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天亮了,我们才睡的觉。睡觉前,我似乎有点睡意,可躺在这热乎乎的土炕上时,我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我知道,是“老虎抢亲”、“强奸”等悬案吊着我的心。
汪老虎睡得很香,他的头放在枕头上就拉起了轻微的鼾声。我强迫自己快点睡,睡吧,明天还有不少工作等着做呢,这才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在梦中,我梦见了叶茂花荣的果树林,梦见了轰隆隆的机器和装好箱的果产品被运到了蓝蓝的大海边……
上午九点了我才睡醒,我听到了小翠拾掇屋子的声音。这声音很轻,轻得我无法抗拒想偷看一下她的欲望。
我轻轻地翻了个身,才发现汪老虎不知啥时候已经起床走了,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炕也扫得干干净净。朝地上一看,小翠正小心翼翼地擦着桌子、茶几、沙发扶手……我看水泥地面时,早已经拖得干干净净了。此时此刻,从粉红色窗帘边缘透进来的太阳光,已经斜照在了喷塑的墙壁上。屋内的一切都显得雅致、大方、整洁、漂亮。于是,我就在心里感叹:这是多么勤劳的一对啊!
从汪老虎口里我知道,他还没有和小翠同房,原因一是小翠和李烧的结婚证还没有作废,二是他不愿意在未正式娶她之前跟她发生关系。我猜想,他这份好心反而给小翠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她一定会猜疑自己曾经被李烧强暴过,所以汪老虎才这样对待她。是的,一定是这样的,不然的话,小翠为什么会一直的心事重重呢?
后来,我把自己的疑虑告诉了汪老虎。他也认为我说的有道理,于是他就在一次吃饭的时候,当着我的面对余翠翠发誓:“我姓汪的要是嫌弃你,不好好对待你,我就不得好死!”余翠翠忙用手掩住了他的口:“别胡说,我相信。”……紧接着,他们就旁若无人的抱在了一起……
突然,我被一声低沉的吼声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我拉开窗帘朝外一看,原来是阿铁驮着汪老虎威风凛凛地蹿出了果林,来到了门前。
这情景真让人激动啊!当年武松在景阳冈打死老虎,在阳谷县城里游街时,一定不亚于此时的汪老虎吧?可是,我最新的感觉却是,现在汪强骑着老虎巡视果林的情景,要比当年的武松不知要威风多少倍呢!
小翠把早已熨好的西服递给了我,我说声谢谢就接过来穿在了身上。我穿着衣服时,又提起了老虎阿铁。她说:“这阿铁只认他一个人,别人喂它无论好赖的东西,它闻都不闻一下,旁人连摸它一下都不可以。上次县上来人摸了它一下,它腰一弓,两只前爪长长地伸出去,都插进地里去了,还龇牙咧嘴,吓得那人出了一身汗。我喂它时,故意蹭它一下,它虽不吓我,可身子刷的一转就躲到一边去了。”
我们高兴地说着时,汪老虎走进来了:“镇公安分局的人来了,要找小翠了解情况。陈干事,就劳你陪陪他们吧,现在,园子里干活的人们就来了,我得去照看一下。”
我说:“没有问题。”
镇公安分局的陈副局长和小刘、小于我都很熟,客套了几句就进入了正题。小翠按陈副局长的意思,谈起了她那段辛酸、屈辱的经历。
那天天气很热,她指挥着雇来的姐妹们摘果园里的果子。丰收的喜悦,把她和汪老虎的关系拉得越来越近了;光明的未来,使她和汪老虎的爱情越来越深了。
可是,她妈反对她和汪老虎的婚事,开始她认为是妈对他的事业不理解,怕女儿跟了他冒风险,她没有和妈争辩,她想等他挣上钱,让妈看到果园的发展前景时再说服她妈。后来她才知道,自己想错了,果园景况好了,钱也挣了,她妈反倒越来越反对他俩的婚事了。她就认为妈简直是蛮不讲理,于是她就越来越不愿意回家见她妈了。
从那以后,她就住在了村上好姐妹的家里。
张寡妇风流成性,见女儿住在人家,不再管自己的闲事,就送个顺水人情:“你住在你的姐妹家里,我也不反对。你哪天想妈了,想家了你就来。可有一点,不能误了田里的活。”
这天早晨,她妈带话让她下午收工后回家,说有重要事情。她这几天忙于平整果园里的地,还要修剪果树、给葡萄建支架等等,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所以,她想,今晚就回去一趟吧。回到家里时,她吃了一惊,院子里停着一辆崭崭新的新城摩托,家里的小彩电换成了54英寸的大彩电,还外加了一台DVD影碟机和卡拉OK音响。
“妈!这哪来的?”她问。
张寡妇放了一部三级片《猕猴桃熟了》,那按键装碟的熟练程度使她很吃惊。她想起那次和汪老虎在唐镇长家里,看见过镇长开DVD机时的情景。镇长那笨手笨脚的样子,比她妈就差远了。由此,她立刻猜出这是谁教她妈的了,但是,她没有戳穿,只是故意问:“妈,买这么多东西,哪来的钱?”
“傻丫头!”妈在她脑门上点了一指头说,“妈给你找了一门亲,这是人家送的彩礼。”
“妈!”小翠脸色变白了,反抗道,“我不去。除了汪强,我宁可死,也不嫁!”
小翠嗵嗵嗵向妈放了一阵机关枪,见妈还是悠然自得地抽烟,一句话也不说,就着急了:“妈!”她过去抱住妈的胳膊,“妈,我都24的人了,你就让我做一回主吧!这些东西退给人家,我让汪强给你买。”
张寡妇还是一句话也不说,小翠就声泪齐下的向她求情。
张寡妇装出一副被女儿说动了心的样子,拉起女儿的手说:“小翠呀,妈真是把你惯坏了,拿你一点办法没有。这件事明天再说,先去吃饭吧,妈把饭早已做好了。”
“你不答应我就不吃饭!”
“你这死丫头,妈答应你还不行吗?”
哄走小翠后,她偷偷地冷笑了一声,然后在早已准备好的一杯茶水里,放进了一块冰糖,手拿一根筷子等着小翠吃完饭回来。小翠最爱喝糖茶了,她想小翠看到肯定会抢着喝的。
果然,小翠收拾完厨房后高兴地来了,她见妈正在用筷子搅着冰糖茶水,就急火火地端起杯子,一边说着“谢谢妈”,一边咕咚咕咚把茶水喝下去了。
张寡妇在屋外转了一圈回来,见小翠已经昏迷过去了。
张寡妇就大声咳了几声。一直躲在隔壁房里的李烧蹑手蹑脚进来了;“岳母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说完就急不可耐地要抱小翠。
“慢着!”张寡妇过来扯住了李烧的耳朵,“往后,可不许你有了年轻的就忘了老的,你要敢慢待老娘,小心你的耳朵根子!”
李烧立刻紧紧抱住张寡妇用力亲了几口:“不敢!不敢!”一边说着,一边抱着小翠进了隔壁房间……
小翠一觉醒来,见灯还亮着,又感到一只大手在她的胸脯上乱抓着,不由吃了一惊。
“啊!……这是怎么回事?”她见李烧赤条条地躺在身边,便一把推开他,“你这个流氓!快滚……”她大声骂着李烧,抓起被子遮住了自己的身体。
李烧哈哈一笑:“要不是你妈生米煮熟饭的计策,你怎么能嫁我呢?”
“住口!”小翠气得牙齿咬得咯咯响,“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她感到下身隐隐作疼时,就什么都明白了。她大叫着:“不!不!畜生!快滚出去!”
小翠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亲娘竟会设计坑害自己的亲女儿,她大放悲声,泪水像小河一样涌出了眼眶。
这一夜,李烧和张寡妇轮番做她的工作。她呆呆地听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张寡妇说:“李大德是我们汪庄的首富,大金大银,名声在外,他跺跺脚,汪庄村就倒、就塌,你嫁了他是你的福气。你老娘我还没有这个福气呢。再说了他哪一点不好,长得比他汪家娃好,钱也比他多。这不,除了买来的东西,光彩礼钱就六万块呢!他汪家娃子有吗?话又说回来了,做女人的嫁上谁也就那么回事,你跟他觉也睡了,你身也破了,你就认命吧……”
李烧也说:“翠翠,我姓李的别说在汪庄,就是在镇上、县上也算得上是一个人物。你嫁给我,吃不愁、穿不愁、花钱不愁、办事不愁,我保证你顺顺心心、风风光光。给,这是30万元的存折,从现在起就是你的,你爱咋花就咋花……”
小翠把李烧塞进手里的存折看都不看一眼,三下五除二就撕成了碎片片。张寡妇见状,悄悄在李烧耳边低语:“你哄她吧,我走了。”
她后悔的不得了,和汪强青梅竹马,从小玩到大,他除了疼爱自己、保护自己外,亲都没有亲过自己一次。参军之前,她妈整天打扮得花里胡哨勾引男人,责任田里的活一点也不干,都是汪强哥帮她干,除草,捋燕麦,撒化肥,浇水,犁地,凡是重点的活,都是靠他出大力流大汗不分早晚地帮助她干的……
他参军走时,还托好朋友在他走后替她干重活。她更忘不了,在他走的头天夜里,在村口的杨树下,她多么希望他能抱着她亲一口呀,可等了半个晚上,他除了说话还是说话,竟没有主动和她亲一下就带着遗憾走了。复员回村后,她让他承包果园,他二话不讲就答应了。也就在那一天,他抱她了、亲她了……早知今日,何不冲破习俗和他住在一起呢?然而,这一切都晚了。想起自己和他的海誓山盟,真是悔愧难当。现在,清白没有了,贞操没有了,还有啥脸面去见她的心上人呢,还有啥脸面活在这个世上呢……这时候,她想到了死。
下定死的决心后,她起床了。她烧水把自己认认真真洗了个干干净净。李烧还以为她回心转意了,就乘她倒水之际溜到了屋里。小翠连啐带骂把他赶出了屋子。她顶上门后就想怎么去死。上吊?她想起故事里上吊死的人都吊个大舌头,怪吓人的。
那么,还有啥死法呢?跳河,河里没有水。钻火车,这倒确是个好死法,等火车开过来了。一个猛子钻进火车轮下,闭着眼睛,就像小时候跳进河水洗澡一样。眼一闭,牙一咬就钻进去了,刹那间就血肉横飞,啥也不知道了。可那样连个全尸都落不下。
她又想到了用刀剪之类的东西,忙找剪子、刀子,可一样也未找到。她记起曾拿过汪老虎的一个刮脸用的刀片,就放在针线盒里。对,就用它割破手腕上的动脉血管,血流多了也会死人的。
刀片很锋利,不费力就割破了血管,血一个劲往外冒,不知道割对了没有?管他哩,反正过一阵子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一刻,她似乎没有感觉到疼,但她想到心上人时,马上就有了疼痛感,而且是疼痛难忍。就这样死去吗?自己还没有享受过在心爱的人面前真正做一回女人的幸福呢,怎么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对,还有李烧这个老贼,我怎么能放过他呢,应该让他偿还这笔血债才对……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地喊了起来:“汪强哥!快来救我……”
李烧早就走了,张寡妇有点不放心余翠翠,就在门外偷听。听到女儿呼救时吓了一大跳,她就使劲推门,可门推不开,她就到隔壁叫来了堂侄儿帮忙,然后把流血的小翠送到了镇医院,大夫说,小翠流血太多了,要是送的再迟一点,人就危险了。
见小翠通过输血、抢救脱离了危险,张寡妇才放心了。翠翠的以死抗争,不但没有让这个做妈的回心转意,而且又考虑起如何让小翠和李烧结婚的事情了。她给了侄儿几张票子,嘱咐他别说出去翠翠住院和自杀的事情,说出去不光彩,要丢人哩。侄儿连连说着“晓得”……
摆平这一头,张寡妇就急急忙忙去找李烧,她认为这是李烧向小翠献殷勤的好机会。给她送饭、端尿罐,像电视上那样天天送鲜花给她,天天守着她。她的心就是一块石头也会被暖热的。
小翠突然失踪了五天,可急坏了汪老虎。听张寡妇说,小翠跟上相好的跑了,他自然不会相信这些话。可是,小翠究竟上哪里去了呢?越想知道她的下落,就越想见到她。于是,他就天天来张寡妇家门前转,向邻居了解小翠的情况。小翠的邻居余五奶奶不忍心骗小伙子,就暗示他去镇上医院看看。他这才知道小翠住医院了。为了尽快见到她,他破例骑上阿铁飞速的赶到了镇上医院。
他怕阿铁吓着人,就把它领到医院后院的树林里,在僻静无人的地方画了个圈,命令阿铁:“进去,不准出来!”阿铁驯顺地朝他点点头,就卧进圈里去了。
住院部是个小二楼,汪强急急忙忙就上去了。他通过护士,找到了小翠的病房。他刚要进去时,他看到了自己最不想看见的镜头:小翠正斜躺在李烧的臂弯里,让他喂着饭。张寡妇发现汪强后,怕让小翠看见,就急忙迎了出来,把他拉到了一边。
“汪经理,你就别来找她了。”她冷冷的说。
“为什么?”汪老虎愤愤然。
“你看看这个就明白了。”她递给他一个红本本,“他们的结婚证。”
“谁的结婚证?”汪老虎翻开一看,傻眼了,上面贴着小翠和李烧的彩色照片。
“小翠真要和李烧结婚?”他既气愤又惊讶,“这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李大德的老婆死了,这你知道吧?他才43岁,比翠翠大十几岁,这怎么就不可能呢?”
“是她自愿的?”
“是自愿的,他们都在一块睡过了。”“什么?”犹如晴天霹雳,汪强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