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付大木有一点比其他县区的干部做得都好,那就是只要拿到了钱,不管钱多钱少,绝对不再和领导多纠缠,不像有些县里的干部,钱批得少了还跟领导沒完沒了地磨叽,很让领导反感。
知道付大木这么个习惯,一般情况下,只要他找來了,主要领导多少总会批一点。
果然沒多久,付大木就从伊海涛的办公室出來了,还特意跑过來和楚天舒打个招呼表示感谢,虚情假意地邀请楚天舒有空去南岭县检查指导工作。
楚天舒客气了几句,把付大木送了出去。
转回头,楚天舒得赶紧去伊海涛的办公室收拾,因为付大木爱抽烟,而伊海涛对烟味比较厌恶,所以,只要付大木走了,楚天舒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开窗户,清理烟灰缸。
楚天舒进去的时候,伊海涛正在接听电话,他正准备退出來,伊海涛的电话估计也快打完了,向楚天舒摆手示意沒事,让他继续收拾。
楚天舒收拾完了,伊海涛的电话也打完了,他放下电话,问道:“小楚,你昨晚上助人为乐了?”
楚天舒一愣。
自从朱敏文的“重要讲话”发布以來,伊海涛几乎就沒有用这种开玩笑的语气说过话。
楚天舒纳闷地问道:“怎么了?我沒干什么呀。”
伊海涛说:“刚才郭书记给我打电话,先是数落了黄如山一通,然后就表扬你不计较个人恩怨,很有大局意识,说你昨晚上帮赵永昌解决了一个小麻烦。”
“哦,这么回事啊。”楚天舒笑了,轻松地说:“昨晚上,赵主任喝多了点,和一个女的发生了点摩擦,不知道谁报了警,我正好路过,就帮着把那女的劝走了,也沒多大事。”
“呵呵,小楚,我不管有沒有多大事,郭书记能亲自打电话來表扬你,那就说明你做得太对了。至少比起他原先骑墙的态度,总归是个进步。”伊海涛饶有兴致的说完,又郑重其事地补充了一句:“关键时期,能多拉过來一份力量就是一种成功啊。”
楚天舒点点头,沒有再说什么。
事情的经过很简单。
昨晚上赵永昌吃了闷亏,心里不爽,就跑到郭鸿泽去嚼舌头根子,他不敢说黄如山安排小姐的细节,只说黄如山等人合伙把他灌醉了,然后扔下他就不管了,害得他与一位女房客发生了误会,要不是楚天舒出手相助,差点被诬陷成了强*奸犯,现在可能还在派出所里接受调查。
郭鸿泽沒有细深究,虽然对赵永昌说的内容有点半信半疑,但看得出來赵永昌对黄如山的义愤填膺是实实在在的。
打狗还得看主人吧!
官场上,护犊子的现象太普遍了。
郭鸿泽暗道,黄如山太不像话了,你对唐逸夫让你出面招待赵永昌的指示不满意,也不能把气撒打牌赵永昌头上,好歹他还是出过力的,沒有还有苦劳,你这么做跟卸磨杀驴又有什么两样,也太欺负人了。
郭鸿泽训斥了赵永昌几句,骂他太沒出息了,像是沒喝过酒似的,人家一喊喝酒就跑得飞快。骂了几句,又告诫他以后多长点心眼,别跟着黄如山他们鬼混。
赵永昌挨了骂,欢天喜地地走了。
等赵永昌出了门,郭鸿泽抄起电话就打给了伊海涛,发泄了一通对黄如山的不满,尽情赞扬了一通楚天舒。
伊海涛当然明白,这只不过是郭鸿泽示好的一种方式,他劝慰了几句,又客气了几句,两人哈哈一笑,心照不宣地挂了电话。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楚天舒忙着修改一个会议纪要,快要收尾的时候,接到了卫世杰的一条短信,只有一个数字、两个字母:“1,OK!”
这表示第一步已经完成,小孩子的下落已经打探到了。
楚天舒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才十点不到,可见卫世杰办这种事的效率很高,他马上回复:“2,开始。”
卫世杰回复:“喏。”
楚天舒顺手把來往的短息删除了,然后把修改好的会议纪要送给了黄如山的办公室,请他过目。
黄如山大致地看了一下,立即签了“同意”和他的名字,又问了问综合一处和二处的近期工作情况。
楚天舒一一作答。
“重要讲话”之后,尤其是唐逸夫又到省里开会去了,黄如山对楚天舒反倒客气了许多,这多少有些心虚的成分在里面。
以黄如山的小人之心,他害怕在这个期间,伊海涛和楚天舒趁机找个理由打击报复他,所以他才肯放下身段去宴请赵永昌,希望真的遇到难事的时候,郭鸿泽能帮他说几句好话。
黄如山哪里知道,赵永昌昨晚上感觉上当受骗了,一大早就跑到郭鸿泽那里告了他的黑状,现在郭鸿泽对他已经是恨之入骨了。
两人正谈着最近几天的工作安排,突然楚天舒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了滴滴声。
楚天舒抱歉地笑笑,黄如山很宽容地摆手示意沒关系。
楚天舒这才把手机掏了出來,短信还是卫世杰发來的,内容依旧简单明了:“2,OK!人已在游乐场。”
也就是说,卫世杰已经把小孩子哄出來了,正带着孩子在游乐场玩儿。
楚天舒偷眼看了一眼黄如山,回复了两个字:“待命。”仍然顺手把來往的短信删了。
这时,黄如山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也滴滴叫了起來。
黄如山的手机就在手边,他抓起來一看,脸上堆积起來的笑容一下就不见了,腮帮子上的肌肉紧张地跳动了两下,眼睛却在偷着瞟楚天舒。
黄如山的表情变化被楚天舒看在了眼里,便估计是孩子他妈向黄如山报告了孩子失踪的消息。
见状,楚天舒起身告辞:“秘书长,您忙吧,有事我再來汇报。”
黄如山有点魂不守舍,他在低头回复信息,听到楚天舒说话,愣了一下才如梦方醒般,说:“哦哦,小楚,我刚收到个信息,有点急事需要尽快处理一下。”
楚天舒刚要走,又停下脚步,问:“秘书长,用不用帮忙?”
“谢谢,暂时不用了。”黄如山笑了笑,说:“也沒啥大事,我估计下午上班之前能赶回來。哎,对了,要是沒赶不來,你替我向伊市长请个假”
“行。”楚天舒答应了一声,说:“秘书长,需要帮忙的话给我打电话。”
“好,好。”黄如山点点头,便急急忙忙地开始收拾东西。
楚天舒拿着黄如山签过字的会议纪要,转身出门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座机响了,万国良打过來的,也只简单地说了一句话:“小楚,他开了一辆途观SUV出去了,车牌号,东B,2378。”
楚天舒也只说了一句话:“知道了。”
放下座机,楚天舒用手机给黄天豹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的人可以出发了,要撞猴子的是一辆途观SUV,青原车牌,车牌号2378。
忙完这一切,已经过了十二点,楚天舒赶紧去请伊海涛到小食堂就餐。
刚进小食堂,郭鸿泽已经吃完了,手里拎着根牙签正往外走,看见了伊海涛,哈哈打了声招呼,还特意向楚天舒招了招手。
错过身子的时候,郭鸿泽突然问楚天舒,哎,小楚,怎么沒见到老黄?
楚天舒解释说,我也不是太清楚,好像下班之前,他到伊市长办公室來了一下,然后就沒见着他人了。
郭鸿泽沒再多说什么,剔着牙走了。
吃完饭,楚天舒照例安排好伊海涛午休。
回到办公室,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楚天舒给卫世杰发了条短信:“送孩子回家。”
卫世杰还是回复了一个字:“喏。”他也和楚天舒一样,顺手将來往的短信删了。
再说黄如山,他收到的短信确实是孩子他妈发來的,内容与楚天舒猜测的一样:“孩子失踪了。”
要说这个孩子,还真不是黄如山“***”的结果。
黄如山出身于乐腾市的一个农民家庭,也不知道是哪块祖坟埋错了地方,从黄如山太爷爷那一辈开始,老黄家兄弟几个就只生女孩不生男孩,唯独只有黄如山的爷爷一个男丁,后來也是丫头生了好几个,只有黄如山老爹一个带把的,传到黄如山这一代,依然如故,算起來应该已经是四代单传了,老黄家传宗接代的重任就落到了黄如山的肩上。
可是,黄如山偏偏不争气,上了大学进了城当上了国家干部,结婚本來就晚,老婆的肚子不争取,只生了一个女孩,按照国家严格的计划生育政策,老黄家眼看就要绝户了。
要是黄如山还在农村,拼了罚得倾家荡产,肯定要继续生下去,一定是不生男孩决不罢休。
但黄如山和他老婆一个在青原市国资委,一个在事业单位,要是胆敢违反基本国策,便只有开除公职一条路,且不说黄如山不愿意丢掉处于上升期的仕途,就是他老婆也不会肯就范。
黄如山的爹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们能说得动黄如山这个孝子,也说不动出身于城市的儿媳妇,干着急沒办法。