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饭,即不好吃,回炉重做更是费力不讨好,向来令以人们就把有些没有办好的事情叫做吃了夹生饭。

侯卫东现在就是吃了一碗夹生饭,看着小佳闷闷不乐的样子,他就动起了脑筋,心道:“与其等着步高来挑拨,还不如与小佳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堡垒总是从内部攻破的,只要小佳心中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情,步高的挑拨就自然不攻自破。”想到步高,他就暗道:“总有一天,我要和你算这笔帐。”

只是签协议的时候没有向小佳说明此事,现在来说就是一锅夹生饭,不过经过今天之事,侯卫东就准备向小佳彻底讲明此事,夹生饭也总有被吃下去的时候,只是策略问题则需要考究。

所谓老练,就是要懂得择机而行,要学会等待。

最深刻的道理往往朴实无华,这种老练看起来很简单,但是真正做起来很难,需要生活的磨练,更需要天性,侯卫东以前最喜欢说的话是“人死卵朝天,怕个屌”现在他把这个励志语改成“每临大事有静气”,虽然这是剽窃于赵永胜的条幅,但是也表现了侯卫东生存的现实状态。

侯卫东动脑筋的时候,小佳也就不再提李晶的事情,两人各怀着心事,坐在一起看电视。

这时,尖山村的支部书记唐桂元又打电话过来,道:“疯子,公安局的人把曾宪刚和曾宪勇带走了,你看怎么办?”侯卫东问了问情况,心里也紧张,但是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尽量用平平常常的口气对唐桂元道:“每一位公民都有协助公安机关办案的义务,公安局这样做我们挑不出毛病。你先用着急,我回来以后,再去打探消息。”

唐桂元是出了名的蔫人,话一向很少,但是这一段时间上青林出了许多地事情,他心中实在着急,道:“现在这个样子不行,有事无事都把人带走,村里的工作怎么办?侯镇。你是分管社会治安的领导,要想想办法。”

侯卫东耐心地做着安抚工作,道:“明天我上午要开党政联席会,我把问题提出来,争取向县委分管领导作一个汇报。”

唐桂元话少,心里却明白得紧,知道让侯卫东马上拿一个法子来,也是不现实的事情,就道:“只能这样了。”又叹息了一声。“唉,上青林的石头就是唐僧肉,谁都要来咬上一口,早知现在,当初就不应该开办这些石场。”

放了电话,侯卫东颇为郁闷,靠在沙发上不说话。

小佳见到他这模样,尽管心中仍然有些不愉快,还是关心地问道:“曾宪刚又出了事情吗?”她与上青林诸人并不熟悉,可是经常听到侯卫东说起。她多少知道一些上青林诸人的事情,也对曾宪刚、秦大江等人有些印象。

侯卫东自嘲地苦笑道:“我经常想一件事情,上青林公路就是潘多拉的盒子,路修好,盒子也打开了,这两年。光是石场就死了十几号人,我总觉得这十几条人命与我有关,如果没有这条路,这十几号人还活蹦乱跳的,另外,曾宪刚如果不是有钱,他家里也不会被抢劫,秦大江如果不开石场,也不会被枪杀,我东跑西跳修成了这条路。到底是错还是对?

小佳劝道:“你不修路,别人也会修,上青林有这个资源,早晚会被开发,你也不用自责,这是大势所趋。”

“不想这些烂事了,想起就影响心情。”

侯卫东站起身来,使劲地扩了扩胸,又道:“乡镇的事情真是复杂。涉及到方方面面,所以机关都在轮流派后备干部到乡镇去锻炼。这也是有道理地。”

小佳也有苦衷,道:“我爸最喜欢说一句话,什么蛇都咬人,乌梢蛇不咬人却吓人,建筑行业利润丰厚,里面也黑得很,成立园管局的文件已经出来了,我还是想调到园管局去,园管局是新组建的单位,又没有这么大的经济利益,应该要单纯一些,我调到园管局去搞业务,日子过得轻松一些。”

侯卫东顺势就道:“要想单纯轻松也要有经济作为支撑,有财务自由才有人生自由,所以,我必须要在干好工作的同时,多赚钱,这就需要寻找代理人。”

“老公,你也辛苦了。”

星期一,侯卫东早上五点半钟准时出发,来到青林镇政府的时候,刚好八点过一些,在姚家馆子吃过饭,到场镇转了一圈,满街的桂树已经活了过来,发了新芽,嫩嫩的的

看,由于是赶场天,许多村民早早地来到了场镇,小路边搭起了棚子。

尹主任手里拿着小票,开始在各个摊贩哪里收取场镇清洁费,这属于打擦边球地收费,出于搞好场镇卫生的需要,侯卫东据理力争,政府才答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尹主任看到侯卫东,热情地打起了招呼,道:“侯镇长,这么早就来视察场镇。”侯卫东已经与尹主任很熟悉了,笑道:“视察个鬼,我刚起了早饭,尹主任,既然收了清洁费,散场之后,你要组织人认真打扫,要不然青林镇就成为一个大的垃圾堆。”尹主任痛快地表态道:“侯镇,你放一百个心,赶场天我们至少要拉大车垃圾,最多一点钟就收拾完。”

来到了镇政府大院,侯卫东转到了党政办,黄公安桌面已经站了好几村民,杨凤拿着一个硕大的太空杯在喝茶,难得地没有磕瓜子,如今青林镇流行这种难看的粗笨太空杯,据说是宇航员喝水用的高科技,侯卫东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宇航员为用这种毫无创意的普通水杯,这种水杯在失重状态之下能用吗?但是疑问归疑问,

他不是赵永胜,因此他的意见左右不了青林镇政府机关干部喝水用什么杯子。

黄公安是青林镇派出所的老实派,难得的一个老黄牛,虽然有时对村民态度不好,但是这只是表面现象,他是几年如一日,将村民地身份证等重要证件管理得井井有条。

杨凤见到侯卫东,两眼放光,侯卫东一见到她这个表情,就知道有八封内容产生,便望着她,等待着她的下文,果然,杨凤把高科技太空杯往桌上一顿,神秘地道:“侯镇,听说秦所长要调走。”

此事已传说多时,侯卫东并不意外。杨凤见侯卫东没有被她的八封所震撼,又继续抛出猛料,“侯镇,你知道谁来当青林镇派出所所长吗?”侯卫东开玩笔道:“这个很简单,第一肯定不会是我,第二肯定是青林镇公安局的人。”杨凤“嗤”地笑了一声,道:“这一次到青林派出所的是刑警大队的陈剑勇。”

陈剑勇是刑警大队地大队长,在公安局里,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职位,而担任这个职位的人一般皆是公安局的精英,到青林镇派出所当所长,岂不是大材小用。他把目光转向了黄公安,黄公安显然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就重重地对着侯卫东点了点头。

黄公安是老实人,老实人是一会说假话的,侯卫东就信了此事,想着陈剑勇牛皮哄哄的样子,他就想笑,可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味,笑容也就慢慢地消失了。

“秦所长调走是因为青林镇连出大案,而陈剑勇明显是贬到乡镇来,对于一个刑警大队的大队长,这又意味着什么?”

九点半,按惯例又是星期一的党政联席会,这时,粟明来到了办公室,道:“我、赵书记、钟瑞华,要到县里开紧急会议,是关于基金会方面的事情,恐怕这一次基金会要有大麻烦。”

“前一段时间马县长也出来辟谣,这是怎么回事情?”

粟明道:“你没有管过基金会,不知道其中地内幕,基金会管理得实在混乱,呆帐烂帐着实不少,这一清理,不知要出多少问题。”他一边摇头,一边就走了出去。

看来很快就要清理基金会,这是官方比较正式的消息,侯卫东就赶紧给二姐打了电话,道:“二姐,听说马上要清理基金会,益杨县里正要开会,你在基金会贷了多少钱,要有个思想准备。”侯小英还在睡眼蒙眬,她道:“现今这个世道,杨白劳就是大爷,我的贷款还没有到期,凭什么就让我还。”侯卫东道:“听到传言,这一次是对基金会彻底的清理,力度很大,皮之不存,毛之焉附,你一定要提高警惕。”

侯小英听侯卫东说得郑重,道:“有这么严重,现在生意刚刚上道,一直缺流动资金,如果要还基金会的钱,生意就没法做了,我去找你姐夫商量一下。”

刚刚放下电话,李晶的电话就打了进来,道:“侯卫东,听到了准确消息,基金会马上要取缔了,上一次你说的事,我觉得还不错,你帮我盯着上青林的煤矿,有人要出手,我们精工集团就收购。”

缔基金会,对于益杨县老百姓来说就是一次大风暴,暴,通常是都是有预兆的,暗地里流传的小道消息,以及突然暴发的挤兑风潮,就是风暴来临前的预兆。

只是任何预兆,在没有来临之前,并不被认为是预兆,只有哪些嗅觉灵敏的人,或是运气极好的人,才能看出这就是预兆。

侯卫东就是这样一个运气极好的人,他见识过基金会贷款的方式,又相信李晶的人际能力,所以,他坚定地认为基金会肯定在短期内被取缔,也就考虑了风暴来临之后的安全问题,甚至还有在风暴中获得利益的方案。

当赵永胜、粟明、钟瑞华和一位陌生男子一脸阴沉地从车上下来,侯卫东就很是欣慰:“我的判断还是正确的,否则新生的精工集团肯定面临着极大的困难。”心中又道:“也不知二姐此时有何想法?”

十分钟以后,党政联席会就在小会议室召开。

“今天县委正式传达了岭西省的文件,农村基金会将全面整顿,从今天起县里将派出清偿组,所有帐册就地封存,由清偿组进行查帐和核实工作。”

“这是清偿组的吴铭组长。”

吴铭话不多,只道:“我是纪委的,这一次担当青林镇清偿组组长,请大家配合我的工作。”

吴铭坐下到后,赵永胜道:“具体工作就由粟镇长来讲,最后请吴铭同志进行强调。”

赵永胜为了抓紧基金会的权利,与三任搭档进行了不屈不挠的斗争,当终于完全掌握这个肥皂泡以后,这个肥皂泡却意外地破裂了。生活其实远比小说要丰富得比,离奇的小说往往引人怀疑。而现实生活往往比小说要离奇得多,却因为淹没在无数的无聊小事中,反而让人看不到离奇之处。

侯卫东分管社事办和综治办,从来没有沾过基金会的边,当然,他曾经在基金会贷过款,但那是作为了一个用户,而并非一位镇领导,因此。在这场急风暴雨中,他更多地就是一种旁观者心态,这也是作为一位副职对于其他领导分管工作应有的心态,副职的重点是种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其他的事情最好闭嘴。

粟明讲完,吴铭只是表了一个态,惜字如金,坚决不多讲。

赵永胜最后点到了侯卫东头上,道:“侯镇长。你作为分管综合治理的领导,也要负起责任,你的任务就是维持社会秩序,防止可能出现的群体性事件,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出了事情你要负责。”

侯卫东此时已是心生异志,调出青林镇是早晚的事情,只是如今人没有走,职责所在,就有承担起这项重任地义务。他也就没有推辞,道:“赵书记放心,我会做好预案,防止可能出现的群体事件。”心中道:“我来负责,我能负多大的责。”

赵永胜见侯卫东耿直地应承了此事,也就舒了一口气。侯卫东“跳票”成为副镇长以来。头脑灵活,点子不少,将分管的工作弄得井井有条,特别是殡葬改革工作,颇得高副县长的赏识,在党政班子中,他事情办得好,说话的份量也越来越重。

此时,赵永胜将防止群体性事件的重任交给侯卫东,心里就很踏实。他看了看正襟危坐的刘坤,安排道:“刘书记,今天下午召开全镇大会,通知镇属企业负责人、政府二级班子及以下负责人、各站所负责人、特别是派出所一定要到,农经站全体人,还有村支书、主任和文书,传达今天上午的会议精神。”

将大小事情安排完以后,赵永胜这才道:“粟镇长,你还有什么补充。”

粟明手里玩着笔。表情很严肃,他以前当副镇长地时候。就曾经分管过基金会,当时赵永胜和秦飞跃争权,他的分管权力很小,重要事情都要由两位主要领导来定,这句话换一种方式来说,粟明并没有从基金会的业务中得到什么好处,很干净,

所以他很平静,想了想,道:“钟镇长,清查基金会的事情你要多费心,要配合县里派出来的清查组,遇到重大事项要在第一时间向赵书记报告,这事要对上青林上万储户负责,你千万要谨慎。”

这番话十分正常,可是赵永胜听到却是十分刺耳,心道:“什么叫做重大事项,为什么要第一时间向我汇报,这个粟明分明是话中有话,哼,莫非要落井下石。”

散会之后,众人正在离开会议室,赵永胜把侯卫东叫住,道:“侯镇,等一会公安局张局长要李剑勇过来,我们一起吃顿午饭,也算是给李剑勇”

“好,我在办公室等着。”

回到办公室,侯卫东靠着办公室想:“李剑勇是刑警大队的大队长,怎么被贬到了青林派出所,这里面肯定有原因。”

“习昭勇,你在哪里?”

“疯子,我在派出所里,今天新所长来报到,都等着他训话。”

侯卫东压低了声音,道:“怎么把李剑勇弄到青林镇当所长,你知道原因吗?”

习昭勇难得地穿戴整齐,接到电话,就走到派出所门外,道:“我只是听到些小道消息,这一段时间益杨城内大案不断,单单是上青林就先后出了两件杀人案,城里更是治安混乱,人大代表、政协委员提了不少意见,听说县委祝炎也在过问此事,李剑勇是刑警大队长,官不大不小,正好适合当替罪羊。”

侯卫东知道习昭勇不过是一位偏僻山区的小民警,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信息,这些信息都是听说过的小道消息,就没有再问此事。

“曾宪刚的事情有没有结果?”

习昭勇轻声道:“我找几个兄弟伙打听了,曾宪刚和曾宪政勇都没有什么大事情,估计很快就要放出来。”他又道:“听说曾宪刚在里面吃了些苦头。”

想到自己地在检察院的经历,侯卫东道:“这是刑讯逼供,明显的违法行为。”

“这也是惯例,我们公安局设备落后,审讯手段落后,不动用触及肉体的原始手段,怎么破案。”

放下电话,侯卫东靠在沙发上,仍然在想:“这个陈剑勇被发配到青林镇,到底是什么原因?”

这个问题盘在侯卫东头脑里,始终挥之不去,在他心中已经隐隐约约猜到曾宪刚身上有事,李剑勇脾气虽然坏,可是他当过刑警队长,好坏也有几分本事,如果是冲着曾宪刚而来,曾宪刚麻烦就大了。

想到这,侯卫东使劲拍了拍额头,心道:“看来是被电视剧误导了,如今的人哪里会为了公事损坏私利,他肯定是被公安局内部的阴了。”

院内响起了汽车喇叭声音,很威风地哪种喇叭声,侯卫东来到窗户边上,就见到一辆帕萨特和一辆警用桑塔纳开进了院子。

赵永胜走到侯卫东门口,道:“张局长过来了,我们去接一接。”

跟在赵永胜身后,侯卫东心道:“早就听说公安局张正坤副局长手眼通天,见赵永胜这个态度,此话应该不假。”

迎接客人在益杨是有规则的,赵永胜是一镇之首,只有县里四大班子的领导以及重要局行正职来到青林镇,他才会走到院内迎接,今天却亲自到院内迎接公安局张副局长,看到这个张副局长有些来头,赵、张的关系也很不一般。

猛然间,他想起了秦飞跃,“秦飞跃、晁杰嫖娼被捉,难道真是偶然?”

院子里,一位黑脸便装汉子下车之时,他并不高大,表情是凶巴巴的,他站在车旁,专心地打起了电话,赵永胜笑眯眯的和李剑勇先握了握手,等到黑脸汉子打完电话,他才热情地道:“张局长,稀客啊。”

张正坤冷冷的脸上这才有了笑容,他脸极瘦,笑容就如在冰水中游泳,没有游到一半,便冷了下来。

他握着赵永胜的手,道:“赵老兄,我今天把得力干将交给你,剑勇的工作能力我也不多说,我只提一个要求,你是一方诸侯,要从经费上对派出所多多支持。”

他又对李剑勇道:“李剑勇,我给你提两点要求,一是遇事多给赵书记汇报,没有政府的支持,派出所在基层寸步难行,二是要给我加大打击力度,青林镇案子多,我给你半年时间,将青林镇地杂草梳理清爽,什么时候将杂草梳理完毕,什么时候考虑回城。”

李剑勇早就听到了对自己不利的言论,可是没有想到这些小道消息的准确率是如此的高,作为刑警队长,手上正有大案,眼看着就有头绪,却由于人大代表群情激愤而被下放到青林镇,此时,就很不有些情绪,只是张正坤是老刑警队长,当年的威案能手,如今在益杨县公安局也是案侦的绝对权威,积威之下,李剑勇也只有点头的份。

等到进了会议室,赵永胜这才介绍道:“这是侯卫东,分管政法和综合治理的副镇长。”侯卫东主动伸手过去,张正坤却没有什么表情,淡淡地握了握手,就一屁股坐在赵永胜旁边。

整顿基金会的消息一经传出,立刻引起了极大的恐慌,金会门前,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拿着基金会开出来的存单,要求将手中的存单变成现金。

无奈县政府一纸通告以后,基金会就剩下了几个苦瓜脸守着门面,里面自然是一分钱也没有。

侯卫东接受了维护治安秩序的任务,虽然知道这是苦差事,但是职责所在,也无法推脱,他带着综治办付江、派出所周强等人,在人群之外站着,任务是维护秩序,防止群众有过激之处。

钟瑞华是分管副镇长,他和白春城亦站在门店里,与十几个居民代表进行争辩,他原是耐心解释的,可是面对着越来越大的质疑声,不知不觉就将质疑改成了争辩,可是基金会还不出钱,他就算是天才辩手也无法说服群众,更何况他口齿原本就很一般,很快就被问得张口结舌,汗流满面。

反倒是宣传干事周菁,牙尖嘴利,发挥了在家里锻炼出来的吵架功夫,与群众们夹杂不清,反而不落下风。

俗话说,真理越辩越明,这句话自然不假,居民们已经明确得知,基金会已经封帐,要取回自己的钱,甚至不要利息取回自己的钱,已经暂时不可能。

“这是我们的血汗钱,还我血汗钱,政府要讲诚信,不能骗老百姓的钱。”一位干瘦的教师情绪激动,挥舞着手里的存单,他长期在讲台上教授思想政治课,看报纸的时候就比别人多,对于国家的大政方针是略知一二,在他的带动之下。大群的老百姓开始鼓噪起来。

群众地呼声就很整齐,声音很大,周菁也只得闭嘴。

侯卫东抱着双手看着这一幕,他没有能力制止,也不想制止,心目中颇为偏向这些老百姓,暗道:“辛苦钱取不出来,吼两声又有什么关系。”

情绪是可以互相影响的,随着吼声。在基金会门口示威的群众就开始闹腾起来,有人拿着手中的东西朝基金会丢了过去,白春城往日整齐的头发已经开始散乱,满脸是汗水,跑到侯卫东身边,惶急地道:“这些人就要去围政府了,那个辛民跳得最凶,他说要到益杨县城去上访,如果取不了钱。就要到沙州、岭西、甚至国务院去上访,侯镇,你要想想办法。”

侯卫东看着人群渐渐向政府转移,就道:“我能有什么办法,这些人取不钱,肯定是要闹的,我们只有等其情绪稍微软化以后,再各个击破,分别处理。”

白春城苦着脸又跑到钟瑞华身边。

派出所民警周强抱着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态度,抄着手站在侯卫东身边。道:“基金会的哪几个屁眼虫没有想到有今天,去年我找他们贷款,还不阴不阳的,现在就出报应了,这一次清查肯定有不少基金会地人脱不了爪爪。”

侯卫东见人群已经转向,就对付江和周强道:“我们不能让这些人上楼。把楼梯堵住,只能让他们选出代表到底楼大会议室。”

付江、周强就带着综治办的工作人员和联防队员,以及党政办的工作人员,站成一排,堵在楼梯口。

无数的存单伸到了侯卫东的鼻尖,无数的唾沫飞到他的脸上,吵闹声如群马奔腾,将政府大院弄成菜市场。

那位干瘦的教师辛民站在最前面,道:“我们要见赵永胜和粟明,让他们两人来给我们解释。由政府盖章写承诺书。”他振臂一呼,群情响应。

侯卫东早就看到了端倪,他道:“辛民老师,你们选几个代表进来,这样乱吼一通,根本不能解决问题。”干瘦的辛民对侯卫东,道:“侯镇,不是我们要闹,我教书育人二十多年。省吃俭用才存了两万多块钱,这是我们地血汗钱。我不要利息,就把本金还给我。”

侯卫东道:“这不是我说了算,县政府要统一安排此事,希望你能理解。”

侯卫东知道说不清楚,按照事先排定的计划,再次道:“辛民老师,你找几个代表到底楼去,这样闹,话都听不清楚,更谈不上解决问题了。”

辛民就道:“让赵书记来亲自对话,我们就可以先选代表。”

政府大院闹成一片,基金会门前的压力就减轻了,钟瑞华和白春城赶紧溜回到门市里面,喝水、休息,他们屁股没有坐热,赵永胜一个电话打了过来,道:“钟镇、白站和黄站一起到政府这里来,到底楼会议室给群众做好解释工作。”

代表们进了底楼会议室,群众们就在政府大院里三三二二地聚着,都在等着最后的消息。

整顿基金会是高层决定,青林镇哪里有权利做决定,把代表们请到会议室,只是将沙州市、益杨县的文件宣读一番。

永胜再三保证:“清偿组将基金会的帐查完,就要开们要相信政府,政府是绝对不会骗你们的。”才刚刚讲了话,再三保证基金会是政府的,怎么过了十几天就封了基金会,现在的政府信不得。”

赵永胜脸色一沉,道:“辛民,你是国家教师,怎么带头闹事,一点觉悟都没有,你这种行为,怎么能够教学生。”他心中道:“等事态平息了,一定要将这个辛民调到最偏僻的村小去。”

在赵永胜地威严目光之下,辛民无来由有些心虚,声音就渐渐小了下来。

代表们出了底楼会议室,他们带出来的答案显然不能令群众们满意,又开始闹将起来,赵永胜回到办公室,给派出所打了一个电话,道:“李所,你要亲自过来一趟,如果政府这边出事,你也不好交待。”由于事情紧急,赵永胜说话也没有笑意,很严肃。

李剑勇心里对基金会的事情不以为然,因为他家里就有几万块钱存在基金会,他磨蹭了一会,当赵永胜第二个电话打过去,他才带着王一兵和老夏出现在政府大院。

尽管青林派出所全部人员都出动了,双方的对峙也持续到了下午五点,群众这才陆续散去,但是也有少数执着之人,就坚定在守在了政府大院中。

夜幕降临以后,这些固执的取款人不得不离开了大院,他们相互邀约,明天继续到政府来上班。

侯卫东在政府大院守了一天,也着实累得慌,周强一直跟在他身边,就开玩笑道:“侯镇,我当了一天跟班,晚上晚点酒,给你的部下鼓鼓劲。”

“吃晚饭,小事情,付主任,你到张家馆子去安排一桌,我们综治办也给李所长接风。”

派出所是实权部门,特别是管着炸药,也就间接控制着石场地咽喉,所以,侯卫东也就有心结纳李剑勇,化解两人之间的小小不愉快。

周强就笑呵呵地回派出所,“李所长,今天综治办为你接风,在张家馆子摆了一桌。”李剑勇反问道:“综治办分管领导是谁?侯卫东吗?他这人如何?”

“侯卫东学法律的,懂业务知识,为人还不错,分管综合治理工作,与派出所合作的也挺好。”

李剑勇虽然不再是刑警大队长,可是他心里仍然挂着上青林的案子,这几个未破的大案,是他职业生涯的污点,他眼睛很空洞,看着墙上的小小黑点,道:“侯卫东是上青林石场的大老板,前几次黑娃来寻事,他怎么没有反应?”

周强暗道:“李剑勇恐怕得了职业病,见谁都象是犯罪嫌疑人。”他对于益杨公安系统的高手还是蛮尊敬地,虽然心里觉得不以为然,口中还是道:“上青林石场搞了一个碎石协会,秦大江是名义上的会长,其实多数事情都是侯卫东说了算。”

李剑勇道:“侯卫东是政府官员,怎么就这样明目张胆地搞石场。”周强笑道:“侯卫东搞石场都是以外人的名义,然后再找人在场内管理,他是当甩手掌柜的。”李剑勇在心里坚持道:“这些案子应该和碎石协会有关。”他站起身,道:“既然侯镇长请客,我们岂有不去之理。”

周强跟在李剑勇身后,心道:“李剑勇办案子办出毛病了,吃顿饭就如赴鸿门宴。”

张家馆子,酒不错,菜亦不错,侯卫东率领综治办与派出所打起酒仗,综治办诸人皆醉酒,全靠着侯卫东酒量大,拼着大醉一场,将李剑勇也灌得七荤八素。

第二天,李剑勇准时起床,用冷水洗了脸,仍然觉得头痛,骂了一句,“***侯卫东,喝酒就如喝水一般。”

俗话说杀人一千自损八百,侯卫东将李剑勇灌醉,自已也不轻松,早上起来之后,头亦昏沉沉的,他在花园转了一圈,就到了姚豆花馆子,吃了两碗豆花水,又吃了一碗火辣的豆花,身体这才舒服一些。

来到镇上以后,基金会门口、政府大院外面,已聚集着不少人了,看到侯卫东过来,有认识的人就打招呼,道:“侯镇,镇里的钱什么时候兑现?”侯卫东就劝道:“要相信政府,绝对不会让你们吃亏地,具体方案县里还没有出来,耐心在家里等着,在这里等着也没有意思。”

由于侯卫东接了腔,很快就被人群围住,你一句我一句,开始还是请求政府还钱,最后就有人情绪激动起来,开始破口大骂。

人群中有上青林的老百姓,他们开始帮着侯卫东说话,“侯镇长又没有管基金会,你们不要乱骂人。”

骂归骂,在上青林老百姓的帮助下,毕竟没有打闹起来,众人在政府大院呆了半天,到了吃饭时间,不少人就在外面随意对付一餐,虽然由于基金会的事情让人心中气愤不安,但是,饭总是要吃的。

侯卫东是单身汉,中午没有地方吃饭,恰好兴平村的晏道理又过来办事,侯卫东、付江、晏道理以及宣传干事周菁等人就先来到姚豆花馆子吃饭,党政办欧阳林就带着另外的人守在政府门口。

姚豆花馆子坐得满满的,多.是上午在政府大院集聚的人群,侯卫东进来的时候,一些人就斜着眼睛看着他们,不少上青林的人热情地打起了招

侯卫东要了一个大.桌子,晏道理等人坐下以后,他就招呼上青林几个人,“大傻、二娃,你们几个过来座,大傻是望日村的人,曾.在英刚石场干过,后来嫌路远,就到了曾宪刚石场上工,他长得颇为粗壮,脸相就如香港影片中的大傻一般,所以成为上青林的人就叫他大傻,这二年他在石场赚的钱大部分都存在基金会,上青林基金会关门以后,他就守在了青林镇政府。

听到侯卫东招呼,他.和二娃等人就转移战场,来到了侯卫东这一桌。不一会,白花花的豆花、金黄色的渣肉、白中红的烧白就端了上来,女老板又在外面切了些卤肉过来。

侯卫东爽利地喊道:“拿两瓶益杨红。”

打开酒瓶,侯卫东把一排粗.瓷碗倒满,周菁看着眼前的粗瓷碗,眼睛都瞪大了,道:“侯镇,我不喝酒,喝一点就要过敏。”

女人不喝酒,原因很多,其中一条就是.过敏,过敏这事又说不清楚,所以就是好理由。

侯卫东喝酒很猛,但是从来不劝女人喝.酒,他把粗瓷碗拿过来,道:“大傻,你多喝不碗。”又顺便夸了周菁道:“周菁口才了得,今天在基金会门口舌战八方,无所畏惧真有些诸葛亮战江东群雄的风采。[吾嗳紋學網快发]”周菁是文化人,听得懂这咬文嚼字的语言,她就微红着脸,有些害羞,又有些得意。

大傻喝了一大口益杨红,,他对侯卫东道:“疯子哥,你的话我最爱听,你给我说一句,基金会的钱到底能否拿到。”

这事并不好回答,侯卫东想了想,诚恳地道:“这件事情,县政府还没有具体的政策,我也不能乱说,只是据我分析,基金会涉及到成千上万的老百姓,只要有存单,这钱迟早能退,不过要等一段时间。”

大傻素来崇拜侯卫东,听了这话,似乎心情放松不少,端着粗碗,就开始给镇干部敬酒,很快就连碰了好几杯,有了醉酒的迹象,侯卫东就对二娃道:“吃了饭,你们几人就回山上去,现在这种情况,围在政府门口也没有多大意思,到石场干一天,又有三十多块钱,这是实在货,下面的事情有了眉目,我给曾宪刚打电话,你去问他就行了。”

这时,又有几个不认识的村民围过来,询问基金会的事情,侯卫东还是把原话讲了,他在下青林中并无多大威信,同样的话,大傻等人听了,就信进心里,而这些不熟的人听了,就觉得是在敷衍。

等到这群村民或是带着希望或是满心失望地离开以后,侯卫东这才认真地吃了几口菜。

晏道理与付江已经碰了半碗酒,脸色酱红,他其实找侯卫东有事商量,只是侯卫东身边人多,一直不方便说话,他牢牢地捂着酒碗,再也不肯加滴酒。

吃完了饭,晏道理就跟着侯卫东到了镇政府大院,院子里的人群渐渐也多了起来,党政办的诸人还站在门口,见综治办的人回来了,便换了班,出去吃饭。经过了一天多的解释与对峙,干部和村民的对立情绪已没有最初那样浓了,付江搬了一张凳子坐在门口,与坐在一旁的村民就聊起天来。

晏道理就对侯卫东道:“侯镇,我有事单独汇报。”到了办公室,他道:“侯镇,兴平村桥要修好了。”侯卫东点头道:“我知道这事,就在六一儿童节那天通车,有什么不对吗?”

晏道理脸上表情就有些赫然,道:“桥是修好了,可是路没有办法修了?”望着侯卫东疑惑的表情,他解释道:“河对岸的公路原本要搞集资,大部分村民都同意了,可是基金会跨了,村民就开始扯皮了,包括一部分社长,都说拿基金会的存单来抵押,侯镇,修路是大事,政府到底能不能特别考虑,兑现一部分出来?”

在这种关键时期,要想大规模兑付根本不可能,侯卫东知道晏道理还有后话,就道:“既然桥修好了,后面的路就搁一两年,也没有太大的关系,我不急。”

晏道理眼珠微转,从怀里拿了一叠存单过来,道:“这些都是我收到的存单,他们要款以及农业税、提留统筹,大多数有存单的村民都放了话,今年就用这个存单来抵各种款项,你是挂村领导,这事你就看着办。”

侯卫东一直不急,道:“存单也是钱,我会向政府建议,可以考虑用存单来抵农业税。”

晏道理见侯卫东不为所动,就悲天悯人地道:“老百姓的钱都是血汗钱,一分一角都是从土里刨出来的,都是从口里节省出来的,有的是为了娃儿读书,有的是为了养老防病,有的是为了娶媳妇,就这么贴一张纸在墙上,这些钱就完了,别说是一般老百姓,就是村社干部都想不通这事。”说到后来,他已不是表演,而是发自内心的愤怒。

“晏书记说的都是事实,可是我从来没有管过基金会,对以前的事情不清楚,如今县里的政策没有出来,我又有什么办法。”面对这种指责,侯卫东无话可说。

晏道理又换了一种表情,用很真诚的语气道:“侯镇,听说你开石场赚了不少钱,我们来谈一个生意,这里有四万多块钱的存单,我就卖给你,利息就算你的赢头。”

以前基金会为了揽储,利息比同期银行利息高得多,侯卫东翻了翻,里面还有14%的存单,他看了晏道理一眼,笑道:“晏书记,你这是转嫁风险。”笑,道:“刚才侯镇说过,基金会涉及到成千上万的老百姓,只要有存单,钱迟早能退,这话我也同意,所以侯镇把存单买过去,根本不存在风险的问题,这是稳赚不赔的生意,你赚了钱,又帮村里解决了实际问题,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侯镇是好领导,这事肯定要帮忙的。”

“切,即使政府以后要支付存款,你以为利息还有这么高吗,如果算上通货膨胀,我不倒亏就算是好的,还谈什么赚钱。”

晏道理听侯卫东说得实在,就不再绕大话,道:“我就大胆作个主,每张存单打个九折,这样你就有赚头。”

侯卫东又拿着存单看了一遍,这些存单多是小额存单,多数只有二、三千,从名字来看,也是五花八门的都有,好几人的名字侯卫东知道,都是村里的刺头。

看了存单,侯卫东并不说钱的事情,道:“晏书记,上一次你给我说修了兴平桥,兴平村的事情我就不用操心,现在桥修好了,怎么事情又来

晏道理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道:“如果不是基金会突然被整顿,我肯定不会让你操心农业税和提留统筹,现在情况特殊。”

侯卫东心里已同意将这四万多存单收了,兴平村条石场正好结了一笔款子,有五万多元,他心道:“这钱来得容取之于兴平村,用之于兴平村,也算是做了好事。”但是,对于晏道理这种老奸巨猾的村干部,就算同意了这种做法,也要吊一吊他的胃口。

“四万多块钱,是一笔大数目,我一个人可是做不了主,还要回去问问屋里的当家人。”

其话中之话,晏道理已是听得明白,他心中一喜,道:“弟妹是大地方的人,肯定会同意的,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

“别人都说晏书记是狗雞巴抹菜油,又奸又滑,以前我还不相信,现在总算是明白了,这样吧,我明天给你准确答复。”

晏道理听到侯卫东说起了粗话,就明白事情已经成了,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道:“上青林的人都是你是疯子,我纠正一下,你是一个好疯子,这件事情办妥以后,兴平村的事情你就放一百个心,我绝对不会给你添乱。”

两人在办公室随意扯了几句,晏道理就喜滋滋地出了门。

侯卫东站在办公室看着下面的情形,只见晏道理出了门以后,就有一、两个妇女站在他面前说了两句,晏道理走了一会,陆续就有人离开大院,其中几人侯卫东虽然叫不出名字,却知道是兴平村的人。

“妈的,这个晏道理玩得是软硬两手。”

侯卫东笑骂了一句,通过这件事他对晏道理的好感骤然上升,不管他的方法如何,至少他还是在真心为村里老百姓办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