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卫东心里格登一下,道:“肯定是小佳将体检的事情说了,看样子捅了马蜂窝。”只是此事无法绕过,他为自己泡了杯茶,坐在客厅里,准备正式面对此事。

等到侯卫东在客厅坐下,陈庆蓉特意和二表姐谈起了两人小时候的事情以及过世的长辈,两人有说有笑,并不理会屋里的两个男人。

张远征从内心深处并没有觉得小佳和侯卫东的要求有什么不妥,只是陈庆蓉说不妥,那肯定是不妥,他也不和侯卫东说话,盯着电视机。

侯卫东知道岳父没有什么心机,看了一会电视,主动与张远征谈一谈厂里的事情,张远征被侯卫东问到了痒处,两人就开始聊起厂里的事情。

陈庆蓉用眼睛瞪几次张远征,没有得到回应,她只得亲自出马走入正题,道:“侯卫东,你爸回厂里上班,我一个人带小囝囝,又要带小孩还得煮饭、洗衣服,有些忙不过来,请你二表婶来帮忙带小囝囝,二表婶前后带了四、五个小孩,经验很丰富,有二表婶在家里,你就可以放心上班,不必担心家里的事情。”

二表婶低着头,不说话。

这一番话合情合理,侯卫东心里有些矛盾:“是否坚持要让二表婶去体检,如果坚持,恐怕要得罪岳母。”但是小孩子的健康在小夫妻俩心中是第一位的,侯卫东还是准备坚持让二表婶去体检。

他正准备正式提起此事,小佳出现在门口,她向二表婶招了招手,道:“二表婶,我给你说件事情。”

二表婶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进了小佳的房间。

小佳坐在床边,道:“二表婶。我给同事打了电话,明天她来接你去医院体检。我们朋友请保姆都要体检的。不是针对你。”二表婶脸上就挂不住了,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道:“要不是你妈给我打电话,我也不会来,既然小佳不放心,我明天就走。”

小佳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红包,换了一个话题,道:“听说表哥开了饭店。这个红包你先拿着,就算是给表哥的贺礼。”

二表婶楞了楞,眼瞅着红包还挺厚,稍稍犹豫还是拿在手里。道:“那就谢谢你了。”

二表婶当初生了六个小孩,因此在所有亲戚朋友之中,当初二表婶生活是最困难的,也就养成了节俭的好习惯。或者说是吝啬的坏毛病。

小佳对此心知肚明,又道:“二表婶,我把话说在明处,体检是一定要做地,这确实是沙州的规矩,请你理解。”

二表婶才拿了红包,就不好再说其他话。不过脸色始终有些不太好看。小佳又问道:“我妈给你说地多少钱一个月?”

二表婶道:“都是亲戚家。还谈什么钱,看着给点就是。”

“到底多少?”

“五百块钱一个月。”二表婶看到小佳家里经济条件很好。就往上浮了浮。

小佳大方地道:“如果你体检合格,每个月就多给两百,我们虽然是亲戚,也要先说断,后不乱。”

在沙州,给人当保姆,七百元已是很高地价钱了,二表婶左思右想了一会,终于忍不住,道:“好吧,明天我去体检。”

“明天我的朋友开车过来接你,她在医院有熟人,应该很快就能体检完。”小佳一直坚持着让人带二表婶去体检,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为了让二表婶亲自去体检,若没有人监督,二表婶若找人去代替体检,麻烦事就多了。

这个小心思是出自于母亲对于女儿的高度关心,侯卫东刚才在房间听到这个主意,还摸了摸小佳的脸,说了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心里感叹:“为了维护小囝囝的利益,小佳这么纯良的人都长出了牙齿。”

就在小佳与二表婶谈判之时,陈庆蓉也在做侯卫东的思想工作,道:“今天二表婶就睡在客厅沙发,但是睡沙发也不是办法,明天去买个大床,放到书房里面,你就要暂时克服。”

新月楼这套房子是三室二厅地结构,当初买来以后,小佳就到上海学习,侯卫东觉得此房太空,没有人气,此时小囝囝出生,这屋就显得太狭窄了,二表婶若真要来当保姆,他的书房自然就得腾出来。

“好,没有问题,我今天晚上就把东西搜一搜,明天就可以买床进来。”

陈庆蓉耐心地做思想工作,道:“二表婶带大了六个儿女,又带了二个孙子,她的儿女有两个当了兵,其他个个都身强体壮,你们两人怎么会怀疑她有病,也不动动脑筋。”

侯卫东只得苦笑,道:“妈,你放心,我们会将此事处理好的。”体检结果没有出来,他就不敢保证什么,所以就用了官场语言。

晚上睡觉之时,侯卫东和小佳两口子躲在被窝里说着悄悄话。

小佳缩在侯卫东怀里,道:“今天我偷看了你妈地脸色,好象不太对。”

当初小佳怀小囝囝的时候,刘光芬和陈庆蓉就表示愿意过来带小孩子,两个女人为此还暗自较了劲,侯卫东特意回家做了思想工作,刘光芬这才放弃了帮着带小孩的想法,心里难免有些不高兴。

侯卫东今天送父母回家,刘光芬也抱怨了几句,当然这个抱怨绝对不会让小佳讲,道:“你别乱猜,我妈没有生气。”

为了转移小佳的注意力,又问道:“听你妈说了二表婶地事情,她有两个儿子当了兵,我觉得体检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小佳固执地道:“但愿如此,我把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如果体检上没有问题,我们多出钱都行,体检出了问题,二表婶就得回家,我不会用小囝囝的健康来顾全亲戚的颜面。”

第二天早上,市政府小秦秘书敏感地意识到刘兵心情不佳。

刘兵脸绷得紧,也不理秦科长的寒暄,到了办公室,便把副秘书长杨森林叫到办公室,劈头就问道:“昨天的新闻看了没有?”

作为市政府副秘书长,杨森林只要有时间,则必看沙州新闻,恰好昨天陪客人,他没有看到沙州新闻,道:“没有看,陪省政府办公厅的几位同志吃饭去了。”

刘兵“哼”了一声,道:“电视台的同志眼尖得很,倒会把握新闻方向。”

杨森林回到办公室,立刻给电视台打了电话,让其将昨天新闻刻成盘送了过来。

仔细看罢昨天新闻,杨森林便明白刘兵为什么生气:“周昌全和刘兵几乎在同一时间视察了南部新区经济适用房,但是出现在新闻中地形象,周昌全务实而亲民,深入一线,而刘兵带着人前呼后拥,却是蜻蜓点水,这两条新闻放在一起给人地印象自然就会有些差别。”

当然,此事只能意会而无法言传,市政府这边也抓不住电视台什么问题。

杨森林暗道:“以刘兵的性格,绝对会找电视台地麻烦,只怕他们到南部新区征地的请示通不过。”

中午,杨森林看到了市长刘兵的批示:“电视台设备设施多,搬迁费用高,暂时不考虑搬迁问题,等明年财政好转再议。”

电视台于年初提出了搬迁请示,只是电视台不同于普通的局行,搬迁涉及一批设施设备以地下管线,费用很高,市政府一直对于其搬迁有争议,刘兵看着昂贵的费用,尽管省里有些补助,他一时也难以决断,就将此事暂时搁置。昨天看了新闻,他心里窝了火,这种两可之间的请示,便顺手枪毙了。

杨森林想起电视台头头的委托,只能在心里叹息一声。

在市委办公室,侯卫东一早就接到了宣传部刘介林的电话:“侯主任,周书记昨晚看新闻没有,他有没有提出什么批评意见。”听说周昌全没有什么特别反应,刘介林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道:“陈部长一早就是追问此事,总算把这事抹了过去,侯主任,感谢你,晚上有空没有,喝一杯。”

侯卫东将文件整理以后,又按照老习惯依次翻阅《人民日报》、《岭西日报》和《沙州日报》,《沙州日报》四版上是一幅整版广告,上面是新二楼二期的广告。

新月楼二期紧邻一期,只是施工之时,用一道高墙将一期与二期隔离,建筑方又很注意施工时间和方法,因此一期的居民基本上没有受到影响,加上侯卫东早出晚归,并没有过于留意第二期,此时看到工程,侯卫东心里一动,仔细看了起来。

自从陈庆蓉和张远征搬到了新月楼,侯卫东便觉得以前的住房闹哄哄的,唯一清静的地方便是书房,现在来了一个二表婶,书房这片静土也被让了出来。

见到这整篇的广告,他的购买被勾了起来,按着广告上的电话打了过去,问明了新月楼二期的基本情况,便决定再买两套房子。

一套给自己的父母,另一套给岳父母,但是,两家人只是住在一个小区,却绝对不能住在一幢楼里,免得楼上楼下天天见面。

天天见面多是非啊。

小佳接到电话以后,她很赞成侯卫东的想法,道:“房子应该买,只是沙州新月楼的房价快要升到二千了,两套房子接近二百五十平米,光是房价就得五十万,买起来还是有些心痛。”

侯卫东劝道:“钱放在家里太多也不一定是好事,我们以双方父母的名义来买房子,财产最终是我们的,又能减少心里的压力,更重要的是,让双方父母都有了好房子,也算是尽了孝心,两全其美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小佳道:“石场和煤矿会不会带来什么负面影响,以前无所谓,现在位置不一样,盯着的人太多,你这事恐怕遮掩不住。”

侯卫东安慰道:“这是我妈刘光芬的石场和煤矿,各种法律手续都完善了,没有问题。”他其实还有一大笔钱瞒着小佳,这就是在精工集团的股份,当初的投资早已翻番,这一笔钱并无大用,一直放在精工集团里面。

到了中午,周昌全自去小招待所午休。

侯卫东到市委大院外的开了车,到大哥家里将父亲侯永贵和母亲郑光芬接了出来,郑光芬跟在侯卫东身边,道:“买房子随时都可以去,何必非得现在出来,你爸还要睡午觉。”

侯永贵虽然退了休,但仍然穿着橄榄绿的警服,只是将领章帽徽去掉,穿戴着整齐,他对刘光芬道:“老婆子,这你就不明白了,小三是市委秘书,事情多,当然只能中午出来办私事。”

他当了半辈子的兵,半辈子的警察。最大的官不过就是派出所所长。如今大儿子已经是沙州市公安局经侦支队的副支队长,小儿子是副处级的秘书,每逢年节,公安局地头头脑脑都要借着看望老民警地名义到家里来坐一坐,虽然侯永贵知道局领导的用意,可是他仍然感到高兴和自豪。

刘光芬其实心里很高兴,道:“小三还有良心,我给你当了这许久的傀儡,也应该给点利息了。”

侯卫东与母亲极为亲热。他挽着刘光芬的胳膊。道:“最近多劝劝嫂子。别弄那些无聊的传销事业,她已经辞职。如果想做生意,我可以给她本钱,二姐可以带着嫂子一起做生意。”

说到江楚,刘光芬神情便暗了下来,道:“江楚这丫头,原来是好好个人,怎么到了沙州就迷上了传销。最先的一种跨了。现在又换了一种,我也说不上名字。反正是传销,她是迷进去了,在没有清醒过来之时,最好不要再给钱。”

刘光芬对大儿媳失望得很,暗中也有着让卫国与江楚离婚的念头,只是此话她不能提,她试探过卫国,卫国就是不置可否。侯卫东前后资助江楚十来万元,除了买房子的钱以后,其他钱都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被耗费掉了,在大哥卫国家中专门列了一屋,放着各式各样的传销产品,里面有许多被禁止地产品,也有许多新产品,想到这些蒙尘地废物,侯卫东忍不住说了一句:“看来大嫂得碰够了壁、吃够了亏才能回头。”

刘光芬叹道:“老大真是命苦。”

原本高高兴兴地事情,因为提到了江楚,弄得三人有些兴味索然。

大家到新月楼,看了二期工程效果图,听到售楼小姐巧舌如簧的宣传,又戴着安全帽到工地现场去看了一圈,老两口憧憬着未来地新房,抑郁的心情这才得以缓解。

回到售楼处,侯卫东原想现场就买两套房子,考虑到父母微妙的感受,就只提买一套房子,刘光芬和侯永贵夫妻俩住了一辈子公房,如今在吴海的住房是住房改革后买的公房,房子只有六十来个平方,虽然两位老人够住了,但是看到十百四十多平米的宽大住房,还是让两老口发自内心地高兴。

趁着侯卫东去交钱,刘光芬对老伴道:“我们当真有新房子吗,这个房子是我们的私人财产。”侯永贵道:“你这老太婆,小三不是正在办手续吗?”

步高在新月楼二期转了一圈,刚走到售楼部,就见到了侯卫东正在与售楼小姐交谈,忙赶紧走过去,道:“侯主任大驾光临,真是蓬荜增辉。”

步高在益杨新管会地房产做得极好,与精工集团房产同时被称了新管会双星,赚得盆满钵满,此时开发新月楼二楼,虽然拆迁费很高,可是拿到预售许可以后,新月楼二期居然出奇地火爆,赚钱已是铁定地事情。

步高得知侯卫东准备买房子,就吩咐漂亮的售楼小姐道:“给这位先生打五折。”

数年前,步高差点成了侯卫东地情敌,当时侯卫东还是益杨小干部,步高根本未将其看到眼里,当侯卫东出任益杨新管会主任以来,步高将其高看一眼,起了拉拢之心,所以才有了省歌舞团朱莹莹的引诱。

如今,侯卫东在沙州地位着实重要,步海云同样是周昌全的嫡系,他清楚侯卫东在周昌全面前的作用,因此,步高对待侯卫东的态度就由俯视变成平视,再变成略微的仰视。

侯卫东刚才还沉浸在与父母见面的亲情之中,此时立刻将温情收了回去,心思转了好几转:“一百四十平米的房子,打对折,也就是轻松地送了十来万,步高好大的手笔。”又想道:“他这样做会有什么目的,如今四大班子要搬迁,相关部门也纷纷提出了搬迁报告,步高肯定是想在里面分一杯羹。他打定主意玩玩太极拳,即不接受就么重的礼金,却也给步海云留了三分面子,笑道:“打五折太过了,我无功不受禄,不过打个八折就很感谢步总。”

打八折就属于正常的商业行为,步高也就有了台阶,侯卫东把太极球推给了步高,就笑呤呤地看着他。

步高也是聪明人,很爽快道:“八折就八折。”他又对售楼小姐道:“给侯主任赶紧办好。”

步海云是常务副市长,又是四大班子搬迁领导小组的实际负责人,步高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很聪明,没有去争夺四大班子办公室的建设权,而是将工作的重心放在财政局、建委、交通局等几个大局,这些大局委油厚肉肥,又不如四大班子办公室那么惹眼。

这事已经有了眉目,并不需要走侯卫东的门路,步高把侯卫东当成了潜力股,提前进行了投资。

侯永贵原本是穿着旧式警服的退休人员,原本进了富丽堂皇的售楼厅,他颇有些不自在,当步高许下打五折之语,他双眉立竖,在一旁冷眼看着侯卫东和步高。

售楼小姐是特意从岭西请来的,温婉而貌美,当步高说打五折之时,她吓了一跳,谁知这位年轻人却不肯接受,反而要由五折变成八折,她在心里默算:“从五折到八折,其中差价就是好几万,看来这个年轻人也是有钱人。”

想到这里,不禁多瞧了侯卫东几眼。

从新月楼二期离开,侯永贵忍不住问:“这人是谁,很大方,一来就送我们十来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要离他远一点。”

侯卫东笑道:“爸,你也太敏感了,这是新月楼的老板步高,沙州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的大公子,有权有势有钱,不需要贿赂我。”

侯永贵用告诫的口气道:“他这种商人,做事总有目的,放长钱钓大鱼,你就是大鱼,身居高位不是好事,捧得越高,摔得越痛。”

在侯卫东心中,父亲是一位专心捉贼的好警察,在政治上却并没有建树,所以才一辈子在基层当民警,今天他对步高的评价却相当到位,他道:“爸,你放心,我有分寸。”

侯永贵似乎有些忧郁,点头道:“有分寸就好。”

等到侯卫东一家人离开,步高又在工地上转了一会,又给建委副主任柳大志打了电话:“柳大哥,今天晚上没有事吧,我请你吃饭。”步海云曾经是建委主任,柳大志当时是排名靠后的副主任,步高与他混得很熟,这几年步高生意越做越大,两人关系也是越来越好。

回到家中,小曼正与三个朋友嘻嘻哈哈地上楼,她们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今天是小曼的生日,小曼在省歌舞团的好朋友就从岭西来到了沙州。

步高尽管他走南闯北,品了无数美女,但是在家中聚集如此高质美女的情况还是第一次,他只觉眼花缭乱,被这一群身材高挑、气质出众的美女弄得咽了数下口水。

小曼撒娇道:“下午有事没有,到哪里去玩?”步高瞅了瞅一群美女,坏笑道:“我们去泡温泉。”

小曼哼了一声:“色狼之心。”只是想来想去,沙州还真没有太好的去处,与朱莹莹等人商量一番以后,小曼道:“算了,今天就便宜你了,下午就泡温泉吧。”

家事耽误,昨天没有更新,争取今天补上。

省里客人有男有女,侯卫东就直接打电话给脱尘温泉老总水平,开口就要最好的两间贵宾厅。

水平有些为难地道:“高主任刚才打电话来,说是省里的客人来了,要两间顶级贵宾间,现在我们只剩下一间了。”

侯卫东道:“把高主任的顶级贵宾间调一间出来,给他换次一些的。”

水平吱唔道:“这事我不太好说,侯主任,你能否给高主任说说。”

侯卫东立刻拨通了高健的电话,含糊地将事情讲了,着重强调道:“这是周书记请来的客人。”高健一听是周昌全的客人,痛快地道:“没有问题,我马上给水平交待,换一间稍微差一些的中包。”

带着三辆小车到了脱尘温泉,等到省里来的客人都泡在了水里,侯卫东借口要服务,就没有下水,他跑到外厅刚把烟点燃,就见以南部新区主任高健亦从里面走了出来。

侯卫东见到高健,开玩笑道:“多谢多谢。”又道:“这个星期泡了二次,还真是没完没了。”

高健对此是深有感触,他狠狠地抽了一口烟,道:“你才来两次,这个星期我已经洗了四次了,以前没有温泉的时候,特意开车到茂东去泡。现在听到泡温泉就腿软。”

“现在是图新鲜,多泡几次,大家自然就没有兴趣了。”

高健道:“但愿如此。”

他是南部新区一把手,在沙州是排得上号地人物,他接触面广,又好交际,因此,当脱尘温泉开张以后,就陪了不少重要领导来尝鲜。一方面。他利用温泉做了人情。积累了人脉,另一方面,由于温泉初开,朋友们来得太密。他陪得也实在有些乏了。

高健将侯卫东约到了温泉茶楼。这是半露天的茶楼,有假山、盆景和流水,环境倒也不错,两人要了一壶铁观音,慢慢地喝着。等着泡澡的朋友们。

聊了一会,话题又转到工作上来,高健道:“四大班子的选址方案到底定下来没有,天天有相关部门来谈土地,现在四大班子搬迁的事情还没有完全定下来,许多事情无法开展,市委给南部新区压了这么重的担子。我天天盼着搬迁工作早日进行。”

侯卫东道:“现在还在等着上级正式批复。不过据可靠消息,此事问题不大。只是。四大班子搬到南部新区,不少部门都会跟着搬过来,你们拆迁压力就太大了,我以前在益杨新管会就尝到其中滋味,麻烦。”侯卫东级别虽然不高,但是位置关键,他说的话可靠性很高,高健高兴地道:“我不怕拆迁压力大,压力也是动力,就害怕没有项目。”又问道:“四大班子的办公地点,现在提出了三种方案,周书记倾向哪一种?”

这也是一个很要害的问题,四大班子办公室肯定是将来地中心地带,如果开发商事先能得到消息,抢占了周围地地块,则升值潜力巨大。

侯卫东沉吟道:“这事我就不太清楚。”

其实周昌全对搬迁是有倾向性意见的,所谓的倾向性意见,是偶尔一起,周昌全单独带着侯卫东去巡视南部新区,来到一处开阔地,周昌全随口道:“这一块地不错,地势平整开阔,除了修办公室以外,还可以修一个市政广场,新办公楼一定要体现市委的宽阔地眼界,广纳四海地胸怀。”

侯卫东当时就意识到周昌全中意这块地,他回去以后就查了这块的情况,这块地并没有征用,是放牛湾生产队一社的集体土地。

而根据市委常委会的议事规则,四大班子选址必须经过市委常委会研究,虽然周昌全的倾向性意见就代表着市委地意见,不过从稳妥起见,他还是没有把事情挑明,对高健有所保留。

正聊着,步高一身轻松地带着小曼等人也来到了茶楼,他第一眼并没有注意到侯卫东和高健,只顾着与几个美女说说笑笑。

小曼、朱莹莹等美女太养眼了,侯卫东和高健的眼光都被吸引过来了,高健被美女晃得应接不暇,侯卫东的目光却被朱莹莹所吸引。

那日他放了朱莹莹的鸽子,但是朱莹莹充满着活力的腰身却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他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加上近一年都没有性生活,难免有些想象,这无关于道德,而是雄性生物体地本能,正是这本能推动着物种地繁衍,只是人类产生了道德和社会规则以后,便将这本能掩盖了起来,将欲望埋在了人们的内

朱莹莹头发盘在头上,让脖子显露出来,就如长颈鹿一般,修长、优雅。

侯卫东数次在电视上看到朱莹莹地节目,此时美人出浴,活生生地眼前晃动着,他禁不住想到弹子惊人的腰肢,荷尔蒙不受控制地狂增,只是,经过了社会上的几年磨历,特别是李晶有了小孩以后,侯卫东的心性不知不觉中变得沉稳了,他只是欣赏着美女,并没有任何想法。

步高见到屋角的侯卫东和高健,笑着道:“哪怪今天没有贵宾间,我还怪水平不给面子。”又道:“两位领导怎么不进去泡一泡,今天温度特别好。”

在步高眼里,高健和侯卫东都是值得一交的朋友,侯卫东位于沙州中枢,高健是手握重权的一方诸侯,两人都是能产生巨大经济价值的人物,值得一交。

高健笑道:“再洗,就要洗白了。”

朱莹莹坐下以后,正好面对着侯卫东,从小以来她能歌善舞,追求她的男人如过江之鲫,被男人放了鸽子,这让她恨得牙痒,记忆深刻,她一边与女伴们谈话,一边偷偷打量着侯卫东。

小曼也见到了侯卫东,她凑在朱莹莹耳边,道:“你还记不记得,那边坐着得的就是侯卫东。”朱莹莹嘴硬,“都是些臭男人,有什么区别。”听到朱莹莹如此说,小曼就坏笑道:“侯卫东现在市委书记的秘书,很有前途。”朱莹莹看了一眼侯卫东,道:“只不过是秘书,就是市委书记来了,也还是臭男人。”

“晚上有空没有,我请两位吃饭。”步高发出了邀请。

高健偷眼看着邻桌几位漂亮女孩,很有些心动,道:“今天不行,我还在陪客人,省计委领导还在里面泡着。”

步高道:“那吃完饭我们再联系,晚上到馨宁歌城玩一玩。”步高与高健很熟悉,两人一起到北京去过一次,他知道高健喜欢什么,很自然地发出了邀请。

高健对侯卫东道:“老弟,你今晚一起过来,吼几嗓子,放松放松。”侯卫东道:“晚上还得陪客人,身不由已。”

步高有些惊讶地道:“两位领导不是一起?”得知了原委,他笑道:“侯主任,你别老想着工作,也应该适当休息,晚上我们一起看朱莹莹要表演节目。”参加表演的不止朱莹莹一人,他将朱莹莹特别提了出来。

侯卫东用眼角瞟了一眼坐在邻桌的朱莹莹,道:“算了,晚上要请客人们吃饭,晚下的活动我可作不了主。”

这时,省计委的同志陆续出来,高健就赶过去招呼,侯卫东看了看表,又继续喝茶,耐心地等着。

步高暗道:“能让侯卫东来陪着泡温泉的人,肯定不是简单人物。”他向小曼招了招手,道:“给侯主任拿一张金卡。”

金卡做得很精致,在角落上有几个漂亮的草书“馨宁歌城”,侯卫东这才恍然大悟,道:“听说这个地方不错,原来是步高的手笔。”步高道:“这事我没有参加,是小曼策划的,她是一把手。”

小曼原本是歌舞团的演员,对社会上的事情并不太懂,跟着步高以后,见识了与唱歌跳舞不同的另一个世界,舞台已经褪去了光环,变得很单调生硬。

“侯主任,欢迎到馨宁歌城,歌城有两个区域,其中高级区域只能金卡会员才能进入,平时还有些小型的演出,今天晚上就是我的几个姐妹过来串场。”小曼笑了笑,道:“莹莹要跳独舞,如果不是因为我和她是姐妹,这小地方请不来省歌舞团的台柱子。”

侯卫东亦笑了笑,没有接话。

这时,吴英带着女儿蒙宁和两个半大的孙子走了出来,侯卫东赶紧迎了上去,道:“吴阿姨,时间还早。”吴英道:“差不多了,刘主席还没有出来吗?”

两个半大的小家伙在屋里不停地追逐,手里拿着水枪互相对射,蒙宁见水枪射了不少在邻桌身上,一边招呼,一边道歉:“不好意思,小家伙太调皮了。”

步高觉得蒙宁很是面熟,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客气地道:“没有关系,小孩子嘛。”

这时,另一间贵宾室的客人也走了出来,省政协常务副主席刘铁松、他的儿子刘明明、还有蒙宁的先生朱小勇、以及原省委副书沈恩杰的公子沈浩。

步高眼前一亮,他与沈浩有过交情,而且沈浩还认识小曼的几个女伴。

沈浩目光从步高脸上一滑而过,微微笑了笑,表示打了招呼,他来到朱莹莹旁边的女孩身边,道:“李颖,人生何处不相逢,居然在沙州遇到你,缘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