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中医医院,可以说是芝兰最早的医院了,最初只医的医,随着老中医的名气越来越大,医的规模也逐渐扩大了,解放后,这家医便成了国营医院,老中医这家医院的第一任院长。
如今四十多年过去了,就连老中医的儿子,都已经化作了尘土,医院也早就面目非,虽然还挂着中医医院的牌子,能真正靠把脉诊治的医生,却已经成了昨日黄花,在医院算是真正的冷门了,偶尔来个看中医的,一叠化验单照样会给你开出来,美其名曰:对患负。
刘剩娃是一名典型的农民工,家里种着三亩半,妻子学校的民办教师,儿子只有三岁,父兄弟都已经分开另过,原本只在农闲时间跟着建筑队混点儿日用零花,终究闲着也是闲着不是,不想因为读过书,心思灵巧,很快就在建筑队混出了点儿名堂,成了一个管事,平时看看图纸,指挥指挥施工,俨然一个工程师似的,也算是建筑队的技术人员了。
这次随着建筑队到芝兰施工,没想到会成为他的噩梦,三个谁都没看在眼里的流浪汉,将他在夜市上打成重伤,等妻子谢若红从北湖省带着儿子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医院里面昏迷了小半个月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谢若红倾家荡产,凡能用来换钱的,都倒了把手,然后送给了医院,刘剩娃的病情,却没有丝毫的改善,而谢若红和孩子,眼看着也只剩下流落街头了。
得知芝兰委书记来看望丈夫的时候,谢若红有些不敢相信,在她都已经有些认命了的时候,老天爷却给了她这么一丝希望,所以,当陈子华带着几名县委的主要领导,在医院院长和几个上台面的主任医生陪同下,走进病房的时候,就看到了幕让他终生都难以释怀的情景,个二十四五岁的少*妇,怀里抱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直挺挺的跪在面前。
陈子华一怔的功夫,谢若红已经一头磕在水磨石地板上,细腻得像白瓷一般的额头上,立时渗出鸡蛋大的一块血迹,便是那个两三岁的小男孩,也随着妈妈,像模像样的跪在地上磕头,这一刻,陈子华的心,宛若针扎一般,不等少*妇第二个头磕下去,他已经连忙上前一步,一把将小男孩抱在怀里,身后的陈红梅和欧阳彩妮,也机灵的抢前两步,扶起了少*妇。
站在病床前看了看昏迷不醒的病人,陈子华又瞥了眼正在输液的吊瓶,随手将医嘱的本子摘了下来,认真的看了看。
谢若红在欧阳彩妮的搀扶下,站战巍巍的在病床边坐下,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神情有些冷肃的年轻人,这就是县委书记?也太年轻了吧?可看看身后围着的人群,还有见过几面的医院院长,渐渐的也平静下来。
刘剩娃已经断药有好几天了,只听说县委书记要来,才临时挂了吊瓶上去,只待应付完县委书记再说,让院长难堪的是,县委陈书记只是翻了翻医嘱,看了看病人的大致情形,就转过身来,将卫生局的局长叫过去,当场训斥一顿。
前的陈子华,是真材实料的医学博士,在临床医学上,也有着相当丰富的经验的,曾经是临海最大医院的脑外科主任,对于刘剩娃这样的患来说,几乎没有什么能瞒住他的,虽然离开手术台后已经再世为人,对自己曾经熟悉的专业,还是有着非同一般的敏锐。
卫生局局长孙选华是从卫生系一步一步升上去,曾经在基层当过科室主任也做过医院院长,手术台更是他曾经辉煌的舞台,陈子华劈头盖脸的训斥,他低着头没有辩解半句,医院里的情形,他当然心里有数,只没想到陈书记目光炬,竟是不揉一粒沙子。
“孙局长,卫生局整顿了不止一次吧,嗯?你们把目光都盯在什么地方了?这就是你们管理的结果?你来看看,都是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人,居然就能堂而皇之的在这里给人看病?把这里当什么了?啊?这哪里是治病救人?我看是谋财害!”随手将医嘱摔在孙选华的怀里,脸沉得像霜打了似的,冷冷的目光在医生和医院的领导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还是落在孙选华脸上“你要是不想当局长,趁早把位置腾了!别一天占着茅坑不拉屎。”
…
谁都没有想到陈子华会那么大的火,卫生局孙选华局长五十多岁的人了,被陈子华训孙子似的当众骂了顿,相比起孙选华,中医院的院长医生们,却没有受到陈子华哪怕半个字的批评,只在院长表示,要免费为刘剩娃进行后续治疗的时候,说了句:“医院是你家开的?”随后便不置可否的离去了。
随后,省中心医院的救护车通过西芝公路来到芝兰中医医院,将刘剩娃接走,张敏还派了委办的一名秘书跟着谢若红一同赶往中心医院,并表示,患的医疗费用,县里会法筹措,让谢若红只管专心照顾病人和孩子。
县委会议室,陈子华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有些沉重的说道:“两件事,针对年前生的农民工受伤事件和今天在中医院视察的情形,大家谈谈各自的看法,看何才能杜绝这类事情在我县再次生。”
对于下午在医院时,书记火的情形,大家都还历历在目,虽然大部分人不明白为啥那么大的火,也没见过陈子华脾气,众人都知道,陈子华这次十有**要拿卫生系统开刀了,今芝兰的几项大工程已经到了扫尾阶段,西芝公路已经在试运行,白云山风景区分开放,白水河梯级水电站即将相继完工电,新城区建如火荼,紧接着,就该是喧嚣已久的机构改革了。
提到机构改革,心里打着小算盘的人可就太多了,也不知道这第一刀会切在哪儿,有一点毋庸置疑的,压缩编制
人员,精简机构,这些大原则是不可能改变的,所意自己的利益在这场改革中莫名其妙的受损,随时都睁着一双眼睛在盯着,唯恐一不小心便被拿来当成了典型。
认真说起来,这两件事都是政府这边的责任,陈子华没有直接定调子说咋处理,已经给白文斌留了足够的面子,这时候他不说话,别人谁都不吱声,便是匆匆忙忙从芝泉老家赶来的副书记金胜利,也有些心情忐忑的坐在那里,低着头,一言不的喝茶。
白文斌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他来芝兰之前,在市委办公室当副主任,算是郑市长一系的人马,跟市委书记黄天培本来就憋着劲儿,当时虽然是为了加强芝兰的外来官员结构组成,支持陈子华的工作,但从根上来讲,与陈子华还不是一条心的人马,在当时算是陈子华的一派,但随着当地势力的逐渐瓦解,蒙海亮、凌、刘世雄、周振国、周志龙以及李晓军等人或双规或调离,尤其是杨文生走了之后,他与陈子华之间的矛盾便出来了。
谢映铭当初是跟白文斌一起调来芝兰的,虽然做的是常务副县长,心思却一直望着县长的位子,就在陈子华稍微露出一点即将倒台的迹象之后,他就立即投到现任市委书记管玉和的旗下,在陈子华绝地大反转的时候,只灰溜溜的败走,被管玉调去连云县。
白文斌接了杨文生的位置,坐实芝兰的二把手之后,眼看着芝兰的蓬勃展,日新月异的变化,心里的那点儿心思便开始无限制的膨胀起来,适逢县委书记陈子华大婚以及度蜜月,县里的工作完全交由他来主持,便认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毕竟陈子华来芝兰的时间有限,认真说起来,还不如他在这边有根基呢,不管怎么说,他也在陇东多年了。
至于陈子华身后的背景,白文斌不是没考虑过,但是,他俩毕竟处于对手的位置,假若是其他位置,以他的性子,极有可能暂时屈服,甚至靠向陈子华,借由陈子华的背景,跟着他水涨船高,亦算是一条晋升之道,可惜不是,他只能在现在的位置上尽量的争取有利的机会,夺取更多的话语权和政绩,而陈子华的背景,并不能直接威胁到他,毕竟,省级与县级,中间的距离太过遥远。
琢磨了会儿,白文斌道:“农民工受伤的事情,纯属于偶然事件,并不具有普遍性,也不能就此认为,我县的治安状况很差,将广大公安干警和派出所民警的努力一笔抹杀,只需要加强一下流动人口的管理,对外来务工人员进行一些适当的教育,增强他们的安全意识和防范能力,在县城相对繁华的地区,投入适当的警力,进行不定期的巡逻,基本上就可以杜绝类似事件的生了。”
“至于医院,我认为那是专业性很强的地方,不是凭着一点点热情和正义感就能解决问的,行政手段也不能凭空解决医院面临的资和技术困难,不一定换了卫生局长,医院的治疗水平就会大步提升,将不可能治的病就治好了,而且,我也觉得今天中医院有哪些方面做错了,据了解,患已经欠了医院上千元的住院费,大家也看到了,医院还在继续为患治疗,所以,我觉得吧,陈书记今天对孙局长火,心情可以理解,做法还是有些不妥,尤其是对广大医疗工作来说,是不公平的。”
白文斌语气淡然,不快不慢,说完话,便端起水杯喝了口茶,然后拿着笔,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的,谁也不知道他在写些什么。
会议室的气氛有些怪异起来,像这种明目张胆当面对面鼓的言,自从陈子华来芝兰后,还从来没有出现过,众人被白文斌的一通大论给镇懵了,更多的人则是满脸的好奇,不知道白文斌那根弦不对,居然跟陈子华唱起了对台戏。
众人偷偷打量陈子华和白文斌的神色,却看不出什么端倪,尤其是陈子华,依然是进来时的模样,白文斌话,似乎根本就没听到一般,而白文斌,完言便像个局外人一样,悠闲的抽烟喝茶,写写画画,对周围其余人的眼光,视而不见。
副记金胜利放下水杯,轻轻咳嗽了声,道:“我来说两句吧。”
众人闻言都是一愕,连陈子华都微微皱了下眉头,下午胜利来了之后,他一直没有怎么理会,权当没有看见一样,倒是没有想到他会在常委会上言,心里沉了沉,随即叼了根烟在嘴里,一点点燃一边朝会议室内做服务的办事员打了个手势,让他们把窗户拉开,让室内的空气流通一下,嘴里却道:“咱们常委里面三位都是女同志,这烟啊,以后还是尽量少抽,尤其是在会议室,要尊重女同志嘛。”
众人无不哑然,哪有这样说话的?自己一边点烟一边让大家以后少抽?有几个人已经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欧阳彩妮还凑趣道:“还是陈书记体恤下属,以前在连云的时候,次开会,都不敢进会议室,现在嘛,已经习惯啦,陈书记的提议,我还是举双手赞成的。”
陈红梅笑道:“陈书记体谅女同胞,在咱们也有体谅喜欢吸烟的男同志不是?大不了,以后开会的时候,咱们都在大会议室,然后把窗户、换气扇都开上,也就没啥子烟味儿了。”
被几个人这么一打岔,胜利原本准备的长篇大论登时像被放了气的气球一样,有些蔫了,已经张了口,却也不能就此缩回去,沉吟了一下之后,终于道:“白县长的看法很有见地,也符合实际情况,农民工受伤的时间呢,我也做过一番调查,觉着吧,确实白县长所说的,是一件极其偶然的事件,白县长提出的几条建议都非常中肯,我赞成,至于医院里面,白县长所说,那是专业性很强的地方,我不了解也不懂,就不表。”
陈子华笑了笑,未置可否,继续叼着烟喷云吐雾,白文斌却微不可察的扬了扬眉头,目光却垂的更下了,没有人能读出他心里的真实想法,想必,多了副书记这么一个坚强的盟友,心里不无几分兴奋吧。
统战部长钱小龙和人武部长崔水生,都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他俩分别是原来刘世雄和周振国的副手,在刘世雄和周振国倒台之后递补上来的,对于陈子华,俩人从前没少听过顶头上司的诋毁,从心理来说,对于这个竭力打压本地势力的强势书记,殊无好感,因此,当白文斌示好的时候,便毫不犹豫的投了过去,三人结成了攻守同盟,这时候见副书记金胜利表态支持白文斌,两人的心里登时奋起来。
“我也同意白县长金书记的看法,”钱小龙先响应“政府在全县的治安工作中,还是做了多有益的工作的,不能因为一件偶然的事件便否则曾经为之付出的心血,白县长提出的几点建议,我认为充分体现了政府在处理这些突事件时的高效和能力,应当予以肯定和支持,至于医院方面,还是调派有经验、有能力的专业人员进行认真的调查取证,既不能冤枉好人,却也不能放过个别的害群之马。”
钱小龙还是比较滑头的,他是统战部长,位置比较靠后,下午去医院的时候,自然缀在了最后面,当所有的人都被陈书记训斥卫生局长吸引了注意力时,他却注意到,中医院的院长和几名主任医生神色不大对,心里便暗暗留了意,这会儿自然不愿意当冤大头,口风当中便留了几分余地。
崔水生自然不甘示弱,那边钱小龙的话音落,他立即接过话头:“我也同意金书记和白县长的看法,赞成白县长提出的几点处理意见,钱部长说的让有经验有能力的专业人员医院搞调查,也很符合原则,我支持。”他说了通,等于就是支持前面这些人说的,他自己啥意见也没有,净蹲后面摇旗呐喊了。
十一名常委,眨眼工夫就有四个人明确表示了态度,众人目光不由自主的,转到了纪委书记李致平的脸上,他是芝兰县最早的常委当中,仅剩下的两人之一,自从蒙海亮等人相继倒下之后,他便低调了很多,在常委会上也极少言,大多数时候都是服从多数,偶尔一半次也会弃权,基本上属于随大流的。
陈子华没在的这段时间,先是管玉和拉拢,李致平含含糊糊没有表态,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因此那次事情最终只有明确表态的杨文生和谢映铭被弄走了,虽然是高升了,却不值得他羡慕,接着又是白文斌暗中表示拉拢,他依旧没表态,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只是有时候却在暗暗的纵容,这给了白文斌不少的希望。
白文斌这时候心里微微有些紧张,春节这段时间他可没浪费时间,随着芝兰情势的明朗化,他觉着自己有了搏一搏的机会了,通过一番运作之后,便搭上了市委书记管玉和的关系,当然了,这也是他有意为之,自从杨文生和谢映铭调离之后,他就从中看到了机会。
管玉和虽然在上一次与陈子华扳手腕的时候落在下风,那是因为对局势的判断失误,而且还是国际局势,这并不丢人,因为全国百之九十以上的人都跟他是一样的看法,可管玉和却能在事后很自觉的低头服输,这是一个政治人物最难得的品德之一,而且,认输之后,还把投靠自己的杨文生和谢映铭调走,都高调的升了级。
这又说明,管玉和对投靠自己的人是不会亏待的,而且在市委,他已经掌握了定的话语权,否则的话,不会轻而易举的做到调离杨文生和谢映铭。
所以,春节的时候,白文斌便想方法的搭上了管玉和的关系,有了市委书记的支持,他对自己有了更大的信心。
金胜利的态度,原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这是管玉和在调金胜利来芝兰之前就已经想到了的,所以,白文斌并没有多少喜悦感,除了金胜利,他反而对欧阳彩妮更有把握,管玉和已经透过风了,只要他在常委会上能够掌握一半的票数,欧阳彩妮就会毫不犹豫的支持他,因为欧阳彩妮原本就是他的人。
白文斌之所以今天突然动,本就打着出其不意的主意,他在赌,赌李致平和李明浩的态度,对于李致平,他多次接触过,知道这种讨论,最大限度便是弃权,甚至会赞同自己,今天的情势非常有利,按着他的想,李致平很有可能会投自己一票。
还有就是李明浩了,自从陈子华结婚回来,已经训斥了李明浩不止一次,在年前去乌鸦岭的途中,俩人曾经同甘共苦了次,私下达成了攻守同盟,而与管玉和搭上关系,便是李明浩牵的线,俩人原本在市委的时候就熟识,这时候自然容易联绑在一起,这也是白文斌最的一手,恐怕陈子华都想不到,李明浩会倒向管玉和吧。
因此,这个时候,虽然白文斌心里有些紧张,却还有几分期待,李致平弃权的话,他就稳占了五票,只要再拿到欧阳彩妮的一票,就是常委会的一多半了,若是李致平投自己一票,那么,常委会就会出现七比四的局面,不知道,陈子华还有什么手段,能够翻转。
况且,白文斌手中还有一张底牌,自信能够让陈子华陷入困境。
鞠躬感谢地瓜蛋儿、瓜豆豆、斌斌琦琦和挑灯夜读的慷慨打赏!鞠躬感谢睛人同学、齐雪成同学、pv天际流星同学的支持,谢谢您的月票!假期结束了,还能不能继续爆,狐狸也说不准,相信只要有朋友们不断的支持,狐狸便会千方百计的天天爆个万多字,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