”

    摆蕴菲很果断地说:“把你们的监控录像打开看一下!”

    韩二宝搓着手很无奈地说:“摆局,唉,看守所的日子不好过啊,一个月前监控设备就坏了,由于经费紧张到现在还没有修理呢。”

    摆蕴菲心中产生了一连串的问号:周大海为什么没有向她请示就急急忙忙把结巴和一只耳送到看守所来?是不是在局里不好下手?韩二宝站在门口似乎有其他的事情,见了她没什么话说才说自己在门口散步碰上她了。结巴和一只耳的死是否与周大海和韩二宝有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这样做?周大海和韩二宝是否与黑恶势力有什么牵连?结巴和一只耳是不是苗禾壮的朋友?白杉芸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黑恶势力,他们要下如此的毒手?此时此刻摆蕴菲想到了四个字:敲山震虎。

    这时韩二宝的车从外边回来了,又让摆蕴菲产生了疑心,车是不是去送什么人了?摆蕴菲突然说:“韩所长,借你的车用一下。”

    “啊,好,好的。”韩二宝应道。

    “太岳,你现在开上韩所长的车出发,到平州去了解陈子强和张永盛的详细情况,看一看与你了解到的结巴和一只耳是不是一回事。”

    “是。”王太岳答应着驾车走了,摆蕴菲明显感觉到韩一宝听了她的话表情显得很紧张。她又掏出手机给周大海打电话:“大海同志,你现在带上法医马上赶到凤凰山看守所来,结巴和一只耳自杀了。让法医来鉴定一下,看犯罪嫌疑人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我在这里等着要结果。”

    周大海吃惊地说:“什么?自杀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我马上就赶到。”

    这时雨落下来,三月的夜雨还带着一些凉意。摆蕴菲心乱如麻,周大海和韩二宝两个人的形象像电视镜头一样不停地在她的脑海里切换,一个可怕的念头顿时产生了:难道大野市公安局内部有内奸?难道自己的手下已经与黑社会勾结起来?如果真是那样情况可就太复杂了。

    十五

    三月二日的《河东日报》上登出一篇王步凡的文章。王步凡是听省纪委办公厅主任任毅说他才知道的,任毅把《河东日报》递给王步凡说:“王书记,你的文章很好,我已经通知让纪委机关的同志学习了,这是保持共产党员先进性的另一类教材。”

    王步凡本想说自己没有投稿,可能是同名同姓的人。可是当《人,应该怎样活着》的标题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确信文章就是自己写的。这篇文章是他刚从天南县委书记提拔为天野市政法委书记时写的,当时他没有发表的意向,是秘书擅自做主发表的,为此他还批评了秘书。现在这篇文章又出现在《河东日报》上,肯定是闻过喜搞的鬼。他虽然对《河东日报》发表自己的文章不是很高兴,但也没有准备批评闻过喜。他忍不住又看了一遍几年前写的这篇文章。

    人,应该怎样活着

    王步凡

    人的一生既短暂也漫长。不管短暂或者漫长,不管伟大甚或渺小,都是活着。人,应该怎样活着,其区别是活着的质量和意义有所不同。

    上九流的人,无非用伟大和高尚来形容和装饰自己,他们威威乎,荡荡乎,人五人六地活着,一辈子万事如意,养尊处优,享尽荣华富贵,极尽淫逸之事,玩起权术来翻云覆雨,要么你死我活,要么尔虞我诈。然而玩到最后,胜利的总是自己,倒霉的总是别人;玩起女人来,今天是甜蜜的小妹妹,明日是靓丽的小情人,一旦玩出性病也不要紧,有公费医疗,有公款报销,有公费休假……

    伟人能征服自然和人类,但不一定能够征服自己。赫赫一世的英雄豪杰,身后仍然有诸多的不足、错误和缺憾留给后人。英雄不一定伟大,伟大不一定是英雄。有的人生前已经给自己树立了丰碑,有的人生前已经给自己敲响丧钟……有的人生前唯我独尊,死后却糟人唾骂……

    上等人不一定高尚。他们活着只是为了金钱、权力、女色和名利,他们支撑着硕大的脑袋或粉嘟嘟的脸蛋,红装素裹或西装革履,很高傲地站在人群中间,马屁精称他们是精英,老百姓骂他们是幽灵,而他们自己总是感觉极好。票子日多,轿车日新,化妆品日益高级,伟哥用量日增,情人日益年轻……并不懂得生活真实的质量和生命的真正价值。

    名人不一定明智。当他面对诱惑的时候,立即丧失了节操,掉进桃色陷阱者有之,掉进金钱陷阱者有之,掉进官场陷阱的亦有之……人生在“名人”这里诠释出的却是丑恶和愚蠢。血,竟与最肮脏的脓水溶为一体,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息。共和国越伟大,他们反而越渺小,而自己偏偏以为自己比任何人都高明。

    下九流的人不一定下作。无非你用平庸和低俗来形容他们,事实上他们真的是苦涩涩,酸楚楚,当牛做马地活着。他们一辈子要与命运和苦难抗争,为了生活计,日出而作,日没尚不得息,艰难地涂抹着希望的画卷,耗尽毕生精力,也描绘不出潇洒、殷实和快乐……一生一世所经历的只有贫穷、苦难和挫折;他们一生都在征服自然,而自己只能被别人征服;在自己的字典里只有“服从”两个字,不然就会被社会、人生、权力、家庭所淘汰和遗弃。你深爱的人,会在不是原因的原因中离你而去,十年、二十年后如同路人。当初是那么如疯如狂的爱,而随着岁月的流逝,情感会渐渐淡失,竟如同得了健忘症,把你忘得一干二净。深爱你的人,当初或小鸟依人,或如同护花使者,而随着时光的打磨,激情消褪了,真情淡漠了,人情变味了。当初的心上人竟然会逐渐变成吃人的魔鬼,直到把你伤害得鲜血淋淋,葬送了小命为止。爱,那般高尚,也那般残酷。为了所谓的爱,甚至会使你无法苟且地活下去。尽管如此窝窝囊囊地活着,但平凡人身上也有耀眼的光环,只是不被人们所重视。上九流与下九流的人,活着的区分就在于角色扮演的不同,不管是太阳,月亮,星星,还是萤火虫,都在发光,永远都掩盖不掉他们的自我展示。

    平凡人活着,是为了稀粥、布衣、日子和棺材,甚或是为了述说男人和女人那十分乏味的生活故事;是为了繁衍生命,传宗接代;是为了抚平纤绳磨损的伤痕。平凡人有时良心发现也会孝敬一下父母,而更多的人连男女的故事也讲述不全,疤痕永远也抚抹不平,甚至连“反哺”、“跪乳”这些最起码的道理也弄不明白,只知道勤勤俭俭,节衣缩食,从爷爷到孙子,从孙子到玄孙……

    平凡的人一生只守着并不温柔体贴的妻子和活蹦乱跳的孩子,去打发如牛般的岁月。毕竟亲情多多少少还有呵护和滋润,还赋予责任和使命。而一辈子连个女人也没有的男人,回到家里饭桌上永远不会有做成的粗饭,尽管生活在红男绿女风流无比的世界上,却从末品味过幸福,只知道孤独和无奈,如一株小草,虽然也生生不息,但从来不知道高大和伟岸,只懂得渺小和低微,唯一可贵的地方就是不懂得什么叫卑鄙和龌龊。

    人活着,分为奋斗、享乐、挣扎、苦难、困惑等等,不管把自己定位在什么坐标上,都要活着,虽然没有大红大紫的经历,仍然为了责任,为了寻找轻易得不到的幸福;有的人为事业、为贡献活着,虽无鲜花赞歌的安慰,虽无惊天动地的壮举,却没有太多的困惑和遗憾……有的人大红大紫过,有的人叱咤风云过,有的人极度享乐过,但是他们并不充实,并不伟大……

    轰轰烈烈是活着,默默无闻是活着,男欢女爱是活着,田园情趣是活着,能写几首小诗,能著几篇秀文,能制造“匕首”和“投枪”也是活着。活着,既伟大也渺小,既高尚也平庸。虽然活法不同,但都要活好,把人字写端正。

    活着,有的人终生卸不掉纤绳,但奋斗、贡献、价值与纤绳紧紧连在一起,把渺小的人生诠释成高尚,甚至超越人生价值的极限。血,与共和国的繁荣昌盛溶为一体。共和国有多伟大,他们就有多伟大,共和国永生,他们永垂。

    活着,有的人身为上九流行列,但是他们“高尚”的质地值得怀疑,花环下边令人目不忍睹,自己说自己无比高尚,从来没有得到人民的认可,反而被平庸者视为渺小,甚至不齿于人类……

    王步凡拿着报纸心里总有些不安,以他现在的身份是不应该写这种文章的,可是文章已经刊登出来了,只有听之任之,不可能也没有必要作任何解释……

    ……

    大野集团的办公大楼盖得非常气派,共有九层,大野集团总裁苗盼雨的办公室在八楼,室内装修得十分豪华,老板桌上放着一个地球仪和两面小国旗。老板椅后边的墙上是王步凡写的苏东坡《大江东去》词,现在的河东省,不管是政界要员还是商界巨头,都以能得到王步凡的书法为荣,苗盼雨原来不认识王步凡,她是通过秘书南瑰妍向王步凡讨了一幅书法,王步凡给苗盼雨写这幅字的时候还是天野市的市委书记。

    南瑰妍离开天野投靠苗盼雨是二00四年的年初,苗盼雨看南瑰妍人长得漂亮又和自己十分相象,就把她留在了自己的身边。每天上班,南瑰妍总是七点半赶到,先把苗盼雨的办公室收拾干净,然后泡一杯据说能够美容养颜的花瓣茶。茶泡好,整八点,苗盼雨极富魅力的身影会很准时地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然后是天天如此的,“苗总好”和“瑰妍早。”苗盼雨坐下,南瑰妍会把头天的铝价和重大事项重复一下,然后再把当天的重大事项提醒一下。如果苗盼雨有什么吩咐,南瑰妍会立即去办,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南瑰妍会很礼貌地退出来,到苗盼雨的办公室外边她的小办公室里候着。

    南瑰妍的小办公室与苗盼雨的大办公室隔着玻璃墙,外边听不见里边的声音,里边也听不见外边的声音。南瑰妍没有什么大才,也就能当个生活秘书。她除了在网上查看当天国际市场的铝价外,没有更多的事情,最近她喜欢上华夏地平线文学网站的华夏杂谈栏目,她虽然不会写文章,但是杂谈里五花八门的文章很多,有些还很有趣味,她看见首页有一篇文章是《阎王之死》,觉得标题很有意思,作者的网名叫王委纪东河,打开一看,内容如下:

    某市山区有个高中学生名叫王君,父亲在外地工作,他与母亲相依为命,家里很穷。

    年终父亲没有回来过年,赶上母亲过生日,他卖了一些山货,准备了一点酒肉,在院子里摆了个供桌祭祀天地,以求母亲长命百岁。

    王君磕头已毕,爬起来的时候见供桌上的供菜供果不翼而飞,他很惊讶,就急忙把这个情况告诉了母亲。母亲怀疑他是因为生活困难没钱做寿,故意编造出这些怪异现象来哄骗老娘。

    王君默默无言,没有办法为自己辩白。

    春节过后王君要去上学,又苦于没有盘缠,几经周折才向亲朋借了一点钱辞别老娘上路了。

    在往省城的路上王君遇见一个陌生人,那人跪在道旁等他,并且很殷切地邀请他去赴宴。

    王君十分不解地说:“我从来就不认识你,你邀请我干什么?赴什么宴?”

    陌生人说:“不是我请你,是一位大官要请你,你去了就知道。”

    王君看推不过去,就跟着那个陌生人往前走了一会儿,看见山谷之中殿阁楼台,金壁辉煌,遮住了前进的道路。王君正在疑惑,陌生人说:“到了,恩人请进。”王君一脸疑惑和惊恐地走进大殿,看见一个王者头戴王冠,穿着袍服,升堂落座,气势非常威猛。大厅里架着一口油锅,好几个似人非人的动物在油锅底下加柴烧火。

    王者见王君到来,满面笑容,起身迎接,一阵寒暄之后,让他坐下,继而赐宴请他喝酒吃肉。席间王者很内疚地说:“前些天从你家路过,奴仆们在路上走得又饥又渴,就把你家那些丰盛的酒食吃了,现在回请你,算是补偿吧?”

    王君猛然一惊,不明白王者的话是什么意思。

    王者又说:“我是本地区的阎王,你不记得你母亲的寿辰了吗?”

    这时王君才醒悟那天的供品不翼而飞原来是让小鬼和阎王吃了。当他知道面前坐着的就是阎王时,心里有点害怕。又一想小鬼不可得罪阎王不可慢待,就倒了两杯酒说:“我借花献佛,敬阎王和小鬼们一杯,就算交个朋友吧。”

    阎王笑笑说:“阴曹有规定,在大殿上小鬼们是不能喝酒的,他们饿了就吃罪犯的肉,可不像你们阳间那么没有规矩。”

    王君一听小鬼们专吃人肉,以为阎王要对他下手,吓得急忙跪下叩头,哭着说:“我的老娘已经年过花甲,还需在下养老送终,况且我大学还没有毕业,壮志未酬,不知在下身犯何罪,您要这样惩罚我?请大王宽恕我吧。”

    阎王哈哈一笑,拉起王君说:“恩人勿惊,今天是吃贪官陆七八省长的肉,哪能吃恩人的肉呢?恩人入座,只管慢慢饮酒,看我如何审理此案。啊,对了,本王念你家贫,特赠金元宝两个,日后你到银行兑换成现金,帮你完成学业。但是省城那几家银行你可千万不要去,那些行长们有问题。你对阳间人就说是你祖上的遗物,不然会被没收的。”说罢从桌案上拿起两只金元宝,递到王君面前。

    王君推脱再三,阎王执意要送,王君只好接住。至此,王君才惊魂稍定,重新落座。

    这时小鬼上报,说犯官陆七八省长已经带到。阎王当即下令让姓陆的跪在堂下,开始升堂审问。当此之时,凶神厉鬼站立两旁,牛头马面相貌惊人,早把姓陆的吓瘫在地,就连王君也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阎王把惊堂木一拍喝斥道:“大胆罪犯,身为一省的代理省长,利用职权为儿子经商谋利,收受贿赂,罪不容赦,因为你在省城的势力太大,总有人说情,闹得省城的阎王无法审案,玉帝特命此案异地审理,本王受命审你。陆七八,你有什么罪行,还不从实招来。”

    陆七八面对阎王和小鬼,再也不敢耍横了,他一五一十地说开了:阎王在上,罪臣从1962年起就在本省工作,靠着勤奋和才干,从技术员、科长、副总工程师、副厂长一直荣升为厂长、党委书记。后来到地方上任职……2000年以后,因工作需要,上级将我调到省里任代理省长……过去我是一个国有大型企业的负责人,想干啥干啥,谁也不敢违背我的意志,尽管花钱如流水,挥金如撒土,也没有一个职工敢放个屁,谁说我就整谁,现在我成了权倾一方的封疆大吏,有“一言九鼎”的权威,由特权思想衍生的骄横和腐败也在工作中表现出来,我开始凭自己的好恶处理问题,听不进去群众和同事的正确意见和批评建议,甚至搞“一言堂”,查扣举报信件,报复举报人……日前,又有人举报我利用职权,非法指使公安机关截扣举报信件,阻挠压制群众检举控告,纵容两个儿子胡作非为。我不以为然,心想在本省这个小地方我有遍布各地的关系网,根本翻不了船。但是没想到一个烂女人向中央寄了一封揭发信,揭发我存在的一些严重的问题,于是中纪委决定对我立案调查。风云突变,祸起萧墙,这一棒来的突然而凶猛,我再也招架不住,终于落马……

    调查结果显示我有以下罪状:利用职权向财政和企业领导施加压力,为我的子女提供资金、承担债务和我本人收受钱物、包养情妇……最严重的是2月24日我们省里发生了一起严重的矿难事故,死亡214人……

    尽管我有错,也是在阳间犯下的错误,阳间在处理我的案子时很多人给我讲情,已经从轻处理,无非给予开除党籍、开除公职、撤销职务的处分,反正我也该退休了。虽然我结束了政治生涯,但是我有存款,还有很多老部下、老朋友帮忙,照样过舒服日子。你们阴间的刑法从表面上看十分森严,不像阳间的法律具有巨大的伸缩性,能够通融作弊。比方说我是应该判11年徒刑的,却没有一点事儿,弄了个保外就医。但阴法却少了一些人情味,要知道现在的社会是人情社会啊。我犯的是阳法,而没有犯阴法,你们凭什么派判官把我抓来?我的案子就连玉皇大帝那里也会手下留情的,你阎王何苦这般苦苦相逼,无情无义呢?你放我一马还罢,不然我陆七八要到玉帝那里去告你……

    阎王听罢,气得拍案而起,大声骂道:“该死的陆七八,你挥霍公款,化公为私,长期包养情妇,贪污数额达到亿万元,相当于多少个劳动人民辛辛苦苦的劳动心血?像这位王先生上大学都没有钱,谁可怜过他?你花着老百姓的血汗钱,吃着老百姓种的粮食,却不为老百姓办事,还坑国害民,你死有余辜。尽管阳间有人保护你,阴律却不能饶恕你,来呀,将陆七八下到油锅里炸了让小鬼吃。”

    说时迟,那时快,小鬼早已难耐饥饿,抬起陆七八不由分说就扔到了油锅里,只见一股黑烟升起,陆七八被炸得身体蜷曲着成了熟肉。小鬼们不等阎王下令,将锅里的尸体捞出来,有的吃头,有的吃胳膊,有的吃大腿,有的啃脚,不一会儿就把一具尸体吃得光剩骨头了。小鬼们吃完了肉,又把骨头扔到火堆里烧,骨头嗤嗤冒着油烟化成了灰烬。阎王看着眼前的一切,大笑着说:“谁敢再贪污腐败,决不轻饶,陆七八就是先例!”

    这时一个判官跑来说:“大王,不好了,阳间送来的陆七八省长是个假的,真凶还活着,刚才小鬼吃的是一个无辜的下岗工人,是真凶的同伙逼着他来当替身的,他来时领导说如果他不来就要让他全家下岗失业,如果来了陆七八省长就好好安置他的家人,所以他才含泪来到阴曹装成真凶。大王,我们上当了。”

    阎王一听,气得浑身颤抖,长叹一声说:“人世间什么假都造,现在连犯人也造假,我有失察之罪,天呐,气死我了——”随着一声长叹,阎王口吐黑血,气死在阎罗殿上。

    小鬼、判官见阎王气死,一哄而散,走得没影没踪。王君也吓得丢魂落魄,急忙跑出了阎罗殿,回头再看,身后只有一片荒草,什么房子也没有,远处有几棵大树,孤寂地挺在路边,猫头鹰的叫声格外恐怖……

    王君慌不择路,一不小心跌了一脚,脑袋碰掉了路边峭壁上的一块石头,显出一个小洞,洞里有一个陶罐。他顾不得头疼,拿出陶罐揭开盖子一看里边有两个金元宝。他拿着金元宝一边走一边想,自己大学四年要花近四万元的开销,正愁得没办法,幸好跌了一跤……

    南瑰妍看完文章,一边拍手叫好,一边把文章推荐给她的网友淑女靓妹和华夏第一傻妹。淑女靓妹是大野市市委书记刘颂明的老婆温优兰的网名,不在线。华夏第一傻妹是南瑰妍新近结识的一位网友,在线。南瑰妍的网名是风流一生还不够,她和温优兰是先在网上交朋友,后来彼此都想见一面,一见面原来是熟人,温优兰原来是天野市天道宾馆的大堂经理,丈夫是天野市原人大主任李直的表侄,丈夫在一次抢险中光荣牺牲,后来经李直介绍温优兰又嫁给了刚刚死去老婆的刘颂明,南瑰妍原是天野市卷烟厂财务处的主办会计,和厂长关系暧昧,因为经济问题被判了一年徒刑,她个人并没有多大经济问题。刑满释放后来大野市谋生,在招待所里被苗盼雨发现并收留。南瑰妍和温优兰是在王步凡那里认识的,她是王步凡的爱人叶知秋的朋友,她总认为温优兰和王步凡有那么一层关系,至于温优兰与王步凡之间到底有没有那一层并系,她不太清楚,只是猜测而已。明明刚才华夏第一傻妹还在线,现在又不在线了,她闲得无聊就点击王委纪东河,在线。她忽然眼睛一亮,王委纪东河,如果倒念不就是河东纪委王吗?她听说王步凡刚刚调到河东省纪委任了副书记,那么这个王委纪东河,会不会是王步凡的网名?于是她试探性地给对方发了个信息:你认识一个姓南的女人吗?她是叶女士最亲近的朋友。你认识一个姓温的女子吗?她是王先生认识的一个女人。

    南瑰妍等了很久,不见对方回复信息,再点击却发现对方已经下线了。她有些怅然,又点击华夏第一傻妹,又在线了,于是就和华夏第一傻妹开始聊天。

    就在南瑰妍上网的时候,苗盼雨接到一个电话:“苗总,大野市公安局的局长摆蕴菲已经盯上壮哥了,并且已经派人到平州去调查壮哥的情况和他那些朋友的情况……”

    “啊,啊,为什么?他没有干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提醒一下,再见。”对方挂了电话。

    苗盼雨拿着话机愣了一阵子才把话机放下。她知道自己的哥哥苗禾壮是七一四银行抢劫案的原凶,但是那件事情过去已经快两年了,现在怎么会突然怀疑她的哥哥呢?那个事情目前只有她和哥哥知道,就连路坦平她也从来没有告诉过,难道现在摆蕴菲真的盯上苗禾壮了?还是白杉芸的死让摆蕴菲怀疑到苗禾壮和所有平州籍的人?如果是后者,那她倒没有什么担心的,她知道白杉芸的死查一百年也查不到哥哥的头上,如果是前者,那么问题就严重了,一旦摆蕴菲把七一四大案与苗禾壮这个名字联系起来那可就非常可怕了,不光苗禾壮跑不了,她苗盼雨也别想有什么好下场。对于摆蕴菲的破案能力她非常清楚,因此现在对摆蕴菲的一切行动她必须提高警惕,必须掌握动向。对付像摆蕴菲这样的人,她准备采用上下夹击的方法。她和路坦平精心设计的“十全大补丸”计划目前还有一丸没有到位,这最后一丸就是南瑰妍。那么服用这一丸药的人,她已经瞄上了省公安厅厅长薛永刚,并且敢于肯定地说薛永刚能够顺利服下。她和薛永刚有过接触,尽管薛永刚素有水泼不尽的“铁面包公”美誉,也从来没有听说他有绯闻,但是凭一个女人的直觉,这位不贪金钱,不近女色的“铁面包公”也有软筋,他的软筋就是比较喜欢她苗盼雨,因为薛永刚的老婆很漂亮,他有点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觉,对一般的美女他不会动心,要让他动心除非遇到比他老婆更美丽的女人。苗盼雨每次见到薛永刚,她都能感觉到薛永刚的眼神对她的脸蛋和身材有些留恋,这种微妙只有对男女之事比较敏感的女人才能够觉察到,她现在是路坦平的人,以她现在的身份是不可能去委身于一个公安厅厅长的,而南瑰妍不管从长相和身材来说都不亚于她苗盼雨,她相信这最后一丸药薛永刚会非常感兴趣,并且会顺利服下,迅速产生药效。

    想好了这一切苗盼雨按了一下桌子上的按扭,南瑰妍闻声而来:“苗总,有什么吩咐?”

    “嗨,咱们姐妹之间还来那么多客套干啥,什么吩咐不吩咐的,就想和你聊聊天呗。”苗盼雨说着话站起身,很亲切地拉住南瑰妍的手坐在沙发上,南瑰妍没敢坐。苗盼雨说:“坐呀,站着干什么?”

    南瑰妍有些受宠若惊,平素很高傲的苗盼雨今天突然对她这般热情,好像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简直让南瑰妍有些找不到北。

    苗盼雨见南瑰妍坐下,很亲切地问道:“瑰妍,我印象中好像你比我小一岁是吧?”

    “我是七0年出生的人,今天是我的生日。”

    “是吗?三月二号?哎呀,那今天我可得给你组织个生日派对。我是七一年出生的,生日是咱们的节日三月八日。你原来是姐姐呀,我还一直认为你是妹妹呢,看来你保养的比我好。”

    “苗总,我可不敢当。”南瑰妍以为苗盼雨只是随便说说,她觉得苗盼雨不可能会为一个秘书弄个生日派对。

    “什么不敢当,在咱们分司里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每天上班第一个看到的是你,下班送我离开的也是你,苗姐,哦对不起,妹妹我说话从来都是一言九鼎的,这个事情就业这样定了,你看今天还需要请什么朋友吗?”

    “在省城我也没有什么朋友和亲戚,只认识刘书记的爱人温优兰。”

    “哪个刘书记?”

    “就是大野市委书记刘颂明的爱人。”

    “啊,啊,哪就叫上她。”苗盼雨一时有些吃惊。

    “其实我们只能算是熟人,还不能算是好朋友。原来在天野的时候认识,再说我们两个性格不一样,地位也不一样,人家现在是书记太太,我也未必能够请得动人家。”

    “哎,书记有什么了不起啊,在我眼里还不如你呢。温优兰,那就试试,请得动就让她去,请不动就算了,不过是个书记老婆嘛。啊,对了,我记得你认识刚刚上任的省纪委副书记王步凡,能请动他吗?”苗盼雨灵感突发,她又开始打王步凡的主意了。

    南瑰妍苦笑一下说:“苗总,我和王书记的爱人是好朋友,王书记这个人不近财色,一身正气,他对我一直有偏见,他不喜欢像我这种性格的女人,只怕邀请了他也不会来,况且人家现在……”

    “那就算了,妹妹今天给你过生日,不行就咱们两个,去河东大世界。”苗盼雨卑视一切地说。

    南瑰妍听了苗盼雨的话,激动得面颊红润,样子楚楚动人。苗盼雨望着南瑰妍的样子,她的信心更足了。在她实施“十全大补丸”计划的过程中还没有遇到过什么障碍和阻力,现在的官员她算是看透了,很少有不被财色炮弹打倒的。她相信只要她精心策划,她的计划一定能够全部实现。

    南瑰妍和苗盼雨谈话结束后,南瑰妍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不知怎么的就想起“黄鼠狼给鸡拜年”这句话,平时苗盼雨在员工面前总是一副高傲的姿态,从来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今天忽然对她热情有加,肯定是有用着她的地方了。她了解苗盼雨这个女人,心比天高,心狠手辣,能够让她入眼的人并不多。南瑰妍马上又把自己的想法否定了:自己现在一无所有,赤脚的不怕穿鞋的,即使苗盼雨让她充当勾引男人的诱饵她也干,她过去就是靠傍大权生活的,可惜到省城之后人生地不熟,一时还没有合适的人去傍。她曾经想试探一下王步凡,给王步步凡打了电话,对方关机。她又给温优兰的手机上发一个短信:今天是我的生日,苗盼雨请客,恳请书记夫人大驾光临!赏脸否?南瑰妍。

    对方马上回了信息:对不起,我一向深居简出,不喜欢与官员和商人打交道。见谅!祝你生日快乐!温优兰。

    南瑰妍望着温优兰回过来的信息,轻轻地叹了一声,她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个不洁的女人,就连王步凡的夫人叶知秋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她能够感觉到叶知秋正在慢慢地疏远她。

    苗盼坐在办公桌前也在想心思。

    大野集团成立一周年纪念酒会的时候,薛永刚也参加了。在酒会上对苗盼雨极力赞扬,并且承诺要为重点企业保驾护航,后来苗盼雨试探性地给薛永刚送了一张二十万元的取款卡,被退回来了。当时可能他还不知道苗盼雨是省长路坦平的情妇,第二天邀请苗盼雨去咖啡厅里喝咖啡,同样被苗盼雨婉言拒绝。如果苗盼雨傍的不是省长,可能她会考虑薛永刚的邀请,她现在是省长的情妇,她曾经暗暗为自己立了一条规矩:要想平安,决不能对第二个男人产生好感,那怕是一位她十分倾慕的白马王子向她求婚,她都必须毫不留情地给予拒绝,她只能属于路坦平,而不能有任何二心。后来收到薛永刚的一条短信:小苗我平生这是第一次邀请女人喝咖啡,可惜被拒绝了。收到手机短信,苗盼雨立即给薛永刚回了一个短信:薛厅长,可能你体会不到无可奈何是什么滋味,时间会告诉你我拒绝的理由。后来薛永刚大概是听说苗盼雨是路坦平的情妇,就再没敢邀请过她,反而对她越来越尊重了,原来还叫她小苗,后来一直叫她苗总。

    当苗盼雨给薛永刚打电话邀请他中午到河东大世界喝咖啡的时候,也许是薛永刚慑于路坦平的虎威,一再说不太合适。苗盼雨笑道:“薛厅长,是我的一个妹妹过生日,有人说我们像双胞胎呢!难道薛厅长就不肯给小苗一个面子?喝个咖啡又不违反原则有什么不合适的?”

    “啊……是这样,那我尽量去吧。”

    苗盼雨听薛永刚答应了,便娇滴滴地说了一声“中午见。”放下电话。苗盼雨望着电话又是一次感叹:这个世界给予漂亮女人的机遇太多了,漂亮女人就像滕,大官们就像参天大树,如果你能够依托住这棵大树,那么树有多高,你就也可能有多高。漂亮是资源,看你会不会开发利用,利用得当,阳光属于你,春风属于你,第一滴春雨也肯定属于你……

    同时苗盼雨也在暗笑:从古到今,女人是宝,每一个官员都爱宝,更何况美丽的女人就是活宝。要不然她的“十全大补丸”计划也不会能够如此顺利地实施。这个社会女人的作用是越来越不敢忽视了。

    十六

    大野市公安局的经侦支队支队长王太岳是三月二日上午赶回大野市的,一进摆蕴菲的办公室就说:“摆局,情况弄清楚了,在看守所里自杀的两个人就叫陈子强和张永盛,他们和苗禾壮根本就不认识,都是守法公民,在大野市打工。与苗禾壮关系好的有个结巴叫刘全根,有个左耳朵掉了半截的人叫王新槐,他们在平州的时候经常参与带有黑社会性质的打架斗殴事件,后来在平州把一个酒店老板的腿打断了,就逃到大野市来了,据说曾经在河东大世界当保安。这是两个人的照片。”王太岳说着话从包里掏出刘全根和王新槐的照片,放在摆蕴菲面前。

    摆蕴菲望着照片眼睛一亮说:“这张照片,好像就是前一段时间因打伤人被抓起来的那两个人,当时周大海说是颂明书记打过招呼……”然后拿起电话拨通了周大海的手机:“大海同志吗,咱们前一段时间是不是在河东大世界抓了两个打伤人的犯罪嫌疑人?一个是结巴嘴,一个是……哦,有是吧,那你把他们的审讯记录拿过来我看看。”

    王太岳向摆蕴菲介绍了一些刘全根和王新槐的其他情况,周大海拿着讯问笔录卷宗进来,并且已经翻到摆蕴菲要看的地方让她看,上边有照片,照片与桌子上的照片不吻合,名字也不同,一个叫张大海,一个叫李太岳。摆蕴菲马上意识到这两张照片和两个名字是编造的,当时负责审讯刘全根和王新槐的正是周大海。周大海和大世界的总经理凌海天是战友,会不会是周大海故意在替人掩盖着什么,他也是老刑警了,不可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于是问道:“支队长,当时张大海和李太岳是怎么抓到的?”

    “是凌海天亲自送他们来自首的。”

    “现在人呢?”

    “原来在凤凰山看守所里,后来受害人撤诉说当时他腿断不是张大海和李太岳给打断的,是在相互推攘中自己不小心摔断的。因为证据不足,加上张大海和李太岳主动投案自首,就按治安条例处罚之后拘留了一段时间放了。”

    “放掉之后有没有采取什么监视措施?”

    “没有。后来我给凌海天打过电话,要求他管好自己的人,凌海天说他已经把张大海和李太岳开除了,人在哪里他也不知道。”

    摆蕴菲用犀利的目光望了周大海一眼,她知道周大海在说谎,在编故事,看来周大海是靠不住了,这个人身上存在着太多的疑点和神秘,她必须亲自出马,把苗禾壮、刘全根和王新槐这三个人的情况查清楚。于是她故意笑着说:“是这样啊,那就算了,大海你去忙吧。”

    “好的。”周大海给摆蕴菲敬了个礼退出去了。

    周大海退出去后,摆蕴菲说:“太岳,我怀疑那个出租车司机没有说真话,走,咱们去会会他。”说罢,她把刘全根和王新槐的照片装进包里和王太岳走出她的办公室。

    ……

    周大海从摆蕴菲的办公室里出来后,他已经感觉到摆蕴菲对结巴刘全根和一只耳王新槐开始怀疑了,又隔着窗户看见摆蕴菲和王太岳开车出去了,他赶紧把门锁上给凌海天打电话:“凌子,说话方便吗?”

    凌海天接电话时云霞正在让他看昨天的收入明细表,他把手机放在一边对云霞说:“云霞,先放在这儿吧,我一会儿再看,你去吧。”

    云霞刚才已经听到周大海的声音了,她知道凌海天可能有什么机密的事情要谈,就匆匆离开了。

    凌海天见云霞离开了,才拿起手机说:“大哥,你说吧。”

    周大海在那边说:“凌子,结巴和一只耳的身份已经暴露了,摆蕴菲真她妈的厉害,我估计她对我也开始怀疑了,结巴和一只耳现在到底在哪里?他们安全吗?可不能因小失大,不行就……”

    凌海天急忙说:“大哥放心,我已经让二宝把结巴他们送到昊天的煤矿上了,让他们暂时躲在矿井下,应该不会有问题,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现在不是处置他们的时候啊!”

    “这样也好。凌子,暂时不要有任何动作,也千万不要让结巴他们暴露。另外据我分析,摆蕴菲很可能要去找那个出租车司机,你留没有留下什么尾巴?”

    “我没有留下什么尾巴,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怎么办?不行我找人把那个司机做掉?”

    “不用,那天你是画了妆去的吧,我估计出租车司机的老婆认不出你是谁,咱们的金蝉脱壳计已经完成,只要结巴和一只耳不暴露,你暂时就不要动那个司机,他们找不到人就没有什么证据。你只要不暴露,白杉芸的死永远都是个悬案,最近你要提醒你的手下收敛一些,千万不要再捅出什么娄子。”

    “好,好,我听大哥的。这个事情用不用向女老板汇报一下?”

    “她已经知道了。另外,你通知一下小通,看他的货出手没有?如果还有,赶紧找可靠的人要尽量快点出手,没有可靠的人就先把货藏起来,最近风声有点紧,千万要当心。”

    “大哥,什么货呀?”

    “你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就别多嘴。”

    “是,是,大哥,我知道了。”那边压了电话,凌海天先给弟弟凌昊天打了个电话:“昊天,结巴和一只耳你要看紧点,最好让他们在井下别上来,大野市公安局的摆蕴菲已经盯上他们了,让他们一定要当心,实在不行就……”等那过答应之后,他又拨通了路长通的手机:“小通,不,董事长,你现在在哪里?”

    路长通是在去大野飞机场的路上接到凌海天电话的:“我在去飞机场的路上,要走了。”

    “这么快就走啊?我还准备给董事长接风呢。”

    “下次回来再说吧。”

    “有个事情要向你汇报一下,说话方便吗?”

    “你说吧,我听着呢。”

    “刚才接到周大海的电话,他让我转告你,最近风声有点紧,问你的货出手完了没有?如果没有,有可靠的人及时出手,没有就先把货藏起来,当心一点。”

    “啊,知道了。”路长通接完电话,狡狤地笑了。路长通是一个不安分的人,让父亲路坦平没有少操心。他的暴富是从贩毒开始的,刚开始他接管大世界后只是小打小闹,靠贩毒和搞色情服务赚了一千万,慢慢的他就嫌这样赚钱太慢,后来有一次父亲带着省政府的中巴车到云南去考察,他也去了,那一次他购回毒品二百公斤,以后就只卖货没有再进过货,每千克海洛因可以获取利润十万元。后来路坦平隐隐约约知道儿子是在做杀头的买卖,为了保全儿子,他才决定让儿子出国去组建公司。路长通出国组建公司的时候,毒品还有五十公斤没有出手,就藏在他父亲的别墅里。这次回来一是给父亲过六十大寿,二是把那五十公斤毒品出手卖给了他原来的一个老客户,这个客户是他原来的情妇张赛花介绍的。当那五十公斤毒品出手之后他松了一口气,从此他不准备再沾手毒品生意了,想从一个违法犯罪分子摇身变为合法商人,再也不用担心在毒品上翻船掉脑袋,同时他也想起来因为他而丢掉性命的张赛花……

    张赛花是路长通初中时代的同学,在银行里上班,工作环境很好,她在大学里已与同学相恋了四年,分配时又都分到了银行系统。张赛花的恋人也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两个人每月收入在两千八百元左右,与同龄人相比,他们也算是事业有成的一对儿。分配工作之后,为了省钱,他们合租了一间民房,开始同居,并省吃俭用,每月能存上两千元钱。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按理说他们已经同居,也该举行结婚仪式了,然而受到当今奢靡之风的影响,他们准备过上三五年存上十万八万再排排场场地举行结婚仪式。

    有一天,张赛花与男朋友双双去参加平州同学的婚礼那个同学就是当时任大野市市委书记季喻晖的儿子。婚宴散后,一帮同学闹着要去看新房,张赛花和男朋友也去了。在走进新房的那一瞬间,张赛花惊呆了——那装饰一新的居室,那古朴典雅的家俱,那应有尽有的家用电器,少说也得五十万元花销,没有五十万元,跟本上不了这个档次……她弄不清楚自己是喜是忧。也就在那天晚上张赛花重新认识了常务副省长路坦平的儿子路长通。路长通对相貌出众的张赛花一见倾心。

    看了同学的阔气样儿,张赛花因羡慕而生忌妒,因忌妒而生怨恨,心中很不是滋味。回到家中,连饭也没做,倒头就睡。男朋友问她是否病了,哪里不舒服,她也不说一句话,把男朋友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自己吃了饭看电视。

    第二天,张赛花上班后,还想着昨天的事情,仍然无精打彩,满脑子都是家俱和电器,她这时不停地问自己一个问题:嫁给她相爱四年的男朋友值得吗?他有能力让自己拥有理想中的一切吗?五十万元她们能攒够吗?答案肯定是不能。于是男朋友的形象在她脑海里开始模糊了,她甚至担心以后过清贫的日子自己受不了。

    意识形态的变化,使张赛花开始对金钱和权力产生了奢望。也就在此时路长通来存款,一下子存了二百万元,让张赛花目瞪口呆。正好这时路长通主动邀请她吃饭,她愉快地答应了。

    吃饭的时候路长通十分阔气,十分热情,张赛花十分感激。饭后路长通主动邀请张赛花到自己的一套房子里看,张赛花便高高兴兴地随路长通去了。等踏进路长通的房子时,张赛花惊呆了,这一套房子至少价值一百万……

    从路长通的房子里出来,张赛花想了很多很多,猛然间,张赛花产生了一个想法:想办法缠住路长通!她清楚地知道路长通娶她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她想到现实生活中的诸多问题,张赛花又真切地感受到了钱的重要性,她无法抑制自己对金钱的强烈渴望,而路长通正是能够让她拥有金钱的人,即使不能嫁给路长通,给他当情妇也可以。

    张赛花为了尽快和路长通缠上,她首先要与恋人分手,因为恋人现在已经是她幸福路上的绊脚石。当她提出分手的时候,男朋友曾经流着泪说:“咱们已经相恋了四年,现在又同居了,怎么说分手就分手呢?难道真的就没有一点情份了?难道四年的友情就这样不堪一击?”

    张赛花轻蔑地说:“我要三室二厅的住房,全套进口家具,齐全的电器,你能满足我吗?”

    “东西是人置办的,等以后有了钱,啥东西咱都能买到。”

    “等以后有了钱?哪一年才有钱?是十年还是二十年?到那个时候我们早已青春逝尽了!”

    张赛花的男朋友心碎了,他抹着泪说:“如果你以为金钱真的比人重要,那咱就分手吧,你等着看,我会有这么一天的。”

    “哪咱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张赛花轻蔑地撇撇嘴,他不相信男朋友会有钱。

    张赛花与男朋友分手了,几天后男朋友就只身去南方打工去了,从此没有了任何音讯。

    在以后的岁月里,张赛花便成了路长通的情妇。当她知道路长通在贩毒的时候,她曾经害怕过,但是她经不起毒品和金钱的引诱,也开始吸毒贩毒。做贩毒的生意,票子像流水一样进账,张赛花高兴得手舞足蹈,自己居然从一个身无分文的贫女,一下子变成了腰缠百万元的款姐,她的目的终于实现了,她惬意、自豪,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成功的女性。她现在一身珠宝,打扮妖艳,又买了小车很是阔气。别人问她做什么生意发了财,她说是搞传销赚了钱。然而她的暴富早已引起了人们的怀疑,正好这时她的一个下线被公安抓住供出了她的名字,在公安逮捕她的时候,她掏出路长通给她的手枪拒捕,被警方当场击毙。其实这一切都是路长通安排的,因为张赛花已经暴露,路长通害怕她把他供出来,就亲自交待他的战友周大海必须当场击毙张赛花……

    路长通想到张赛花的死就笑了,他暗暗在欣赏自己手段的高明,同时也不得不佩服父亲路坦平的城府之深。他贩毒的事情父亲直到现在都没有问过一次,但是他敢肯定父亲是知道的,正因为父亲考虑到贩毒的危险性和开娱乐场所的影响不好,才让他和弟弟摇身变一成了外国公民,自己现在成了合法的铝电贸易公司的总经理。他的公司创办时仅有五千万启动资金,他自己的三千万,父亲又给他了两千万,后来大野集团又拨过来五个亿,他的公司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迅速发展,现在总资金已经有十个亿了。他知道这些钱是靠父亲手中的权力得来的,是靠陇断河东省的氧化铝获取的暴利,父亲又是他把生意做大的策划者和总导演。如果没有身居要职的父亲,就不可能有他路长通今天的一切。他感激父亲,弟弟也感激父亲,他们兄弟两个都认为父亲是天底下最成功的政治家和最睿智的经济专家。

    ……

    摆蕴菲和王太岳来到大野市第一人民医院,找不到那个出租车司机徐老四,一问医生,医生说病人出院了。摆蕴菲心头一惊,“杀人灭口”四个字在她眼前跳来跳去。她问医生:“医生,你知道徐老四住在什么地方吗?”

    “只知道是老城区,详细地址不知道。”医生说。

    摆蕴菲一边说着谢谢一边招着手和王太岳离开医院。在往老城区的路上,摆蕴菲打电话给老城公安分局让他们查找徐老四这个人,刚说完她又补充说:“就是昨天晚上出租车被抢的那个司机。”

    那边回过来话说:“摆局,那个司机不叫徐老四,叫徐四平,住在老城区七号大杂院内,用不用协助调查?”

    “不用。”摆蕴菲合了手机说:“太岳,那个司机住在老城区七号大杂院里,我们直接到那里去。”王太岳点点头加快了车速。

    当摆蕴菲和王太岳来到老城区七号大杂院里,见一个在院子里闲转悠的老头,摆蕴菲上前问道:“大爷,徐四平家里住在这里吧?”

    那老头眯住眼睛在慢慢地想,嘴里嘟囔着说:“有姓徐的,叫四平的……”

    “啊,老四,人们都叫他徐老四。”

    “他呀,平时都老四老四地叫,对,他大号是叫四平,你们没有碰见?刚才一家三口才出去,像去串亲戚,但是我没有问,他们走的很慌张……”

    “谢谢你啊大爷!走,太岳,赶快去汽车站。”

    王太岳上了车说:“我们不认识徐老四,到车站上也认不出他啊!”

    “我认识,昨天我和他见过一面。”摆蕴菲刚坐稳,车子已经出了大杂院。

    摆蕴菲和王太岳赶到大野汽车站,见徐老四的妻子抱着孩子背个大包,徐老四有气无力地在后边跟着正要上车,摆蕴菲上前一步拦住徐老四的妻子说:“大嫂,请等一下,我们是市公安局的。”

    徐老四的妻子一听说是公安局的,未说话先哭:“你们放过俺吧,俺没招谁惹谁呀,俺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摆蕴菲很和善地说:“大嫂,你别怕,我们是来保护你们的,走吧,请到车上去说话。”

    “俺不上车,俺现在看见小车就害怕。”

    “大嫂你别怕,这是咱大野市公安局的摆局长。”王太岳说。

    徐老四说:“我已经啥都说清楚了,摆局长,我们是受害者,我不是罪犯啊。”

    摆蕴菲笑着说:“老四同志,没有人说你是罪犯啊,但是接受调查,向公安部门提供有关的线索是每个公民的义务,上车吧,有些事情我们还需要向你进一步了解。”

    徐老四很无奈地向车边走去,他媳妇一个劲地啼哭,孩子也哭了。

    上到车上徐老四媳妇哎呀了一声说:“老四,我拉了一裤子。对不起,同志,我把你们的车弄脏了。”顿时车内弥漫着一股屎尿的臭味。

    “没关系,大嫂,没关系。”摆蕴菲的表情很和蔼,并不嫌弃车内的臭气,“大嫂,你为什么害怕小车?”

    “小车,小车……”大嫂话没说完又不说了。

    摆蕴菲这时很严肃地说:“老四,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被恐吓过,昨天在公安局你也没有说实话。”

    徐老四低头不语,样子很猥琐。

    摆蕴菲从包里掏出两张照片递给徐老四说:“老四,你仔细看看照片上的人你认识不认识?对了,你要知道作伪证是犯罪行为,昨天你指证的两个人已经自杀了。你虽然是个受害者,如果你执迷不悟,可能就要走上犯罪道路。”

    徐老四听摆蕴菲这么一说,竟然大哭起来。这时老四媳妇说:“老四,我又吓尿了。”徐老四听媳妇这么一说不哭了,擦着眼泪说:“摆局长,现在公安局里我就信任你,你可要给我作主啊。”接下来说了有人恐吓他、给他送了五万块钱让他作伪证并绑架了他的孩子的事情。

    “你认识那个送钱的人吗?”摆蕴菲望着浑身直哆嗦的老四媳妇问。

    “不认识,他戴个墨镜,留着胡须,我心里很害怕,也没有看清楚他的脸……俺怕他们再来找麻烦,想出去躲躲。”老四媳妇说。

    老四看了一阵子照片说:“摆局长,我错了,我昨天不该作伪证,照片上的人才是那两个作案的坏人,可惜由于我的无知和懦弱害了两条人命。”

    摆蕴菲点点头说:“这就对了。”又望着老四媳妇问:“你还记得那天绑架你的车和车牌号吗?”

    “车和这辆车不一样,车牌号和这辆车一样。”摆蕴菲这时才明白老四媳妇为什么会吓成那样子,原来有人弄了和她的车一样的假牌照。

    “那你记得那是一辆什么车吗?”

    “就是一辆黑色小轿车,反正不是出租车,别我啥我也不知道,啊,对了,那个戴墨镜的人说普通话。”老四媳妇说。

    徐老四这时说:“摆局长,我开出租车听得多也见得多,有些话我可能不该说,省城有几句顺口溜你听说过没有?河东有四大,天大地大没有小蜜的Rx房大,神大鬼大没有路长世界大,权大财大没有平地风雨大,国大法大没有贪官污吏的胆子大。”

    摆蕴菲摇摇头说:“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啥意思?”

    徐老四说:“滨海别墅你知道吧,这第一句就是说那地方大部分房子里都养着官员们的小蜜。第二句是说路省长的两个儿子,一个叫路长通,一个叫路长远,现在都在国外办了公司,河东大世界原来就是路长通办的,听说里边搞色情服务还有赌博、吸毒人员,现在路长通出国了,是一个叫凌海天的人在当总经理,听说幕后老板还是路长通,社区群众都说凌海天可能是黑社会成员。第三句是说路省长和苗盼雨一个权大一个财大,也有人说他们之间关系不正常。第四句我就不用说了,现在的社会风气不好,贪官污吏多,老百姓的意见可大了。”

    摆蕴菲说:“老四,你认为你妻子被恐吓儿子被绑架的事情会不会与凌海天有关?”

    “这个不好说,我是个开出租车的,人家是大经理,我又没有见过凌海天,不能瞎说,不过我听说他是被单位里开除的人,名声不怎么好。”

    摆蕴菲点点头说:“老四,今天我们来向你了解的情况以及你向我们反映的情况不要对任何人说。你的出租车入保险没有?”

    “入了,一切手续齐全。”

    “你把那五万块钱送到公安局,就交给这位王太岳支队长,公安局会派人保护你的,你放心,由我们保护你他们不敢再动你。我们需要采集罪犯的指纹。”摆蕴菲安慰徐老四道。

    “摆局长,不是我多心,只要真正的结巴和一只耳没有落网,我认为俺一家三口仍然有生命危险,不如让我们出去躲一躲吧。”

    王太岳说:“你躲出去没有人保护你,不是更危险吗?”

    “哎呀,我们可真没有作什么孽呀,怎么让俺摊上这种倒霉事啊!”老四媳妇又哭了。

    摆蕴菲说:“太岳,徐四平同志的担心有一定的道理,这样吧,你负责把他安排在公安局招待所里住下,让那里的同志负责他们的安全。然后看在那五万块钱上能不能采集到指纹。”

    “好的。”王太岳说罢发动车辆离开了大野汽车站。

    在路上走着,老四媳妇说:“我想起来啦,那个罪犯始终戴着白手套。”

    王太岳说:“摆局,看来我们遇到高手了。”

    摆蕴菲点点头说:“只要是狐狸,他就会露出尾巴。狐狸尾巴已经露出来了,作案者要么是个惯犯,要么是个侦察兵……”

    十七

    中午,苗盼雨和南瑰妍早早来到河东大世界的六楼咖啡厅,凌海天事先接到苗盼雨的电话,整个六楼没有安排其他人。

    苗盼雨和南瑰妍从电梯口一出来,凌海天和云霞急忙迎了上去,一番握手,一番问候,显得十分亲热。

    苗盼雨说:“凌哥,你把大世界照料得不错,商场如战场,狭路相逢勇者胜,有你在生意肯定很好吧!”

    “托苗总的福,生意是越来越好了。有人说河东省的经济正在滑坡,我怎么觉得革命形势一派大好呢?”

    “那是你凌哥经营有方嘛,现在这种社会我就相信过去的一句话:上海滩遍地是黄金,看你有没有把黄金据为己有的本事。生意难做的时候,才能够让大商人显露英雄本色,你就是个英雄啊。凌哥,咱们是什么关系,可不要苗总苗总地叫,还是叫我小雨吧!”

    云霞说:“我真佩服苗总,我们都是女人,你说话为什么就那样有水平,事业就那样有作为,很多男子汉叹莫能及,而我们跟苗总比简直就是边角废料,不值一提。”

    南瑰妍附和道:“是啊,苗总巾帼不让须眉,把很多男人都比爬下了,我们就只有跟着他当小喽啰了!”

    苗盼雨咯咯一笑说:“两位妹妹在给我灌蜜是不是?蜜吃多了胃发酸呢!”

    凌海天说:“就连我也自叹不如啊,小雨,昊天在矿上干得还行吧?”

    “挺好,干得挺好的,企业还是交给自己人管理着放心,中国企业目前大多还是家族式的管理模式,而我们大野集团更是如此啊!”苗盼雨说。

    “壮哥最近还好吧?”凌海天问。

    “苗昐雨现在不想让人提起苗禾壮这个名字,急忙说:”啊,那个小孩挺可爱,我很喜欢他,学习也不错。”

    凌海天知道因为煤矿出了事故,苗禾壮现在躲起来了,况且苗禾壮现有改名叫苗得雨,他知道自己说走了嘴了,急忙望一眼云霞和南瑰妍笑道:“那就好,小孩子只要学习好就行。”

    苗盼雨和凌海天的这番对话让云霞和南瑰妍听起来就像听天书,还以为是苗盼雨收养了一个小男孩,又不便多问。

    南瑰妍注视着云霞说:“哎呀,这位小姐怎么有点面熟,你是不是天野人?是不是给天野原来的市委书记乔织虹当过秘书?”

    云霞笑笑说:“我是天野人,不过很早就出来了。你说的那个女人叫东方云,我叫东方云霞,很多人误以为我就是那个女人,可能我们长得有些像吧。”

    云霞其实就是天野的那个东方云,她和妹妹东方霞离开天野以后做了整容手术,连名字都改了,看起来和过去不太一样,但是毕竟还有些像。她和妹妹也是苗盼雨“十全大补丸”计划的一分子,她是在南方打工的时候被出差的苗盼雨发现带回来的,后来又把妹妹东方霞介绍给苗盼雨。

    苗盼雨听了南瑰妍的话疑惑地望了云霞一眼,立即在心里否定了南瑰妍的说法。如果真是原市委书记乔织虹的秘书,根本不可能流落到南方去当打工妹。

    当时苗盼雨认识东方云霞的时候,东方云霞是这样欺骗苗盼雨的——

    东方云霞说她有一个同学叫李妙是长沙人,他父亲李兴很有钱,母亲已经去世。认识李妙的父亲李兴之后的一天在李妙家里,东方云霞趁李兴不在家,悄悄地告诉李妙,说自己经过再三考虑,决定和她爸爸生活在一起,她已经爱上老头子了。

    李妙其实早已看透了东方云霞的心思,听了这话,便试探着问:“我爸爸说了,他将把所有的存款都过户在我的名下……”

    东方云霞笑笑说:“我想同你父亲结婚,看重的决不是金钱,而是你父亲的人品和成熟美,成熟的男人最能靠得住。”

    李妙被东方云霞的话深深地打动了,她决心为父亲作媒促成此事。李兴本身就比较好色,几次接触,他早对相貌出众的东方云霞垂涎三尺,但是考虑到老夫少妻不好过活,又是女儿的同学才没敢轻举妄动。现在女儿出头说合,正合他的心意,于是就同意了,并且很快与东方云霞结了婚。为了博得东方云霞的欢心,他们到新加坡、马来西亚和泰国旅游结婚,玩得非常痛快,非常开心。

    婚后,东方云霞对李兴恩爱有加,李兴仿佛也找到了已经失去很久的幸福,老夫少妻,特别在性生活方面使李兴得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他再也不用去歌舞厅找不三不四的女人了。终于有一天,李兴主动提出把家中财产分一半给东方云霞,另一半分给他的女儿。东方云霞听了这话,心中一阵一阵地高兴,但表面上并不露任何声色。

    李兴既然答应给东方云霞钱,为了让她高兴,她决定把划给东方云霞的那一部分钱兑现,完全由她支配,但暂时还不能算是她的钱,她只有支配权,李兴还留了一手。

    拿到李兴的钱之后,东方云霞便开始炒股,她头脑灵活,判断敏锐,不到一年,便挣了九十万元。自己有了钱,她的思想意识开始变化了,渐渐嫌弃李兴是个老头子,彼此之间有着很深的代沟,兴趣、爱好、追求各不相同,往日的热情陡然降温,李兴也发现东方云霞对自己的态度不如从前了,但是他比较喜欢东方云霞,只好将就着过活。

    又过了一段时间,东方云霞为了彻底摆脱李兴的束缚,她早早回到家中,烧好了李兴爱吃的菜,做好了可口的米饭,专等老头子回来就餐。李兴从外边一回到家,东方云霞热情地给他盛上饭,端到他面前,看着老头儿津津有味地吃着饭,东方云霞开口了:“老公,我想将我名下的那笔存款从银行里取出来,开一家餐厅,你看行不行?”

    面对年轻漂亮妻子那企盼的目光,李兴迟疑了一阵答应了,但显得有些无奈。第二天,李兴和东方云霞一块儿到银行里办了手续。为了稳住李兴,东方云霞给李兴留了二十万元。

    东方云霞办了餐厅,由于善于经营,生意很红火,李兴没事的时候总到餐厅里去帮忙,不时有顾客问:“老板娘,这个老头儿是你什么人?是你爸爸吧?”

    每当听到这话的时候东方云霞心里就难受,开初她说是丈夫,立即招来了一次次吃惊而又疑惑的目光,慢慢地她就开始讨厌这个老头了,她不让他到餐厅里去。李兴也能理解一个年轻妻子的心,于是他没事就不去餐厅,而是去打太极掌,去散步,或找同龄的老人下棋打麻将,消磨时光。

    东方云霞与李兴的感情慢慢破裂了,她决定离开李兴,于是,不辞而别丢下了李兴。临走她留给李兴一个字条说她再也不会回来了,要他好自为之。这一次李兴气愤难忍,突发心脏病死在了家里。等女儿回来看他时,他的尸体已经腐烂了,生了很多蛆……

    当时苗盼雨听了东方云霞的话大笑起来,她需要的正是这样的女人,决不能要那些有情有意,容易被情所困的女人……

    于是,东方云霞就成了苗盼雨在大野上闯天下的一棵棋子,一丸补药,并且被安排在凌海天的身边,成为凌海天的情人和秘书,同时还是苗盼雨的情报人员。

    苗盼雨从回忆中醒过来,看时间差不多了,说:“凌哥,你去忙吧,我今天请了一位客人,让云霞把咖啡和生日蛋糕准备好也回避吧。”

    凌海天说:“我们早就准备好了,在牡丹厅里。”说罢向云霞招了一下手说:“云霞,咱们走吧。”

    “好的。苗总,有事你叫我。”云霞对着苗盼雨甜甜一笑说。

    “好,好的,你们去吧。”苗盼雨见云霞和凌海天走了,他才给薜永刚打了个电话,告知具体的地点。

    苗盼雨打过电话和南瑰妍拉了一阵子家常,薛永刚从电梯里出来了,望见苗盼雨无意间把领带整理了一下。薛永刚已经五十多岁了,走起路来仍然挺胸收腹很注意自己的形象。

    苗盼雨迎上去握住薛永刚的手笑道:“企业家的保护神驾到,小女子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哈哈,苗总这么一说我可就成神仙了。”

    “那可不?你们为企业保驾护航,为人民站岗放哨,就是我苗盼雨心目中的神仙。来,我介绍一下,瑰妍,这是河东省公安厅的薜厅长,对我们大野集团一直很照顾,是我们的保护神。”

    南瑰妍急忙上前和薜永刚握手,并用甜蜜的口气说:“薜厅长好,请多关照。”

    苗盼雨然后才介绍南瑰妍:“这位是我们大野集团的一枝花,南瑰妍女士,比我小一岁,今天是她的生日,都说我们两个长的特别像,薜厅长你说像不像?好好看一看。”苗盼雨故意把南瑰妍说得小一点。

    薛永刚拉着南瑰妍的手仔细地看了看长相,又望了一眼苗盼雨,然后说:“像,真是太像了,简直就是双胞胎的姐妹两个。苗总,我怀疑她是不是你的亲妹妹。”

    “是吗?那你就当她是我的亲妹妹好了,走,薛厅长,咱们到牡丹厅里去吧,今天咱们可是第一次在一块儿吃饭,又是我妹妹的生日,要好好喝上几杯,为我的妹妹祝贺生日。”

    “好,好,一切听从苗总的安排,你可是咱们河东省的省花呢!能够让苗总请客实在是不太容易啊!”

    “哈哈……薛厅长真会开玩笑,我还省花呢,你可别把我吹成国花,不过我一般是不请别人客的,今天破例。当然,可不能把我理解成吝啬。”

    “哎,省花的称号可不是我说的,是政协主席刘远超同志给你起的雅号,不过我看用省花来形容你恰到好处,一点也不夸张。”

    “不敢当,不敢当,我都快成老太婆了还省花呢。”

    进入牡丹厅,苗盼雨让薛永刚坐上座,薛永刚推辞不坐,非让苗盼雨坐上座。再三地谦让,最后苗盼雨几乎是把薛永刚按在座位上的。苗盼雨和南瑰妍坐在薛永刚的两边。苗盼雨点燃蜡烛,南瑰妍羞答答地一副淑女形象,样子更加妩媚动人。薛永刚情不自禁地粗声吼着唱起了生日祝福歌,歌声毕,蜡烛灭,苗盼雨切了蛋糕,南瑰妍倒上咖啡和红酒,三个人在这个温馨的小屋里谈笑风生,心情都很好。苗盼雨吃了一块蛋糕,喝了半杯咖啡,手机响了。她笑了笑说:“对不起,我去接个电话。妹妹,今天虽然是你的生日,但你可要让大哥开心;薛厅长,今天是我妹妹的生日,你一定也要让她开心,开心工作也是企业思想政治工作的一项内容。”她笑着走出雅间去接电话。

    薛永刚望着苗盼雨的背影说:“苗总不愧是大野集团的老总,三句话不离本行啊。”

    苗盼雨接的那个电话是周大海打来的:“小雨,是我,周大海。”

    “啊,是大哥呀,有什么急事吗?”

    “今天摆蕴菲和王太岳又去找了那个出租车司机,了解结巴和一只耳的情况,风声有点紧啊!”

    “这个与我有关系还是与我哥有关系呢?好像都没有吧?大哥,凌海天是路长通的人,有什么事你和长通说吧,他们之间的事我不便插手啊。”

    “这个事情我已经和你说过了,是小通让凌子派人干的,你现在是我们的老板,什么事情能说和你没有关系吗?一旦结巴和一只耳落网怎么办?一旦让人知道白杉芸的死与老板的手下有关系怎么办?你能够脱得了干系?”

    “啊,是这样,那你们可要多留点神,该采取什么措施就采取什么措施吧,我这个老板会支持你们的,啊,对了,大老板已经给刘颂明打过招呼了,你的副局长职务可能在近期就会解决。”

    “小雨,代我谢谢大老板,我挂了。”

    苗盼雨望着手机发了一阵子呆,然后开始给路坦平打电话……

    牡丹厅里,薜永刚几杯酒下肚,精神有些亢奋,无话找话地说:“小南,男人有三喜,你知道是哪三喜吗?

    南瑰妍是个很识风情的女人,她知道这年头时兴黄段子,就说:“薜厅长,你让我猜猜。……嗯,应该不外乎名利色吧?“

    “哈哈,小南,你真聪明,基本正确。原话是升官发财死老婆。升官是名,发财是利,老婆死了再娶个年轻漂亮的是色,嗯,一百分,你交上了一份满分的答卷啊。”

    南瑰妍很开心地笑了一阵子说:“薛厅长,天地万物,阴阳和谐,男人有三喜,女人就有三宝,你猜猜,女人的三宝是什么?”

    薛永刚两眼望着天花板作思考状:“钱,应该是其中之一,别的嘛,应该是……反正我觉得女人主要是应该有钱,有钱便有了一切。”

    “不对,女人的三宝是别墅猛男加美钞。安居才能乐业,如果没有心爱的男人相伴,房子再大,一个人独守空房像熬活寡一样有什么意思,你的答案不及格。薜厅长,你是认打呀还是认罚?”

    “怎么打,怎么罚?”

    南瑰妍顽皮地说:“打吗,就是你爬在沙发让我打你的屁屁,罚吗,就是喝酒。”

    “我还是认罚,就喝酒吧。”薛永刚说罢去倒红酒。

    南瑰妍制止说:“薛厅长,一个大老爷们哪有喝红酒的,我去取白酒。”说着话就要起身出去。

    “小南,别取了,我认打,我认打。”薛永刚说罢主动站起来往沙发那里去,一边走一边说:“现在的人是越来越重视健康问题了,除非不得已,没有几个人爱喝酒,还是少喝点酒吧,酒多伤身。”

    南瑰妍一边往沙发跟前走一边说:“薛厅长今年有四十几岁?”

    “哈哈,还四十几岁,五十多岁喽。”

    “哎呀,薛厅长,我怎么看你也没有五十多岁,你骗我的吧?骗人可不是好学生,看来你真的是该挨打了,爬下!”南瑰妍挑逗着说。

    薛永刚笑道:“好,好,我爬下。”说罢真的爬在沙发上。

    南瑰妍走上前去轻轻拍了一下薛永刚的屁股,在拍打的同时,南瑰妍故意摔了一跤,一下子爬在薛永刚的身上,薛永刚一把把她揽在怀里笑着说:“还是让我打你吧。”说着话用拳头在南瑰妍的Rx房上打了一下,南瑰妍笑着说:“哎呀,我被打伤了,救命啊!”说罢躺在沙发上闭住了眼睛。薛永刚望着南瑰妍漂亮的脸蛋,眼睛产生了幻觉,他觉得沙了上躺着的就是苗盼雨,他忘乎所以地扑了上去,一边亲吻一边开始解南瑰妍的衣服……

    苗盼雨接了周大海的电话,觉得周大海的副局长必须尽快解决,不然就很难及时得到大野市公安局内部的情报。他赶紧给路坦平打电话,电话通了,那边说:“啊,刘主席啊,你好,你好……”苗盼雨知道路坦平正和其他人在一起,可能说话不方便,就合了电话在大厅里等。她望着牡丹厅的门,发出了微微的冷笑:“臭男人,都一个德性。”电话响了,是路坦平打过来的:“小雨,有事说吧。”

    苗盼雨一时又不知道先说什么,想了想说:“是这样的,据可靠消息,摆蕴菲已经盯上害死白杉芸的凶手了,不知是怎么搞的,连周大海都知道白杉芸遇害是小通指使人干的,这可不是好兆头啊,如果继续听任摆蕴菲查下去,说不定还真能查出点什么呢?现在必须赶紧明确周大海的副局长职务,不然我们很难控制摆蕴菲。”

    “你又不是不知道摆蕴菲的个性,软硬不吃,是个有名的愣头青。”

    “大野市公安局就在省委省政府的脚下,她敢不听你的话?该敲打一下要及时敲打一下,不能让这个女人坏了大事。”

    “她丈夫李宜民是纪委书记,她也没怎么把我这个省长放在眼里,再说我直接出头干预人家正常办案不太好。再说公安厅那边好像对周大海的印象也不太好啊。”

    “公安厅?嘿嘿那公安厅的话好说吧,如果我没有估计错的话,‘十全大补丸’的第十丸现在病人正在服用,病人的姓名就叫薛永刚。”

    “啊,是这样,那你过一会儿就对薛永刚说让他来向我汇报一下工作。周大海的事情最好让薛永刚自己提出来。小雨,三十六计的第三十一计是美人计,兵强者,攻其将;将智者,伐其情。一定要把薛永刚控制起来为自己所用。现在的官场上不外乎黑白两道,白道上我们要控制一些主要部门的官员,黑道上要学习孟尝君,鸡鸣狗盗之徒关键时刻也有用处啊。”

    “好的,好的,还是大老板谋事周全啊。”苗盼雨挂了电话,又望着牡丹厅的门笑了,她为自己能够调制“十全大补丸”感到自豪和欣慰,每一丸都被病人顺利服下,美人计实施起来竟然这么顺手,简直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苗盼雨又等了二十分钟,薛永刚和南瑰妍从牡丹厅里出来了。薜永刚还假正经地说:“苗总,我们一直在等你,你老不进去,我还以为你有事先走了。”

    苗盼雨心照不宣地说:“我没有一点食欲,怕进去后影响你们共进午餐,就在外边看大野市的风景,薛厅长,从玻璃窗向外看,大野市的风景真美,我都快要发出江山如此多娇的感慨了。”

    薛永刚说:“是吗?我得欣赏一下。”说着话站在玻璃窗前往下看,大野市的一角映入眼帘,立交桥上的小车正在狂奔,城市独有的魅力让人兴奋。薛永刚可能是刚才的兴奋劲儿还没有消退,情不自禁地吟诵道:“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苗盼雨悄悄来到薛永刚身边说:“薜厅长,别发感慨了,路省长好像有意让你去汇报一下什么工作。”

    “是吗?那我得赶快去,我先走吧?他没有说是哪方面的?”薜永刚知道苗盼雨的话绝对是代表着路坦平的意思的。

    “他没有说,你见到他不就知道了。可能是因为大野市的治安不好。哦,对了,薛厅长周大海的副局长没有问题吧?”

    “啊,没问题,没问题,那我先走吧。”薛永刚说罢急急忙忙向电梯口走去。

    苗盼雨见薛永刚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望了一眼南瑰妍笑着说:“我刚才是要进去的,可是听见里边的声音不对,怕你难堪就没有进去。”

    南瑰妍脸红了一下说:“现在的官儿都一个德性,是猫都吃腥,他有些急。苗总,他五十多岁了还挺精神的,你不会笑话我吧?”

    “咱们谁跟谁呀,瑰妍,你在省城也该有个依靠了。”苗盼雨说罢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说:“这是滨海别墅区第十一幢别墅的钥匙,你以后就住在那里吧,适当的时候告诉薛厅长,这幢别墅是我送给你们两个的。”

    南瑰妍不好意思接,苗盼雨把钥匙丢在她的兜里说:“大野集团就是你瑰妍的家,就当是我赠你的嫁妆吧。”

    “苗总,你真好。”

    “瑰妍,好好干,只要对我苗盼雨忠心不二的人,哪一个我都不会亏待她,钱是什么?钱是人的奴才,人可不能做钱的奴才,钱是为人服务的。你的工资我再给你添一千,这个月就开始发。”

    “苗总,你真义气。”

    苗盼雨这时又玩起了深沉:“瑰妍,我赠你房子是纯粹出于友情,你和薛厅长的关系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记住,人要知恩图报。你也应该注意一点,薛厅长是个有家有口的人,可不能闹出什么绯闻,人家是厅级干部,要注意维护人家的名节。即使将来有人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了,也不要乱说,该承担的责任自己要承担。比如今天我就是诚心诚意为你过生日的,虽然邀请了薛厅长,我可没有让人家那样啊!你们之间的事情就与我没有关系啊。”

    南瑰妍知道苗盼雨是在利用她拉薜永刚下水,现在苗盼雨又在演戏,她觉得这个女人很可怕,只好说:“对不起,苗总,都是我不好,这真的不关你的事。”

    苗盼雨笑着说:“我什么都不知道。走吧,咱们也该回去了。”说罢她拉了南瑰妍的手向电梯门口走去。

    十八

    安置好徐老四一家三口,摆蕴菲想到要正面接触一下凌海天,她知道凌海天有靠山,要想制服他必须有推不倒的证据,必须抓住他的狐狸尾巴。她想到了“杀回马枪”这句话,既然公安内部有凌海天的内线给他通风报信,那么这一次看来是不能再动用大野市公安局的一兵一卒了,必须采用瞒天过海的方法,突发奇兵。她给各公安分局下达了命令,说是要配合天野市警方抓捕两名通缉要犯,要求其他分局的干警先到老城公安分局集合,然后开赴天野。布置好这一切,当她和王太岳赶到老城公安分局时,先让干警把手机交了,然后交给王太岳一张搜查证说:“太岳,有群众反映河东大世界搞色情服务,还有赌博吸毒现象,你现在立即带队搜查河东大世界,我随后就到,出发!”

    王太岳带领干警出发后,摆蕴菲看了一下时间是下午五点钟,她忽然想起来抓嫖娼赌博这个时间不够科学,可是箭已经射出去了,根本无法收回。她礼节性地给省公安厅厅长薛永刚打了个电话:“薛厅长,最近群众反映河东大世界藏污纳垢,我们准备对其进行一次突击检查。”

    “啊,行啊!我完全支持。”薛永刚不是平州人,他和省委书记陈唤诚、省长路坦平都没有什么特殊关系,完全是凭借自己的工作一步一步干上来的。他一直认为摆蕴菲是平州帮的人,从今天摆蕴菲的行动来分析,是她不知道河东大世界和路坦平父子的特殊关系,还是她虽然是从平州调过来的,但和路坦平不是一条线上的人。于是就试探性地开着玩笑说:“摆捕头,你是咱们公安系统公认的铁腕女捕头,但是你知道河东大世界的具体背景吗?”

    “知道,原来是路省长的大公子路长通承包的,现在在河东大世界主事的是路公子的战友叫凌海天,可能与路公子仍然有关系。”摆蕴菲态度很坚决地说。

    听了摆蕴菲的话,薛永刚很世故地问道:“那么河东大世界现在与路公子真的还有关系吗?”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可能还有点关系吧。薛厅长,这个难道很重要吗?我可不管他有没有什么背景,只要它有问题我就查,这是我的职责啊。”摆蕴菲反问道。

    “啊,没什么,没什么。摆捕头,大野市是省会所在地,有些工作干起来会比较敏感,我没有其他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一下,有什么重大行动要及时向省厅及上级领导汇报,免得让省厅陷于被动。唉,天子脚下的官不好当啊,你知道大野市公安局的原局长为什么被调到省厅闲赋吗?七一四大案没有告破只是摆在桌面上的原因,而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曾经查封过河东大世界……你只要明白我这番话的意思就行了。摆捕头,最近大野市连续发生大案要案,我看你们的班子也确实需要加强啊。”

    “厅长,你的意思我明白。我要说的是我首先是一名警察,我的职责是保护一方平安,铲除社会上的污垢,而不是充当某些人的保护伞,我可以服从组织,但是没有看某个人脸色行事的习惯。如果厅长认为这行动不妥,我可以取消这次行动,我还知道下级必须服从上级。”摆蕴菲将了薛永刚一军。

    “你说的很对,但是有什么大事咱们最好还是事先通通气,我估计你们的行不会有什么大收效,既然行动了怎么能半途而废呢?”薛永刚没等摆蕴菲再说什么就挂了电话,放下电话薛永刚自言自语地说:“走了一个愣头青,来了一个青头愣,唉,还是他妈的省委副书记的老婆,难以管教,不听招呼啊。”薛永刚说罢赶紧用手机发了一条信息。

    摆蕴菲刚才听了薛永刚的话,也能够理解厅长的难处,不由轻轻地叹了一声。

    司机小满说:“摆局长,这个河东大世界确实是个老虎屁股,你听说过军营三结义没有?”

    摆蕴菲说:“我只听说过《三国演义》上有刘、关、张桃园三结义,还没有听说过军营三结义,现在还兴这一套?有什么来历吗?”

    小满笑着说:“军营三结义是指三个人,路长通、凌海天和韩二宝。”

    “就是凤凰山看守所的韩二宝?”

    “对,路长通是大哥,凌海天是二哥,韩二宝是三弟,不过这三个人当年在部队上的时候,都是咱们周大海支队长手下的兵,他们都尊周大海为大哥,现在就有人把军营三结义改称为军营四结义了。”

    摆蕴菲点了点了头,她现在更加清楚周大海与凌海天的关系了,但是不知道这些人与苗禾壮有没有什么关系,就试探性地问道:“小满,你知道凌海天与苗禾壮有什么关系没有?”

    “当然有啊,凌海天有个孪生弟弟叫凌昊天,与苗禾壮是结拜弟兄,现在是大煤集团红旗煤矿的矿长。”小满说。

    摆蕴菲点点头,她现在对大野市的黑社会势力基本上有了这样一个设想:看上去是两股黑社会势力,一股是以苗禾壮为首的凤凰山黑恶势力,一股是以路长通为首的大世界黑恶势力。两股势力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从经济角度上看又可能是一股势力。仅凭苗盼雨和路坦平的关系,路长通和凌海天这些人不可能与苗禾壮没有联系,再加上公安内部的周大海、韩二宝充当保护伞和帮凶,难怪她上任以来工作处处被动,什么政绩也没有取得。她突然在脑子里产生了一个假设:大世界里的罪犯也有可能藏在大煤集团。当小满把车停下来之后,摆蕴菲才发现已经到河东大世界门口了,她和小满下车进门往二楼上走,听见有吵架声,上到二楼,见地上蹲着四五个男人和二十几个妓女,凌海天把大野市公安局的搜查证撕得粉碎,一地纸屑。凌海天叫嚷着说:“你姓王的凭什么搜查我河东大世界?谁给你的这种权力?你有什么资格?我是合法经营的商人……”

    王太岳反驳道:“你如果是个合法商人,我们就不会来搜查,再说,接受公安审查也是你们应尽的义务,你连这个都不懂吗?”

    “凌海天,你也太娼狂了吧,凭什么?就凭我们是人民警察,就凭人民赋予了我们这样的权力,因此才来搜查你们大世界!你是个合法商人吗?这些嫖客和妓女不是证据吗?搞色情服务是合法的吗?”摆蕴菲说。

    凌海天仍然很猖狂:“摆局长,他们是合法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你凭什么侮辱他们是嫖客和妓女?有证据吗?他们只是来搞保健按摩的,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民的健康。有谁见到哪个人有出格的行为了?啊,堂堂一个煤碳厅的厅长被谋杀,犯罪嫌疑人在你们的眼皮底下自杀,是不是破不了案来这里拿我们这些合法商人出气啊?我们是纳税人,不是出气筒,更不是犯罪嫌疑人,你们破不了案只能说明你们无能,不要以审查为名扰乱大野市的经济秩序,哦,你们就这么厉害,想查谁就查谁?小心我控告你们滥用职权!”

    摆蕴菲气得脸色泛青,掏出刘全根和王新槐的照片递到凌海天面前问:“凌海天,你认识这两个人吗?”

    凌海天先惊了一下,然后说:“认识,曾经是我们的员工。”

    “现在人呢?犯罪嫌疑人窝藏的地方难道我们不该来查吗?”

    “摆局长,你有没有搞错啊?结巴和一只耳因为打架被你们抓走了,他们从抓走的那天起就被我们公司开除了,你们来向我要人,是不是你们公安局搞刑讯逼供把人给整死了,来栽脏陷害别人啊?他们是曾经在这里工作过,难道这就说明我有问题?你们让犯罪嫌疑人自杀在看守所里,你摆局长有没有责任?”

    “该我承担的责任不用你来提醒。凌海天,鉴于你们大世界搞色情服务,窝藏罪犯,即日起停业整顿,这是停业整顿通知书,你签字吧!”摆蕴菲把事先准备好的通知书递给凌海天。

    “这个我不能签,我们是合法商人,你们没凭没据为什么让大世界停业整顿,整顿什么?啊?请你拿出证据来呀,不然我们一旦有经济损失谁来负责赔偿?”

    摆蕴菲正要说话,手机响了,她一接是刘颂明的电话:“刘书记,我是摆蕴菲。”

    刘颂明在那边说:“摆书记,听说你准备让河东大世界停业整顿?为什么?怎么事先也不打个招呼,大世界的职工打了书记热线,反映你们在证据不充分的情况下扰乱他们的正常经营秩序,这样的决定是不是有些草率啊!”

    “刘书记,我们的证据很充分,谋杀白杉芸的凶手原来是他们大世界里的人,后来因为打架被拘留,一个叫刘全根,一个叫王新槐,况且他们原来在平州就是负案逃犯,凌海天收留这些人,本身就是不对的嘛。”

    “我听说原来那两人被抓后大世界就把他们开除了,现在你让他们停业整顿的理由是什么?蕴菲同志,我看缓缓再说吧,凡事不要操之过急,要以稳定发展的大局为重啊。”

    摆蕴菲真想对着电话吼两声,但是刘颂明毕竟是市委书记,她必须服从他的命令,于是很气愤地合了电话,拿上刘全根和王新槐的照片吼道:“收队。”

    干警们准备离开大世界,凌海天冷笑着说:“摆局长,我这里很忙,就不送了啊!哪天你也来保健保健,不过这种行为可不太好。”

    摆蕴菲扭回头杏眼圆瞪,反唇相讥:“凌海天,你现在得意为时尚早,咱们后会有期!你记住咱们的较量仅仅只是开始,只要你是狐狸,总有露出尾巴的时候,咱们走着瞧!”

    “摆局,我要是个纯洁的淑女呢?”

    “凌海天,虎走天下总吃肉,狗走天下总吃屎!你永远也不会是个纯洁的淑女,要是也只能是一只大灰狼,一个面目狰狞的女鬼,是人是鬼还是狼,时间会证明一切!”

    “摆局,我不是人也不是鬼,我凌海天是一只虎,虎它天生就是吃肉的。你慢走,不送啊!”

    摆蕴菲和王太岳走出大世界的门,王太岳骂道:“这个凌海天他妈的太猖狂了,早晚老子要收拾他,看他还能得意几时。”

    “哼,关键是刘颂明把手伸得太长了。太岳,我们老这样不行啊,最近我们家老李不知从哪里弄了一本《官场三十六计》,我也看了,很受启发。三十六计中有反客为主一计,我们一定要反客为主,再不能这样被动了,从今天开始,没有证据我们就不行动,从今天开始我们要下力气去查结巴和一只耳这两个人,从这两个人身上打开缺口,一定要变被动为主动。咱们两个人分一下工,你负责查结巴和一只耳的下落,重点放在与凌海天有关系的地方,我去查苗禾壮的下落,这个事情你要注意保密。”

    王太岳听摆蕴菲这么一说,使劲点了点头说:“摆局,我虽然没有看过《官场三十六计》但是我读过三十六计,我们不访把查找结巴和一只耳的行动搞得大一点,来个打草惊蛇,敲山震虎,看看苗禾壮和苗盼雨他们会有什么反映。”

    摆蕴菲点点头说:“太岳,看来我推荐你当副局长没有选错人,不过周大海就比较难说了。”

    “我这还不都是跟着局长学的。”

    “太岳,少来奉承这一套啊,我老摆最不喜的就是被别人奉承。”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王太岳笑着说。

    摆蕴菲坐着车回大野市公安局去,进大门的时候她无意间看到了门口贴着的公示红纸,那是一个月前大野市委来公安局考查副局长人选,摆蕴菲推荐了刑侦支队长周大海和经侦支队长王太岳,因为原来的两个副局长一个有病,一个到了退二线的年龄,大野市公安局现在等于没有副局长。半个月前王太岳和周大海两个人都通过了组织考核,进入公示阶段,公示期间并没有人提出任何反对意见,周大海和王太岳升任副局长已成定局。现在摆蕴菲反而后悔了,她觉得周大海其人似乎还需要再考察考察。如果周大海真的与凌海天有什么关系,那么他也有可能与大野市的黑社会势力有牵连,提拔了周大海,可能就是养虎为患,会使她摆蕴菲犯下严重的错误。

    回到办公室,摆蕴菲刚坐在办公桌前,接到大野市委组织部那个女部长的电话:“摆书记,根据你们的推荐,市委组织部对王太岳和周大海两位同志进行了考核和公示,他们完全符合提拔条件,明天部里将派一位副部长去宣布他们的职务,事先和你通个气,你是政法委书记,公安上的事情我们还是比较尊重你的意见哩。”

    “啊……是这样,不过我认为周大海同志的提拔组织上是不是再考虑考虑,当初我的推荐也许有些伧促,现在我觉得……”

    “摆书记,这样不太好吧?你是大野市政法委书记,当初人选是你推荐的,组织部门是严格按照组织程序进行考核的,又没有人提出周大海同志有什么问题,现在又否决他就不太合适吧?再说对摆书记你个人的形象也不太好。周大海有什么具体的错误吗?”

    “啊,没有。我个人的面子倒是小事,我只是觉得当初的推荐有些草率,是不是先缓一缓再考察考察?”

    “还要考察?已经考察过了呀!要不这样吧摆书记,我把你的建意向市刘书记汇报一下,看他是什么意见再说。”

    “好的,好的,我这也是从负责任的角度提出异议的,请组织部相信我是出于公心。”摆蕴菲放下电话,就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出尔反尔,周大海和王太岳是她向组织部门推荐的人选,组织部门很尊重她的意见,拟把两个人都提拔为副局长,现在自己又站出来反对周大海的提拔,她是怕不慎铸成大错,心里非常矛盾。对周大海她现在只是直觉上的怀疑,还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她还吃不准,难以下什么结论。周大海的名字在她脑海里反复出现,心情也越来越烦躁,她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步。周大海的种种表现变成很多问号,在她眼前晃悠着,但也仅仅只是问号而已。截止目前,她确实还没有什么具有说服力的理由去否决周大海的提拔任用。

    电话响了,摆蕴菲从烦躁中恢复常态,一接是市委书记刘颂明打来的电话:“摆蕴菲同志吗?我是刘颂明。”

    “啊,是刘书记,有什么指示请吩咐。”

    “哈哈,我说摆捕头,你是不是抓罪犯抓成神经质了,现在连自己同志也开始怀疑和不信任了?据我所知,周大海同志的工作一向是很不错的,拟任副局长又是你这个政法委书向组织上推荐的,市委经过认真考核和研究,认为周大海和王太岳二位同志作风正派,工作成绩突出,完全符合提拔重用的条件,市委已经决定让他们出任大野市公安局的副局长,并且已经上报省厅,省厅也完全同意,研究的时候你不是还为他们说了不少好话吗,怎么现在又突然提出疑问了?这样就不太好吧!再说最近大野市很不太平,难道就没有你摆书记的责任?就没有大野市公安局班子力量薄弱的责任?就连我这个市委书记也有责任啊,公安局的班子其实早就应该加强了。哈哈,摆书记,你是女强人,也不能总拿自己的长处和别人的短处比,你是我省任长霞式的公安局长,全省像你这样的警察有几个?不能因为别人的能力不如自己就不提拔,有几个人能够和你相比呀?”

    “刘书记,我不是那个意思,事物是在不断发展变化的吗,我觉得当初的推荐可能有些草率。”

    “可能?我说你这个同志呀,提拔干部可不是小孩子们玩家家,是很严肃的事情,周大海同志到底有什么错误没有?王太岳呢?有就直说,没有就不能随便否决组织上的决议,你可是个爽快人啊。”

    “没有,没有。刘书记,我只是有一种感觉,沉得当初的推荐可能有些草率。”

    “摆蕴菲同志,这我可就要批评你了,干工作怎么能凭感觉和可能呢?我们是共产党人,要实事求是嘛!有些时候凭感觉是要犯错误的,如果没有实质性的问题,市委研究决定的事情最好不要随意推翻,那样不好,也不能开这个先例,一旦开了这个先例,以后市委的工作就被动了。市委的决议是具有法律效力的,是很严肃的。当然如果是宜民书记的意思……他毕竟是省委领导。”

    “不,不,这个事情和宜民没有关系。”

    “那就这样定下来吧。”

    “嗯……这个……”

    “再见吧?”刘颂明已经准备压电话了。

    摆蕴菲拿着电话好久没有吭声,最后说:“那就服从组织上的决定,我有意见就暂时保留吧。”

    “不,蕴菲同志,有意见可以提呀,只要你有周大海同志犯错误的证据,是不是最近你们闹什么矛盾了?”

    “不,不,刘书记,我真的没有什么证据,也没有闹矛盾,再说我怎么能把个人好恶带倒工作中,我只是有点感觉。你批评的对,干工作是不能凭感觉,不过有些时候感觉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证据啊。”

    “或者……把王太岳一并否决掉?”

    “不,不,刘书记,不能这样。”摆蕴菲明明知道刘颂明是在将她的军,但是她就是说不出什么。

    “那就这样定吧,哈哈,蕴菲同志呀,可不能当面不说,背后乱说,犯自由主义啊,哈哈,开个玩笑,代我问李书记好啊,对了,你一定要上升到讲政治的高度去关心李书记的身体,他可肩负着全省人民的希望哩!”

    “哈哈,刘书记,我服从市委的决定就是了,也不会犯自由主义的错误,请刘书记放心。至于老李,你还不了解他,虽然拼命三郎的绰号没有给他起错,但是他有那么重要吗?”

    “这就好,这就好。”那边刘颂明压了电话,这边摆蕴菲听着笃笃的电话盲音,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她觉得自己干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既然没有周大海的什么证据,又何必对周大海的任用提出质疑呢?你的质疑是在否认自己还是在否决组织?否认自己可以,否决组织就是犯了大忌。此时此刻她终于从迷茫中解脱出来,自己个共产党人,当初推荐周大海拟任大野市公安局副局长是光明磊落之举,现在提出质疑仍然是光明磊落的,因为她发现了周大海的一些不良迹象,尽管这些迹象目前还不能作为证据,但是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如果不提出异议那才叫自由主义。她拿起电话想和刘颂明再交流一下看法,想了想又放下了。倒是刘颂明的形象在她的脑海里幻化着各种形态,一会儿慈眉善目,一会儿狰狞可怕,一会儿气势嚣张,咄咄逼人……那么刘颂明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周大海是不是与刘颂明有什么私人关系?不然他为什么如此关心周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