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机场回来,陈子华几乎没在家里卑留,就带着秘书虞像堞。司机方霜离开龙溪,直奔华坪县。
除了黄鹏,李倩蓉带着女儿与两位老人以及郭姐一起,飞回关西,打算春节都在陈家坪过,所以年前是不会返回龙溪了,陈子华则要在这段时间集中解决几件大事,拿出实实在在的政绩来,为二月份的全市人代会做准备,若是能够异军突起。坐上市长的宝座,那将是他官场生涯中的一个里程碑。
这次到华坪县,则是为了与冯雅君商量一些细节,对于拿出什么样的政绩出来,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些目标。但要在短短的三个月内达成,还是需要认真的筹发一番,不能因为急功近利,让人察觉到自己手中的一些暗牌,那样的话,对今后的发展不但没有益处,反而还会成为别人利用的弱点。
越野车奔驰在砂石路上,车后扬起漫天的黄色尘土。两旁田野里面刚刚露出嫩芽的禾苗,被蒙上了一层灰尘,车速也明显的降了下来,陈子华从车窗外收回目光,对坐在前排的虞思静说道:“华坪县经济受交通的影响应该很大吧?”
虞思静在币委呆了十多年,倒也不是白呆的,对于全市的沟沟坎坎。犄角旮旯都有比较详尽的了解。而且当年给罗拍当秘书的时候类似的工作已经很认真的做过一次了。“不毙,是华坪县,还有山南县、寿光县、屏北县都一样,这几个县地理位置相近,生态环境也差不多。共同的缺点就是交通差。”
似乎迟疑了一会儿,见陈子华还在等着他讲下去,虞思静便接道:“当年罗市长曾经有过相关的修路计划。常委会上都通过了,为此,罗市长还从部里申请了六千万的专项资金,资金到省里的时候,罗市长就出事了,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个县的道路仅仅实现了砂石化,还很不彻底,您也看到了
陈子华闻言皱了皱眉头,他倒不是在意罗拍申请的那笔专项资金的去向,十几年的时间过去了,即便自己有心去查,也未必能查出什么结果,何况自己也没有那个资格。最多能够通过某些渠道施加一点儿影响,至于最终会不会有成效,却是谁都说不准。
他在意的是落潮生当年的想法,罗拍下台前夕,落潮生已经是龙溪的市委书记了,既然是市委常委会上通过的决议。后来怎么可能不了了之?作为市委书记的落潮生,当年到底是怎么想的?钱宝银上台之后。肯定会对前任的一些做法进行调整,为自己弄些政绩,把既定的修路计划搁浅,原也是预料当中的事。
但落潮生没有阻止,就非常的耐人寻味了,以落潮生的为人,自不会去贪污那些修路的专项资金。
因此,陈子华觉得,最大的可能。应该是挪用了那笔专项资金,而且钱宝银和落潮生在这件事上有一定的默契,想来,当时两人恐怕都不愿意再拿出大笔的财政补贴扔到修路上,为已经到台的罗拍脸上贴金。
虽然觉得虞思静说这句话或许有为罗拍鸣不平的意思,陈子华却没有细究,即便是为罗拍翻案,也轮不到他来翻,上面不是还有郭省长么。何况陈子但一直都觉得,这次下决心拿掉钱宝银,郭万年的存心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说不准。真的埋下伏笔,打算在适当的时候给罗拍翻案。
陈子华琢磨了一下,道:“你回去后把修路的资料重新整理一下。最好找专家测算测算,然后拿来给我。”如今华坪县和山南县都已经纳入重点的开发范围,道路修耸自然是必不可少,既然已经有了现成的资料,自己拿来参考一下,总是好的,只有把这几条路修好了,华坪县和山南县才能真正并入龙溪的经济规划。虞思静点头应道:“知道了。陈书记,这些资料在档案馆都有存档。我回去就整理
陈子华不再说话,闭着眼睛靠在后排,思索起眼下的老大难问题来。
眼下困扰龙溪发展的老大难其实并非是没有外资投入的问题,而是市委书记落潮生和市长钱宝银大包大揽错误决策所引发的工业化带来的困窘,表面上看,龙溪轧钢厂和氧化铝厂的投建,带动了龙溪相关产业的发展,围绕这两个大型国有企业。带动了周边的经济,在龙溪形成了两个特殊的小镇。
但是,这两个没有任何产出的国有企业,像张着大口的两头巨兽,把龙溪的财政吞噬得干干净净,这些年龙溪的财政收入几乎全部被钱宝银投入到轧钢厂和氧化”!面,不但没能让两个国有大企业焕发活力,反而舟袱越背姐大。已经压得政府财政喘不过气来了,这还不算两个企业身上各自的十多亿。
只要能解决这再个国有企业的老大难问题,那就是实实在在的政绩。
钱宝银和落潮生两人不是没有想过办法,但始终都在筹措资金上绕圈子,企业身上各自十多亿的贷款。若是没有钱宝银发话帮忙,谁也不敢放出去这么多收起来非常困难的贷款来,这两个企业就像是钱宝银和落潮生一手抚养起来的俩孩子,放弃是绝对做不到的,所以只能硬撑。
这么一撑,就撑出问题来了。当市财政再也无力承担的时候,所以积攒下来的矛盾都爆发了出来,光是拖欠下来的工人工资,就足以让人发疯,俩厂加起来连家属要七八万的工人,每个月要支付几千万的工资出去,这还不算其他正常支出,而工厂的产出却依然遥遥无期。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龙溪这些年发展停滞不前,跟钱宝银与落潮生的经营决策错误有着很大的关系,
要解决这两个老大难,陈子华有着前世大把的经验来套用,不过,能不能成功,却还需要认真的调研一番。而且,能不能做通落潮生以及两个企业的领导干部们的思想工作,都还是一个未知数,在他想来,自己的办法也并不是多么新鲜的招数。钱宝银他们未尝没有尝试的心思,可为啥一直就没成功呢。
车子快要驶入华坪县城的时候。路况终于好了许多,虽然依旧是砂石路,但保养方面显然是用了心的,不至于道路中心就有坑坑洼注,车子速度也不知不觉的快了许多,坐在车上的几个人都不由自主的舒了一口气,陈子华睁开眼睛,没头没脑的问道:“轧钢厂和氧化铝厂的党委书记、厂长怎么样?”
虞思静却一下子就听懂了陈子华的真思,道:“还不错吧,在工人当中很有威信,就是钢厂那边的孔厂长与张书记之间关系有些紧张,前两年曾经相互拆台,官司都打到省委去了,直到现在也没有怎么缓和下来,都成了笑话在传呢。”想到钢厂的那段传闻,虞思静的脸上露出难以意会的笑容。陈子华虽然在龙溪身兼要职。但却始终没有把触角延伸到工业领域。这两个大窟窿似的国有企业,那是钱宝银的心头肉,一直都在亲自抓。尽管越抓包袱越大,他也不愿意让别人插手,几乎大部分的心血都倾注到这两个,工厂上面了,连一开始指望这两个企业给自己挣脸,捞政绩的心思后来都淡了。
所以,对与俩企业内部的情形他是不怎么了解的,连企业的领导,也没什么印象,假若不是现在钱宝银被双规,由他主持政府日常工作,这俩企业要找政府要钱,恐怕直到现在他都不认识钢厂和氨化铝厂的领导。毕竟那些人都算是钱宝银的嫡系人马了。
闻听虞思静说的离奇,便忍不住再道:“什么矛盾,居然把官司打到省委去了?”
虞思静笑道:“前几年不是一直在提倡党政分家、政企分家嘛,书记厂长闹矛盾就很正常了,说到底还是为了争权,从一开始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逐渐酿成了很深的矛盾,先是张书记在党委会上免了孔厂长的职务,随后孔厂长争锋相对,召开职代会,把张书记也给开除了。
陈子华闻言不禁暗自渭叹,不用虞思静说后面的事情,他也能猜个。**不离十,党政领导的相处,在某种程度上来讲。本身就是一种互补的作用,一方强势了,另一方势必要处于从属的位置,若是双方针尖对方芒,最终往往就是两败俱伤。各自纷飞的结局。
政治改革一直就是一个非常敏感的话题,前几年的政治风向,陈子华还是比较清楚了,依照虞思静所说的情形,在当时,孔厂长应该是比较强势的,因为那时候国家的政策方向上就提倡所谓的“厂长负责制”党委的掌控作用被严重的削弱,一把手只不过是个样子,根本掌握不了企业的实权。
但随着最近几年的实践之后。尤其是经厉了“资产阶级自由化”的冲击后,已经不再提倡党政分家政企分家了,反而开始重提阶级斗争,表现在体制上面,就是“党政一肩挑书记村长一肩挑”企业上面就变成了书记厂长一人兼了,比如氧化铝厂,党委书记和厂长就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