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唐逸的话,郭宏宇就是一呆,他不识得唐逸,也没听清金向阳对唐逸的称呼,但见唐逸和金向阳走一起,自然认为唐逸是金向阳的朋友,怔了好久,忙讪笑着伸手和唐逸握手:“你好你好,我叫郭宏宇,是缘满婚庆公司总经理……”能结识到传说中的富豪,是郭宏宇梦寐以求的机会。
金向阳更是有些错愕,看着唐逸的背影,脸色很复杂。
唐逸和郭宏宇握了握手,就回头说:“金书记,就用我的车吧。”
金向阳点头:“谢了!”又对郭宏宇道:“这是市委新来的唐书记,别没有规矩!”
郭宏宇就又是一呆,唐逸对他笑笑,将钥匙交给金向阳,说:“我回市委盯一眼,晚点再来。”
唐逸很明智的回避了金家和孙家斗气的场景,两家都是在新华酒店举办婚礼,更因为婚车头车起了争执,巧不巧的两家迎送新人的车队几乎同时载着新人到了新华酒店,金家老三和孙家老二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孙玉江就阴阳怪气的和身边人评论起两家车队的头车,金老三在婚庆公司就被孙玉河惹了一肚子火气,这时候哪还按捺得住,早将金向阳低调的嘱咐忘到了一边,得意洋洋的说起自己头车价值来历,更大咧咧喊着叫郭宏宇来讲讲。
本来郭宏宇已经预料到这场婚礼肯定会闹出风波,本想有多远闪多远,却被金老三硬拉了来,果然就成了夹心萝卜,没办法,只好实话实说,当然,略微贬低了唐逸跑车的价值。只说比奔驰s320高出一个档次,但“高出一个档次”已经足以令金家扬眉吐气,孙家颜面尽失了。
唐逸赶来参加婚宴的时候这场风波已经平息,宴会厅里婚礼仪式已经开始。唐逸的到来令金家大觉脸上有光,毕竟只是金向阳的侄子成亲,却能请来市委常委,副书记来参加婚礼,也可看出金家老二在市委的份量。孙老书记娶孙媳妇也没见有市委常委赶去祝贺,古忻明也只是送了个大大的花篮而已。
金向阳见到大哥脸上的光彩,老三脸上地谄媚,心里自然也有些受用,老三在新华酒店前和孙家的争执他听说了。虽说也批评了老三几句,却也觉得有些解气。对唐逸的怨恨却是渐渐淡了。
唐逸出手是两千块的礼金,又博得了金家更大地好感,听到大哥在耳边称赞唐书记大方,谦和,金向阳倒也微微点了点头。
唐逸自然被安排进贵宾厅。厅里已经坐满人了,一看是宣传部的几个副部长,还有底下县的宣传部长,另外还有几名机关局的一把手,大家一一招呼,唐逸自然坐在最上面的位子上。他是市委副书记,是出席今天晚上婚宴的最高领导。说来也很有意思。本来是一场婚宴,却也成了讲究官场秩序的地方。
贵宾厅的门,不断地开开关关,许多人进来同唐逸打招呼。都是些部委办局的头头脑脑。唐逸心说只不过是金向阳侄子地婚礼。这个场面,也实在是不小了。
穿着白西装的新郎和白色婚纱的新娘过来敬酒时特意帮唐逸点了颗喜烟,新郎有些兴奋,多说了几句话,意思是唐逸看起来比他还要年轻帅气,在金向阳皱眉头后,才醒过味儿。忙和新娘去给其它人敬酒。
婚宴的酒一般不会喝得太多。但是,喝起来很麻烦。礼节太多。唐逸感觉到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站着的,接受新郎新娘的敬酒,男女双方家人地敬酒,亲戚朋友的敬酒,要命的是那些各个部门的头头脑脑们,也不分场合都跑过来敬酒。唐逸似乎成了婚宴的主角,他实在有些不太好受,就借故晚上还另外有事,提前走了。金向阳一直送到新华酒店的大门外,可能喝得有些高,拉着唐逸的手说:“真地谢谢唐书记啦,有句话叫一切向前看,我和唐书记共勉!”
唐逸握了握金向阳的手,没有多说什么。
打车回家的路上,唐逸却是想起了孙老书记,老干部是一股不可低估的势力。在位时,他们自己被别人议论。退下后,他们地议论很有力度,也很有影响力。老百姓相信他们,而且,他们从官场一路走来,对官场的规则是知根知底。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老干部真的飙,就是古忻明也要头疼。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令唐逸没想到的是家里黑漆漆的,宝儿和兰姐李婶还没有回来,而兰姐说过初八赶回来的。
兰姐却是遇到了麻烦,这次回家过年,兰姐的父母和两个哥哥却是异常热情,兰姐给父母了五千块生活费,宝儿地几个兄弟姐妹每人五百地压岁钱,夏家一家人自然是皆大欢喜,将兰姐当菩萨一般供了起来。
谁知道初八早上,邻村卓家的人却是找上了门,卓大军地弟弟卓大勇约了几个地痞无赖来到夏家,逼兰姐给钱,理由是兰姐申请的强制离婚,财产分割不明,卓大勇说父母留给卓大军一件古董陶器,价值十几万,现在不见了踪影,肯定是被兰姐偷偷卖掉了,是以要兰姐拿出一半的钱。
其实这件事知情人一见就心知肚明,是卓大勇见兰姐了财,上门敲诈勒索,事实上也是,上次兰姐在家过完年,夏家自然出去吹嘘了一番,女儿如何如何达了等等,卓大勇和他哥一样,标准的混子,听了这信儿就有些不忿,就有了敲诈兰姐的想法,等这机会却是等了一年。
宝儿的舅舅们这时候就蔫了,卓家两条狼在附近几个村子很有些恶名,却是没几个人敢惹他兄弟的。
倒是夏老爹站出来,痛骂了卓大勇一顿,兰姐今非昔比,话风更不饶人,卓大军卓大勇之流现在在她眼里就如土鸡瓦狗。
见到穿着打扮比城里女人还洋气性感的兰姐,卓大勇也有些心虚。知道这位以前的嫂子现在见过大世面,自己却是唬不住她。
卓大勇被兰姐冷嘲热讽得理屈词穷,就说,好。既然你说你的钱是自己赚的,那你说说,你现在在干啥,作啥生意,名片给我看看。
却不想一下就击中了兰姐的软肋,兰姐现在倒不觉得给黑面神做保姆有啥丢脸地,只是怕传扬出去等卓大军出了狱会来找自己和宝儿,更会给黑面神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见兰姐语塞,卓大勇可就来了劲。一定要兰姐说既然不是卖古董来的钱,那你这钱到底是咋来的?
夏老爹也不由得就有些怀疑起自己女儿钱地来历,女儿性子有些野,这些钱不会是她在大城市作三陪赚的吧?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不然女儿要文化没文化,要手艺没手艺。凭啥赚这么些钱,还给宝儿买了省城的户口,听说一份省城的户口要几万块呢。
夏老爹一生气就拎着棍子追打兰姐,宝儿的舅舅忙劝,一时间夏家鸡飞狗跳。
李婶担心宝儿小小心灵受伤,忙拉宝儿进了屋哄她,而兰姐却是被夏老爹在大腿上结结实实来了一棍子。痛得眼泪都掉了出来,宝儿的舅舅这才抢下夏老爹手里的木棍,劝老爹息怒。
卓大勇则宣称,兰姐不拿出钱来他们几个就住在夏家。几个无赖也不硬来。却是将借来的吉普停在夏家门前,几个坐在吉普里玩牌喝酒,将录音机音量放到最大,就是闹得夏家不得安宁,左邻右舍都跑出来看热闹。
夏家打电话报了警,派出所派人来调停,卓大勇几个却是振振有词。在大街上听音乐也违法?来调停的联防员里就有一个卓大勇地酒肉朋友。就和夏家说,没办法。这是人家的自由,假意训斥了卓大勇几个人几句后就回了所。
兰姐这个气啊,这两年跟了黑面神后,县里,省里,市里,啥样的人物在自己面前不是客客气气的?今天却是因为几个无赖吃了老爹一记棍子,更被几个无赖欺负到家门口,简直是跟了黑面神以来从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李婶就来和兰姐商量,是不是给唐书记挂个电话,兰姐却是忙说不要不要,她却是不敢,卓大军没出狱都这么多麻烦了,黑面神知道会怎么想?他们作官的最不喜欢无端端地惹什么麻烦,看到自己琐碎事这许多可别一生气就将自己和宝儿赶走。
但那几个无赖堵在家门口,自己就这样走了还真的有些不放心,兰姐想了一整天,也没什么好办法,到了晚上兰姐心一横,说:“婶,我去村委会给唐书记打电话,您照看下宝儿。”李婶点头。
兰姐一瘸一拐的出了门,卓大勇却是跳下吉普拦住她,嬉皮笑脸道:“嫂子,去哪儿?”
兰姐也懒得理他,就想从他身边绕过去,卓大勇却又嘿嘿笑着拦住她,说:“嫂子,想走可不成。”
兰姐脸就是一沉:“卓大勇,你这是限制人身自由知道吗?”
卓大勇就嘿嘿笑:“行,那你去哪我跟着你总成了吧?”就让开条路,回头对车上几个痞子喊:“起车,跟着嫂子。”
兰姐却是不敢动了,看看黑黝黝的街道,,还真怕到了街口没人的地,卓大勇几个将自己拽上车。
回了她和宝儿李婶住的厢房屋,兰姐愁眉不展,也不能叫父母或是宝儿舅舅们去打电话,李婶倒是说她去打,兰姐却是不依,万一李婶出个三长两短,自己可没办法向宁小姐交代。
正愁呢,夏老爹却是进了屋,先问兰姐:“腿还疼不?”
兰姐摇摇头,夏老爹就说:“来,先吃饭,明天早上我送你们走,我就不信那几个小流氓敢明目张胆的干啥!”
兰姐一怔,夏老爹就叹口气,说:“闺女,你要是在外面辛苦,就回来,家里不多两双筷子,别走错路。不为自己,也为宝儿想想不是?”
看着父亲慈祥地面庞,兰姐鼻子一酸,就低下了头。说:“爸,你别乱想,我没作啥丢脸的事儿,生活也挺好,黑面神对我们可好啦……”说到这儿忙闭了嘴。
夏老爹却是听得清楚,问:“黑面神是谁?”
“啊,是我们经理。”兰姐胡乱解释,李婶也忙打圆场:“老人家,您放心吧。小兰作得是正经生意,我可以为她作证。”
夏家一家人围坐在堂屋圆桌旁,桌上是热气腾腾的粉炖肉,兰姐不知道为啥,胃口大开,吃起肉来特别的香。宝儿现在在夏家地地位就是小公主,其他小孩都不许上桌,只有宝儿可以和大人坐一起,宝儿却是喜欢和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一起坐,但爷爷不许,却是怕宝儿和她们玩在一起也变成脏兮兮的野丫头。
吃着饭,宝儿大舅就问:“小兰。你到底作啥生意地?”
这也是现在全家最关心的,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兰姐。
兰姐就有些不高兴:“不是早说过作服装生意吗?就是没带名片,再说了,就算有名片。卓大勇就信了?”
大舅笑着说那倒是那倒是,但看得出,大舅和二舅都不怎么相信。大舅母和二舅母的目光也有些鄙夷,女人本就善妒,更别说本来在家里没有一点地位的兰姐突然间好像变成了贵客,吃饭时能和男人坐圆桌,大舅母和二舅母却要和孩子们去挤炕头上地小木桌。两个女人自然不平衡。现在就更有了借口在心里鄙视兰姐。
就在一家人吃饭地时候,就听门后车笛长鸣。接着有人敲打铁门:“夏小兰小姐是住这儿吧?”
声音挺熟,兰姐一怔,接着就见铁门被轻轻推开,从院外走近来一个挺好看地年轻人,借着厢房屋檐下亮堂堂的灯光可以看到,正是黑面神地司机军子,军子眼神好,从窗户里也见到了堂屋里吃饭的兰姐,军子这才松了口气,八点多的时候唐逸呼了他,告诉了他地址,叫他来看看兰姐几个,当然,唐逸翻了好久通讯录才找到兰姐老家的地址,但也只是镇子和村子,至于到底是哪家是军子来到村子后问的。
刚刚在门口见到那几个流里流气地地痞,军子就有些不安,虽然没进过几次唐逸的家门,但军子知道唐逸对宝儿就好像亲生女儿一样宠的,可以说是唐书记的心头肉。进了院子见兰姐宝儿李婶都在才安了心,但心里也知道肯定有什么变故,不然不会都不给唐书记打个电话,害得唐书记担
和军子一起来的还有今天结婚的主角,新郎官大志,大披肩,军子地铁哥们,另外还有县公安局的杨局,就是以前的杨队,陈达和走之前提他为副局长,虽然没竞争上局长,但也是县局数得着的实权人物。
这个组合其实很怪异,一个是真正的大痞子,一个公安局局长,却因为军子坐到了一起,今天军子来参加婚礼,顺便给延山的老朋友挂电话问候一声,杨局听到他回来,就一定要和他聚聚,结果就陪着军子去参加了婚礼,军子接到唐逸电话后,听说是唐书记的事,杨局更坐不住了,自告奋勇和跟军子一起来,他以前不够格搭唐书记地线,一直深以为憾,看看陈局长就知道了,火箭一样的蹿升,才几年功夫?从派出所所长就蹿升为市局局长,由此可知唐书记的能量,现在遇到或许能给唐书记帮上点小忙的事,他又怎么可能不热情高涨?
而大志和军子是真正地铁子,和新娘交代一声,就和杨队坐了军子的车从县城赶了下来。
军子三个人进了屋,兰姐恍如梦中,问:“军子,你咋来了?”
军子见人多,也不好提唐逸,就说:“刚刚接的电话,老板叫我来看看你和李婶。”在外人面前,他是从来不称呼唐逸为哥的。
兰姐却是有些愁,看来这事儿是瞒不住黑面神了。
杨局客客气气叫了声:“兰姐。”他虽然没见过兰姐,但从陈局嘴里听说过,唐书记家里有个叫兰姐的保姆,看唐书记从延山带到省城,又从省城带到安东就知道兰姐这保姆称职,肯定甚得唐书记喜欢。
听军子不提唐逸,就知道兰姐给唐书记做保姆的事不宜张扬,其实他倒是恨不得这层关系只有他自己知道才好,这样逢年过节可以来走走关系,也不是希望兰姐能帮自己美言,想来兰姐也是说不上话的,主要还是希望和唐书记身边地人走得近些,将来总有些用处。
兰姐不认得杨局,就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见到军子,她地心倒是定了,就说:“刚好,我和李婶搭你的车走。”
军子略一犹豫,杨局就低声说:“唐书记地事要紧,你这就回安东吧,我去村委会打电话要车,来接我和大志。“
军子点头,对兰姐说:“那您和李婶收拾一下,咱今天就赶回去。”
夏老爹自然要问军子几个人是干啥的,兰姐胡乱编排几句,公司的司机云云,夏老爹叹口气,就不再深问。
出了夏家大门,卓大勇却是拍拍手,和几个地痞跳下来挡在了门口,卓大勇笑嘿嘿道:“嫂子,找了几个小二就想吓我啊,还是那句话,您不给钱,您去哪儿我去哪儿。”
军子一皱眉,转头问兰姐:“他们是什么人?”
兰姐现在可是有了底气,撇撇嘴:“几个臭流氓,堵着门不让我走!”
话音刚落,就见大志一伸手就住了卓大勇的头,用力一拽,“嘭”,就将卓大勇的头狠狠撞在吉普车窗上,“嘭”“嘭”,连续撞击几次,一甩手,将卓大勇摔在了地上,鲜红的血慢慢从卓大勇眼角淌下,卓大勇的几个同伙全吓傻了,呆呆看着大志。
李婶早掩了宝儿眼睛退回院中,杨局干咳一声,转过了头,兰姐却是不怕这个,早些年她和卓大军对打时却是动过菜刀的。
军子低声问兰姐:“到底咋回事?”
兰姐犹豫了一下,就说:“是我前夫的弟弟,来勒索我的。”
军子点点头,走过去在大志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回头喊:“兰姐,李婶,咱上车走。”
桑塔纳慢慢拐上了公路,兰姐有些不放心,问军子:“你那俩朋友嘴巴严不?”
军子点点头:“放心吧兰姐,不管他俩嘴巴严不严,以后那几个流氓也都不会再来给你添麻烦了。”
兰姐一愕,随即想起那披肩的凶残,脸色一变,说:“军子,你可别做啥违法的事儿给唐书记惹麻烦。”
军子笑笑:“怎么会呢,跟我一起的可是有延山县局的局长,能作啥违法的事儿?”
兰姐这才放心,但想起回到安东却不知道黑面神会怎么骂自己,心里就七上八下,没个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