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了家,小佳已经将绿豆稀饭煮好了,又在外面肉,炒了一个时鲜空心菜,然后在书房里上网,等着侯卫东回家。

到了六点,小佳给侯卫东打了电话:“你回家吃饭吗?”侯卫东提着一个盐水鸭子,道:“我正在上楼,买了盐水鸭子。”

“你也买了盐子鸭,我在楼前买了盐水鸭。”

侯卫东提着盐水鸭放在桌上,打开了桌上的塑料罩子,果然看到相同的盐水鸭。

小佳也从书房里走了出来,歪着脑袋看了侯卫东一眼,道:“在我的记忆中,我们两人搬到了新家,你还是第一次买菜回来,难得啊,你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还是有什么喜事。”

“我今天中午到了岭西,跟蒙豪放书记吃了午饭。”

小佳吃了一惊,道:“你怎么约到了蒙豪放。”

“我约不到蒙书记,是周省长宴请蒙书记。”

“周省长这是在有意提拔你,你,有安排吗?”小佳还是希望侯卫东能再上一个台阶,听说与蒙豪放一起吃了午饭,顿时觉得希望大增。

“如果不出意外,到市政府当副市长。”

“那还要选举。你地资历浅。参加选举有问题没有?”小佳听到了这个消息。反而有些患得患失。

“你开得有石场。还有煤矿。如果有人利用此事作文章。你会受影响地。还有。胜宝集团没有签约之事。会不会有人拿出来做文章。还有。蒙书记要调到中央去。你地事情是否还有变化。”

侯卫东见小佳颇为紧张。道:“你别这么紧张。蒙书记是调到中央。他答应地事情。怎么会有变化。”

“选举中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生。提拔提拔。领导要提。你自己也要爬。”

侯卫东不禁有些好笑。道:“你这是多虑了。”

吃过晚饭。小佳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侯卫东陪着小佳看了一会电话。来到了书房上网。

打开邮件箱,侯卫东只见到祝梅的一封邮件,祝梅在美国之时,三天两头都有邮件过来,回到了岭西以后,邮件反而日渐稀了,今天打开了电子邮件,只有一封。

附件是沙州外地大河,夕阳,大江,江中间一条小船,一位汉子站在床头。这幅画是典型的中式山水画,又用了不少油画的技法。

侯卫东把画面关掉,暗道:“这个女孩子,心思蛮重。”

他搜索了一会,不断看到有煤矿出事地新闻,暗自有些心焦,关掉电脑,走到门外对小佳道:“我想到爸妈那里去一趟,让他们最近也到煤矿去坐镇,免得大意出事故。”

小佳道:“我们一起去吧。”

星期一到星期五,小小佳都放在外婆家里,只有星期六、星期天才回到侯卫东和小佳家里,这样即满足的老人带小孩子地心愿,同时也大大减轻了侯卫东与小佳负担。

到了张远征家里,蒋笑陪着刘光芬在客厅里看连续剧,侯永贵则在小屋里看战争片。碍于蒋笑在家里,侯卫东不便说明来意,到里屋陪着父亲看战争片,小佳则在客厅看着连续剧。

三个女人一台戏,侯卫东一直在留意着客厅的动静,三人谈得热火朝天,到了十点半,蒋笑仍然没有起身的意思。

好不容易到十一点,蒋笑才起了身,刘光芬热情地道:“我送你回家。”蒋笑站在门口,笑道:“刘阿姨,院子里挺安全,不用了。”

等到蒋笑离开,侯卫东这才进入了正题,道:“妈,这几天煤矿总是出事,我事情多,你和爸到矿上去看一看,何红富总是外人,出了事情还得让我来顶着。”他对父母还是有所保留,没有提及出任副市长的事情。

刘光芬对着里屋的侯永贵道:“老头,明天我们到益杨去,你早点休息,给我当驾驶员。”

侯永贵在部队和派出所工作了几十年,向来喜欢户外活动,退休在家以后,把他闷得慌,听说要到益杨火佛煤矿,心里高兴,痛快地道:“好,明天我去加了油,到火佛。”

侯卫东以前买了一辆皮卡车,现在已经成为了侯永贵地专车,他天天开车送刘光芬去买菜,将车擦得锃亮。

到了益杨火佛煤矿,好几辆大车停在门口,刘光芬几乎是每隔一个月都要到煤矿,矿里的员工都很熟悉她,她打开办公室房门,过了一会,何红富走了进来,他才下了矿井,脸上黑一块白一块。

刘光芬坐在办公桌后面,她当了一辈子老师,端架子的本事还是有的,平静地问道:“今年已经到了八月,总体行情还行吧。”

何红富洗了脸,道:“去年年底形势有了好转,年初又差了些,过了春节,形势又好转了,大中型煤矿

上涨了%,在11元吨,个别煤种如无烟煤在汉比年初每吨上涨了20元。”

这几年,何红富在火佛煤矿工作了好几年,已经成为了行家,对煤矿生产技术和行情了解得很清楚。

煤炭行情的好转是有多种原因,先是扩大内需政策的拉动作用,扩大内需带来国民经济地快速增长,2000年达8%,电力、冶金、建材等耗煤行业都有了较大展。火力电比上年增加011%,钢产量增长34%,水泥增长了%,这些自然要增加用煤。其次,是几年的关井压产“控制”作用,煤矿数量由8万多处减少到约处。还有煤炭出口的“缓解”作用,去年的出口量比前年一下子增加了将近50%,出口达5884万吨,多出口近2000万吨,不但扩大了国际市场的份额,对国内市场也有一定地缓解。

这几条再加上国际因素:国际油价上涨,国内油价频频上调,用户从降低成本考虑,认为还是烧煤划算,从而增加了煤炭需求。

侯卫东买煤矿之时,坚信作为资源型企业,煤炭一定会涨起来,可是何时能涨,涨到什么程度,他完全不清楚,而原来的火佛煤矿老板周强在最低潮时进入了煤矿,赚了小钱,却没有顶住煤炭行业的寒冬,苦苦撑了几年以后,将煤矿低价转让给了侯卫东。

原矿主周强卖掉火佛煤矿以后,开始进入钢行业,生意虽然还行,但是比起火佛煤矿地利润就差得太远了。

在刘光芬临走之时,何红富脸上出现些难为情的表现,道:“刘总,这些话我原本不想说。”

刘光芬道:“大家这种关系了,有什么话就直说。”

何红富道:“我为这个矿花费了不少心思,虽然卫东给我地钱也不少,可是比起贡献来说,还是不足的。”

“红富,你直说,要加多少钱。”

何红富表情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仍然坚定地道:“我不想加钱,能不能看到我为火佛立下地汗马功劳之上,给我一成的股份。”他提出这个要求,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虽然火佛煤矿的财务人员是吴海县绢纺厂的财务,可是侯卫东一家人都不懂煤矿管理,他们也没有时间和精力来管理,火佛煤矿要顺利运转,他是必不可少的人物,正因为此,他提出了要股份的要求。

刘光芬只是名义上的老板,这种重大决策她不敢决策,就道:“这事很重大,我得认真考虑。”

何红富自然明白火佛煤矿的老板是侯卫东,道:“我这个要求也不过分,火佛煤矿每年产生了这么多利润,我没有功劳也有苦苏。”

刘光芬带着满腹的心事回到了沙州,侯卫东听了此事,沉默了一会,道:“何红富能直接提出请求,这是好事,总比他来阴的好。”

“人,怎么能这样贪心,我们每年给了他十几万,他还想怎么样。”刘光芬有些愤愤不平。

侯卫东想了想,道:“何红富这人从本质上来并不坏,只是这两年煤炭行情太出于意料了,他心理失衡,也能理解,我认为可以加薪,工资翻番也可以,但是股份就是股份,不能随便给,否则后患无穷。”

刘光芬建议道:“我觉得家里人不在煤矿始终是个问题,干脆把二姐叫到矿上,让她去管理。”

侯卫东有些犹豫,此时正是进入市政府班子的关键时期,他实在不希望有任何影响,道:“二姐有自己的生意,不可能到矿上去,而且二姐根本不懂煤矿生产,还是让何红富来当厂长,我信任他,平时你和爸定期去看一看就行了。”

几个讨论了一会,大致商定每月给何红富增加一万元的收入,如果他坚持要股份,则只有另请高明。

等到刘光芬回家以后,侯卫东又给何红富打了电话。

“红富,有什么事你直说。”

何红富在青林镇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有些怵侯卫东,接到电话,道:“疯子,你别见怪。”

侯卫东不容置疑地道:“我办事向来讲规矩,先说断后不乱,你对火佛煤矿有大贡献,我决定给你涨工资,你提一个价。”

何红富从开石场起,就跟着侯卫东,两人感情也挺深,今天鼓足勇气向刘光芬提了要求以后,他心里也后悔,道:“疯子,我不是这个意思,今天早上是猪油蒙了心。”

“没有事,你既然不提价,我给你说个原则,我按产量给你提成,除了正常工资以外,一吨煤给你二块钱。”

侯卫东给何红富打了电话以后,他又开始盘算着沙州到了十点,刘光芬打了电话过来,道:“小三,我觉得一年涨十二万,何红富仍然不会满足,这一点我感觉得出来。”

侯卫东将他给何红富的新政策讲了一遍,刘光芬道:“这样每年他就有几十万的收入了,如果再不满足了,心也就太大了。”

“妈,你别担心,何红富跟了我好多年了,他想法是比较多,但是他始终只是一个打工,翻不起大浪,当然,我们还是要高度重视他。”侯卫东加了一句:“老妈,你别想这么多了,好好睡觉。”

侯卫东叮嘱母亲好好睡觉,自己却有轻微的失眠,他仔细梳理自己的从政经历,自我总结有两大优点和两个硬伤。

两大优点:经济清白,人脉厚实。

两大硬伤:煤矿,李晶。

最大的硬伤是李晶,随着地位的提高,侯卫东对于和李晶有了小孩子这件事情感到越紧张,这是一颗具有高爆效力的炸弹,虽然极为隐秘,但是只要引爆,他就会被炸得粉身碎骨,没有丝毫的挽救余地。他暗自庆幸:“幸好李晶定居于香港,否则终究要出大问题。”

而对于煤矿和石场之事,他游走在是与非的边缘,由于时间很久了,又接受过纪委的调查,他并不是太在意。

“别想这么多了,睡觉。”侯卫东翻过身,抱着已经入睡的小佳,将手伸进其衫衣,上上下下抚摸了一会,小佳翻过身,顺手抱着侯卫东,两人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早上起床,小佳匆匆吃了饭,开着车去单位。

侯卫东正在卫生间刷牙。母亲刘光芬满怀着心事找了过来。她站在卫生间门口。道:“昨天我回到家与你爸合计了很久。我觉得你地仕途很重要。我们家又不差钱。所以对何红富地管理要认真研究。”

侯卫东洗完脸。从冰箱里取出牛奶、面包。又从锅里拿了鸡蛋。一边吃一边对母亲道:“我昨天晚上给何红富打了电话。按产量给他提钱。一吨一块钱。”

刘光芬道:“你爸最担心这事。他昨天晚上做了梦。梦中煤矿瓦斯爆炸了。半夜把我推醒。我们合计了半宿。觉得现在煤块这么赚钱。安全就比赚钱重要了。如果出了安全事故。上面部门来查。你地事情肯定会被人利用。到时想不曝光都难。”

“你爸出了一个主意。一吨煤可以给五毛钱地提成。另外五毛则是安全奖。”

这一段时间。侯卫东大部分心思放在了市政府换届选举上。对煤块生产并不上心。听到母亲地分析。深以为然。道:“老妈。你和爸提地思路很正确。我不搞吨煤提成。这样会造成何红富过分追求产量。还是每月增加一万元工资。另外每一年给二十万安全奖。”

刘光芬道:“是不是太多了。要额外给二十万。”

侯卫东道:“二十万看起来多,其实算起来并不多,现在安全事故的赔偿比前几年高得太多,还是停产的损失以及罚款,只要何红富能管好煤矿,不出事,其价值就远远超过了二十万元,我得感谢爸妈,帮我想得很远。”

刘光芬拍着胸口,道:“火佛煤矿不能出事,出了事情,你就麻烦了,早知道这样,你就开这家煤矿。”

又道:“我和你爸商量了,从现在开始,你爸到煤矿去守着,只要我们家有个菩萨在煤矿里,能对何红富有震慑作用。”

把侯永贵放在益杨青林镇,侯卫东作为儿子,于心不忍,道:“老妈,爸都退休了,何必让他继续工作。”

“你其实不了解你爸爸,他退休以后,成为心烦意乱,我肯放他到青林镇去,他不知有多高兴,你们侯家人都是做事的命,只要闲着,浑身就不舒坦,你爸平时忙碌之时,很少生病,退休以后,衣服也穿得厚了,稍为冷些还要咳嗽。”

两人正说着,侯永贵也来到了门口,刘光芬不等他开口,道:“我和小三商量好了,每月增加一万,同时每年给二十万安全奖。”

侯永贵昨晚上一直在想儿子地事情,两眼有些红,他听了刘光芬与侯卫东商量的方案,道:“据我多年地办案经验,人不能贪心,吃鱼只能吃中段,头和尾还得让其他人吃,否则肯定要出事,你赚钱,也得让何红富喝肉汤。”

三人商量了一会,侯永贵和刘光芬直奔益杨青林镇,侯卫东慢悠悠下了车,他给沈东峰打了电话,两辆车在城外汇合,一起前往吴海县。

吴海县与沙州交界处,吴海县李劲副县长和水电朱局长等人已经等候多时,从常理上来说,李劲作为分管副县长不必到交界处来迎接,可是当朱局长给他报告侯卫东要来检查工作,他主动道:“侯局长是一把手局长,我要到路口去接。”

李劲副县长如此主动,朱局长自然是很有面子,出门以后,就给侯卫东报告:“侯局长,您明天什么时候出,李劲副县长要到

迎接你。”

侯卫东客气地道:“朱局,李县长是老领导了,怎么能让他到张家坡来接我,不敢当。”朱局长道:“侯局长,李县长很重视水电局的工作,他听说您要来,坚持要到张家坡。”

侯卫东没有过多推辞,他表扬了一句:“这是朱局长的工作出色,所以县里才能如此重视水电局工作。”

听了侯卫东的表扬,朱局长心情很好。

到了张家坡,侯卫东快步上前,与前来迎接的李劲握了手,道:“李县长,你亲自迎接,折杀我了。”

李劲握着侯卫东地手,道:“侯局长是我们吴海县的骄傲,欢迎多回家乡检查工作。”

两人客气了几句,侯卫东笑道:“李县长,那年还感谢你高抬贵手。”

“什么事,我记不清了。”李劲回想了一会,没有想起侯卫东所指是何事。

“我二姐叫侯小英,整顿基金会进被请进了学习班,还是你签了字,她才能从学习班出来。”

李劲认识侯小英和何勇,但是他早就将基金会地事情忘在脑后,经过侯卫东提醒,他才想起了当年之事,笑道:“还有这事吗,当时我才到吴海县工作,就接到了这个炭丸工作,这几年,国际丝价节节攀升,你二姐了财。”

侯卫东道:“丝厂地出口生意受国际行情影响很大,今天吃肉,说不定明天就喝汤,还望李县长多指导。”

“何勇是专家,我哪里懂国际贸易。”

李劲将侯卫东送到车旁,特意解释道:“今天朱县长到市里开会,中午不能过来吃饭,但是赵书要陪同侯局长一起用餐。”

侯卫东曾经全省最年轻的县委书记,如今是沙州最年轻的正处级局长,木秀于林风必催之,他担心在选举之时会遇到莫须有的麻烦,因此有目的各地各部门去拜一拜码头。

吴海县是他地老家,县委书记赵林与祝焱关系密切,侯卫东就将吴海安排在第一站。

吴海县水电局地工作汇报安排在县政府会议室,汇报工作是常规工作,一招一式都有套路,在座诸人很配合地将这个套路演完。

侯卫东是带着礼物到吴海,只是赵林没有来,他并不急于将礼物送出。

吃午饭之时,李劲陪着侯卫东等人来到了最好地酒店,坐到了最豪华地包间,由于赵林没有到场,李劲就陪着侯卫东闲聊。过了十来分钟,吴海县委书记赵林推门而入,侯卫东赶紧站了起来,紧走几步,上前与赵林握手。

与几年前相比,赵林地鬓角略有些花白了,落座以后,他道:“吴海是卫东的老家,在项目上要向家乡倾斜。”

“赵书记是我地老领导,益杨又是我的家乡,无论如何也得扶持。”侯卫东第一步到吴海,也是带了礼物过来,所以答应得很是爽快。

自从当上农机水电局局长以后,侯卫东一直不太关注局内地具体业务,将事情一甩手扔给了沈东峰,他的大部分精力用在协调与水利厅关系之上,除了培训大楼以及汉湖地疗养院之外,还额外要了小型农田水利设施建设专项补助资金和病险水库治理专项资金,每年水利厅都会从水利部得到一些资金,如何运用这些资金就成为水利厅的权力。

侯卫东与水利厅吴英副厅长关系不一般,吴英副厅长的身份又很特殊,因此沙州自然得到了水利厅的重点照顾,今年的项目比往年都要多,他和沈东峰经过合计,准备把病险水库专用资金用在吴海县。

喝了几杯酒以后,侯卫东对任林渡道:“我们两人都是赵书记的学生,一起敬赵书记一杯。”

赵林没有推脱,举杯喝了,他感慨地道:“益杨只在大学应届毕业生中搞了一次公招,卫东当了局长,小任是县委办主任,杨柳是市委办公室科长,从事实证明,当初益杨公开招考是成功,只可惜后来没有坚持。”

酒宴结束以后,侯卫东和赵林一起下楼,在楼梯口,侯卫东道:“赵书记,吴海县关于整治病险水库的报告,市政府批转给了我,目前水利厅拨了一笔三百六十万地病险水库加固专项资金到市局,吴海县的项目可以优先拨款。”

赵林道:“吴海地两座病险水库确实很危险了,我的想法是市局尽量多拨款,县里再配套一些,彻底解决隐患。”

侯卫东道:“我和沈局回去商量,一定会向吴海倾斜。”

赵林再次与侯卫东握了手,很有深意地道:“卫东是吴海骄傲,也是益杨地骄傲,我昨天和祝书记通了电话,一句话,我支持你。”

任林渡跟在赵林身后,看着侯卫东与赵林并排而行的身影,暗自心酸:“侯卫东真是撞了狗屎运,祝焱当了市委书记,周昌全当了副省长,赵林看样子只能当个县委书记了。”

回到了办公室,给郭兰打了电话,“侯卫东现风,他到吴海来检查工作,李劲副县长亲自到张家坡去迎接,赵林书记过来陪吃午饭,想一想我们当年同时出道,现在差距这么大,我们见了面,说了三句话,真是让人感到很悲哀。”

郭兰劝解道:“我们不能和侯卫东相比,他是特例,不是普遍规律,我们要寻找合适的参照物,否则要迷失自己。”她当年就在益杨组织部,亲眼看见了两人的成长经历,从普通人的眼里来年地,任林渡作为三十一岁的县委办主任已是很牛了,可是侯卫东是全省最年轻的县委书记,全市最年轻的局长,这就让任林渡黯然失色了。

“你是组织部出来的,你猜一猜,这一次市政府进行调整,侯卫东有没有机会成为副市长。”

郭兰客观地道:“这是省委组织部的事情,我猜不准,也没有必要猜,如果侯卫东能上,这是好事,我们这一批人总算有人成了市级领导,对大家都有好处,如果这一次他不能上去,按他的年龄,迟早也会上去。”

任林渡问道:“我在吴海干得不顺,想调到市政府办公室去,侯卫东答应给蒋湘渝说一说,你看我是否需要调到市政府去。”

郭兰暗道:“任林渡本是极聪明的人,只是心胸不如侯卫东开阔,意志也够坚强,每一个失败的人或许有偶然,而成功背后总有合理的因素。”

她想了想,道:“市政府办公室藏龙卧虎,你这个年龄进去,已经不具备优势了,还不如想办法在县里升到常委位置。”

任林渡有些犹豫不决,道:“如果是通过蒋湘渝的关系,应该能在市政府有立足之地。”尽管他对于侯卫东的升迁有着不由自主的酸意,可是为了在市政府取得一席之地,他还是在第一时间想到了侯卫东这条钱。

“这个星期回沙州吗,我请你吃饭。”任林渡出了邀请。

郭兰原本准备回沙州,她推辞道:“现在说不准,到时再说吧。”

“你也满三十了。再不考虑个人问题。以后就不好办了。”

郭兰淡淡地道:“我记得有一幅对联。挺有意思。上联是各人姻缘各人。下联是各人吃饭各人饭。模批是随便。我现在就是这种心态。随缘而定。”

只要不涉及仕途。任林渡就恢复了能言善辩地本色。道:“这都是虚言。我们总究还得面对现实问题。我虽然是离婚之人。可是没有孩子。大家也知根知底。你要随缘。就随我吧。”

“不说这个了。还有事没有?我挂电话了。”郭兰不愿意给任林渡太多希望。挂断了电话。

郭兰正欲离开办公室。办公室电话又响了起来。她走到桌旁看了来电显示。这是省城地陌生号码。

“我是赵东。”

郭兰吃了一惊,道:“赵部长,您好,真没有想到是你地电话。”

“你在成津当县委组织部长,工作还顺利吗?”

“我一直在组织部门工作,各项工作都熟悉,现在还行吧。”郭兰能够提拔成为县委组织部长,是由于前市委组织部长赵东的大力推荐,她对于赵东被迫离开沙州也很有些不平。

“赵部长,您还在省减负办吗?”

“前几天作了调动,省减负办的工作已经告了一个段落,前天调到省政府办公厅,为钱省长服务。”

郭兰作为老组工人员,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道:“祝贺赵部长,您终于渡过了最艰难的日子。”

“在减负办的时间,我是切切实实做了些实事,全省百分之七十地县都去了,钱省长对减负办的工作很满意,因此才将我从减负办调到了省政府办公寄。”

他感慨了一句:“以前在部里的时候,我多次讲,党的干部要经得起考验,而且要务实,这种作风看似是走弯路,实质上是走捷径,成津县侯卫东就是例子,他人虽然年轻,政治水平和实际工作能力都不错,这次茂东市为了胜宝集团焦头烂额,有的领导要为此事付出代价。”

听赵东提出侯卫东,郭兰内心深处如被鹅毛划过,她赶紧将思路调整到与赵东的谈话内容之上:“听说茂东市地老百姓到国土资源部上访,还与北京警察生了抓扯,有这回事情吗?”

“有这事,茂东的出点是好的,就是工作程序上存在着瑕疵,实际工作中过于急功近利,所以将一件好事办砸了。”

闲聊了一阵,赵东道:“我在省减负办之时,离婚了。”

郭兰认识赵东的夫人,她吃惊地道:“啊,怎么会离婚。”

“家务事没有谁对谁错,在减负办之时,我的脾气急了些,又长期跑基层,将以前积累地矛盾引了出来,最后来了一个总爆,离婚已有三个多月了。”赵东说着此话之时,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郭兰坐在电脑前打字的身影。

“我到了省政府办公厅,属于自己的时间更少了,你以后到了岭西,一定要记着给我打电话,我要尽一尽地主之谊。”在结束通话之时,赵东向郭兰出了诚挚的邀请。

郭兰放下电话,失了一会神,作为美丽且未婚的女人,她一下就明白了赵东潜意识的想法。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讲,赵东都是很合适的人选,只是感情这事是更接近于艺术而不是技术,美与丑地标准,爱与不爱的界限,谁又能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也不知道侯卫东在做什么?”郭兰想着侯卫东炯炯有神的眼睛,略微有些失神。

此时,侯卫东刚刚从高速路下来,小车开过收费站,迎面就是步高和李晶的两个楼盘,这两个楼盘已经成了益杨的标志性建筑,凡是来过益杨地人都知道这两个楼盘。

在李晶的楼盘上,“精工集团”四个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光,很是醒目。

侯卫东暗道:“李晶地头脑还真是够用,凡是来到益杨的人,都会牢牢记住精工集团,这代表着品质和实力。”

高速路口并没有人迎接,侯卫东给驾驶员指了指路,小车在城里绕了绕,就直奔望城山庄。

望城山庄,大树依旧高大挺拔,房屋都是经过了外装修,不少地方换上了落地窗,让老房子换了新颜。

秦飞跃正在屋里与手下打牌,见到侯卫东进来,放下手里地牌,走出屋外,道:“侯局,你还来得真快。”侯卫东笑道:“老领导,你就别叫我侯局了,叫一声卫东,我听着心里痛快。”秦飞跃道:“那是当年之事了,现在还叫卫东,别人会说我不懂规矩。”

秦飞跃将手下喊过来与侯卫东见了面,道:“我和侯局长要谈事情,等会你们自己去喝酒,别过来烦我。”

他是老资格的开区主任,很有些威信,手下人得到了他地指示,与侯卫东打了招呼,又开了一个房间打牌。

秦飞跃指着望城山庄道:“这地方以前来过,现在怎么样。”

望城山庄以前是色*情场所,侯卫东来过数次,他打量了一番,道:“以前对望城山庄的印象是黑乎乎的,这次来感觉很是阳光。”

秦飞跃笑道:“卫东的感觉很敏锐,我是在那里跌到就在哪里爬起来,如今这望城山庄是我买下来的,你嫂子在经营,赚钱多少我不在意,平时三朋四友到这里喝茶,还真是一个好地方。不过现在这里再没有小姐了。”

屋外又响起了汽车喇叭声,不一会,粟明从外面走了过来,这几年时间,他比以前明显长胖了,显得又矮又胖,这让侯卫东感到有些好笑。

等到三人在屋里坐下,侯卫东道:“今天是青林镇几位老朋友聚会,谁都没有想到,赵永胜会走得这么早,现在我回想起来,他这个人还是基层工作的一把好手,缺点就是心胸不太开阔。”

提到了赵永胜,秦飞跃摇了摇头,道:“望城山庄那件事情,百分之一百是赵永胜搞的鬼,我和他的矛盾永远无法调和,现在他死了,此事就算揭过。”

三人议论了一会以前青林镇的往事,都是感慨万分,粟明最后总结道:“现在回想起以前的矛盾,确实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引起的,有句歌词叫做千年修得同船渡,大家聚在一起就是缘分,争来斗去没有意思。”

酒至三巡,秦飞跃道:“卫东的时间宝贵,今天把我们两人请到了一起,不只是喝酒这么简单吧,我和粟明都是老兄弟,有什么事直说。”

侯卫东沉吟道:“要说没有事情,是真的没有事情,纯粹是看看两位老哥,要说有事情,也有事情,到时两位老哥就清楚了,我现在不方便说。”

秦飞跃和粟明都是益杨实权部门的一把人,而且两人都是沙州市人大代表,在这样敏感的时间,听侯卫东如此说,两人对视一眼,秦飞跃一拍桌子,道:“我懂了,今天三兄弟不醉不休。”

他走到门口,大喊了一声:“小翠,拿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