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华看了几圈之后方才明白。今天玩的是一种后世非常流行的扑克游戏,只是各地的叫法不同,便是由庄家发牌,按顺序连发三轮,然后三张牌比大小,大小规则在开始之前稍作统一,因为各地的风俗不同,比大小也有细微的差别,这种游戏陈子华前世在电脑上玩过,在京城这里,叫做扎金花,是一种民间非常流行的赌博游戏。

 发牌是由赌场的荷官来操作的,庄家只是确定每次起始发牌的位置,底注为一枚最小的筹码,上不封顶,扑克牌由赌场提供,每次一副牌,全部都是当场新开封的扑克,在刚开始的时候,由赌场的服务员从外面送进来,一次一整箱。大约一千副扑克。

 发牌的两名荷官就是方才站在门口吧台的两个清秀女孩,俩人轮流洗牌、发牌,手法相当的熟练,显然在这上面已经有了极深的功底,拆牌、检牌、洗牌、验牌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般,严丝合缝,毫无瑕疵,虽然比不上电视里面花样百出,却也让人眼花缭乱。

 因为是自己曾经比较熟悉的游戏,所以陈子华看了几圈之后,待规则差不多很熟悉了,便也跟着加入,至于筹码,倒是不用操心,有专门的人跑腿,为贵宾房的客人兑换筹码,向利平换了五百万的筹码,陈子华却只换了一百万,算是所有人当中筹码最少的一人了。

 筹码最小面值是一枚一百块,大点的面值根据颜色的不同,分为五百、一千、一万、十万几种,小面额的筹码多是用来当底注的,刚开始玩的时候,众人的赌注都极小,基本上没有人扔一千块的筹码下去,都是几百面值的最小筹码。

 陈子华上手坐的是李铁民,下手位是日本人宫本。正对着荷官,算是一个比较特别的位子,他从向利平的介绍当中已经听出来了,李铁民是财政部某个司的司长,周仿林是卫生部管理医药方面的一个司长,具体职务就不太了解了,这两个人应该是今天晚上的主角,自然是众人巴结结交的对象,坐在他的上手位正好,不用得罪人,而日本人宫本,似乎是什么外资集团公司的高层,倒是不用怎么在乎,能宰几下最好。

 几轮下来,陈子华连一注也不曾跟过,净赔了底注了,倒不是不想跟,只是牌实在太小,没得玩,众人似乎兴致也还没有提起来,一边玩一边低声聊天。说是赌牌,倒不如说是找了个聚会闲聊的地方,陈子华也把注意力慢慢放到附近几人的闲聊上面。

 这些人之间还是有几个是相互熟悉的,从他们的神态说话还是看得出来,正在听上首位的李铁民和旁边的人聊天,陈子华忽然发现宫本把手里的牌逃了,然后笑容满面的侧过头来对他道:“运气太差,连一把好牌都没有拿到。”

 陈子华笑了笑,他的牌也是一手单张杂牌,方才已经扔了“彼此彼此,我也没有拿到过一手好牌。”既然向利平说过这些人都有用,不妨就从这个日本人开始,反正大家都把这里当聊天谈生意的地方了,便随口问道:“宫本先生是做哪一行的?”

 宫本露出一副温和的笑容,似乎非常的有感染力“鄙人是做医药的,在金泰集团供职。”

 陈子华眉头微微一扬“金泰集团?”他自然知道这个鼎鼎大名的外资企业,似乎在世界各地都有分公司,大陆也有不少的分支机构,经营的种类异常繁杂,名下甚至还有酒店和电子、汽车制造等许多相互没有任何交集的产业,是个跨行业的大型综合集团公司,只是没想到居然还有医药行业。

 目光在周仿林的身上瞄了一下,看来宫本的目标就是这位在卫生部任职的司长了,随即脑子里面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自己第一次与李倩蓉见面的时候,不就是处理几个在酒里面下药的痞子么。似乎里面就有个日本人参与其中,好像就是金泰集团的。

 当时在那个烧烤城里面,有蒋雨珊和徐静芸以及几个蒋雨珊的室友,陈子华的记忆突然间鲜活起来,那个日本男子曾经留给他极深的印象,名字叫柳宗明,是金泰集团一个项目部的经理,就是他想给蒋雨珊下药的。

 宫本笑吟吟的从身上掏出一张烫金的精美名片,双手递给陈子华,道:“这是鄙人的名片,还请陈少多多关照!”宫本应该在华呆过很久才对,华语说得相当的熟练,不过语气当中还是避免不了一些日本人的习惯,他也是个有心人,对今晚在场的几个官员早就打听的非常清楚了,包括身边的这个学生样的年轻人。

 陈子华接过名片看了一眼,宫本果然是金泰集团下属的一个制药企业的负责人,看来应该是拥有相当话语权的集团高层才对,将名片放进上衣的衣兜,陈子华低声笑道:“原来宫本先生是做制药行业的。”他心里已经约略有了一个想法。

 因为大家说话的声音都非常小,避免影响到别人,所以陈子华与宫本之间聊天的声音也是极低,仅仅两边的人隐隐能听到他俩说话的内容。不过这时候大家都各有各的聊天对象,所以反而没人关注别人都在说些什么了。

 宫本和陈子华很快就熟络起来,显然他经常在这种场合当中谈事情,显得游刃有余“听说陈少手里有个开发区的项目?”宫本又扔下一手牌之后低声问道,似乎对陈子华的身份非常的了解,说起话来也没有拐弯抹角“金泰集团有意在内地投资一家制药厂。”

 陈子华微微诧异了一下,对于宫本的眼力倒是很佩服了,想来之前向利平可能做过安排,否则的话。宫本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从他的话里面,明显能听出意图,竟然是想去高新开发区投资,当下点了点头,道:“宫本先生有意的话,可以到关西来实地考察,本人很欢迎宫本先生在高新区投资,不过,高新区对企业的要求可不低哟。”

 宫本微微一笑,道:“陈少应该相信金泰的实力吧,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陈少喝一杯。”

 陈子华道:“这次恐怕没时间啦,我明天就会关西,宫本先生若是来关西,我请客。”

 宫本道:“那可就说定了,等到了关西,一定上门拜访!”

 两人的说话刚告一段落,陈子华就发现,似乎大家的兴致慢慢的都回到了牌桌上,跟注越来越多,注码也越来越大,很少在听到刚开始那会儿的聊天的声音了,这时候贵宾室的门从外面推开,十几个花枝招展的美貌女子从外面进来,领头的居然是跟向利平一路过来的那个女高中生,让陈子华很是诧异了一番。

 这些女子很快就各自找好了位子,几乎每个赌客身后都陪着一个美女,李铁民和周仿林身后都是俩人,陈子华身后也凑上来一个,虽然只是很随意的瞄了一眼,他心里却是微微一跳,这个美女很有几分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想起方才在大厅时董老大说的话,心里恍然有些明白,这些人可能就是董老大说的那些影视明星吧,目光逐一在进来的这些美女脸上扫过。陈子华暗自讶异起来,还真的从中认出了那么几个后世的影视明星,这个时候应该还不是很有名才对。

 李铁民和周仿林显然对这些已经习以为常,直接将身边的女子搂到怀里,甚至还让她们帮自己看牌下注,上下其手,肆无忌惮,不过在他们自己看来,并不是很过分,比如李铁民,摸女人的时候,会先从桌面上拿一枚筹码塞进乳沟里面,让陈子华看的很是无语。

 站在陈子华身后的女子倒是比较规矩,倒了一杯茶递到陈子华手中,然后微微倾下身子,趴在陈子华肩头,几乎贴着陈子华的脸,兴致勃勃的陪着一起看牌,偶尔也会有意无意的用娇挺的胸脯在陈子华肩头磨蹭几下,因为空调的缘故,这里大家都没有穿外套,跟夏天的衣服差不多,这么一磨蹭,那种感受可就太明显了。

 “林珠?”陈子华心里微微一跳,这是后世一个非常有名的影视明星,她主演的几部电视剧曾经是陈子华追逐了很久的偶像,大幅的剧照也曾贴满床头,为这事儿也没少被人笑话,没想到今天会在这种场合遇到,立时有些不大肯定的问了一句。

 “嗯?”身后的美女应了一声,随即有些诧异“您认识我?”她这个时候还在电影学院读书,拍影视剧极少,名字也是改过了的,林珠是她的真名,但在影视剧里面,却不叫这个名字,除了学校的同学,很少有人叫她的本名,所以怔愣了一下。

 “呃…”陈子华没想到这人真是林珠,只是看起来比自己的印象中青涩了许多,虽然这个时候看上去也非常的漂亮,很有几分韵味儿,但梳妆打扮跟陈子华印象中的后世形象比起来,可就太过土气了“不认识,不过现在不是认识了么。”

 一时心情波动,下意识的精神力就延伸了出去,登时脑海里面就呈现出一幅立体图像。

 …

 陈子华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自己的那种奇异的能力居然能用在赌桌,当扣在面前赌台上的三张扑克牌在脑海里面清晰的显露出牌面时,他心里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一扫,将桌面上所有的扑克牌都呈现在了脑海里面,忍不住暗自苦笑了一声,这哪里还用赌,简直就是天然的作弊器!要是这样还赢不了钱,那可就太没天理了!

 至于身后的林珠,陈子华已经失去了兴趣,原本就对这些影视明星没有什么好感,这会儿忽然发现,自己曾经的玉女偶像居然在这种地方出没,再看看在其他人手底下撒娇承欢的几个女子的模样,不知道怎的,居然从心底泛起一股子恶心的感觉。

 假若原本就是这些场合中的小姐,陈子华也不会有这种感受,可现在的林珠与他印象中前世的形象反差太大了,让他实在难以相信,这心里的感受自然就差得没法子形容了,当下摆了摆手,示意林珠离自己远点儿,不要干扰自己。

 一旦专心观察赌钱,陈子华很快就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不管大家牌面如何,跟注下注的,居然都是看李铁民和周仿林的下注情况,若是两人当中有谁拿上一手好牌,众人便都一窝蜂的跟着下注,往往又会在最关键的时候仍牌逃跑,让李铁民或者周仿林捞上一笔,不过四五十圈下来,两人面前都堆积了一大堆的筹码。

 最有趣的一把,周仿林手里拿了一副金花,宫本手里是一副小豹子,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宫本居然在下了两千万的赌注后逃牌了,虽然别人不清楚,但陈子华却看得一清二楚,桌面上每一家的牌面,都在他的脑海里面显示的明明白白。

 暗自叹了口气,这些人都是猴精,居然能想出这么个法子送钱,也算是别出心裁了。

 两个多小时后,李铁民成了大赢家,其次就是周仿林,粗略估计了一下,两人最少也赢了有五六千万的样子了,这在陈子华的认知当中,简直不可想象,原以为输赢出入最多不过几百万的样子,已经是他最大胆的估计了,没想到还会超出他的预计这么远。

 向利平似乎没有多大输赢,陈子华瞥了一眼他桌面上的筹码,应该在六七百万的样子,也就是说,这么长的时间,向利平居然只赢了一二百万左右,假若没有李周两人做对比,这么多已经很喜人了,不过与李周一相比,简直就跟没赢钱差不多。

 陈子华从头至尾没有赢过一次,也没有跟过注,每次都是一枚最小面值的底注,两个多小时下来,却也输将近十万左右,却也是所有人当中输得最少的。

 或许是时来运转,宫本当庄的一手牌烂得要死,随手就仍锅里了,接下来便像连锁反应一般,接连六七家都逃牌了,陈子华是底家,却难得的拿了一手对子,前面剩下的几家牌面当中,最大的也只是一副小对子,比陈子华的要小得多,他没理由继续逃牌,便小小的加注一千,没想到别人全逃牌了。

 看到陈子华第一次拿回头钱,众人都跟着笑了起来,好不容易轮到他当庄了,陈子华也不看牌,直接下暗注一万,道:“既然时来运转了,就多下点儿,把损失捞回来。”

 宫本倒是非常会凑趣,看陈子华是暗注,便跟了一注,也不看牌,又加注到十万,直接翻了十倍,到宫本的下一家,刚准备伸手看牌,被宫本的十万暗注给弄得一愣,便缩回了手,反正都是暗牌,谁也不知道是吃亏还是占便宜,若是这个时候看了,小牌直接就扔了,可若是大牌,那就得每次翻两番跟注,所以,这人犹豫了一瞬,直接跟暗注十五万。

 如此以来,一圈下来,到陈子华面前的时候,居然没有一个人看牌,全都是暗注,此时陈子华自己已经把所有玩家的牌面对比了一番,有笑的是,大家全都是单张,而且他的牌面最大,假若看明牌的话,这些人十有**都会直接逃牌,这次下暗注,反而将所有人都套了进来,想都没想,继续暗注,不过直接下了三十万,这时候,他手里的筹码只有六十万了。

 或许是因为暗注的缘故,大多数人都没有看牌,又跟了一圈,陈子华索性将手里的六十万全推了出去,道:“继续不看,加注,六十万。”随即勾了勾手,把站在门口的服务员叫了过来,掏出金卡,准备让她去兑换些筹码过来。

 服务员低声问道:“陈先生,需要多少筹码?”

 陈子华笑了笑,随口道:“一千万。”他之前已经从向利平那里知道,这张金卡可以从柜面上预先支取最少一千万的筹码,方才开局的时候,赌场已经送了一百万过来,这次干脆直接预支一千万,他已经看出来了,在场的这些人,没有一个人把钱当回事儿,完全是用钱来疏通道路,交朋友来的,太过小家子气,反而会被人轻看。

 服务员的手脚极快,不等轮到陈子华下注,便已经用瓷盘端着一千万的筹码过来,还有陈子华的金卡,轻轻的放在陈子华面前的桌台上,然后拿着空盘子退了下去。

 这一圈只有周仿林看了看牌,不过让陈子华诧异的是,这家伙居然神色不动的跟了一注,因为是明注,所以就是一百二十万,他这么一来,随后的几个下家便都有些犹豫,不过还是都跟了暗注,没有看牌,毕竟大家都没翻牌不是。

 陈子华知道,周仿林跟了明注之后,继续坚持跟暗注的人恐怕不多了,这一圈恐怕大多数人都要逃牌,所以琢磨了一下,干脆来个更狠的,直接把暗注从六十万加到一百万,这时候,底注加上所有的注码,锅底已经超过一千多万了,对大多数人来说,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了,该怎么下注,已经很考量神经了。

 宫本随手就跟了一注一百万,几乎就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的态度直接影响了下一家,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听之前向利平介绍,是一位房地产开发商,这人比宫本还牛气,同样跟了一百万的暗注,到向利平的时候,这家伙犹豫了一下,把手按在牌上面,不过终究没有看,同样跟的是暗注。

 让陈子华出乎预料的情况出来了,周仿林仿佛没有丝毫的顾虑,随手就扔了二百万进去,他因为是明注,所以每次都得翻上一番,但他的牌面却是极小,单张杂牌,最大的一张才是梅花九,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都不知道这家伙心里是怎么想的。

 李铁民倒是跟大多数人一样,直接跟了暗注,这一圈依旧没人逃牌,从开始到现在,第一次锅底超过了两千多万,而所有的玩家当中,居然没有一家逃牌的,场上的气氛微微的有些诡异起来,原本有些喧闹的美女们也都安宁下来,连在李铁民怀里撒娇的那个女演员,也乖乖的溜到了身后,一声不响的看着众人下注。

 陈子华约略能猜到一点周仿林的心思,应该是看到锅底越来越大,有心想硬吃下去,包括李铁民在内,未尝没有这个心思,而其他人,不管是为了赢钱还是为了送钱,都同样不想放过这一把,即便最后送人,也能把人情落到自己手不是?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再逃牌,那人情可就大了去了。

 第一次锅底超过两千万那次,还是宫本为了塞钱给周仿林,直接下了两千万的明注,逼走最后一个对手,在只剩下周仿林的时候才逃牌的,这次可就不同了,十几个玩家还没有一个逃牌,锅底便已经超过两千万,任是谁,也不愿意白白放过这次机会。

 陈子华心里暗自冷笑了一声,伸手从面前的盘子里面捏了三枚紫色的筹码,随手往前一推,道:“继续暗注,三百万!”他还就不信了,有人会硬磕下去,况且,真要比谁的钱多,这里面这些人,他还就谁都不服气。

 宫本这次没有继续跟暗注,而是拿起桌面的牌,在手心里面轻轻搓开,然后露出一个犹疑不定的神色,故意迟疑了片刻,才跟了六百万的明注,这样一来,将下面的人都弄得有些心神不定了,前面的明注超过六百万,说明宫本手里的牌面已经相当的大了,继续跟暗注的话,就非常的不明智了,而且三百万,有些多了。

 到向利平的时候,这家伙终于翻牌看了看,随即直接扔锅里,逃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