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市的老百姓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一场透雨。先是小雨,刚落地时,冒着丝丝青雾,紧接着青雾就变成了热气腾腾的蒸汽,使大地一下子笼罩在了轻烟漫舞之中……这样的情形持续了个把时辰后,小雨竟然变成中雨了。一会儿功夫,地上的雨泡儿此起彼伏,在人们的欢笑声中猛烈地舞蹈着……
这是今年以来的第一场雨,别说是乡里人了,就是城里人也特别的兴奋,大家全都到门外看着天,让雨水淋着,谁也不愿意进到楼里去;农民们则跪到田里一个劲儿地给老天磕头:老天呀,你终于睁开眼了,下吧!下吧!下上他个七七四十九天,我们给你献猪头、献全羊……
在新城市委大楼前的雨廊下,新城市四大班子的领导正在等待着省委、省政府领导的到来。在这些人中间,属两个人最为特别。一个是新城市政府常务副市长程忠,另一个是市委副秘书长金玺。
程忠两天前在省城对于波说过:新城水的形势已经吃紧到了极限,老天要是再不下雨,不出十天,非出大乱子不可。这不,刚三天就下雨了!
从下雨的第一时刻,程忠就站在了雨水中。金玺忙跑过去拉他,说淋坏了身体可了不得。金玺没有拉程忠时,程忠还站着,金玺这一拉,程忠干脆大脚一盘坐在了院里花池的水泥台子上。这下金玺没有了办法,就只好陪着程忠站在了雨中。
程忠坐在坐在水泥台子上,大大的凸出的肚子像一个地球仪一样,安静地放在他两条腿的上边,他头朝天双目紧闭,两掌紧合,默默地念着什么……金玺并没有走开,他就在程忠的身边转过来、走过去的说句这说句那。可是任凭你咋说,这程忠就是不开口。
祁贵望着这两人的表演,反感地皱起了眉头。心想,这于波还没有到,金玺就围着程忠转了,等一会儿于波一来,这金玺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正想着,杨栋问话了:“哎,祁书记,快联系一下,陈书记他们的车队到啥地方了?”
祁贵立即用手机拨通了公安局金安局长的手机问:“金局长,车队到什么位置了?”金安答到:“已经过了秦远乡,很快就进城了。”杨栋点点头后走进了雨幕,他一把拉住了程忠的手说:“程市长,快起来,陈书记他们的车队到了。”
程忠被雨淋得像只落汤鸡,极不情愿地从水泥台子上下来站了起来:“好雨呀,好雨啊……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正说着,新城市公安局的开道警车在前,省委陈书记、马副书记的专车在中,省公安厅的警车在后,在雨水中开进了市委大院。很快,陈书记、马副书记的专车停在了大楼门前的雨廊下。
陈书记、马副书记和新城的党政领导握手时,陈刚发现了水淋淋的程忠,就笑了:“怎么,程忠同志,你淋在雨中迎接新书记呀?乱弹琴嘛。”于波忙接上说:“老程一直都在心疼农民的庄稼地,今天下雨了他比农民还要高兴呢!”
程忠笑了,“于书记说的不全对,农村需要水,我们的城市也需要水啊。”
杨栋说:“这下可好了,集团军的首长就不操心给我们送水的事了。”
马副书记问身边的祁贵:“怎么,祁贵同志,这新城的水真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祁贵说:“怕是比这还要严重呢。”
陈书记望着程忠用目光询问:嗯?
程忠双手交叉到一起说:“是太严重了,全市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庄稼连头水都没浇上,出来的麦苗早就晒干了。城市工业用水更糟,油建公司二级厂矿与市上近三分之一的企业因为缺水,已经停产了。”
……
市委常委扩大会议开始了。
省委组织部秦部长代表省委宣布了新城市委、政府主要领导的任免决定后说:“另外还有一项特殊的任命。根据于波同志提议,省委决定任命杨栋同志为副省级调研员,协助新城市的‘引黄入新’调水工程,负责中央和省里工程资金的协调工作。”
杨栋显然没有料到这项特殊的任命。他像个标准的军人一样站起来表态说:“坚决执行省委的决定,一定协助于波同志搞好‘引黄入新’调水工程。”
轮到于波发言了,楼下传来了敲锣打鼓声,陈书记问:“咋回事?”
金玺秘书长汇报说:“陈书记,是郊区秦远、常连两乡的农民,举着横幅,说要当面感谢省上的领导。”
陈刚一挥手说:“走!看看去。”
陈刚在前,后面跟着马副书记等省上领导和新城市的党政领导。在大雨中,大家看到了100多人组成的农民队伍,横幅上的字是“感谢省委送来了及时雨!”
陈书记快步走进了雨中,农民们刷刷刷蹲倒了一大片……一位戴眼镜的中年人开口了,“我是新城市秦远乡的一名教师,叫白森。今天我受秦远、常连父老乡亲们的委托,给省委、省政府的领导说说我们乡亲们的心里话。”他说着从兜里取出了一封信,立刻有人用衣服挡住了雨。白老师读道:
“尊敬的省上领导:听说给我们派来了一位新书记,他是三年前调走的于市长、于局长。我们高兴哪!……那时的新城市,百姓安居乐业、风调雨顺。这些年,世道让人担惊受怕起来了,晚上睡觉得把牛牵到睡房里、猪赶到家里头。俊一点的闺女连城都不敢进了,生怕遇到‘神枪吴大侠’那样的恶魔。别说是我们这些老百姓了,就连老天也发怒了,连雨都不下了。今年我们两个乡的近六万亩土地连一滴水也没有浇上,苗全干死到了地里。我们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啊!今天省里派来了及时雨、好干部,连老天都睁眼了,看来我们今年又有希望了。为了表示我们的心意,我们给省上的领导们跪下了!”
白老师念到这里,和蹲在地上的老百姓一起,刷的一下跪倒在了地上,陈书记忙躬下身体拉白老师:“快起来吧,你们怎么能这样呢?”
白老师说,我还没说完呢。
陈书记放开白老师时,乡亲们异口同声的大声说:“谢谢青天大老爷!”
陈书记急忙忙硬是把白老师一边的一位大爷拉了起来,对大家说:“乡亲们,大家都起来吧!起来跟我进办公室里说话,好不好啊?”
“再等一下。”白老师指着陈书记拉起来的葛大爷说,“这位葛大爷有天大的冤屈!”
噢?陈书记又惊了一下。
葛大爷从衣服里面取出了一块用血写成的状子,顶到头上大喊冤枉!陈书记刚要从葛大爷头上取状子时,被白老师一把扯了过来。他冲着陈书记大声的读了起来:“草民葛兴河,状告环球集团公司董事长吕黄秋!前年十月二日,小女葛小梅进城买衣裳,不小心碰到了吕黄秋的小轿车上,人倒上没有伤一点点皮毛,只是受了惊吓。结果,吕黄秋就让小女上车说要去医院,可他把我小女拉走至今一年多了仍然无一点下落。我多次去环球集团找吕黄秋讨要小女,从未见上过吕黄秋的面,下面的人都说他们的吕总没有见过我的小女。再后来听说,我的小女上吊自杀了。请青天大老爷开恩,救我的小女回家。草民葛兴河。”
葛大爷大哭了起来,个别乡亲们也跟着也哭了。
陈书记震惊了,他握着葛大爷的手问:“你小女让人拉走了找不见,你没去报案?”
葛大爷说:“报了,乡上、市上的公安局都报了,人家一说是告吕黄秋,谁也不敢管。青天呀,大老爷,救救我小女吧!”
“简直是乱弹琴!”陈书记大声说,“大爷,这件事就交给我了,你们都放心吧,我陈刚亲自过问这个案子,直到找到葛大爷的小女……”陈书记说完拉着葛大爷走进了大楼前的雨廊里……
农民们大喊道:谢谢青天大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