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到4月中旬,遵从乡里的决定,王元平着手安排大阳厂驻南方办事处的下一步工作,准备于月底返回大阳。
大阳厂党总支任命隋勇为办事处党支部书记,主持党支部工作;任命杨文为南方办事处副主任,主抓忠州市场工作;另外,设立河西办事处,隶属大阳厂供销科。任命郭大年为河西办事处主任。
正在此时,一件举国震动的大事件发生了。1989年4月开始,首都及地方一些高校的学生大批涌上街头举行游行活动。
吴明德第一时间打电报给王元平,让他暂时先不要回来,电报中再三强调。要加强办事处的人员管理,保证办事处人员不参加任何游行示威活动,不给不法分子以可乘之机。
接到电报后,王元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迅速召开了办事处紧急会议。强调这种时候一定要理清思路、认清形势,看好自己的人管好自己的人。
办事处每个党小组要起到作用,要把责任层层分解,落实到人头。
对那些思想活跃有倾向的人要密切注意,做好工作。他说无论何种原因在这方面出现问题,是要犯大错误的。办事处绝对不允许出现这样的问题。
与此同时,他紧急发电给二叔和四叔。告诉他们管好家里的人,尤其是元春和自己的两个妹妹,一定要看住。
王可辉回电报说他早已安排好,不需挂念。
王元平见信后这才放心,心里暗赞二叔和四叔不愧是老党员,对形势看的很清楚。
吴明德暗地里给他又发来一封电报,告诉他这时办事处工作可以缓缓,看住人不出问题就是胜利。他说事情不会没完没了。一定会有处理完毕的那天,在事情处理完之前,你先待在南方。哪里也不要去。
有了吴明德的告诫,王元平知道情况比他想的还要严重的多,于是,便老老实实待在南方除了每天看看报、喝喝茶,哪儿也不敢去。
六月份,游行到了最高峰,南方这边局势也十分不安定,王元平和李大海等人不敢稍有放松,每天都要碰碰头了解自己人的情况。
到了七月,因卫副乡长突然调走。乡里连续发了几封电报,催他回来。
王元平把办事处的工作移交给了李大海和隋勇之后,登上了回河东的列车。
路过河东省会昌南时,他专门下车想去看看薛成功,找到他女儿的单位省幼儿园,却得知他女儿早已去世。问起薛成功,幼儿园有人告诉他,现在他在省政府政策研究室,等他找到省政府政策研究室时,研究室的人告诉他薛成功随省长去国外访问了。
王元平很遗憾,只好转车于第二天早晨六点车到滨海,王元平没有坐去洪南的车,而是坐着公交车来到码头坐上渡轮。海崖镇的地理位置离滨海很近,只隔着一个海湾。相比去洪南,坐渡轮回海崖要比坐车去洪南近得多。
到了镇上,他先到木工机械厂看了看四叔,王可辉见他回来高兴的拉着他问这问那,眼见他比去年瘦了许多,关心的让他回去多补补。
王元平提出要看看海崖厂,王可辉爽快的答应了。带他去各个车间转了转。
此时的海崖厂以比自己去年来的时候规模扩大了许多,工人人数已经快接近两千人了。经济效益显著提升。随着效益的显著提升,最近镇里已经研究让老厂长到镇里任专职镇长助理。而机械厂的工作由王可辉主持。不出意外的话,阳历年前后应该可以任命书记兼厂长。
短短一年海崖厂的变化这么大,不由得让王元平浮想联翩,大阳厂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王可辉派了一辆车专程把他送回家,等到家门口的时候,他以为走错了地方,回身返回胡同口看了看,没变啊,就是这里。可是房子怎么是新的?正在他错愕时,王可建推着自行车从家门出来一眼看到了儿子。
王可建愣住了,眼前的儿子不仔细看已经认不出了,又瘦又黑。倒是成熟了许多,看着已经不像24岁,而是像30多岁。王可建心里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他心想看来儿子在南方不知道受了多少罪,要不不会瘦成这样。
他把自行车一支,喊着王元平的名字冲着他过来。王元平这时也看见了父亲,近一年的时间没有回家,他喊了一声“爸”,眼眶湿润了。
王可建拉住他的手仔细端详着他,手颤巍巍的摸了摸他的脸颊连道:“瘦了,瘦了不少。也黑了。不过看起来好像结实了。快回家”。
王元平跟着父亲一边走,一边奇怪的问:“爸,咱家翻盖房子了?我刚才没认出门来,以为走错了,正退回去踅摸。正好赶上您出来,不然我真不敢进门”。
王可建呵呵大笑,拉着他的手始终没有放开:“你这个孩子,傻不傻。就不能进门喊一声啊。红莉,红莉,快出来看谁回来了”。
正在屋里收拾卫生的李红莉,一边向外走一边嘟嘟囔囔:“你个死老头子,叫魂啊。喊什么,谁来了?谁.........”。一见王元平,她像被电了似的定在院子里,手里的抹布“啪”掉在了地上。
王元平赶紧上前拉住母亲的手,嘴里道:“妈,是我,元平,我回来了”。
李红莉此时仿佛才回过神来,泪水早已布满脸颊。她抬起胳膊照着王元平的肩头打了几下:“你个死孩子,还知道回来啊。还知道家里有个妈,呜呜.......”。
见母亲哭泣,王元平心里也非常难过,儿行千里母担忧啊。这一年母亲的头上又增添了不少白发,他抬起胳膊帮母亲擦擦泪,说道:“妈,妈,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别难受了,妈”。
一旁的王可建呵呵笑起来,道:“好了好了,儿子都回来了,别哭了。给他心里添堵”。
李红莉这才止住悲声,擦了把脸。用手摩挲着儿子的脸,心疼的问:“儿子,你这是遭了多少罪?看看又黑又瘦的。怎么提前不打个招呼,我们也好接你。累吗?饿不?快进屋。我弄好吃的。你个死老头子,怎么见了儿子不早和我说”。
王可建这时又道:“元平刚才在外边不敢进家了,他以为走错了门呢”。
李红莉听了乐了,和元平说道:“我跟你妹妹说过,你哥哥回来保证找不到家了,果然如此。你个傻儿子,就不能进院喊一声啊”。说着慈爱的拍了拍王元平的脑袋,接着转身麻利的到厨房把饭热上。
王元平呵呵傻笑,进了门一看,屋里全部装修过,木质墙裙包的齐腰高。屋里比先前宽大了许多。一套皮质沙发围着房间转了半圈,大理石茶几散发着黑黝黝的亮光。不待父母说,王元平穿到自己房间看了看,房间与刚才的厅一样,全是木质包裙,不同的是这个房间多了大大的书橱,自己的书整整齐齐的摆在书橱上,自己的老书桌也换成新式的家具。书桌这边一个三人软沙发靠墙而放,床换成了席梦思。再看地面全是用地板砖铺起来的,干净整洁!
再看其它房间装修风格都差不多,这样的房子在农村可以算是首屈一指了。
一家人坐下后,王可建给儿子冲了一杯茶。“爸、妈,这房子什么时候盖的?花了多少钱”?王元平问道。
“年后春天盖的,干透了之后才装修的。连工带料咱这五间正房和平房一共大概花了能有两万四五吧”。王可建征询的眼光看着老伴。
“哪只两万四五,总共就算是两万九吧”。李红莉道。
“两万九”?王元平倒吸一口冷气:“咱家哪来这么多钱?借的”?
“瞧你这孩子,什么借的,是你的提成和奖励钱,前前后后一共四万多,你四叔说还能有个五六千。另外,他说机械厂还准备奖你部分钱。说正在研究”。王元平一听明白了,是自己拉的订单机械厂给的提成。
这个钱敢拿吗?他心里嘀咕。但在父母面前不能显示出来,免得他们担心。
“好了,好了。先别看了。吃饭去,走”。李红莉拉着儿子把刚才热好的饭端上来。
看着儿子狼吞虎咽的模样,李红莉眼圈有些红,怕儿子看见扭头擦了擦。李红莉对儿子的工作很满意,但有一桩心事一直挂在她心里。儿子毕业工作都三年了,按说应该谈个恋爱找个对象了。但瞧儿子的样子似乎一点都不急,这可让李红莉有些着急。
自己儿子漂亮在整个村里有名,从他毕业开始,提亲说媒的都快踢破门槛了,每次李红莉说起这事来,王元平总是找个其他话题岔开。时间长了,李红莉也就犯考虑。是不是儿子已经有对象了,这次回来正好问明白。想到这里她陪着小心的问道:“儿子,前些时候你四叔给你说的对象,你有没有考虑过”?
“妈,我的事您就别操心了。您儿子长得这么帅,还愁找不着媳妇吗”?王元平饭在口中含混的说道。
“瞧你说的,你都24了,我能不急吗,你看看咱村里像你一般大的基本都结婚了。结的早的孩子都很大了。早结婚早得力。每次我到街上去耍,人家问起你来,都没法回答人家。年龄到了该考虑还是考虑吧。咱这里是农村不是城市,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不结婚,别人会笑话的”。李红莉有些着急的唠叨着说。
王元平默不做声。母亲这样说确实有与原因,洪南农村一般男孩到了十八九岁就要定亲,二十岁左右结婚很正常,超过二十三岁不结婚要么是有疾病,要么就是长的太差找不到媳妇。也难怪母亲着急,自己的虚岁已经25了,这样的年龄在农村算得上大龄青年了。
村里人肯定会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父母亲都是要面子的人,在村里也算得上有头有脸。哪里能受的了这种议论。
因此他们发急也能理解,可是自己真的不愿意想这个事,从师敏到王明华,自己可算是被折磨了够,可以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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