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在午后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的两排大黄牙，萧天若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妈，都让你到外面多晒晒太阳了，你就不听。别开门，爸见不得风，要我帮…天若哥？！”小芳妈冲着萧天若呵呵笑着的功夫，终于有人将半扇门重新掩上。
并没有听清这人说的内容，萧天若已经被女孩毫无瑕疵的声音听醉了。不含一丝杂质，婉转中带着几分城里女孩绝无的坚毅，这声音在萧天若耳边回荡，萧天若脑中同一时间浮现出他书柜里那份卖身契上绿色超细圆珠笔签着的“小芳”二字。
直到那声清脆的“天若哥”响起，萧天若赶忙抛开了所有杂念急不可耐地将目光从不宽的门缝投向屋里。可没有窗户又闭着门，土房里头黑洞洞的，饶是萧天若经过神力改造的眼睛也瞧不出小芳的轮廓。
因为怕父亲着了风寒，虽然显得很失礼，但是小芳还是连声叮嘱让萧天若小心从门缝钻进来。
萧天若刚进屋，坐在门边，依靠着门缝投进的一缕日光做针线活的小芳妈又发出了几声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从笑声的清晰程度判断，萧天若大概可以想象冲着自己发出“善意笑声”的大嘴和黄板牙。
“妈，你，你别吓着天若哥。”走过去扶着自己母亲的肩膀，帮助她稳定情绪后继续手头的工作，小芳不忍心过多苛责自己母亲。
等小芳妈终于重新低头，肯着脑袋继续缝一个小香囊，适应了黑暗的萧天若瞧见了一个披散着长发，隐约可见姣好面容的女孩走向自己。
黑暗中，始终瞧不清小芳的面容。小芳踏过门缝前，眼睛微微眯起的一个瞬间，阳光从她的脸上毫无滞待划过。
如黑涛般的秀发，似是大师精心雕琢出的琼鼻，尖细白净的下巴，微微抿着的樱桃小嘴，皓如白玉的额头，一对灵动与深邃以一种近乎奇迹方式共存的大眼睛一一在阳光照射下，显出半壁，又迅速藏匿于黑暗中。
时间仿佛在那一瞬间停滞，萧天若只记得光影下那稍纵即逝的如花容颜。
“天若哥，对不起，我妈她吓着你了吧。”走到萧天若面前一米远处，小芳便不肯再靠近。黑暗中轮廓稍稍清晰，让萧天若知道小芳在低头道歉。
“没，没关系。”被小芳纯洁无暇的声音招回了魂，萧天若一反应是探着脑袋想近些瞧瞧黑暗中的小芳。可萧天若才表露出一点儿这意思，小芳身子就警惕的朝后弓了些许。与萧天若保持着之前的安全距离。落魄的家没有让这个小姑娘向命运妥协，洁身自好是女孩向坎坷命运发出的战书。
“呵呵，对不起。小芳，你妈她…”讪讪地笑了笑，恋恋不舍地瞅了眼面前女孩在黑暗中的轮廓，萧天若放弃了上前近观。“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虽然已经刻意压低了声音，可毕竟是人家妈，一次正式见面就问起这样的问题，萧天若赶忙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没关系，我妈也知道她自己脑袋有问题，她不会不让人这么说她。”在黑暗中，扭头看了眼在点点日光下辛苦工作贴补家用的母亲，小芳语气中才透出半分辛酸就赶紧收回。
顺着小芳看的方向望了眼小芳妈，萧天若无奈地摇摇头。都说精神异常的人都不会承认自己精神有问题，在小芳母亲这儿却出现了一个特例。这是怎样恪守坚持的一家人啊！
“小芳，你爸呢，我想看看他。”小芳母亲精神异常不算严重，腿脚虽然行动不便，但总归都没有生命危险。脑袋在黑暗中转了圈，萧天若就发现一个房间的门和一扇被布条封得严严实实的后门。
黑黢黢的家中，除了大门透进来一缕阳光，就只有屋顶瓦缝间射下零星几点阳光点缀屋内诡异的气氛。
在黑暗中点点头，小芳伸手指了指里屋的门。
“这个房间是卧房，那你要做饭怎么办？”整个家就这一个单独的房间，只在外头屋发现了一张老旧木床的轮廓，萧天若很奇怪这家里怎么没有一点儿别的生活气息。
走在前面引导，听到萧天若的问题，小芳倩影微微摆动后停在房门口。“我爸住的这个房间本来是家里的厨房，里头有灶台。可是后面宅子去年一场雨塌了，我爸他见不得风，不能住大屋，所以就把他挪到了这里头。现在我在外面架了个灶台，晴天都可以在外头烧饭。”
说完，小芳就准备进里头，但一个疑惑刚消除又新添疑惑的萧天若伸伸手准备喊下她。
见自己的冒犯举动引来小芳的警惕，萧天若赶紧主动退到了安全距离以外。
“那雨天呢？”总不能天公不作美就不吃饭吧！
闷了好一会儿，小芳摇了摇头。雨天也不能在家里生火…
想到连日阴雨就会让这家人陷入绝境，一瞬间，萧天若竟有眼泪在眼眶滚动。
“进屋看我爸吧…”萧天若这样，让小芳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对不起，我刚刚只是突然想到了其他事情。”
“嗯。”引着萧天若进屋后，小芳便退到家里原先的灶台旁。
“我爸他好不容易睡着，你，你轻点声。”虽然萧天若知道有病人，已经非常小心了，可他皮鞋踩在土地上引起的微微细响还是让小芳的心跟着起落。
“抱歉。”不敢再出任何声音，对着小芳用口型说了两个字，萧天若也不知道小芳有没有看出来。
点点头表示收到，小芳尽力让自己的微笑可以被萧天若看见。小芳在萧天若询问的目光下摇了摇头，示意没有问题了。
干脆运起神力，确保自己不会再发出哪怕是心脏跳动的声音，萧天若这才能如小芳一般在屋内无声走动。
之前是怕自己走过去弄出声响增大吵醒父亲的可能，但见萧天若直接走到自己父亲床边伸出手，小芳像是保护对象受到威胁的大内保镖一般疾步走上去抓住了萧天若的手。纤纤玉手柔软却坚韧有力，转过头，一次近距离对着小芳的脸，虽然依然身处黑暗，但萧天若却在她无暇的脸上瞧见了很多刚刚没有发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