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非凡掏出数码相机,咔嚓咔嚓疯狂地拍了起來,然后摸进小红楼,蹑手蹑脚爬到二楼,便听到三楼传來了一声枪响。
呼延非凡双脚有些颤抖,他屏住呼吸,躲在了三楼走廊的阴暗处,抱着数码相机的手心里沁出了汗水,滑腻腻的差点掉到了地上。
很快,救护车呼啸而來。
几名护士和医生抬着担架冲上了三楼。
呼延非凡趁乱溜到了3008号房间对面的角落里,看到了令他胆战心惊毛骨悚然的一幕。
担架抬走了晕迷的苏杭,杜雨菲和朱晓芸扶着楚天舒下了楼。
陶玉鸣也跟着跑到楼下给刑侦大队的人打电话,让他们过來勘查和清理现场。
田克明吓破了胆,他不敢独自面对高大全的死不瞑目,跌跌撞撞地跑回他的办公室,给薛金龙打电话,汇报刚刚发生的情况。
就是这一分钟左右的空当,让呼延非凡有了可乘之机,他拍到了倒在地上的高大全,拍到了3008号房间里设施,拍到了茶几上露出了钞票一角的信封…
在公安干警赶到小红楼之前,呼延非凡溜回了他的房间。
身为记者,呼延非凡的那根神经是敏感的,也是脆弱的。
呼延非凡并沒有完全丧失了一名记者的良知,尽管他也做过诸如包养小三之类沒良知的事,但在这件事情上,最开始他的良知占据着上风。
这看上去是一起官员争风吃醋导致冲突一方死亡的恶**件,如果能挖出其中的相关内幕,首先在法制报上曝光出來,不光可以将功折罪,挽回上次那篇失实报道带來的不利影响,而且他呼延非凡的名字,就能在东南报界震响。
第二天,呼延非凡起了个早床,私底下在招待所、县医院等地方走访了一圈,发现事情真相与他猜测和想象的相去甚远,更沒有打探出他所期待的内幕。
呼延非凡有些泄气,他很快又想起了他此行的目的。
他是來和小三作一个了断的,他需要十万块钱,这是上天赐给他的一个机会。
于是,呼延非凡等到其他的媒体记者撤退之后,带着他手头上的“重磅炸弹”來到了县委宣传部。
楚天舒虽然还沒有搞清楚呼延非凡是如何拍到的照片,但已经知晓了他实施新闻敲诈的來意。
中午下班之后,楚天舒正在招待所食堂就餐,接到了范亦兵打來的电话。
他告诉楚天舒,有人在利用高大全之死做文章,市里已经传出了好几个版本,其中跑官卖官、争风吃醋、杀人灭口等等传言非常阴险,伊书记也因此感到了无形的压力,范亦兵让楚天舒早作打算,提前想好应对之策。
接完电话,楚天舒沒了胃口,扔下餐具准备回房间休息。
田克明赶紧凑过來,将楚天舒领到了小红楼二楼的2018号房间。
因为苏杭还在医院观察,搬过來的行李还沒來得及收拾,房间里显得有些凌乱。
不过,楚天舒暂时顾不上这些细节,而是等田克明一走,便拨通了茅兴东的电话,向他通报了呼延非凡此行的來意,并强调必须在今晚之前,想办法拿到他的手机和相机,销毁他所掌握的照片。
这个时候,如果呼延非凡将这些照片上传到网上,与青原市的传言遥相呼应,那就越发的被动了。
如何对付呼延非凡,楚天舒已经面授了机宜,他相信茅兴东和柳青烟会有办法完成任务,他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应对來自省市高层可能带來的压力。
再说茅兴东和柳青烟接受了任务,直接去了石花大酒店,程浩他们已经帮呼延非凡换了住处,把他安排进了石花大酒店的豪华包房,说好了中午由茅兴东和柳青烟请他吃饭。
到了石花大酒店,茅兴东给程浩打电话,说我和柳主任都到了。
程浩说,呼延主任洗把脸就下來,你们稍等一会儿。
柳青烟说,这家伙还挺能拿架子,不把我们常委部长放在眼里。
茅兴东苦笑着摇摇头,说,他认准了我们现在要求他,当然要摆摆架子。
柳青烟说,某些媒体和记者真是无良。
茅兴东笑道:“我俩私下说,官场、商场和新闻界,还真不好说谁更无良。”
柳青烟点头道:“各有各的难处,各有各的利益。我想过,官场主要是叫媒体不准说,商场主要是叫媒体怎么说。最近不断披露的商界黑幕,很多黑心企业过去都被媒体吹到天上去了。只要给钱,让媒体怎么说就怎么说。”
茅兴东说:“官场也有叫媒体怎么说的。”
柳青烟说:“各有侧重。基层问題多,主要是不准媒体说。需要把握舆论导向的时候,主要就是让媒体怎么说了。”
茅兴东开玩笑说:“柳主任,你对新闻媒体比我还门清呢,这个宣传部长应该你來当。”
柳青烟说:“茅部长,你那可是常委部长,副县级,我还真是想当呢,只是沒那个本事,也沒那个好命啊。”
茅兴东说:“好好干,机会总是有的。”
正说笑着,电梯门开了,便看见程浩陪着呼延非凡出來了。
茅兴东同柳青烟站了起來。
还隔着一段距离,茅兴东悄悄儿说:“中午我來想办法把他灌醉,有机会就把他的手机和相机搞到手,如果不行,就只能你晚上想办法做他的工作了。”
“谁陪他晚上谈工作!他沒这个资格!”柳青烟轻声说道,人却朝呼延非凡笑眯眯走去。
呼延非凡早看见了茅兴东,眼睛却落到了柳青烟身上。
柳青烟伸手过去:“这位就是呼延主任吧?”
呼延非凡伸手过來握了,望着茅兴东问道:“茅部长,这位是…”
茅兴东说:“县委办主任,柳青烟同志。”
呼延非凡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南岭出美女,果然名不虚传。”
柳青烟笑眯眯地望着他,问道:“呼延主任,看來你认识的南岭美女不少嘛。”
呼延非凡略显尴尬,说:“哪里,哪里,有那么几个。”
柳青烟说:“呼延主任,你见多识广,下次我到省城找你汇报工作,你可别把我给忘了。”
呼延非凡哈哈大笑,说:“忘不了,忘不了,呼延就这点毛病,美女是过目不忘的。”
茅兴东说:“呼延主任,我向你汇报一下,我们楚书记今天要接待市里的领导,要我转达他的歉意,特别指示柳主任和我一起陪好呼延主任。”
程浩忙说:“两位领导,房间已经安排好了,请呼延主任过去吧。”说着,就去抢呼延非凡手里的采访包,说:“來,呼延主任,我帮你拿着吧。”
呼延非凡大模大样的刚要松手,但马上警觉起來,客气地说:“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來,自己來。”
茅兴东和柳青烟对视了一眼,两人都面露为难之色。
果然,进了包房坐了下來,茅兴东吩咐程浩开酒,被呼延非凡拦住了,他说:“茅部长,中午就不喝酒了,下午我还要工作。”
无论茅兴东、柳青烟和程浩如何劝,呼延非凡态度非常坚决,执意不肯喝。
再使劲劝,会引起呼延非凡的怀疑,柳青烟和茅兴东交流了一个眼神,笑道:“茅部长,主随客便吧。正好我也沒什么酒量,免得沒把呼延主任陪好,还要当面出洋相。”
呼延非凡一语双关地笑道:“还是美女主任善解人意啊。”
无奈,茅兴东只好让程浩把酒收了起來。
不喝酒,这饭吃起來就快了。
时间短,呼延非凡连洗手间都沒上,采访包挂在他坐的椅子背上,手机就沒掏出來过。
看來,茅兴东中午灌醉他的计划彻底落空了。
吃完饭,茅兴东和柳青烟送呼延非凡回房间。
到了门口,柳青烟接过房卡,亲自替他开了门。
这是一个宽大的套间,柳青烟站在门口往里望了望,说:“县里就这么个条件,呼延主任就将就些吧。”
呼延非凡说:“很好很好。我们做记者的,什么艰苦的条件都见过。”说完,很夸张地打了个哈欠,说:“昨晚上沒休息好啊。”
柳青烟忙说:“呼延主任,那你先休息吧,工作上的事我们下午再谈。”
呼延非凡愣了一下,马上又笑了起來,说:“行,我稍事休息,茅部长,柳主任,只好委屈你们在下面稍等片刻了。”
进了电梯,茅兴东骂道:“妈的,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柳青烟抿着嘴巴笑,茅兴东也看着她傻乐。
见茅兴东笑得很奇怪,柳青烟问:“茅部长,布置给你的任务完不成,你还笑得出來啊?”
茅兴东说:“我是笑你,虚情假意却滴水不漏。他会真以为你这个美女主任很善解人意呢!”
柳青烟笑道:“茅部长,你沒良心啊,我给你帮忙,你还笑话我!”
出了电梯,两人就不说了,去大堂一侧的茶吧坐下,服务员过來,问要点什么。茅兴东玩笑道:“我请客,问她要什么。”
柳青烟笑道:“谢谢你小妹,我们坐一会儿就走。”
服务员一走,茅兴东就问:“柳主任,你那么有把握?”
柳青烟说:“当然,你以为他不着急吗?”
正说着,茅兴东的手机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