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徐徐,椰树像一个个迎宾小姐站在观景台边上,观景台周围的花盆里栽着应季花卉,景观灯已经打开,照得一号别墅就像是一位待嫁深闺的公主,神秘而又美丽。

别墅门口铺着一块大大的红地毯,上面停着被耀眼的钻石装饰得华美而奢靡的一辆跑车,那正是张绍杰新买的那部克莱斯勒ME412。张绍杰手里揽着一位身材娇小的女人正在那里向各位来宾打招呼,样子得意得就像得瑟。

郑逸群看着那女人有点眼熟,就问身边的宣萱问:“那女人是谁啊?”

宣萱有点不屑地说:“新科全球小姐朱咪咪啊。”

郑逸群不解地问:“朱咪咪?不就是闹出很多绯闻的那个吗?他怎么能为这样一个女人搞这么一场秀呢?米雪发现还不收拾他?”

宣萱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他是为什么,咱们会所又不让记者进来,他这么做不是烧钱吗?”

郑逸群摇着头道:“我想不明白他到底怎么想,光为了显摆这辆车?”

宣萱回答:“管他呢,他这一场秀的花费估计够他们那个饮食集团半个月的利润了,花呗。”

“你这人怎么一点同情心也没有啊?”郑逸群斜睨着他。

宣萱看着张绍杰跟一个持外卡的煤老板握手,哼了一声:“你有同情心,叫人家喝几万块一瓶的酒?”

“为了山区孩子们的书本,让他们喝点怎么啦?”郑逸群幸灾乐祸地笑着。

宣萱用胳膊撞了他一下:“你真把自己当成劫富济贫的大侠啦。”

郑逸群回答:“总理不是说要让人民生活得有尊严,增加人民收入吗?我这叫用我的方法缩小贫富差距。”

宣萱瞪了他一眼,不知道是生气还是表扬。

忽然,他看见卢顺娟穿着一身豹纹装走了进来,正在四处张望,他赶紧对宣萱说:“你到一边去,别让她听出你的声音,以免凭空生出是非来。”

宣萱坏笑一声走开了,而卢顺娟的目光正好扫到郑逸群的身上。

卢顺娟走过来,笑逐颜开地就要拥抱,郑逸群赶紧闪开,一本正经地打着招呼:“卢小姐,晚上好。”

卢顺娟似乎并不生气,问:“你看我今天穿得漂亮不?”然后像蝴蝶一样,在郑逸群面前飞快地旋转一圈,她这么一旋转,郑逸群几乎看见她的内裤。

“还好,还好。”郑逸群心不在焉地应付着。

“什么叫还好啊?你给个评价。”卢顺娟不依不饶地纠缠着。

郑逸群没办法,说:“青春、活力。”然后顿了一下:“性感。”

“这还差不多。”卢顺娟做了个鬼脸,显得很得意。现在的女孩子真是奇怪,说性感跟说她风骚没有太大区别,她为什么如此高兴?

进口那里忽然有点轰动,郑逸群闻声看去,发现来了两个漂亮女人,仔细一看,正是目前红得发紫的两个当红明星,一个是正跟她富二代老公闹离婚的甄妮妮,另一个是刚跟帅哥演员文正闹出个空爆料的周洁。

“哇,我偶像来了,我去要签名。”卢顺娟撇下郑逸群跑了。郑逸群扭头一看,发现宣萱站在不远处正憋着笑看着他。

他瞪了她一眼,意思是你少幸灾乐祸。然后,他还没来得及看到宣萱的回应,忽然有人在他后面蒙住了他的眼睛,并闷声说:“你猜我是谁?”

郑逸群连猜几个名字对方都说不是,最后对方松了手,他才看清是杨维扬。旁边站着的是他父亲杨竹思,他马上向杨竹思鞠了个躬,说:“杨老板好。”

杨竹思拿出一张卡片塞到他手里,说:“这是中信高尔夫的十次免费果岭卡,有空儿带朋友去玩。”

郑逸群很不好意思说:“杨先生,您这是干什么?”

杨竹思说:“感谢你昨天给杨维扬搞到了装备,那是给他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郑逸群很是吃惊,问:“杨公子,你生日怎么不说一声?”他顿了一下,疑惑地道:“不对啊?如果杨公子生日,电脑会提醒我们啊?”

杨竹思笑道:“电脑里的是阴历的,要一个月以后,不过我们家都习惯给他过阳历的。谁知道,这小子跑到这里玩了一个晚上游戏。”

郑逸群道:“这影响了孩子过生日应该是我向您道歉才对啊,您这是干吗?”

杨竹思道:“幸亏你给这小子和阿勇、阿丹搞到了装备,不然,可是闯大祸了。”

“怎么啦?”郑逸群问。

杨竹思看着杨维扬:“你自己跟郑叔叔说。”

杨维扬早没了刚刚蒙郑逸群眼睛的精神,有点像老鼠看猫一样看了看杨竹思,然后低声说:“本来,我跟阿丹、阿勇打算去跟几个朋友到西樵山跟人家赛车的。”

“哦。”郑逸群并不感到意外,以前他们也常四处飙车。

“接着说。”杨竹思的声音有些严肃。

“昨天我们不是因为你给我们搞的装备没去吗?结果,他们后来赛到广佛高速上出事了。撞毁两辆车,撞上三四辆,两死两伤。”杨维扬的声音越来越低。

杨竹思厉声地喝到:“还不向郑叔叔道谢?要不是郑叔叔,你还能在这里开派对?”

“郑叔叔,谢谢你啊。”杨维扬似乎有点不大情愿。

“你给我正经点。”杨竹思做出一副要踢杨维扬的样子。

杨维扬看自己的父亲真的有点急,赶紧做出一副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样子,赶紧鞠了一躬:“郑叔叔,谢谢你啊。”

郑逸群道:“算了,小事,别难为孩子了,维扬,你赶紧找朋友玩儿去吧。”

杨维扬看看杨竹思,见他没反应,就小心翼翼地问:“爸,那我玩儿去了?”

“嗯,去吧,回家以后,把车钥匙交给你妈。从今天开始,你不准开车。”杨竹思严肃地说。

“好嘞。”杨维扬答应了一声,撒腿就跑得无影无踪。

杨竹思叹口气,对郑逸群道:“家门不幸啊。”

郑逸群赶紧安慰他,道:“他还小,不懂事,你就别这么吓唬他了。”

杨竹思说:“要不是你,昨晚的事不堪设想啊。好了,这卡你收下,一点小意思,我知道你们有纪律,不能送别的,这玩儿的事应该没问题吧。”

郑逸群不好意思地道:“你太客气了。”

杨竹思把卡赛到郑逸群手里:“你忙,我在中餐那边有应酬,我走啦。谢谢啊。”

看着杨竹思的背影,郑逸群忽然有些后怕,虽然昨天自己是无意为之,要是真弄不到装备,那后果……他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熟悉的一些富二代基本上都到齐了,不过令他有些意外的是,这些孩子似乎都很熟悉,就连他想象不到能有交集的杨维扬,居然能搂着许赛雁的脖子跟她撒娇叫姐姐,李前林和洪如鹰能一聊聊上半天?

顾云飞也来了,他跟刘芳关系好像真的不大好,两个人虽然站在一起,却很少交流。倒是他和林晓伟似乎是很谈得来,还经常地相互打一拳,过去一问才知道,他俩是鹏城中学的同学。虽然不是同班,但是却是同届。

钟方如一直跟黄烈强面色忧郁地谈着什么,过去打个招呼,原来两个人谈的是这次黄烈强放弃学业的事情,钟方如表示惋惜,黄烈强则是既无奈又茫然,一直强调自己不懂经商,不知道怎么接受家族的企业。

他一转眼,又看见了约翰王等几个派对串子,他们肯定不是俱乐部方面出面邀请的,至于怎么来的,那自然是张绍杰这边的因素了,他叫徐新阳在一号别墅下面的上山的入口处设立了检查点,没有被邀请的会员是不能进入的,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于是,他悄悄找到徐新阳,叫他跟保安主任协调,要增派人手,注意防范。今天张绍杰的酒都是几万块一瓶的,被这些派对串子顺走一瓶可是不得了的。

不过,他一直期望的人却没有出现,那就是刘岳平,这两天会所里密密麻麻地传着徐中方的事情,不知道他能不能带来什么新的内幕。

他在人群里寻找着,却一直没有看到刘岳平。倒是看到许赛雁跟刘芳两个人在一个角落里窃窃私语,不停地向洪如鹰的方向看着,似乎是刘芳在给许赛雁出谋划策。

江小鱼也出现在这个场合里,只见她跟几个煤老板聊得正欢,估计又是在说她父辈的抗战史。说来也怪,最近流行国军的抗战史,八路军新四军的似乎没什么人感兴趣了。因为这个原因,那些个红三代红四代在派对里似乎也不讲这些东西了。更多的是商谈一些项目,似乎都是远离政治一心只向钱看。

那个正跟她富二代老公闹离婚的甄妮妮正跟一个似是而非的文化名人聊得起劲,她这种女人难道来这个地方不是为了认识富豪,而是为了谈文化?

倒是跟帅哥演员文正闹出隔空爆料的周洁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一会儿跟阿九聊,一会儿跟荣发股份老总庄凯瑞的儿子阿文聊,可是,眼睛却是总瞄着李前林,大概是想曲线救国吧?

直到酒会开始了一段时间,刘岳平才带着两个年纪跟他差不多的人走了进来,早有俱乐部成员通报了他的到来,于是,当他从门口走进来的时候开始有人鼓掌。

刘岳平显得宠辱不惊,一副一览众山小的样子,跟他熟悉的人点头示意。郑逸群注意到,当他的眼睛扫过在人群后面的许赛雁的时候,他的目光稍微停留了片刻。

郑逸群这么多年从事这个工作,自信是能做半个心理医生,对一般人,他很容易就能从他的形体动作看出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像刘岳平这样的人,他要是想掩饰自己的想法就要在自己的正常动作上加上一个掩饰的动作,而正是这个掩饰的动作出卖了他。

跟他来的两人郑逸群都没有见过,穿着比较时尚,刘岳平走过来一介绍才知道,一个是国土资源部姚司长的公子姚平原,另一个是北京大名鼎鼎的张老的孙子张安钊。

这两个人郑逸群虽然没有见过,但是听别人讲过,能量极大。特别是姚平原,在鹏城的房地产商那可是无人不知啊。至于张安钊,那更不用说,张老在鹏城有很多的手下,很多人的提拔都与他有关系,搞不好刘力刚的前途都在他的手里。

刘岳平环顾四周对郑逸群道:“这样的派对叫我来,似乎没什么意思啊。”

郑逸群低调地说:“主要是今天的酒比较好,平时咱们自己喝都舍不得,今儿有人撒银子,不喝白不喝。”

“几万块的有什么了不起,主要是看周围的人是不是搭调。”张安钊一副很无聊的样子。

郑逸群随着刘岳平的目光看过去,许赛雁正跟洪如鹰站在一起,他们面前正站着张绍杰和朱咪咪。不知道他们在一起谈什么,只见张绍杰偶尔夸张地笑着。

张安钊似乎也那见了朱咪咪,对姚平原说:“你丫是不是想把她弄到自己床上去?”

姚平原鼻子里哼了一声:“彼此彼此,别猪八戒照镜子只看见别人黑。”

“大庭广众之下,注意你们的身份。”刘岳平提醒着,姚平原和张安钊脸上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

相对于某些富二代,郑逸群还是相对喜欢这些官二代,不管他们脑子里想的是什么,至少在表面上没有某些富二代那么张狂。

郑逸群走到一边,冷眼看着大厅里的这些人,准确地说,就是这些二代们——官二代和富二代们。

先说李前林、林晓伟这些富二代,伴随富一代的老去,富二代正在开始从他们的父辈手里接过财富的掌控权,有的已经成为一些规模很大的民营企业的少帅。这些没有经历过创业辛苦的年轻人,能够将父辈的事业支撑下去吗?富二代会不会成为秦二世?

再说刘岳平、张安钊、姚平原这些官二代,他们现在也进入了官员的阶层。所谓官二代,顾名思义,即父辈当官,子女继续当官。但是子女当官往往是在父辈庇护下才戴上乌纱的。就像刘岳平,年纪轻轻的就做了处长,这要是普通百姓家的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机会?大多数可能连个公务员都考不上吧?

虽然刘岳平没有介绍姚平原和张安钊的职位,但是,看他跟他俩的那个态度,他俩的级别也绝对不会低于他,甚至可能会高一些。

再想想孙甜甜那样的穷二代,他们可能是城市下岗工人的子女,也可能是新一代农民工的孩子。他们的童年可能被高额学费阻拦在学校的大门之外,如今只能进血汗工厂,靠出卖体力拿到低廉的收入维持生计。像孙甜甜这样,能够读完大学,并能作为一个白领已经不错了,至少是她已经站在了改变命运的门口,如果昨天公事公办,她的一生就毁了。这就是昨晚郑逸群毫不犹豫地放掉她的原因。社会给穷二代的机会太少,如果有个杨竹思那样的富爸爸或者米雪那样的富妈妈,孙甜甜这类人的结果也许就不会这样了,至少她不会为了个钱包而差点身陷囹圄。

富二代、穷二代、官二代的三国演义刚刚开始,然而却是那样阵营分明,他们之间缺乏了缓冲,这是为什么?郑逸群想起了一个词:体制。

这个社会让各种二代生存环境各异,他们对自己的前途和命运也有着截然不同的感受。富二代从父辈手中接过财富,在社会竞争中跑在了前面;穷二代背着一身债务走上社会,空着两手去创业,无疑是输在起跑线上,以后也很难赶上;而刘岳平这样的官二代不但拥有财富,而且拥有权力,在一定程度上比富二代更胜一筹,看起来,未来的国家都是他们的,就连富二代以后都要仰仗他们的鼻息生活。是谁造就了这种三国演义的局面?

郑逸群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二代们,心情无比复杂。富二代拥有财富,官二代拥有世界,而大厅里的服务员们,却要为生存而低声下气,这就是这个世界,让人窒息的世界。自己也算是穷二代,只不过是现在有了一些机会。既然有了机会就要把握,不能让自己的下一代成为穷二代。

他正站在那里想着,忽然有人来到了他的身旁,他转头一看,原来是刘岳平,他问:“你那两个朋友呢?”

刘岳平向前翘翘下颌:“你看,扣女呢。”

郑逸群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到姚平原和张安钊正跟朱咪咪。于是,他问:“这女人这么受欢迎?怎么,姚公子和张公子这么有兴趣?”

刘岳平笑道:“看来你不怎么上网,这女人现在是圈内红人,身材一级棒,技术超群。”

其实,这些官二代也是普通人,他们也跟普通人一样有着共同的猎奇心理,只不过是他们身份特殊,很容易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

看郑逸群有些疑问,刘岳平解释道:“他俩对这些女演员有兴趣,我不行。演艺圈是男女关系最混乱的圈子,男演员嫁不得,女演员娶不得,他们都是逢场演戏的高手。有过5年以上演艺生涯的男演员中,99%的性伴侣超过100个,1%低于100个。我希望他俩能牢记我的教侮,不娶不嫁演员。可是,他们根本不听我的。”

财富带来了自我价值感,这种感觉是如此美妙,但久而久之,一个人可能就会迷失,认为财富才是答案,而遗忘了自我价值感才是最重要的。在这样的派对上郑逸群首先要跟这些富二代们接触一下,了解他们的需求,其次,那些派对串子也实在是叫他不放心。

他在观景台上想了一会儿,约翰王忽然神神秘密地走过来:“郑经理,我在里面听到个事。”

“什么?”郑逸群问。

约翰王用手轻轻地摸着张绍杰那辆车,自言自语道:“哎哟,这么多钻石要多少钱啊?”然后,他环顾四周,见没有人,他说:“王光玉的财务总监马娜思跟康美电器的首席执行官林颐像是要策划起诉王光玉。”

“起诉他干什么?”郑逸群问。

“为什么要起诉王光玉?听说康美电器收到了王光玉的信,信里指责自从王光玉入狱以来康美业绩下滑,林颐领导的董事局管理不当。并要求撤销康美今年股东周年大会通过的一般授权,撤销林颐的公司执行董事及董事局主席职务,并提名王光玉家的两名亲属为公司执行董事。”约翰王道。

郑逸群呵呵地笑着:“这下子林颐还不生气吗?”

约翰王点点头:“就是啊,里面现在再传,康美电器对王光玉的起诉包括以前他在回购公司股份中,违反公司董事的信托责任及信任的行为,并追偿由上述行为导致公司所遭受的损失。”

郑逸群沉默了,康美在过去一段上演的一幕幕不乏戏剧性,老板王光玉意外入狱,空降兵林颐与康美老员工的磨合出现问题,家族企业与经理人文化的发生冲突,控制权的明争暗斗,散财与分权的矛盾,对资本的合纵连横,事情太多了。

郑逸群能想象得到,现在在牢里失去自由的王光玉、临危受命的林颐、半路杀入的资本,围绕着公司控制权正在的博弈。

但是,他还是淡淡地说:“这跟我们没关系,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约翰王很失望地说:“他毕竟以前是俱乐部的股东,我以为你会关心这事呢。”

郑逸群摇摇头,表示他不关心,其实,他怎么能不关心?因为王光玉的俱乐部股份只是质押给升达地产的欧升达,并没有实际过户,这里面未来有什么变数都会影响到俱乐部的管理层次。

约翰王走了,郑逸群确实有点心神不宁,他打了电话给尹世双说了一下这事,她似乎也很震惊,说:“这事要是真的话可是有点麻烦,这样,回头我跟冷鸿海、郭正余、欧升达他们通报一下。”

本来俱乐部王光玉的股份应该早就过户的,那一阶段他一直在忙着横村地产上市的问题就把这事耽搁下来了。后来王光玉又坐了牢,所以这事也就一直拖着没办。现在他那边又出现这事,会不会影响到俱乐部这边呢?

郑逸群担心的不无道理,俱乐部股份的问题对人事的影响大,对未来的经营理念、经营策略都会有影响。俱乐部目前看似稳定,其实是在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一旦是出现了重大的变化,震动一定不小。

他正心事重重地在观景台上站着,张绍杰忽然走过来,看到他满面红光。郑逸群先发制人地问:“张公子,安排得怎么样,满不满意?”

张绍杰回答:“我非常满意,鹏城有头有面的人差不多都来了。麻烦你个事,等下找一个僻静的别墅,安排甄妮妮和周洁住下。”

郑逸群笑了:“一号别墅这么多房间,都是赠送的,随便叫她们住下不就行啦?”

张绍杰摇摇头:“不方便,你去安排吧。”然后又去招呼别人了,这个晚上他实在是忙碌,忙着和各色的女人打交道。

不方便,什么意思?难道你张绍杰还要来个暗渡陈仓不成?郑逸群心里想,但是,他嘴上还是说:“那好,我安排。”

张绍杰进了大厅,郑逸群用对讲机通知客房部安排好了两位明星的住处,并叫客房部经理把那栋别墅的床单换成新的。郑逸群了解这些女人,一个个都像童话里的嫩皮肤公主一样,十层被子下面的豌豆都能察觉出来。

人群中,甄妮妮和周洁不停地从一个圈子走到另一个圈子,不知道他们跟朱咪咪是什么关系。一转眼,他看见林晓伟在跟宣萱说什么,宣萱不时地捂上嘴,显得很开心。

忽然,他电话响了,京达地产老板洪利耀打电话给他:“郑经理,麻烦你马上给我定两张从香港机场去澳洲的机票。是我和我秘书的。要最近的班机,快。”

他有些奇怪,问:“你怎么这么急?回头我叫人选个好航班,订个头等舱多好?”

洪利耀道:“我跟你说吧,事情很麻烦,宝山区委书记张自江被双规了,我得出去避一避。我现在正在去香港的路上,对了,澳洲那边我只有一个朋友,他的能量也不是很够,到了澳洲有些事还是需要你协调啊。”

郑逸群回答:“放心吧,只要你有需要,打个电话就行。俱乐部在澳洲的能量还是不小的,有什么事你尽管开口,我照办就是了。”

“还有啊,我家那孩子刚跟许家小姐交朋友,我们那孩子老实,有些事你要帮我盯着点。他妈妈有些霸道,不讲理,我怕她在里面搞搞正,影响两家的关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洪利耀嘱咐着。

郑逸群回答:“我明白,我这就给你订机票,回头我叫会员部的宣萱小姐跟你联络,对了,要是订不到今晚的,是不是要在香港给你订酒店?”

“那是自然,你安排吧。要快。”洪利耀说。

看样子徐中方的事引起的不仅仅是官场的震动,这些跟官场有关系的老板都是惶惶不可终日。欧升达出去了,京达地产老板洪利耀也要走,这事越来越有意思了。

郑逸群很熟悉欧升达和洪利耀这两个人,他们本身都是优秀的企业家,正直,能干,但是,由于他们从事的行业决定了,他们必须从政府这个大批发商那里弄来土地,所以,他们不得不跟政府打交道。

郑逸群理解洪利耀目前的心情,也明白他现在是不得不走。他打电话叫宣萱从大厅里出来,叫她马上回办公室安排洪利耀的事情。宣萱有点不解,问为什么要这么急,郑逸群没办法告诉她洪利耀现在的处境,只好说:“你去办吧,他有急事。”

在中国,每一次权力的异动都会引起一场大的风波,什么时候权力的触角才能从市场里缩回去呢?郑逸群想到两个出去避风头的朋友,心里不禁有些戚戚焉。

不一会儿,宣萱打来电话,说夜里十一点四十五分有一班去澳洲的航班,但是只有经济舱,问怎么安排。

郑逸群回答:“只要是有位就赶紧安排他们走。”

宣萱嗯了一声,说:“我马上就安排。”

再过一会儿,洪利耀打来电话,说他们已经到了机场。

郑逸群问:“还需要什么帮助吗?”

洪利耀回答:“需要订酒店。还有,这次在澳洲时间估计不会短,总住酒店也不是个事,我想在澳洲买个房子,麻烦你帮我联系一个能信得过的地产经纪。”

郑逸群回答:“你放心吧,我会安排的。作为会员,你在澳洲那边有什么需要,只要是打个电话回来,我们都会把事情办妥,你就安心住下吧。”

洪利耀忽然有点迟疑地道:“郑经理,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这段时间有关张自江的事情麻烦你帮我留意着,我怕……”

郑逸群笑了:“洪老板,我们一个俱乐部,很难知道政府里面这些事的,即使是知道一点也是道听途说,所以,这个忙恐怕无能为力。”

什么事情可以答应,什么事情不可以答应,这里有一个度。世界上最难把握的一种东西就叫做度。如果答应了洪利耀到时候办不到,就他那个难缠的老婆就会叫你喝一壶了。

收了线,他走回大厅,谁知道他正看见杨维扬跟刘岳平站在一起,杨维扬像斗鸡一样看着刘岳平。而刘岳平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觉得情况有点不大对头,就走过去,问:“怎么回事?”

杨维扬忿忿地说:“一个晚上,他总拉着我许姐姐跳舞。什么意思嘛?”

“跳舞就跳舞,这有什么?你别胡闹。”郑逸群劝解着。

杨维扬似乎是很占理,态度强硬地道:“我许姐姐有男朋友了,他老跟我许姐姐跳舞什么意思?想横刀夺爱?”

刘岳平并不搭理他,只是淡淡地笑着,而他这个态度似乎更像是一种宽容。

郑逸群问他:“你没什么吧?”

刘岳平很平静地说:“没什么,这孩子嫌我跟许小姐跳舞跳多了。”

郑逸群问:“许小姐呢?”

刘岳平淡淡地回答:“跟刘小姐去洗手间了。”

杨维扬仰着头:“我告诉你,等下不准再跟我许姐姐跳舞。”

刘岳平有点不屑地回答:“这事是你能决定的吗?”这话有点火药味了。

杨维扬哼了一声:“信不信你再跳我揍你?”

刘岳平脸上带着轻蔑:“你以为这世界上拳头能解决一切问题吗?如果拳头能解决问题,你就动手好了。”

郑逸群赶紧打圆场:“算了,不就是跳跳舞吗?”

杨维扬瞪了刘岳平一眼:“我告诉你,别打我许姐姐的主意。”然后哼了一声,走到李前林他们那边去了。

郑逸群对刘岳平道:“小孩子,可能是平时跟许小姐关系比较好,想维护许小姐,别介意。”

“不是这样的,我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刘岳平声音不高,看起来有点司空见惯的麻木。

郑逸群问:“怎么回事?”

“就是看我们这些人不顺眼呗。在他们眼里,我们个个是欺男霸女的高衙内。”刘岳平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郑逸群问。

刘岳平轻描淡写地回答:“这些有钱人家的孩子就这样,天然地对我们有种仇恨,就像老百姓家孩子看他们也不顺眼一样,这就是所谓的‘仇官’吧。可是,他们不懂,仇恨只能带来恶性循环,而形成能够共享的共识是无论何种出身的人们都要面临的问题。”

“杨维扬这孩子还小,有点感情用事。”郑逸群说。

刘岳平有点轻蔑地说:“感情用事,可能有这个因素。但是,最关键的问题还在于他们心理不平衡,你看看这些富家子,一个个忿忿的表情。他们之所以有仇官心理,是因为他们日益担心,社会的优质资源将日益被我们垄断,他们会失去发财的机会。”

郑逸群头一次听到这种论点,事实是这样的吗?他不敢肯定,但是又不得不承认刘岳平说得有几分道理。

他还没来得及想什么,许赛雁跟刘芳走了回来。见到郑逸群,刘芳脸上流出了一丝兴奋:“你回来了,忙完了吗?”

郑逸群点点头,正好一曲舞曲响起,他向刘芳伸出手。

刘岳平也请许赛雁跳起来,但是,郑逸群注意到,他们在跳舞的时候,无论是杨维扬、洪如鹰还是李前林他们,都是一副冷冷的表情。

这个情形叫郑逸群心里有点一紧,这俱乐部里面看似歌舞升平,实际上这下面还是有很多的明争暗斗的。这些富二代看到刘岳平,心理肯定很不平衡。

平时,郑逸群看到那些富豪们跟官员的关系都很融洽,却没有想到,他们的下一代竟如此的不和谐,这是为什么?仅仅是因为一个许赛雁?

他一直在琢磨着刘岳平的那句话:“他们之所以有仇官心理,是因为他们日益担心,社会的优质资源将日益被我们垄断,他们会失去发财的机会。”看来,对于未来社会资源的占有,才是他们的矛盾所在。

美女也是资源,许赛雁虽然不算是美女,但是,对于刘岳平总是跟许赛雁跳舞,这些富二代心理还是有很大的不平衡。尽管许赛雁还不是洪如鹰的老婆,但是,现在对于圈子外的老鹰来抢夺他们盘子里的菜,他们还是表现出了一致对外的同仇敌忾。

现在,自己要处理好与他们的关系,这是一个很难平衡的事情,处理不好那就会两头不讨好。可是,你要是想两头讨好,就会失去所有。处理官二代和富二代的矛盾,这是一个麻烦事。

一曲跳罢,他走到正在角落里轻轻地谈着什么的顾云飞和林晓伟的面前,离开他们还有几步,他就打着招呼:“嗨,二位忙什么呢?”

提前打招呼是一种礼貌,走到跟前在打招呼很有可能让人家觉得你是在有意无意地听人家的谈话。

顾云飞笑道:“正在谈九方科技网络平台的建立的问题。”

“工程机械这种特殊的产品还要网络营销吗?”郑逸群问。其实,他是故意的,现在连避孕套都做网络营销,就别说工程机械了。

林晓伟呵呵地笑着:“这个自然要了,尤其是九方科技现在要开拓国际市场,网络销售平台尤其重要,这不,中海信科技园的创服公司还建议我搞英文版和法文版。”

“英文版是必需的,法文版有必要吗?”郑逸群问。

林晓伟微笑着:“有必要,非洲很多国家都讲法语。”

“你们这一代企业家,跟你们的父辈是有很大的区别了。”郑逸群感慨着。

“我们的压力也大啊,别的不说,就是处理跟父辈的经营理念上的矛盾就是个问题。”林晓伟也感慨着。

郑逸群哦了一声:“哦?在我们这些穷人眼里你们应该是很幸福的。父母给打好了基础,坐在办公室里,生意就来了,财富就来了,而我们这些穷人却没你们这么幸运。”

“外人是不了解我们的。”顾云飞道“就说我吧,当初我创办这个网站是想跟老爷子借钱的,可是,老爷子说什么也不借。”

“哦?”郑逸群有点不解。

顾云飞叹口气:“当时我跟他开口借款五百万元人民币创业的时候,老爷子无法理解为何我问他要钱叫借,他觉得他的钱都是我的,干吗还用借,而我觉得,我自己挣的钱才是我的。他说,借没有,要就有。”

“后来怎么办了?”郑逸群问。

顾云飞看看林晓伟:“跟他家老爷子借喽。可是,这也算是我借了老爷子的光,用了他的信用和面子。”

“那林总呢?你应该不会这么麻烦吧?你回来就接了班啦。”郑逸群看着林晓伟问。

林晓伟笑了:“麻烦一点都不少。我刚回来的时候,很闲,坐在办公室里也没人过来汇报工作,就是看看文件,签签字,公司大权旁落。跟老爷子一起打天下的几个人也没把我这个毛头小伙放在心里,还藏有私心,偷偷拿公司设备出去卖。这怎么能行?我于是在各个部门里安插亲信,收集证据,证据到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些人一并降职。”

“后来呢?”郑逸群问。

林晓伟轻笑了一下:“你想啊,这事震动能小了吗?他们找老爷子告状,闹辞职。老爷子叫我收回成命,我对他说,有问题现在不处理,等到公司做大了,再处理震动更大。老爷子没办法,只好亲自做那些人的工作,结果,还是有不少人走了。如此伤筋动骨也令公司很受伤,重新招兵买马之余,很多事情不得不亲力亲为,那一阶段,我不得不陷在琐碎的管理细节中。”

郑逸群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是啊,你们也不容易。来,为你俩的成功干一杯。”

在一般人眼里,好像林晓伟、顾云飞他们只是一群只会花钱的富二代,其实,他们有比常人更大的压力和烦恼,以及责任。

其实他们算不上含着金钥匙长大的一代,他们出生时,正是父辈开始创业之时,吃过苦。由于父辈没受到好教育,出于补偿心理,他们很多人高中前后就被送到国外留学,国际视野宽广。

由于他们父辈基本上靠制造业、建筑业这类的低端产业起家,思想比较守旧,如今他们想干点不一样的事业,让父辈给钱出来投资创业去很难得到支持。

“几位聊得这么开心?我可不可以加入?”不知道什么时候,刘岳平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这位是?”顾云飞问。

郑逸群赶紧介绍“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刘市长的公子刘岳平,市贸工局的刘处长。这位是林公子,这位是顾公子。”

三个人握手,碰杯。后来郑逸群才知道,这是历史性的一刻。

其实都是年轻人,到一起就有共同的话题,不大一会儿,几个人就熟络起来了。话题从徐中方被抓,到美国要中国提高汇率;从最近流行什么新车,到张绍杰怎么跟那个性感女人朱咪咪的女人混到一起去了,什么都聊。

顾云飞看着朱咪咪正在跟姚平原亲昵地跳着贴面舞,有些纳闷地说:“我很奇怪,她这样跳舞就不怕张绍杰吃醋?”

林晓伟冷笑着:“一个绯闻女人跟一个绯闻男人在一起,只能弄出更多的绯闻。”

刘岳平在一旁道:“一对新情人,两套破机器。”

顾云飞应和着:“使用频率都挺高的。”

三个人低声地坏笑着。

不管是哪个阶层的的人,性都是永恒的兴趣。

刘岳平忽然收拢笑容,对林晓伟和顾云飞说:“对了,最近市里要组织一批知名企业家的子女到中央党校进修,二位有没有兴趣?费用全部由市里支付。”

“说说怎么回事?”林晓伟似乎很兴奋。

“这样,你们聊。我还有事。”郑逸群适时地走开了。

市里有这样的政策?看来,关于富二代的培养问题正式进入了领导们的视野。年轻意味着新锐和突破。但现实也昭示,体制的力量更大。

郑逸群很理解目前政府培养富二代的举措,这种培训实际上应该是培养民营企业家接班人问题。改革开放至今三十多年了,老一代创业者逐渐走向衰老,辛苦创下基业要如何延续给下一代,就成为了他们必然要面对的重大问题。

现今这一代人尤其是富二代,他们的思想观念、价值倾向,以及行为方式,都与他们的父辈相差很大,他们之中大多数受到了良好的教育,知识面很宽,思想很开阔。但是,他们的缺点就是艰苦奋斗的精神比较欠缺。因此,对这一特殊群体进行重点教育培训还是很必要的。而政府现在开展教育培训的目的,就是要将他们从富二代培养成为创二代。

有人对这种培训颇有微词,说这是浪费教育资源,这是一种大大的误解。如果政府不有意识地做这种培训,任由这些年轻人带着缺点去继承家业,那么对经济的损害将是巨大的。

一个企业能否有个高素质、德才兼备的接班人,不仅事关企业自身兴衰,也与经济发展、百姓就业息息相关。有些人动辄就指责政府给富二代开小灶、有损教育公平的说法实在是狭隘。

毕竟,富二代里像林晓伟、顾云飞这样的佼佼者还是太少,即便是像李前林他们那样的不招惹是非的人,如果真是接管一个庞大的企业那也是勉为其难的。至于杨维扬、卢顺娟这样的孩子毕竟是还有很多,如果不加以正面引导,他们怎么能真正地承担起企业的重任?

更有人说,政府出资培养富二代不仅是充当裁判员,而且提前塑造了部分优势运动员的竞技能力。未来的竞争,表面上仍然可能是公平的,然而,不公平的种子,已经提前埋下了。这也是一种狭隘。

市场本身并不是那么自然而然的事物,而是人为选择的一种制度。让一个不怎么会游泳,甚至是对水可能有恐惧的人去驾驶一艘上面载着很多人的船去行驶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这本身就是一种不负责任。至于刘岳平在利用这种政策起到他收买人心的作用,那是操作层面的事,跟这个政策本身无关。

走过李前林他们身边,只听得杨维扬说了声:“汉奸。”郑逸群以为杨维扬是说别人,就回头看了看,结果,发现他说的居然是自己。郑逸群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他很想反击,但是,他的身份决定他不能跟客人发生冲突。

于是,郑逸群走过去:“刚才还说我是你救命恩人,一转眼就成了汉奸了?说说看,我怎么是汉奸了?”

杨维扬眼眉往上一挑,说:“谁叫你把我许姐姐介绍给那个刘岳平了?”

郑逸群打趣地问:“原来是因为我跟他一起去请她们跳舞啊,我就纳闷,你们自己不跟许小姐跳舞,还不许别人请吗?”

“我们不会。”杨维扬明显的气焰没有刚才那么嚣张了。

“那你们为什么不学学呢?”郑逸群问。

杨维扬回答:“学那玩意儿太累,费时间,有时间我们还打游戏呢。”

郑逸群问李前林:“你也不会?”李前林摇摇头。

他又问洪如鹰,洪如鹰也耸耸肩表示不会。

郑逸群说:“你们啊,要学,你们现在过的都是上流社会的生活,交际过程中这都是必要的技能。”

“不想学”。杨维扬一只脚一颤一颤的,浑身乱抖。

郑逸群哼了一声:“要是不想学就别怪人家会跳舞的在你们眼前把女孩子抢走哦。”

洪如鹰赶紧问:“老大,你能教我们吗?”

郑逸群问:“你真想学吗?”

洪如鹰赶紧点头,他看看李前林,李前林也点点头。

于是他说:“好,从明天开始,我给你们上课,不准偷懒啊。”

杨维扬还是有点不服气:“我就是不学,看你怎么着。”

郑逸群笑了一下:“你不学拉倒,要是以后你也有女朋友了,要是被人家会跳舞的扣走,可别后悔啊?”

杨维扬有点急,问:“那很难学吗?”

郑逸群笑了:“什么事情只要你肯用心,自然就不难了。”

其实,这些孩子就是对交谊舞没兴趣,所以,不爱学,现在出现了一个劲敌,他们就想学了,所以,人都是逼出来的,这话绝对有道理。

正好,宣萱回来了,郑逸群招呼她跟孙琳琳和办公室另外几个女孩子过来,对她们说:“给你们个任务,教他们几个基本舞步。”

宣萱有点不愿意:“跟他们?一点都不会啊。”

郑逸群道:“你们教他们跳舞,等下我请你们宵夜。”

宣萱高兴起来:“那我要吃好的。”

郑逸群道:“只要我力所范围内,你们随便点。”

李前林在一边说:“我请,我请。”

说到这里,郑逸群忽然发现,心语没在他身边,就问:“咦,怎么没看见心语?”

李前林脸冷冷的:“不知道,谁知道她干什么去了。”

他这么一说,郑逸群还真有点印象,刘一晨的红酒品鉴会好像还没完心语就不见了,临走之前她跟谁在一起来着?似乎是个卖珠宝的,或者是个开医院的,总之,是个老头子。

几个美女分别带着李前林和洪如鹰、阿文他们学起来,看到他们笨拙的样子,郑逸群都有点好笑,他们的腿忽然变得不会走动起来。

看杨维扬站在一旁,郑逸群笑呵呵地说:“维扬,没有美女了,郑叔教你?”

杨维扬赶紧摆手:“不,不,我不学。”

郑逸群道:“你连飙车都敢,不敢学跳舞?”说着,伸手就去拉他。

杨维扬赶紧完后躲,郑逸群又往前去拉。

谁知,还没拉到他,他们之间忽然横进来一个人:“郑哥哥,他不学,你带我跳。”

郑逸群定睛一看,又是令他头疼的卢顺娟。

于是,他长叹道:“天啊,怎么又是你?”

卢顺娟俏皮地说:“又是我,怎么,你怕我啊?”

郑逸群指着杨维扬,说:“你把他基本步教会了,我陪你跳。”

“真的?”

“真的。”

卢顺娟向杨维扬勾勾手指头,说:“过来,姐跟你跳舞。”

说来也怪,刚才还百般不跳的杨维扬居然乖乖地走了过来,就像一只听话的小狗儿。

这世界真是奇怪,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他一转身,见徐新阳向他招手,他走过去,徐新阳问:“现在热菜不多了,你看怎么办?”

郑逸群说:“你去问张绍杰啊?”

徐新阳有点为难地说:“他总跟别人说话,我不好意思打扰。”

郑逸群笑了:“越是这种情况你去找他他越不好说什么。”

徐新阳走过去了,果然,张绍杰很痛快地就在新菜单上签了字。

徐新阳回来对郑逸群暗暗竖大拇指,意思是你真行。

对付张绍杰这种好面子的人,这办法是最灵的。一个面子,让他多花点银子是正常的。

很快到了捐款环节,开始还是波澜不惊,有一百两百的,也有一千两千的,可是,到了刘岳平的时候,他上去就捐了两万块。

这下子几个富二代急了,有捐三万,有捐五万的,捐完了还示威似的看着刘岳平。不过,刘岳平和姚平原、张安钊还很沉得住气。

尤其是卢顺娟,捐完了款还特地跑到刘岳平面前做了个鬼脸。

许赛雁和刘芳倒是很低调,一个人捐了三万块。

但是,当许赛雁捐了三万块的时候,郑逸群注意到,刘岳平开始有点不自在了。

当杨维扬说他自己捐十万的时候,郑逸群看见刘岳平沉不住气了,脸上有点一红一白的。但是,他还是一直努力地保持着镇定。

接下来是个小小的低潮,一些人一般也就是几千,甄妮妮和周洁也就是一人五千。看着大家基本都捐了,晚会司仪宣布:“张绍杰公子将捐款二十三万。”

下面有人鼓起掌来。

这个捐款是郑逸群事先跟张绍杰商量好的,消费的10%,但是别人却不明就里,以为张绍杰捐出的是真金白银。

本来,郑逸群以为这个活动就这么结束了的时候,杨维扬忽然走到刘岳平面前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刘岳平眼睛开始向洪如鹰这里望着。

洪如鹰举起手:“我捐三十万。”话音未落,全场一片哗然。

郑逸群明显地看到许赛雁向洪如鹰报以赞许的目光。这个细节刘岳平怎么能看不见?只见他跟张安钊和姚平原商量了一下,举起手,声音不高,但是很清晰地说:“我捐五十万。”

他这么一举手,郑逸群注意到,所有的富二代们都对他投以厌恶的目光,那样子就像看谁吃完食物后,嘴角还留着食物汁液的那种表情。

杨维扬的身体有节奏地晃着,有点像跳街舞,然后跟他这群朋友交换了一下眼神,大家会心地一笑,没有人再出价。

刘岳平颇有些得意地扫视着这些富二代,当他目光落在许赛雁的身上时,还是稍稍停留了片刻。这个细节怎么会瞒得住杨维扬?只见他用右手在腰部做了个竖中指的动作。刘岳平自然看见了,但是,他只是轻蔑地笑笑。

郑逸群知道,从今天开始,刘岳平们跟富二代们的梁子算是结下了,难道这两字仅仅是因为许赛雁或者是这次捐款?

肯定不是,这只是个导火索,其根源还在于这些官二代用权力占有了稀缺的资源,造成机会不均等,使公平的机制变得不公平了。而作为在经济上占据优势的富二代觉得自己受到了压迫,自然而然地产生了反抗的意识。

现在一些官二代都在纷纷布局,抢占各个层次的公务员位置,并借干部年轻化之机,迅速走上领导舞台,一般人士一辈子都不能实现的梦想,他们可以在一夜之间华丽转身,尽管可能只是一个毛头小伙或小女孩。

就说刘岳平和姚平原、张安钊这几个人吧,年纪轻轻地就掌握了实权,有些权力甚至对于企业来说事关生死,这让这些富二代们心里怎么服气?

还有,这些富二代的父母要做出多大的努力才能得到一张进入这个会所的卡片?而刘岳平们,只是因为权力,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在这个会所来去自如,而且花钱眼睛都不眨一下。

人们常说不怕富二代飙车,就怕官二代飙官,就是因为飙车和飙官的社会危害性有质的不同。飙车可能只对小众造成伤害,但飙官不仅会导致腐败,更会给大众的利益造成灾难般的损失。同时,这样的事情在社会上产生的恶劣影响更是不容低估。

刘岳平今天捐了五十二万,这钱不会由他自己出的,埋单的只能是冷鸿海,五十二万,大概是五百个在生产线上一天拼死拼活工作十四个小时的工人一个月的收入吧?

晚会结束后,李前林一定拉着郑逸群和宣萱、孙琳琳两个靓女去宵夜,于是洪如鹰、许赛雁、钟方如以及黄烈强、阿文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了中餐吃晚茶。说来也巧,他们刚坐下,刘岳平他们三个带着甄妮妮和周洁走了进来。

阿文不无嫉妒地说:“看看,就是大明星见到这些纨绔子弟也是给面子的。我刚才去找人家跳舞人家都不赏光。”

李前林冷笑着:“你就是贱,这些女人都是靠身体上位的,你愿意给人家当替补?”

阿文轻轻地照自己脸上打了一下:“我就是贱。”

郑逸群对洪如鹰道:“你爸出国了。”

洪如鹰似乎很诧异:“他怎么没跟我说?”

郑逸群回答“他走得急,估计到了以后会打电话给你的。”

“跟谁去的?他秘书?”洪如鹰问。

郑逸群嗯了一声。

洪如鹰忽然站起来,对李前林说:“你们先点东西,我去打个电话。”

阿文看着许赛雁,表情沉重地说:“你呀,将来要是进了洪家门,怎么处理洪如鹰他妈跟他爸的关系就是个难办的事。”

许赛雁似乎并不介意:“他们的事情跟我有关系吗?再说,你就保证我一定要嫁给洪如鹰?”

阿文笑嘻嘻说:“我看刘岳平对你好像挺有意思的,你是不是动心了?”

许赛雁拿筷子打了他一下:“你瞎说什么?”

李前林噼噼啪啪地点了一堆点心,还特地给几个女孩子点了木瓜炖奶。郑逸群忽然发现,其实,他这个人还是蛮细心的。心语这个女孩子真是脑子搭错了筋。

许赛雁看着他,很宽厚地说:“前林,你对女孩子很细心,将来谁嫁你谁有福气。”

李前林一脸坏笑:“那你嫁我算了。”

许赛雁摇着头,说:“你有恋母情结啊,我比你大这么多?”

李前林笑道:“女大三抱金砖嘛。”

许赛雁给钟方如夹了一个奶黄包,道:“关键是我大你不仅仅三岁啊,对我,你就死了心吧,要不方如比你大三岁,你娶方如吧。”

钟方如低头吃东西:“别拿我开涮啊。”

李前林摇着头:“天不逢时啊,我真应该早生几年。”

郑逸群注意到,黄烈强坐在一边一直默默地喝着啤酒,好像心事重重的,就问:“黄公子,你怎么不吃东西?”

黄烈强淡淡地说:“没胃口。”

“家里的事情还是很麻烦?”李前林问。

黄烈强点点头:“很糟糕,自从我爸爸病了以后,公司里面一直群龙无首,内部一片混乱,资金短缺,银行又在催款。”

“有没有找银行谈谈?”李前林问。

“找了,他们很强硬,不但不贷款,还要求我们要尽快还贷。”黄烈强叹口气。

半晌没出声的许赛雁转头问他:“那你现在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黄烈强自己又喝了杯酒,心情看起来很压抑:“我也不知道,我是一个学历史的,让我突然间面对这么一个烂摊子,真是无从下手啊。”

许赛雁见他还要给自己倒酒,就说:“别喝了,你这种心情喝酒会伤身体的。”

黄烈强重重地吁了口气:“是啊,酒入愁肠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这么着,你们先吃着,我去观景台上透透气。”

说完,他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许赛雁看看他的背景,对大家说:“你们慢慢吃,我去开导开导他。”

郑逸群看着许赛雁追了过去,对李前林道:“这位许小姐很是热心肠啊。”

李前林淡淡一笑:“别看她年纪不大,大家都把她当知心姐姐。她这人劝人很有一套,你瞧着吧,一会儿黄烈强就能开心起来。”

郑逸群问:“她真有这本事?改天得跟她学学。”

宣萱在一旁接了一句:“怎么?你想改行做社工啊?”

郑逸群正想回答宣萱,他忽然被门口进来的一对吸引了,男的是香港的珠宝商程伟群,而女的正式李前林的女朋友心语。只见心语紧紧挽着程伟群的胳膊,满脸幸福状。他们似乎没有看见坐在角落里的这群人,径直上了楼梯,看样子是去包房了。

郑逸群的这个动作自然也被其他人看见了,阿文对李前林说:“我上去打那骚货两耳光。”

李前林不屑地一笑:“你怕不够丢人不是?来,接着吃东西。”

李前林这个做法很是让郑逸群意外,这个年轻人在这个环境下能如此冷静,将来必成大事。

阿文接了个电话,说:“嗯,好,知道了。”然后放下电话,道:“宝山区委书记张自江被抓了。”

李前林看见这郑逸群:“郑经理,你似乎并不吃惊啊。”

郑逸群回答:“徐中方被抓了,接下来说不上会发生什么事呢。抓个区委书记算什么?”

阿文有些神秘地问郑逸群:“洪利耀去澳洲是避风头吧?”

郑逸群淡淡一笑:“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他去干什么啦?”

李前林对阿文道:“你就别难为郑经理了,他是出名的嘴严。”

阿文看着郑逸群,笑道:“你这人就是天生的地下党,打死也不招。”

宣萱问郑逸群:“郑经理,我问你,假如有一天你真的被检察院传唤,问你一些俱乐部某些人交往的细节,你怎么回答?”

“我记性不好,什么事我也记不住。”郑逸群回答。他想了想反问:“你认为检察院的人会来问我们吗?”

宣萱笑了:“我就是想知道,你会不会当叛徒。”

郑逸群笑了:“我这人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坐老虎凳,喝辣椒水那是绝对不招。”

宣萱问:“要是人家用美人计呢?”

郑逸群看着她:“要是美人是你,我一定招。”

孙琳琳傻笑着,宣萱问:“你笑什么?”

孙琳琳说:“我可以理解你们这是打情骂俏吗?”

郑逸群回答,严格地讲:“她这是挑逗。”

“去你的”,宣萱给了他一粉拳。

洪如鹰忽然走回来,脸色有点不高兴,他问李前林:“许赛雁呢?”

李前林回答:“她跟黄烈强说话去了。”

洪如鹰有些不快地说:“你告诉她,我走了。”

他这个电话打给谁?怎么会突然这样了?郑逸群心想。看样子,他跟许赛雁之间可能是出现了点问题,不然不会这样不辞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