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梓，张青云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品茶。梁斌进来轻轻掩上门，恭敬的说道： “书记，您安排我帮您选秘书的事我已经有名单了，要不您看看？”他边说边拿了一叠简历给张青云。 张青云接在手中随意翻了两下，眉头一皱道：“怎么全是家在县城的？就没有几个偏远山区出来的笔杆子吗？” 梁斌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心里暗暗叫苦，书记对秘书挑选太严格了，整个县委办就没有一个他中意的，自己本可以凑合，但是县委办一摊子事又太多，总有顾不到的时候。 “书记，按您的要求，一共就这三人适合！”梁斌道。 张青云眼睛一眯，一抬眼道：“是吗？我看就不是，王占民同志的工作经验就很丰富嘛！为什么他没在名单中？” 梁斌一呆，一张口却没说话，王占民以前是刘德才的秘书，后来下放到张家山任党委副书记，刘德才事发他受牵连又被召回了县委办，一直处在闲置状态。 梁斌心里一动，心想书记找自己帮他挑秘书完全是个过场。其实自己心里早就有人选了，这是领导在考量自己？ “我们用人，不要老去惦记人家乱芝麻、成谷子的那些污点，组织上也不是这种观点嘛！你说呢？”张青云道。 梁斌连连称是，张青云摆摆手，突然一顿，道：“把王占民叫我办公室来！” 梁斌脸色一白，埋首出门，张青云吐了一口气，梁斌这个过度人物可以放弃了。张青云清楚，作为一把手，县委办主任和秘书这两个人必须绝对可靠！ 梁斌这个人不可靠，他以前和王占民亲若兄弟，而且又是连襟。自己先前提的条件其实已经很明了了，土家族人，年龄40岁以下，有过领导秘书经验的名单全送上来。 这个梁斌偏偏就将王占民的简历抽掉了，其心理状况很明显，那就是自做聪明，执行领导安排耍小聪明。 同时人情淡薄，自己既然给了条件，他放不放王占民的简历都无伤大雅，可他偏偏抽掉了简历，无非就是想一点口实都不落下，薄情寡恩到如此，其人品定然有问题。 “叮，叮！”“进来！”张青云淡淡的道。 张青云一抬眼。来的竟然是刘臣，一见张青云看向了自己，他连忙上前道： “书记，经济工作会议的部署已经妥当了，这是相关的材料，您过目了一下？” 张青云一笑，突然一顿，瞅了一眼门口，一个40岁上下的干瘦男人，脸刮得很干净，额头很高，头发不多，但梳得很整齐，虽然上下的衣物已经很旧，但依旧给人干净利落的感觉。 “书记，王占民前来报道！”男人道，语气古井不波，神色不卑不亢。 张青云眼睛一眯，摆摆手道：“来了好，先给刘县长上杯茶！” 王占民躬身出去，张青云则低头看刘臣递过来的文件。 很快王占民再次进来。绕过刘臣左手位置，将杯子轻轻的放在刘臣伸手可及的右前方，趁刘臣看茶杯的一刹那他自然的轻提了一下杯盖，让客人看清茶水的热度和深度，避免烫手。然后很巧妙的退了下去。 这一系列动作熟练自然，丝毫不干扰两人的视线，但是让张青云更回味的是王占民见自己的第一句话，“报道”两个字传达的意思很到位。 至少说明梁斌出去跟他套了近乎，他用这两个字不突兀，却一下就给自己脑海中勾勒出了梁斌和他谈话的情形。 “人是不错，是一个秘书的料子，就是小聪明的性子改不了！”张青云暗道，王占民不是个简单的人，甚至很有机心，但是张青云对这个不忌讳。 有机心的人才方便领会自己的意图，有些事情自己不方便出面，秘书的作用就很关键了。经过短暂的考量，张青云决定就用王占民了，敲打一下应该能合心意！ “老刘啊，这个……你们安排得很好！我没有意见！”张青云放下手中的东西，抬眼道。 “那……书记，我就去部署了！”刘臣道，欲起身，张青云手压了压，示意他坐下，道：“这两天市里督察室打电话，说有人告我们的状，说我们组织部的干部考察工作有矫枉过正之嫌，你怎么看呐？” 刘臣心猛得一跳。手不由得颤了一下，道：“这个我没有听说，不过组织部考察干部是天经地义的，想来是有人告刁状！” “唔！”张青云敲了一下桌面，道：“下午我们几个主要班子成员碰一下头吧！你们政府的三员大将全都要参加。这段时间政府的工作很出色，你这个排头兵功不可没啊！” 刘臣连称不敢，出了张青云办公室，他擦了一下额上的冷汗。幸亏自己沉住了气，没在人事上过早起高调，听张书记的口气，他恐怕已经有安排了。 一想到下午的碰头会，他又有些心神不宁，自己跑的旅游项目已经有眉目了，张青云这个时候碰头是什么意图呢？ 张青云的办公室，王占民恭敬的坐在他前面。 “我缺一个秘书，梁主任举荐了你，你有信心干好这一工作吗？”张青云道，眼神很平淡的看着他。 “谢书记不计前嫌，我定将工作做好！”王占民平静的道，脸上没有丝毫不自然。张青云不由得又高看了他一眼，官场的事看来他吃得很透，知道说话的分寸。 随即，张青云跟他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的工作习惯。又拉了一会儿家常，便结束了谈话。在整个谈话过程中，王占民表现得很坦真，基本上是知无不言。没有拘谨，也没有不得体，这些都很附和张青云的心意 这个世道聪明的人太多了，难得是真的人。和懵懂、初出牛犊的真相比，智慧、饱经风霜的真则更显难能可贵，王占民能基本达到这个水准，在桑梓他完全可以成为自己的臂膀。 …… 下午碰头会，张青云、余汉英。陈刚出席，政府那边刘臣、陈景云和姜伟出席。 这是年后常委会后，一个多月来第一次碰头，从参加的人员就可以判断，张青云是想了解政府工作阶段性成果和组织部的工作。 “老刘，我听下面的同志议论，你正在积极向上面活动桑梓旅游开发的问题，有什么结果了吗？”张青云放下手中的笔，开门见山的道。 几人同时扭头看向刘臣，刘臣含笑道：“这情况属实，我们武陵大气候就是搞旅游，如果我们桑梓能够在这方面多发掘，我认为是个路子。 这段时间，我跟市旅游局那边进行了一个初步接触，他们反馈很积极！我这边正在整理材料，准备抽空给您和常委会汇报呢！” “恩，关键是核算要做好！资金是个很大的问题，上面可以喊一点钱，但是能喊多少也是个问题！我们县财政状况是清楚明了的，没有太多的资金照顾这一方面！”张青云道，他的意图很明显，要尽快的给这个事情定个基调。这件事既然刘臣铁了心要干，栏是拦不住的，但是县里用来扶持药材产业和解决水利工程的钱是不能动的。 “那是当然！”刘臣道，“我们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旅游开发必须要靠上级财政和吸引投资，这是个前提！” 张青云眼睛一眯，轻轻的用指头敲了一下桌面，心中渐渐泛起一丝阴霾。凭刘臣的性子，既然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背后肯定使了什么小刀子了。 钱！发展经济、发展旅游最核心的就是这个东西，不用想刘臣是手脚就在这一方面。一念及此，他忙抬头道： “今年上面各项拨款全都到位了吗？” “都到位了！”刘臣点头道。 张青云咬咬嘴唇，会议室有人敲门，张青云回头应了一声，门吱呀一声开了，梁斌快步走进来。在张青云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出去了。 会议室立刻安静了下来，齐齐看向了他，张青云用手拨弄着桌上的杯盖，良久没有出声。 梁斌刚才说了两件事，第一件是市里下来挂职的干部名单下来了，第二件事便是市委办公室来电话，让张青云去市里开会。 又是内应外合，张青云心里有些窝火。刘臣在县里蠢蠢欲动，自己还没看清路数，武陵那边竟然也动起来了。这个时候去开什么会啊？摆明是有人又出了什么幺蛾子了。 张青云扫了一眼办公室众人，道：“一年一度，几年我们的开局是不错的！各方面的工作抓得很好，我希望以后大家再接再厉。今天咱们的碰头就到此为止，本来还有事情要交换意见的，但是市委通知开会，我现在就要过去，暂时滞后吧！” 会议室众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都一脸茫然，会议刚开始，才说几句话就结束了，是什么会议如此紧急呢？ 从会议室出来，张青云径直回到了办公室，还没来得及静心想一想，敲门声就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